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着靳清发表自己的见解,只好半重复的回答道:“是,是,太傅和父皇都与本王说过,眼光要放的长远些。”
靳清皱眉:“眼光不仅要远,也要高。”端王又是几句:“是,是,本王知道了。”便把这个话题掠过,问道:“那么依照国师之见,本王现在应该如何呢?”
靳清看着端王,眼中无奈的神色越发明显。他叹口气,说道:“如何处理端王府内部的事情,是殿下应该考虑的。老臣虽然应陛下之命辅佐于殿下,始终也只是外人。亲疏有别,内外异法,这件事情,老臣不应参与,还是由殿下自己定夺为好。老臣能够给殿下建议的,也只有朝堂上的局势。”
端王皱皱眉头,却也不好说什么。靳清见他不再问,便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端王必然会如同以往那样对于他的话语想办法找出合理的解释。他知道端王最有可能找到的解释是什么,也知道那对于端王的影响,但是他没有对于这件事情再做出一点影响,他把话题转移到他今日真正的重点上:“殿下想好了,陛下会把这件事情交给哪一位皇子吗?”
端王回想一下这些天端王府中一众幕僚与他的分析,说道:“应当是昆王或者庄王。”
靳清不置可否的问道:“为什么不会是代王?”
端王有些含蓄的笑了一下:“若是这一次父皇重用了四弟,只怕将来父皇就要后患无穷了。”
靳清抿唇:“端王殿下说的不错,这一次,一定不可能是代王。但是老臣也很肯定的告诉您,这一次,同样不会是昆王。最后能够坐收渔翁之利的,只有庄王。”
端王疑道:“国师此话怎讲?”
靳清长袖一舒,大有挥斥方遒、指点江山之气:“陛下子孙稀少,至今只六位皇子。端王殿下今日已经不可能继续与图钰国使团继续商定通商事宜,三皇子冼王远在封地,六皇子如今尚未成年,六位皇子已去其三。剩下的三位皇子,分别是二皇子昆王,四皇子代王与五皇子庄王。端王殿下不妨自己思索一番,最近这的三位皇子,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端王习惯于直接听别人分析出来的结果让他照搬,此时靳清让他思索,他仍是先把府中幕僚已经与他分析过的代王抬了出来:“代王最近接连立功,在朝野上下得到了不少关注,有不少大臣虽然明里不说,暗里却都存着自己的心思。父皇对于这种情况,必然也是十分忧虑。现在父皇想要在朝廷中创立新的平衡,自然不能任由代王的势力进一步发展,威信进一步加重。所以父皇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会选择代王。”
靳清点点头:“继续。”,端王停顿一下,思考一阵,继续说道:“二弟昆王,最近似乎因为皇后娘娘的缘故,被父皇迁怒了些。总是有意无意的挑他封地上的一些错处,这便也算了,地方各处的详细政务一直也不是中央负责的重点。但是就昆王现在手上负责着的几件事情,也可以看得出来,父皇对于他,是没有以前那么重视了。国师,你说这对本王来说,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靳清道:“陛下从前重视昆王,是因为他是皇后嫡出的皇子,是陛下的嫡子。甚至如果不出意外,他理当是大梁的太子,下一任的粱帝。所以无论是资源还是重视程度,陛下给于昆王的都是众皇子中最好的。只不过昆王在政绩上一直没有大的突破,也没有显现出什么过人的天赋,陛下的年纪在前几年也没有到了需要迫切的时候,所以陛下才一直没有立太子。在林淼堂倒台之后,原本应该是立太子与代王抗衡以创造平衡的最好时机。然而林淼堂的事情一出,就什么都不一样了。昆王想要翻身不是不可能,但是短时间内,却绝对没有这种可能。所以这一次,陛下也不会把这件事情交给他去负责。”
虽然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端王府中也不乏有好事之人猜测揣摩,但是端王毕竟没有亲自参与有关林淼堂一事的任何环节,自然对于其中的关键不太清楚。他甚至一度很怀疑林淼堂都已经那么大年纪了怎么会与后妃私通,但是他也配合得保持着沉默。这些年在长安城中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有些事情能不知道就最好不要知道。所以他现在即使是好奇的百爪挠心,也没有再追问靳清关于林淼堂的事情,而是问道:“可是庄王最近也是不温不火,没看有什么好的表现。而且无论是家世还是名分,他都不如本王啊。”
端王这种默契让靳清很是喜欢,他对着端王详细的解释道:“殿下扪心自问,陛下的身体,还能撑几年?”
端王一愣,却还是回答道:“父皇虽然上了年纪,但是身体还算硬朗,只要不出太大意外,想来是可以......”他说到这里就不说了,再说下去,可就搞不好是什么罪名了。靳清看在眼里,浑不在意的笑笑,说道:“总而言之,最近一段时期内,陛下的身体没有让我们担忧的必要,对不对?”
端王点点头:“父皇身体康健,的确不用我等庸人自扰。”
靳清道:“既然陛下身体康健,膝下也不是皇子众多,那么为什么,要那么急着立储呢?对于殿下与其他皇子而言,那是权力的继承,地位的象征。对于朝臣而言,那是国本的稳固局势的平衡。但是对于陛下而言,那代表着一种危机。不是到了陛下垂垂老矣之时,陛下不会想要主动立太子。在此之前每个皇子所做的所有努力,都有可能换不回回报,殿下明白立了吗?”
端王浅浅吸一口气:“国师是说,无论现在是谁如了父皇的心意去抗衡代王,可能都与最后的结果无关?”
靳清微微扬首:“现在代王也好,昆王也罢,或者是庄王和殿下,都不会成为陛下心中已定的人选。代王势大,林淼堂倒台,司马兴义无力与我抗衡,种种一切迫使陛下创造夺嫡的场面奠定新的平衡。所以这才有了端王殿下您的上场,才有了老臣与司马兴义的再次分化。所以端王殿下与代王,最重要的作用,不是选定太子,而是建立平衡。陛下选中殿下,也只不过是因为殿下最符合陛下的要求罢了。与那储位,并无多大关联。”
端王自己也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倒是不觉得靳清这句话有多么打击他。他坦然的承认:“国师,本王也知道。若是论政绩,本王比不过三弟,不,应该是除了二弟,其余都比不过。就算是与二弟,本王也只不过是打一个平手。论身份,本王虽是长子,但是母族实在是不足挂齿。这些天我去找赵尚书,他甚至不愿意表示支持我。论才论德,本王同样不是最出众。本王甚至想不明白,父皇当初是看上了本王哪一点。但是如果说五弟的话,他母族的身份,也太……”
靳清道:“选拔人才,不是看一个人才有多优秀。长短相形,高下相倾。殿下不需要是最好的那个,确实最适合的那个。所以殿下不需妄自菲薄。庄王生母位分不高,母族给予的帮助也的确有限。但是在昆王、代王与他之中,他是最合适的那一个。况且这段时间来一直不引人瞩目,未必不是好事。”
端王沉思一下:“那国师,本王应当怎么办呢?”
靳清站起身来走到正厅中央:“既然木已成舟,我们何不顺水推舟?一来顺了陛下的心意二来体现殿下的胸怀,两全其美一箭双雕,殿下何乐而不为?”
渝国使馆。
向哲坐在主位上沉默的看着齐鹏程从大门外走入。苏然坐在一侧,百无聊赖的看着这两个人继续已经很久没有进行过的流程。
“国师。”齐鹏程走入正厅向着向哲行礼。
“你又去了轶合王府?”向哲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
“是。”齐鹏程站得笔直,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向哲把茶杯放下:“全忠死后,轶合王便得到了梁帝的信任,接手了梁帝在这长安城的势力。我不知道杨定平他们怎么样,这倒是方便了你不少啊。”
齐鹏程笑笑:“都是一家人,自然好办事。”
苏然嘲讽:“全是变态。”
向哲对于苏然的嘲讽恍若未闻,他走到齐鹏程身边:“我只提醒你一句,你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你继续这样子毫无作为,我不保证盛京对你没有微词。”
齐鹏程正要说话,向哲伸手阻止了他:“什么都不用跟我说,你直接联系苏和。我什么都不想知道,我也希望,你不需要让我知道。”
齐鹏程道:“难道国师真的以为自己可以独善其身吗?”
向哲收回手:“我来长安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接下来你的所有行动,都跟我无关。”
苏然翘起二郎腿:“齐鹏程,大家同行一场,我还是提醒你一句,你虽然手段不俗眼界不凡,但是你还是太嫩了。这一次你可要小心点,不要阴沟里翻船。我们可没有一点要帮你解决麻烦的准备。”
齐鹏程笑笑:“不劳苏公子操心了。国师,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回房了。”
向哲示意齐鹏程离开。苏然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对着向哲道:“师兄,你觉得呢?”
向哲拂袖而去:“你不是也知道他需要的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