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入颖都城,现栖身源来客栈。
收到秘信的楚云宵心中甚是兴奋,换了身便服,便欲悄然出宫。
他前脚出宫,诗桃后脚就跟了出去,他们的这种出行方式,向来都是心照不宣的。
“皇上,是不是高将军回来了?”出了皇宫地界,两人便一同上了一辆马车。
楚云宵笑而不答,算是默认。
尽管他们如此谨慎小心,可终究还是防不胜防。
他们出宫没多久,便有人通风报信到了楚行舟的封地去。
“哼,悄悄出宫,这倒是个好机会!”楚天宇将秘笺紧紧一握,恨不得将其握成齑粉......
偌大的颖都城,即便是土生土长的颖都人,要找一家不知名的客栈,也是相当不容易的,更何况是天天深居皇宫的天子。
但是,精明的楚云宵,早就算准了,他们旅途疲累,进城后一定会找家最近的客栈落脚。再者,姑娘脸被烧毁,也一定不会选择客似云来,人多的地方落脚,那样会有所不便。所以,他料定那家客栈一定在城门口的西北方。
那里民居较多,没有集市。因此,客栈的入住率肯定不高。除非到了下半年,进城买卖的人多,这里的客栈才会满。
“皇上,这里的客栈好少,又偏,他们应该不会选择在这里落脚吧。”跟着楚云宵走了好几秣街,也没看到几家客栈,诗桃的心里不免打了退堂鼓。
楚云宵笑笑,
“他们不是来游山玩水看人的。”正说着,他突然加快了脚步,急匆匆地往前走着,“你看,那是什么?”
诗桃紧步跟上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眨了眨眼睛,
“不就是一家不起眼的客栈嘛,怎么了?”
“就是这家。”楚云宵边说脚边已经不听使唤地走过去了。
诗桃挠了挠脑袋,看来,以后不能对皇上的决定产生半点儿怀疑了,不然到最后都只能是自己打脸了。她尴尬了片刻,忙跟了过去。
只见楚云宵迈步走进了那家客栈,掌柜的正在盹儿,听到动静,乍然而醒,片刻也不敢怠慢地迎了出来,
“这位客官住店还是来点儿吃的?”估摸着这还是第一个如此贵气的客人走进他的店,他看着楚云宵的眼神直放光。
楚云宵摆了摆手,
“我找人。”并随手丢给了他一锞金子。
那掌柜的拿起金子一瞧,不由得有些佩服自己的眼力劲儿,
“客官是要找今天住进来的吧。”他殷勤道。
楚云宵微微点了点头,
“哦,今天住进来的只有两位,在二楼,我带客官您上去。”
楚云宵又微微点了点头,得到应允后,他忙走到了前面带路。
楼道很狭窄,仅容一个人通过,还吱吱吖吖的响。诗桃看了看这样的环境,心想,这种客栈怎么会有客人呢?
上了二楼,楚云宵停住脚,
“掌柜的你去忙吧,我自己来就好。”
那掌柜的莫名看了他一眼,只好乖乖退下。
楚云宵猜,他们一定在这一排房子的最里间儿,安静,不会轻易被人扰。
诗桃微微蹙着眉心,
“公子,您不让他带路,您怎么会知道他们住哪间?”
楚云宵没有回她,径直走到了最后一间,轻轻叩了三下门。
果然,有脚步声走向门口,迟疑了片刻,便开了门。
楚云宵与诗桃闪身走了进去。
床上躺着一个骨瘦如眼柴神情呆滞的人,尽管已经脱了相,可楚云宵还是认出来他是高离。
“恩人,我帮您把人给救出来了。”青婵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可是,可是他已经痴呆了。”
楚云宵扶起她,
“这不关你的事,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他轻轻问道。青婵低沉着脸,沉默了好久,也没有回答。楚云宵笑笑,“想必,以你的聪明已经猜到了我的身份吧。如果你已经对北冥毫无牵挂,就留在南泽吧,跟我回宫,我让诗桃帮你医嗓子医脸。”
青婵实在没想到,他居然把自己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既然在北冥的皇宫里,她几次三翻都没有杀成何玉锦,而她现在又把北冥的敌人救走,回去,已是再无退路。可是留下,她这个样子,若是没人帮衬,又难以生存,所以她才沉默。
“谢谢恩人!”她再次跪倒在地,向楚云宵磕头谢恩。
诗桃缓缓走过去,扶起她,
“好了,既然已经决定了,皇上,咱们就事不宜迟,赶紧回宫吧。”
楚云宵笑笑,
“诗桃,你先带着她跟高离回宫吧,我还有点儿事要办。”......
日落西山,城门将闭。五六个黑衣人骑着快马,在关闭城门的最一后刻,奔进了颖都城。
目送着诗桃他们上了马车,楚云宵缓缓转身,往城南的相国府走去。
他已经很久没去看望师父了,不知他是否还在相国府里。
此地距离相国府还有一大段路,若是步行,再回宫,势必夜已深。高离的事,还没安排好,他不宜在宫外久留。因此,他招手拦下一辆马车,告诉车夫,去城城东的相国府。
马车行得很快,摇摇晃晃吱吱吖吖,像是在赶路一样,遇到坑坑洼洼的地方毫无避开,直接闯过去,好几次都颠得他差点儿翻倒,还有几次直接撞到脑袋,
“车夫,不用太快。”他微微有些恼火道。
可那车夫似乎没听到一般,话还没落音,又跌进了一个大坑里,这次车子差点儿都翻了。
好半天才缓过劲儿的楚云宵只觉得有些不对劲儿:颖都城内道路平坦,即便有不平坦之处,也不该有如此大的跌宕,更何况这跌宕似乎也太密集了。可是,此时城门已闭,也不可能在城外。心下有所疑惑的他拉开车帘一看,四周黑呼呼的,什么也看不清。
但他肯定这里不是去城东的路。
城东属于颖都城内较繁华的地段,亭台楼阁,勾栏酒肆,琴楼楚馆,应是一派歌舞升平,丝竹悦耳,花灯溢彩之景这像。
楚云宵顿觉事有蹊跷,要求停车,不料,马车却越走越急,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情急之下,他只好从马车上跳下去,由于惯性,他一下滚出好远,若不是本身武功底子好,恐怕早就摔得断胳膊折腿了。
从乱草从里爬起来,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出城十几里了。
怎么会这样?城门早已经关闭,即便要出城门,也该停下车来进行一翻交流沟通,可是为什么刚才他们却一路畅通无阻呢?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五六个黑衣人突然举着大刀向他袭来。他迅速地做出反击,发觉这些人好像经过专门的训练,个个下刀狠准,且身手不凡。
想来,就是来夺他性命的。
此刻,他心中已经有了数,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是悄悄出宫,现下又被悄悄地带出了城,就算是他死在外面也不会有人知道,不如博他一博,
“让楚天宇出来见我,不然,后果自负。”他厉声道。
果然,此话一出,那些黑衣人开始犹豫,出手不似先前那秀狠准有力。
他猜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此时此刻一定有人在盯着他们,所以他们才不敢马虎,才会犹豫不决。
“你们知道你们现在刺杀的是谁吗?”楚云宵料定了楚天宇一定不会轻易出现,“是当今的皇上,你们挟持了我,一会儿就会有大队的人马杀过来,想你们插翅也难飞了。不如束手就擒,朕还可以饶你们不死!”楚云宵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那种强大气场,即便是出处重围,也不惧不乱,还能气势宏大。
那些杀手自然得掂量掂量。
毕竟,他们只是求财,若是舍了命,那可就不值当了......
“儿啊,你真是糊涂啊,人怎么可以这么做,若是事情暴露了,皇上又没死,那死的可就是我们了。”楚行舟怎么也没想到儿子居然会动了杀心。
从知道儿子派人刺杀皇上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觉得自己的脑袋不是自己的了,似乎随时随地都可能血淋淋地落到地上。
本就一时冲动,心里没底的楚天宇听父亲这么一说,心里就更加慌乱了,
“那怎么办?事情已经做了,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他懊悔道。
楚行舟长叹一声,
“那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你派出去的人到底有没有把握?”无奈之下,他只好将错就错了。
楚天宇吱吱唔唔,
“我差他们办过几件事,都办得还不错,只要给钱,他们应该没问题,刚刚得到情报,说楚云宵竟然一点儿也没发觉,就那么坐着马车出城了。”他吞咽了一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可能已经......”
父子两正慌作一团,不知道怎么办时,家仆匆匆来报,在楚行舟耳旁耳语了一翻,楚行舟的脸顿时铁青,汗滴直淌。楚天宇发觉父亲的脸色有些不对,顿时害怕起来,
“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赶紧的,赶紧迎出去!圣驾到了。”楚行舟声音颤抖着,什么都顾不上了,忙被人搀着出去了。
而楚天宇却吓得双腿发抖,根本就不敢出去,呆呆地瘫软在椅子上,两眼发直:圣驾到了,难道说,难道楚云宵非但没死,而且已经知道他是幕后主使了?那他岂不是在劫难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