乾州军,守卫疆土,庇护百姓。平时听命于乾州王,战时遵从中央调遣。这一次军令司人手不足,屈淮便没有大规模调军令司的人过来。再加上乾州附近的湖州与凉州现在都在屈淮掌控之中,所以屈淮也没有对于军事防御抱有太大担忧。乾州军一共七万人,可调离者不过三万。这一次屈淮训练的目标就是这流动的三万人。
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安全隐患问题,但是正朝的安保防御还是要有的。高华郡主手里的人,也不够代替整个乾州的军事防御。所以这三万人,凡是平时有编制的,就都是乾州城的人。也就是说,作为乾州中心,乾州王所居之处的乾州城,现在是被高华郡主控制在手里而全部军队里没有一个乾州军的。
面对这种情况,乾州王当然做不到视若无睹。开什么玩笑,自己的身家性命被别人捏在手里,这种感觉,可绝对不是一种好的体验。于是在这种危机感的催动之下,乾州王做出了一些让高华郡主无聊到骂娘的举动。
乾州军这一次是奉皇命进行整顿,就算是天高皇帝远也得记着一句话,叫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乾州王只要不想做地方联手对抗中央的出头鸟也不想谋反,就不能在明面上违背梁帝的指令。所以屈淮和高华郡主一直以来也不是防着乾州王在明面上给他们两个难办,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两个真正需要注意的,是乾州王背后所做的手段。屈淮已经远离乾州城,乾州王自然没有办法直接为难他,他整顿军纪之时会遇到怎样的麻烦,也不是高华郡主能干预的。高华郡主对于屈淮的手段也是万分放心,而起她觉得屈淮也十分放心她,这一点从她被乾州王天天派人缠着屈淮也没有慰问一下就能看出来。
乾王宫主殿。
青铜王座下,主位空无一人。高华郡主坐在右侧的几案后面,双手环抱看着坐在对面面色严峻的九太师。乾州州守皇甫玉站在二人中央,这里显然没有准备着他的位置。高华郡主不经意的扫他一眼,目光又凝聚在九太师身上。
九太师沉声道:“高华郡主,您是否太过于欺人太甚了?”
高华郡主伸手从桌子上拿一块点心放在嘴里:“有吗?没觉得?”
九太师冷哼一声,他对于这初来乍到就扇了他一巴掌的高华郡主可没有什么好感:“高华郡主,您南境的人,在乾州城里指指点点,恐怕不太好吧。”
高华郡主咽下嘴里的桂花糕:“那是常驻军的人,和老娘有什么关系?”
皇甫玉在这个时候开始体现自己的存在感:“南境之军,分平南军与直属军,平南军全数由平南王府统领,有着平南王府半私军的性质,中央无法直接调动。直属军则隶属于中央,是由军令司统辖,平南王府代为管理的军队。所以按照梁律,直属军的所作所为,必须是中央之命,平南王府不得干预。”
高华郡主赞许的看了皇甫玉一眼,后者并没有给她回应,但是这并不影响高华郡主美好的心情,她故作无奈的一摊手:“你看,这不是我能管得了的吧。”
九太师脸色更加阴沉,在乾州王刻意的为难之下,屈淮的进展自然不会很顺利。而乾州城里的动向,对于屈淮的影响是无与伦比的。所以对于乾州王能否得心应手的在这乾州城里发号施令,可是极为重要的一环。在这样子的情况下,敲山震虎之类的把戏,自然就是高华郡主乐此不疲的事情。乾州城现在无论是防御还是治安都在高华郡主掌控之中,上到乾州城的城防,下到平民市场之间的争执。常驻军的人随随便便做点什么,就足以后让这位九太师焦头烂额。虽然至今为止高华郡主都没有见过那位乾州王几次,但是高华郡主相信,乾州王一定不是很喜欢她的办事方式,否则今天九太师也不会过来自取其辱。
九太师道:“高华郡主也不用与老夫玩这些书面游戏,老夫运作这些的时候,高华郡主想来还未出生。乾州处于东南,与南境相距不远,而长安远在千里之外。陛下乃是天子,而乾州王与将来的平南王都是藩王。谁亲谁疏,想来高华郡主还是分的清楚的。”
皇甫玉警告道:“九太师慎言。”
九太师将面对高华君主所有的怒气发泄在皇甫玉身上:“这里是乾王宫,没有州守说的地方。州守大人日理万机比州王还忙碌,怎么不好好在州守堂里待着,出来乱跑什么?只是州守最好不要像那没人要的野狗一样,鹦鹉学舌几句,便要到处乱汪汪。”
皇甫玉显然已经习惯九太师的明朝暗讽,面色上并无太大变化,依旧如常的说道:“就算是野狗,咬人的时候也要分好坏。狗咬吕洞宾毕竟少见,狗真正的作用,还是用来看家护院的。”
“够了。”高华郡主呵斥住二人的明争暗斗,从桌子上又取了一块桂花糕放进嘴里:“南境距离长安再远,那也是大梁的疆土。平南王与乾州王再亲近,也不过是臣子间的互相往来,有什么好争议的?”
九太师恼恨的皱皱眉头,又对高华郡主说道:“高华郡主,您确定您想清楚了?”
“你他娘的烦不烦?”高华郡主彻底被九太师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知好歹的警告和威胁弄火了,她一脚把面前的桌子踢飞出去。桌子一路翻滚,吓得站在中间的皇甫玉连连后退几步稳住身形,才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桌子直到翻滚到九太师的桌子前才停下来,上面的糕点餐盘早就在翻滚之中摔着地上四处飞溅。九太师急忙站起来后退几步,惊怒交加的看着高华郡主:“高华郡主,你这是要干什么?!”
高华郡主拍拍手站起身来:“我担心九太师上了年纪,特意让你长长记性。不止我平南王府是大梁的臣子,乾州王同样是。不要说你这个连官职都没有的贱民,就是乾州王今天在这里,也不能与我说出这样子的话。今天老娘心情好不与你计较,下一次若还是这样,你就自己小心你自己的脑袋!”说着,高华郡主走到被自己踢飞的桌子前面,伸出脚狠狠一脚踢在九太师的桌子上。桌子受力,立马向前飞去,九太师躲闪不及,被桌子一下子撞在大腿处,摔在地上痛呼着。
皇甫玉震惊的看着朝着自己走来显然已经准备扬长而去的高华郡主,他知道这位南境女帅性情泼辣,却实在没有想到是这么个泼辣法。看着高华郡主走过来,一下子竟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慢着。”眼看着高华郡主就要扬长而去,接受了乾州王死命令的九太师赶紧强忍疼痛叫住高华郡主:“既然常驻军是听命于中央的,就请高华郡主拿出军令司其余长官的证明或者陛下的手谕。否则无论如何,州王都不能允许其余的人对我乾州之事横加干预。如果高华郡主拿不出来,就请让南境的人离开,让乾州军接手乾州城。”
九太师也有些岁数,被桌子一撞,虽然高华郡主已经刻意控制着力度,但是仍免不了伤筋动骨。他强忍着痛苦说出这样长的一段话,已经几乎是耗尽了全身力气。豆大的汗珠不停的从他苍白的面庞上滑落,他的后背已经完全被因为疼痛而浮现的冷汗打湿。他努力的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双腿实在是使不上一点力气。
高华郡主嘲讽的看着九太师此时的惨状哇,扭头看着皇甫玉:“爽吗?”
皇甫玉面色复杂的看着高华郡主,他与这位九太师积怨已久,看见九太师这般惨状,要说心里没有赶紧,是万万不可能的。但是看着九太师这副摸样,他第一感觉不是幸灾乐祸,而是对高华郡主的恐惧。那种恐惧在看见高华郡主言笑盈盈的脸的时候,悄然上升。
高华郡主嗤笑一声,她从皇甫玉的眼睛里看到了她想要的情绪。她扭过头看着依旧在地上像泥鳅一样挣扎着的九太师:“有,当然有。不就是军令司的文书吗?你要多少老娘给你多少,让屈淮现开给你都行。”
皇甫玉提醒到:“郡主,这种文书,最好还是不要让屈元帅来开。郡主应当即时上报长安,由陛下钦定,方显名正言顺。”
高华郡主转过头来,笑着看着皇甫玉:“你确定你要教老娘应该怎么做?”
皇甫玉看着高华郡主,再看看躺在地上时不时发出痛呼的九太师,明智的选择闭嘴。高华郡主伸手摸摸他的脸:“不过州守说的也对。让屈淮来开,确实不太好。既然如此,就让乾州王先拿屈淮开的应付着。等老娘上报了长安陛下,再给乾州王换着看吧。”
皇甫玉看着高华郡主近在咫尺的脸,一股寒气从背后升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