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牛尾推着他特制的车子开始派送他的秘制豆浆时天才刚蒙蒙微亮,而这个时候也正是丁莲打扮好坐在那个头顶罩有粉色纱幔的格子间准备迎接她在锦绣花园里面的第一个客人,至于是不是她人生中的第一个客人这就是外人所不知道的。
牛头并没有和牛尾一起出来,头两趟豆浆牛头是不会随同牛尾出来的,他还要在那间简陋的作坊准备他需要零卖出去的豆浆,这是生活在帝都居民众所周知的。
第一趟豆浆是那要送给那些大户或者权贵人家的,这个是需要提前预定的,和牛家两兄弟预约的大户和权贵人家特别多,但是他们却只承接了十户人家的派送单子。有人曾经问过他们为什么不把那些单子全部接下来,牛头总是懒散的靠着他那简陋作坊的门柱摇着头道:“我们兄弟两做不出那么多豆浆。”
另一个人又问道:“为什么不雇人呢?”
干瘦的牛尾是这样说的:只要是我们兄弟两接下的单子,任何单子我们都会亲力亲为。”
又有一个人问道:“那你们也可以只接大户和权贵的单子,不在街上零卖啊。”
这个时候牛头和牛尾总是会异口同声的道:“走在街上我们才能感觉自己还活着。”
面对如此固执倔强的牛家兄弟,众人只得无奈,他们不能理解在这个人吃人的帝都为什么还有人将送上门的钱给挡在门外。
牛尾每天把需要派送的十户人家按照他们的地域划分分成两次派送,一次五家,无论刮风下雨,或者下雪。第一家当然是距离他店面最近的,那是一个富丽庄严的庄园,当牛尾将热腾腾的豆浆送至庄园大门前的时候,一个留有山羊胡须的瘦削华服中年人已经站在那里等待他。
牛尾道:“钱管家,你最近可是瘦得真快,都快赶上我了。”
身穿华服的钱总管叹道:“眼看帝都似乎不大太平,瘦点跑得快。”
牛尾讪笑道:“你还真幽默,诺,你的豆浆。”牛尾提起一桶早就准备好的豆浆递给钱总管。
钱总管接过木桶道:“我们也算是老主顾了,今天有没有点回扣?”
牛尾一拍脑袋恍然道:“你看我这记性,差点忘了,诺,是这样的,冬天的豆浆本该涨价的,你知道的,帝都的冬天实在太冷了,但是由于是老主顾,我和牛头决定了今年你们庄上的不涨价,这是合约,你们签了我明天来拿。”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黄纸糊好的信封。
钱总管道:“那的确是感激的很,我相信庄主也会高兴的。”
牛尾提起钱总管放在地上属于昨天装豆浆的空桶放到车子上道:“记得明天把另一份签好的合约给我。”
送完了第一家就得开始送第二家第三家,一直到第五家。送五家人的豆浆并不需要很久,牛尾那瘦削的身子推着车子奔跑的速度在帝都也是出了名的,至于他会不会武功那已经是另一回事了,何况在帝都会武功的人也是要吃饭的,要吃饭就得有钱,卖豆浆可以挣到钱。
第二趟派送开始了,锦绣花园竟然也是他们所承接的一位主顾,这次就有豆浆是需要送到那的,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接一个妓院的生意,虽然大多有地位有身份有权势的男人喜欢逛妓院找乐子,但是这并不代表在他们高傲的骨子里承认妓院可以和他们的家族或者庄园相提并论。这是矛盾的,一方面他们渴望在这里的温柔乡找到新的乐趣,另一方名他们并不承认这个地方能和他们的地位相匹配。是他们抬高了妓院的地位,还是妓院作践了他们的身份?
寻乐的时候他们是不会去理会的,他们只会在发泄之后露出鄙夷的神色和轻视的眼神。
终于牛尾推着最后一桶豆浆来到锦绣花园的门口,同样的这里已经早早的有一个龟奴戴着深绿色的帽子站在泛着光晕的红色灯笼下等待着他的到来,他的身旁同样放着一只空桶,桶身上有一个硕大的‘牛’字。
牛尾放下豆浆桶一言不发的去提空豆浆桶,龟奴却说话了:“今天你比以往来迟了。”
牛尾道:“来迟了又怎样,以后这里最后一家送,他娘的,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让那些骚娘们撒尿在这里面,盖着盖子都能闻到尿骚味,你不知道我最讨厌娘们吗?”
龟奴道:“嘿,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大的火气,是不是小李子背着你有人了,说实在的他情愿被你拱简直是瞎了眼。”
牛尾道:“你他娘的,一个成天戴着一顶绿帽子站在红灯下招摇,看你这德行难道别人会不知道你就是整个帝都最下贱的龟奴?”
龟奴道:“我是下贱,但是我喜欢女的,不像你只喜欢屁股蛋子。”
牛尾放好木桶,撸起袖子露出干瘦如枯柴般的手臂回过头瞪着龟奴整备大吵一场,动手在这里不合时宜,动嘴还是无伤大雅的,何况这里属于骂街的天堂。
龟奴一见这阵势知道他的嘴炮将迸发了,连忙哈腰道:“牛哥,你大人大量不要和我一般见识,你先打开桶盖看看,里面有什么。”
牛尾瞪了他好一阵,最后被他点头哈腰的样子弄得没了气势,泄了怒气的道:“你还嫌我被骚味熏得不够吗?”
龟奴笑道:“你先打开看看。”
牛尾虽不大情愿但还是打开了桶盖,里面的东西如同他给钱总管的一样也是一个信封,他疑惑的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龟奴道:“这意思很明白,这里面是那些在桶里面尿过的女人给你的一点意思,一来作为歉意,二来感谢你从来没有让她们在豆浆中喝到尿骚味,她们还说,如果你哪一天改变了口味可以来找他们,可以免费。”
牛尾并未拿起那封信,信手盖上桶盖道:“算她们还有些良知,要不然她们下次喝的豆浆里面我可不能保证会多些什么东西,既然是免费的,我回去叫牛头来,他一直嫌这里太贵了。”
龟奴苦笑道:“牛头大爷就不要来了,他还想免费?就算给再都钱恐怕也没人敢接待他,之前小梅,小柏他们可是整整被他折磨了一夜,三天都没能下床走路,他还是人吗?”
龟奴还想说什么,突然后面传来一声狮子般的叫声:“你个龟儿子,拿个豆浆这么久,是不是想被克扣工资。”
“老鸨,别啊,我这就来了吗。”龟奴忙不迭的提着豆浆桶弓着腰朝里跑去,弓着的腰连他都不知道是不是还能直起来,他已经很久没试过。
牛尾看着龟奴消失的背影,骂道:“还真他妈的是个龟儿子。”只是他转身去推车子的时候死灰的眼神里面闪过一丝哀伤。
死灰的眼睛还能闪过哀伤,那是什么样的哀伤?
牛尾推着空桶回去的时候在一个拐角突然看见了两个人,一个黑衣男子,一个轻纱女子。他顿住前进的车子后退了两步看着那两个人,没错,正是昨晚他看见的那两个陌生人。看清楚了之后他推着车子默然的离开了。
在他离开的时候,黑衣男子就转过头朝他消失的街角看过来,可是那里已经连背影都没了,唯一剩下的恐怕只有夹杂着尿骚味和豆浆味的冷空气。他开口道:“奇怪,我怎么感觉刚才有人在盯着我们看,就和昨晚进城后的感觉一样。”
轻纱女子道:“我们可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怎么会被人盯上呢?”
黑衣男子摇了摇头道:“这正是奇怪的地方。”
轻纱女子道:“那我们现在准备去哪里,直接去锦绣花园?”
黑衣男子道:“不,现在还早,先到处走走熟悉熟悉周围的环境。”
牛尾回到了那间简陋的作坊,关上门,放好推车,把木桶一个个提下来,一甩手所有的桶盖全部飞进一个热气腾腾的大水桶里面,水桶里面的水没有一滴溅出。同时两手一挥,地上摆放整齐的木桶一个个按照顺序在空中不停的旋转,黑色的水之力在木桶里奔流不息,当那个混有尿骚味的木桶里面的信封被倒出来的时候,一旁手掌上还冒着熊熊火焰的牛头从灶台旁走出,收起火之力一个纵身犹如燕子般迅速的翻飞出去在牛尾的水之力将信封打湿之前将它抄在手中。只是这大陆上恐怕找不出他这般庞大的燕子。
木桶在转了几圈之后,牛尾挥舞的双手在胸前一圈一引所有的木桶盘旋着朝牛头飞过去,牛头迅速的将信件放入怀中单手一牵一拉所有的木桶便在他的掌控之中整整齐齐的呈倒扣姿势停留在半空,灼热的火焰在他的手掌燃起,瞬间所有的木桶青烟袅袅,被烧灼的木桶散发出阵阵豆浆的清香。
牛尾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悲呛。在笑声中所有的木桶整齐划一的被摆放在墙角处。
牛头道:“终于要来了。”
牛尾道:“早就应该来的。”
牛头道:“多少年了,在这豆浆中我就快要忘记了我本来的的身份。”
牛尾道:“好像是从水银叛变的时候我们就在这里,你我本来的身份又是什么,我们生来有身份吗?”
牛头无言以对,沉吟了良久才说道:“也许现在的生活就是我们想要的生活。”
牛尾道:“前提是你要有和水银一样的魄力”
牛头又不说话了,他没有,他连死都不怕,但是他却没有背叛的勇气和魄力,因为他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比死还要可怕的东西,他有勇气面对死亡却没有勇气面对那些。自从他被选中后他的每一天都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牛头道:“如果是结束,我希望能死在水银手上。”
牛尾道:“阴雷听说也不错,我更喜欢年轻一点的。”
牛头取出信封道:“还是先看看这个。”
信封被打开了,里面只写了一行密语,牛头牛尾懂里面的意思,就算他不看也能知道里面会写写什么。
信息是关于丁莲的,信上是这样写的:女,丁莲,处子,其他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