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府。
行到一处气派的大宅子前时,马车骤然停下。
司徒清抬头瞧了瞧,那两个烫金大字遒劲有力,朱红的大门前,两只生龙活虎的石狮子镇于宅前。光看这门头的气势,便不是平常人家所能有的,想来,这个人定是非富即贵。这也是他一眼从人群里选中他的原因。不管富与贵对他来说,都是次要的。
最重要的是,若是能与皇叔抑或是皇公子,最好直接能跟皇上搭上话的。
“先生下车吧。”待马车停稳,那人先行下车,而后让随从过来将他连他的椅子一同抬下了车。
他被抬下车时,那个贵人正负手站在门前,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他笑盈盈地将车子转了过去,
“走吧,进去吧。”
那贵人似乎一直在忍着耐性忍受他的种种,整张脸又黑又臭,好像他欠了他几百两金子似的。
而,在他作为门客的生涯里,早已经看惯了这种脸色,也已经习惯了无视。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大府宅,
“老爷回来了。”有仆人立马迎上来,帮他宽衣脱帽。
“老爷,大司直在前堂等了你好久了。”又有仆人走来,急急道。
大司直,大司马,大司农,大司行,大司田,那不是朝中五大士卿吗?大司直在等他?司徒清看了看眼前的这位中年男人,面色沉稳,并未因大司直的到来,而显得慌乱。想必,他的官位应该不比那大司直低,抑或者他在皇上面前在朝中的威望比大司直高。
他扬了扬唇角,看来,他还真是误打误撞让他给撞对人了。
“告诉他,我换身衣裳就去。”说罢,那人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先去我书房等着吧。”
司徒清笑了笑,便被人带往书房去了。
他在书房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那人便走了进来,并关上了书房的门。坐在书案前,轻轻啜了口热茶,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
“现在可以把你的宝贝拿出来给我看了吧。”
司徒清笑笑,
“我的宝贝在我的心里,一时半会儿是没法拿出来给你看的。”
那人一听,顿时恼了,横眉怒目拍案而起,
“你胆敢耍我?来人!”
“慢着!”那人正要将他哄出去,暴打一顿,他忙喝止道,“我想,你应该先让我自我介绍一翻吧。”
那人拧了拧眉,犹豫了片刻,
“好,我倒是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让我心服口服的话来,不然的话,我就将你大卸八块,扔出去喂狗!”
司徒清并无惧色,因为他有把握那个东西一定是他所想要的。他依然笑了笑,推动了自己的轮椅,往桌案前自己取了杯热茶,润了润嗓子,
“这茶不错。”他故意吊着他的胃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成为一个下身瘫痪的废物吗?”一旦提起此事,他的整个人的心里,面部就开始扭曲,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我是活生生地从万丈悬崖上跳下去摔成这样的,可是老天爷却没有让我死。”他的眼眶开始微红,“我司徒清,不远万里,抛妻弃子,从西罗到了北冥,本想投靠个明君,可以实现自己的才华与抱负。可是那北冥昏君只顾贪图女色,我求见无门,身上的钱财也花光了,最后只能流落街头。一次偶然,我遇到了当今皇后的父亲,也就是北冥真正掌握实权的大相国,何怀绪。那一刻,我觉得我的人生找到了方向,我终于可以旋展我的才华与抱负了......直到那个女人逃走,何怀绪手中再没了王牌,只得举旗造反。于是,我就开始幻想着,有朝一日他能当上北冥的君王,那我就会成为功不可没的功臣,也就不枉费我抛妻弃子,远离故国来投奔了。不料,他居然爱女如命,最后惨死在自己的女儿手上,而我,也就落得个谋反的大罪。可是,我并不想死,我还没有施展我的才华,还没实现我的抱负,我不能死。但是,他们不想给我活路,我只有拼命逃,直至被他们追到悬崖边儿,逃无可逃......”
那贵人捋了捋他那不长的胡须,眯眼笑了笑,
“原来如此。”可是有一事,他到现在也还没明白,“你为什么就盯上了我呢?这颖都城内,那么多非富即贵的人。”
司徒清哈哈大笑,
“所以,这就是缘份。敢问贵人尊姓大名,在哪儿谋职?”他顺势道。
那人亦哈哈大笑,
“好,就凭你那个缘份,咱们两个这朋友算是交定了。我就是南泽当朝御史大夫云辉。”
云辉?这名号在颖都城内可是响当当的,与皇叔楚行舟关系向来交好,在皇上面前,也算是红人一枚。想来,天也在帮他司徒清,
“原来是云大人,请受草民一拜。”
而这云辉心里却一直在惦记着他所说的那个宝贝,
“您看,我们都已经彼此认识了,你是否可以告诉我,那究竟是个什么宝贝?”
眼前这个就是他需要找到的能够直接跟皇上说上话的人,他还等什么呢?可是不管怎么样,有些话还是说明白说清楚的好。
“我想,我刚才剖开心的说了那么多,想必大人已经很清楚我要的是什么了吧。”
混迹官场多年的人怎会不明白他所说知的话,怎会不清楚,他想什么什么,
“你放心,从现在起我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是吗?”
“我知道,每个国家的皇帝都想得到敌国的地形图,如此,敌国的各个防守都一目了然。而我,在北冥呆了那么久,唯一做的一件成功的事,就是把北冥的在形图全部清清楚楚地记在了脑子里。”他自信地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云辉一听,顿时来了兴趣,
“好,这段日子你就好好地住在我府上,把北冥地形图给绘出来,我找个好时机,引荐你跟皇上见一面。”
朝中重臣,虽分工明确各有所管,且不分高低,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朝中大司直许卓甚至是得圣心,因此,许多人都在私下里巴结他。这样一来,原本没有高低之分的,却因了皇上的恩宠,其他朝臣的巴结奉承而有了高低。
这让他们这些同等官位的人甚是不服。
所以,他们都在找机会,想在皇上面前好好的表现一把,而让皇上青眼相看,用以提高自己的身份地位。
“好,与大人打交道,真是爽快!”......
下雪了,一睁开眼,窗外白花花的,将整个屋子里都照得亮堂堂的。
莫婉清揉了揉朦胧睡眼,习惯性地看了眼她床榻对面的床,咦?人呢?却不见了赫连煜的身影。
她蓦地下床,摸了摸对面的那张床榻,冰冷冰冷的,难道他昨晚没有在这里歇夜?心里空落落的她颓然地坐在了赫连煜的床榻上,也许他是真的忍受不了这样怪异的自己吧。
不管是宫中妃子,还是平常人家的百姓,夫妻都是同床枕的。可是她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在无意识的状况下,将他推开,不让他近身。很多时候,她也觉得自己这样做很过份,尽量控制住自己内心那怪异的情绪,主动去亲近他。
可是每当他们欲行云雨之欢,欲做夫妻之间该做的事时,她都会本能地推开他,或者狠狠地给他来一巴掌。
她自己都奇怪自己的行为,可是赫连煜却表现得异常冷静,甚至还安慰她。
在一起这么久了,他都没有能真正地拥有她,对一个平常男人来说都是种煎熬,更何况他还是一国之君。
后来,她主动提出,让他以后不要在她这里歇寝,可是他却让人在她的床榻对面放了一张床,告诉她,他不会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
如此一来,这不是由煎熬变成了一种折磨吗?心爱的女人近在咫尺,却不能拥着她入睡,却不能拥有,作为一个女人,她都能体会到那种无奈与煎熬,更何况他还是当事人呢?
一想到这,她的心里就好像刀绞一样难受。
正当她伤心难过又自责时,忽听屋外有人叩门。
她忙穿了好衣衫,披了裘衣出去开门。
打开庭院的门一瞧,
“皇后娘娘?”居然是何玉锦,她好生意外。
“怎么,不欢迎我吗?”何玉锦手里抱着个东西,像往常一样,笑眯眯的。
“当然欢迎。”她忙将其迎了进去。
这还是何玉锦第一次踏进这所院子,里面的布局与布置令她耳目一新之中带些亲切的感觉。大概,这是所有在宫外住过之后,见到这种我庭院的通感吧。
她边走边观赏着,不禁好生羡慕。
进屋后也一样,没有一点儿皇家建筑的压迫感与拘束感,整个朴素优雅得就好像平常人家一样。顿时就能让人心情放松下来。
莫婉清给她倒了杯热茶,
“姐姐起得真早,若不是姐姐来叩门,我这还在榻上躺着呢。”
这里成了宫里的世外桃源,在这里不用守什么规矩,也不用拘于什么礼数,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候,
“姐姐可不能如此,若是姐姐如此松懈,整个后宫不就乱套了吗?”
莫婉清不好意思地笑笑,心里一直憋着一句话,犹豫了好久,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皇,皇上昨晚在你那儿歇息得可还好吧。”
何玉锦一愣,皇上在她那儿歇寝她怎么不知道,她看了看莫婉清那一脸的失落,想必昨晚皇上不在她这儿。她垂了垂眼帘,抿唇笑了笑,
“没有。”她说完这两个字,便左顾右盼地环视了一圈儿,“皇上喜欢百合香,你们怎么不点一支呢?”忙扯开话题道。
莫婉清一听,
“可是皇上不是说他跟我一样喜欢苏合香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