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楚行舟迎出来时,楚云宵已经正襟危坐于正堂之上。他身旁站着几个垂头丧气的黑衣人,一副被制服帖了的样子。
他唯唯诺诺走上前,未等楚云宵开口,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什么话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儿地在地上咚咚咚地磕着头,直到把头磕出了血,也没打算要停下来。
楚云宵缓缓抬眸,淡淡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教子无方,理应如此。”
楚行舟一听,直拿手抹汗,
“是是是,是皇叔的不是,还望皇上莫怪,宇儿少不更事,做事冲动,一定是被奸人所指使的。”
楚云宵轻笑,
“那么,你觉得是受谁的指使呢?”
不料,自己竟然挖个坑把自己坑进去了。
楚行舟咧着嘴,不知如何回答,不一会儿把脸涨得通红。楚云宵知道他是个有心无胆儿的人,量他也没这个胆子敢指使自己的儿子来行刺他。看他吓得那个样子,估计经不住几下盘问,追根到底,还是先皇遗留下来的那个诺言惹得乱。
“好了,把楚于宇给我叫出来。”
楚行舟一听,顿时瘫软在地上,怔怔地看着楚云宵,好半天才从呆怔中缓过来,
“皇上,请你饶了天宇吧,看在你们是堂兄弟的份儿上,就饶他不死吧,我保证,保证以后再不会让他犯浑。”他连带磕带求,已经磕得头破血流,也不肯停下,只希望能保儿子一条命,“不然,不然用我这条不中用的老命来抵我儿子的命吧。”
看到他这副样子,楚云宵摇摇头,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现在,他一点儿愧疚也没有了。看来,老天爷不把皇位传给他是有道理的,如此优柔寡断,是非不分,没有魄力的人是如何镇得住那把天下江山之位。
“要朕再说一遍吗?”他冷声道,“把楚天宇给我请出来!”
语毕,立马有两个侍卫将楚行舟拖到一边,并转身去了内堂,眨眼间,便将呆若木鸡的楚天宇带了出来。
早已经魂不守舍,六神无主的楚天宇僵直地站在正堂中央,仿若一个没了心智的痴儿,两眼发直,面色发慌。
“宇儿,见到皇上还不赶紧跪下。”楚行舟见状,忙起身将儿子摁倒在地。
只听扑通一声,楚于宇的两只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或许是这重重的一磕,碰疼了他,他顿时清醒过来,
“天,天宇叩见皇上。”说着,便毕恭毕敬的叩了一头。
楚云宵扫了众人一眼,
“你们其他人都先下去吧,我想单独跟堂弟聊聊。”
楚于宇的一颗心紧紧地揪着,缓缓抬眸,忽然看到了他派出去刺杀楚云宵的那几个杀手,此时此刻正老老实实地站在楚云宵的旁边。难道说,他们已经被楚云宵给制服了?不可能呀,他当初试过他们几个的功夫,可都在他之上。
难道是他低估了楚云宵的能力?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父亲拍了拍他的肩头,给他递了个眼神。他微微点头示意明白。
待众人一离去,楚于宇便立直了身子,理直气壮道,
“哼,要杀要剮随你的便,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没什么好说的。”他自知楚云宵一定知道了所有的事情,所以只好无奈道。
楚云宵缓缓走下座位,走到他身旁,绕着他微微转了一圈儿,
“哼,”他轻笑,“制造谣言舆论,再建大功,这一步步棋走得甚是不错。”
楚于宇一愣,
“可还是栽在了你的手中。”
“怎么?不服吗?”楚云宵淡淡道,“若是我要想你栽在我的手里,还用等到现在?”说着,他便从衣袖中掏出一本东西,丢到他的面前,“你自己看看吧,究竟是我在保你,还是在等着让你栽到我手里。”
楚天宇拿过地上的本簿一看,上面竟是他私自招募兵马,私铸武器,让人散布谣言的所有罪证。这么说来,他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的掌握之中了?他抬头看着楚云宵,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阻止他,还要让他这么做,是故意看着他一步一步走上不归之路,最后跳入火海自焚吗?
“哼,你的目的达到了,这每条罪都可以诛杀我。”他自嘲地笑了笑,“只是,我实在没想到,你居然会帮我夺回那十座城池。”
“我虚长你四五岁,忽略了你已经是个男人,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楚云宵的语气突然柔软了下来,“我之所以让你看到这些,并不是让你知道你犯了多么严重的罪,而是要告诉你,你做的每件事都有因果,天在做,人在看,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也从来没想过要杀你,即便是你真的很该杀!”他最后一句话刻意加重了语气。
楚天宇顿时少了之前的锐气,呆呆地,不解地看着他,
“你,你不杀我?”
“以后,有什么想法,有什么好的治国建议,只管进宫找我,好的建议我自然会采纳,不要再做出什么幼稚的事来。”......
看着渐深的夜,诗桃不由有些担心起来。
最近看似平静无波,却是多事之秋。那心怀不轨的父子俩指不定会做什么可怕的事来。
皇上啊皇上,你快点儿回来吧,再不回来,我都要急死了。
“皇上还未回宫吗?”来到一个新的环境,各种情绪涌在心头,免不会会失眠,当青婵缓缓踱出屋外时,看到诗桃正倚在栏杆上唉声叹气,不由问道。
由于她出现得太突然,把诗桃给吓了一跳,
“你,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青婵言道。
“我也是。”诗桃缓缓垂下眼帘,眸子里满是担忧之色。
“是因为太担心皇上吧。”她看得出来,皇上就是她的命。“我不明白,既然你那么喜欢皇上,而我看皇上也并不讨厌你,为什么皇上不纳你为妃?”
她的这句话像针一样刺着诗桃的心,一阵酸楚涌上心头,
“两个人之间,并不是你不讨厌,我喜欢就可以结为夫妻的。在皇上的眼里,我们只能算是朋友,往深了说,我抬举自己的话,皇上只是把我当成了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小妹妹。”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低沉,甚至有些失落。
“人啊,就是这样。从一开始就决定了一切。是你的,无论你怎躲,终究还是你的。可不是你的,就算是你拼了性命,他也不会看你一眼。”青婵不由想了她的主子,“想兰主子是鼓喜了多么大的勇气,几近背叛自己的国家,去用自己的全部爱我们的皇上,可我们的皇上却偏偏喜欢那个冷若冰霜的女人。”她眼神迷离,若有所思,“而那个女人,无论怎么逃,最终还是兜兜转转地回到了我们的皇上身边。”
诗桃愕然,讶异地看着她,
“你是指......”她似乎已经猜到她所说的那个女人是谁了。
“冷妃,最后是她把兰妃娘娘给解脱了,还说服皇上把她的骨灰送回了南泽。”对于希兰,一直是青婵心里跨不过去的一道坎儿。
诗桃看着青婵,一直纠结着她刚才的那句话:最终还是兜兜转转地回到了我们的皇上身边。
她才从北冥皇宫将高离救出,那么北冥宫中的情况,她一定很清楚。听她这句话的意思,她应该是看到了莫婉清。
“那么,她现在跟你们皇上之间的关系有所改善吗?”她试探道。
青婵笑笑,
“不知道,但我知道她并不爱我的们皇上,就如你爱你们的皇上,可你们的皇上不爱你一样。”自从被烧得面目全非后,她变得直来直去,从不顾及他人的感受。她的这句话像尖刀一样,再次狠狠地刺了一上诗桃的心,“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们皇上有恩于她,而她亦在潜移默化中被我们皇上的深情所感动。”
“那么,我最终一定会接受你们的皇上是不是?”诗桃迫不及待道。
青婵摇了摇头,
“我想,她把恩情和爱情分得很清楚,不然,她不会阻止我杀皇后。”
原本敞亮的心瞬间又暗淡下来,
“那她有没有跟你提过,以后会留在宫埯,又或者何去何从?”
青婵又摇了摇头,
“我不想过问这些。但是我想,我们的皇上一定不会舍得再放开她,说真的,就算我是个女人,我也觉得她是个值得我们皇上爱的女人。”
一种深深的危机感笼罩在诗桃的心头。她不能让皇上知道莫婉清的下落,最后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莫婉清的下落。她觉得现在的日子就挺好,每天守在皇上的身边,看他安静的阅卷儿,兴致深时,抚抚琴,舞舞剑。她心情不好时,也可以对着他稍微的发发牢骚,而他亦总会淡淡一笑,摇摇头走开。
即便今生她做不了他的枕边人,这样守着他一生也好。
她不要任何人过来打扰到他们之间这样的平静,尤其是莫婉清。
“青婵,你一定要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青婵看着她,眨了眨眼,点了点头,“千万不要告诉皇上,那个女人在哪里,你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从来没见过她好吗?”
青婵拧眉看了她片刻,微微点了点头。
毕竟,她曾经也帮助医过她,今后还要靠她来医好自己的嗓子与这张脸。况且,她也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