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华郡主看着皇甫玉僵硬的面庞,冷哼一声放下自己还停留在他脸上的手,转头趾高气扬的走回主殿,居高临下的看着依旧躺在地上起不来的九太师。她自己下的手自己心里自然明白,九太师现在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不是不在床上躺上几个月,也绝对别想恢复如初。
高华郡主好像觉得自己一直俯视着九太师也不太好,于是她狠尊老爱幼的蹲下了身子,把脸凑近九太师:“记得告诉乾州王,不要以为老娘是你们能糊弄的。有些人就算是比老娘早出生上几年,岁数不是也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还有,看你可怜,老娘就提醒你一句,不要去招惹屈淮。我杀人是杀鸡,没什么心理负担,他杀人可是踩蚂蚁,无意之间而已。”
说着,高华郡主伸手在九太师腿上伤处一按,九太师发出一声痛呼。高华郡主嗤笑一声,站起身来走到皇甫玉的身边:“我一向是恩怨分明,谁让我不痛快,我就让谁不痛快。想来皇甫州守,不会让我不痛快的吧?”
皇甫玉面色僵硬的看着主殿中不停哀嚎的九太师,后者之前的意气风发与此时的狼狈形成先明的对比。再加上到现在场面已经如此失控都没有一个侍卫进来的乾王宫主殿,实在让他不寒而栗。他悄悄咽下一口口水,不与高华郡主说话。
高华郡主笑笑:“当然,州守也不要忘了,我与州守,与长安,始终都是同一条线上的。少了我,长安办不了事情,州守也难以交代。而长安的那位会做出什么,州守也清楚。所以州守也应该明白,那对于自己有没有好处。与其互相为难,不如互帮互助。我的意思,州守明白吗?”
皇甫玉心思急转,已经明白了高华郡主的意思。急忙对着高华郡主弯腰行礼:“臣明白郡主的意思,请郡主放心,臣定不会令郡主失望。”
高华郡主勾唇一笑,满意的扬长而去。
乾州,嘉滦关。
乾州位处大梁东南部,已经接近东藩。乾州东南处的风土人情,自然也与东藩有着深远的联系。这嘉滦关可以说是乾州最接近东藩的地方,地势险要,山岭起伏,一些地方更是风沙弥漫,少有人至。屈淮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好地方,救在这种人烟稀少,狼比人还多,死个人没地方了就埋在这的风水宝地。寓意大概是不好好训练就把你仍山里面喂狼……
人真不愧是最坚强的动物之一,恶劣的地理环境丝毫没有阻挡乾州王的人跋山涉水来到这里的决心。他们甚至展现出了比正在接受训练的那三万乾州军更为坚韧不拔的良好品质,他们与风沙搏斗,与狼群相处,就是为了见上屈淮一面。但是这种精神丝毫没有打动屈淮,乾州王已经派人来到这里三天了。至今为止,他们连屈淮的面都没有见上,倒是狼群见着不少。也真是着实难为这些文官,见个屈淮甚至比见个乾州王还难。
屈淮的副将孙卓从中心地区走出来,屈淮为了方便,并没有选择驻扎在城里,而是带着人直接在外面安营扎寨。这对于屈淮孙卓等人自然没有什么,毕竟这群人正嫌在城里安安分分待的无聊,在这里闲的没事正好打打狼换换胃口。但是对于乾州王特意派过来视察进度的文官群体来说,这就如同噩梦了。他们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把自己的小命放在群狼嘴里,白天还好,到了晚上就是狼嚎也能把他们吓个半死。所以这群人也很是麻烦,他们晚上回城,白天出来站岗。屈淮不管,孙卓就不敢不管了,毕竟白天也是有狼的,要是真的让叼走了可就不好了。
看见孙卓走出来,原本生无可恋的几个人立马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孙卓暗道一声老天保佑,随即无奈的走到几人面前,在几人还没来得及罗嗦之前用一句话结束了这些天每日必有一次的啰嗦:“元帅请几位进去。”
幸福来的太突然,以至于几人一下子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原本已经做好了今天做完流程就回城的准备了,却没有想到屈淮今天大发慈悲或者吃错了药要见他们,一下子几人倒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几人对视一眼,领头的花白胡子老爷爷上前一步,朝着孙卓问道:“孙副将确定屈元帅要见我们?”
这花白胡子老爷爷看起来与九太师有几分相像,不是仔细看极难分辨。但是孙卓只见过九太师一次,也隔着许多人,并没有看得如何清楚。所以他只是走到一旁,弯腰一引:“几位,请。”
屈淮帐中。
这里的布置继承了屈淮一贯的懒散作风,除了必要物件之外再无他物,整个营帐显得无比的阴暗压抑。这直接给进入营帐的几人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心理负担。
那刚刚出言询问孙卓的白胡子老人是九太师的亲兄弟,人称八太师,据说乾州王对于他们兄弟两人的分辨方法就是看胡子——九太师是山羊胡子,八太师是满脸胡子。九太师天天与高华郡主在乾州城里虚以委蛇、明争暗斗,八太师就来了嘉滦关对付屈淮。但是谁的活计更轻松,可就不好说了……
屈淮从床上爬起来,他好像刚刚午睡完,不过看得出来他的精神尚佳。八太师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混若无人一样的在主位上落座,毫无礼节可言的把双腿搭在桌子上。八太师眨眨眼睛,伸手捋一捋自己的胡子,上前道:“老夫八师爷,见过九州元帅。”
“八师爷。”屈淮挖挖耳朵:“九太师和你什么关系?”
“那是愚弟。”提起九太师,八太师明显有了些底气。比起他来说,九太师在乾州更受乾州王的器重,他一直以来也是靠着弟弟的威信才树立了自己的威仪:“乾州人爱戴,称我与愚弟为太师,真是让元帅见笑了。”
“嗯。”屈淮不想和他浪费时间:“你这次过来,有事吗?”
八太师听见屈淮这么一问,立马感觉到机会来了,将自己准备了许久却没有用武之地的腹稿一箩筐背了出来:“屈元帅辛苦。州王感念上恩,因乾州治军无方,管理不利,心下惶恐,今特派我等……”
“闭嘴。”屈淮以极为简单粗暴的语言打断了八太师还有一大串的话语:“这里没有别人,我不想听废话。要么直说,要么滚。”
八太师明显不是很适应屈淮这种不按流程出牌的做事方法。他呆若木鸡,目瞪口呆的看着屈淮,久久不能反应过来。
屈淮不耐的看着八太师,八太师身后一人赶紧上来拉拉八太师的袖子示意八太师回魂。八太师反应过来,整理好自己的思绪,把自己的心态扭转过来:“既然如此,老夫就直言不讳了。如有冒犯,还请屈元帅多多担待。”
屈淮已经不想再为这些废话浪费一星半点口水了,他把头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看着八太师。八太师此时已经稍稍适应了这里环境以及人物的诡异,极快的调整好心态,说道:“屈元帅应该明白,乾州王的意思吧?”
直言不讳……屈淮按耐住自己上去删八太师两巴掌教教他怎么说话的冲动,自以为好言好语的说道:“姓八的,本帅再警告一句,你要是还不能好好说话,本帅不保证你能活着从我的营帐里走出去。”
以屈淮素来的名声和现在的情景,八太师还真的不保证屈淮说的不是实话。他可不想直着进来横着出去,只好摆正态度,说道:“屈元帅,州王的意思,是您意思意思,不要太没意思。您纵然要对上面意思,州王也愿意让您意思,但是意思归意思,真的没意思了,可就太有意思了。”
“我日……”屈淮从砚台边拿起一支笔掷出去,落地正好在不离八太师脚面半步之处。笔尖朝上,笔尾竟然直接没入地面三分,留下半个笔身微微晃动,笔上未干的墨迹随着这晃动四处飞溅,有不少渐在八太师的衣摆上。后面的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被屈淮这随手一掷的功夫震慑了。
屈淮面色微嘲的看着惊魂未定的八太师:“你要是再废话,我不介意在往后一点。”
八太师一直以来因为自己弟弟的缘故在乾州颇受人尊敬,再加上他自己也不是碌碌无为之辈,也有值得人刮目相看的地方,所以一直以来也是养尊处优,几时受过这等惊吓?惊怒交加之下,不由得歇斯底里道:“屈淮!你想要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是乾州王的地盘?!”
屈淮把腿从桌子上放下来,讽刺道:“乾州王?他算老几?就算是长安城的那些藩王,本帅都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乾州王?”
八太师怒道:“你在长安怎样是你的事情,这里是乾州!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可不要欺人太甚,否则,咱们看是谁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