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帝都已经很冷了,下雪前的几天总是会格外冷的。但不管天气如何的冷,帝都的生活总是繁忙的也是喧闹的,似乎从早到晚从未间断过,也许这本就应该是帝都的生活。
那些锦衣玉食一掷千金的豪客经过了夜晚短暂的休息又重新开始了穷奢极侈的生活,生在豪门们中的他们本该借着有限的时间来享受无穷的乐趣,这在他们想来理所当然。而那些陪伴伺候他们的姑娘们也已经在那些豪客开始新的一轮作乐前洗干净身体,打扮得如花一般艳丽的坐在一个用紫色纱幔围成的大香闺中像陈列在柜台上的商品一样等待豪客们的挑选。
虽然她们之中几乎没有任何一个还是姑娘,但她们的“妈妈”却依旧使用她们未出阁的称呼,没出阁的姑娘就算身体经历过再多的风雨她们依然还是姑娘。
在这众多姑娘中,有一个非常特别的姑娘,虽然她也和其他姑娘们一样被安置在紫色的香闺中,但是她所在的格子间不像其它姑娘们那样只把四面围住能看得见脸部。她的格子间上面被从屋顶上面流落下来的粉色纱幔所罩住,所以她整个人犹如被藏在一个纱幔的世界,半朦半胧,给那些习惯了一望到底的豪客们产生了一种视觉上的诱惑。而且透过半透明纱幔能看见那姑娘的脸上亦蒙着一块面纱,面纱也是粉色的,粉色在这种地方场合似乎更能勾起人的欲念,即使是在天寒地冻临近立冬的帝都早晨。
至于这位姑娘为什么能有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待遇,答案只有一个:因为她的身体真的还只是个姑娘。
这个姑娘昨天晚上新来的,之前这家妓院里面从来没有人见过她,她是第一次来,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当然对于一个主动到这里来要求自己要卖身的姑娘老鸨是不会过多的问什么的,何况当她被老鸨的人验过身被告知仍是处子之后,老鸨哪还有什么疑虑。这简直就是上天送给她的一棵摇钱树,她能拒绝吗?答案是肯定的,她拒绝不了这么丰厚的赏赐,而且这姑娘的样貌实在有些让她震惊,简直就如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所以她有些困惑,想不通她一个看着如此纤尘不沾的处子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卖身?
想不通就不想,也许有时候就是最好的办法,老鸨就是这样让自己消除疑虑的,在帝都这么多妓院偏偏选中自己这一家,如若自己不抓住机会,岂不是对不起自己出卖了二十多年的肉身?当她决定收留她的时候,岂料她已经迈过了门坎回过头对她妩媚的一笑,微微翘起的嘴角透露出来的风情犹如一道闪电亟住灵魂一般把她迷住了,“啊呀,我的妈啊,这简直就该是天生做我们这一行的,你这小妖精不知以后会有多少男人被你迷倒。”事实上在她一路走过的时候的确迷住了在场的所有男性,就连天天在姑娘堆里打滚的龟奴也在那一笑中感觉到下半身有一股灼热的热流直冲小腹。还好,已是深夜的这里客人大多都已经在及时行乐,呆在大厅的人已经不多。
她的名字和莲花还真有关系,她自称丁莲。她在洗完热水澡走出浴室的第一句话继续把依旧还在震惊中的老鸨继续震惊了一次,“今天开始我要接客。”
老鸨半开的嘴巴不知道该闭还是该合,半天之后才缓过来道:“今天就接客?”
丁莲道:“对,今天就接,有问题吗?”
老鸨道:“只要你愿意,当然没问题。”
丁莲道:“只要他们给钱就行,还能有什么问题,做妓女难道还有得选吗?”
老鸨道:“不错,比我当年还要狠,我没看错你。”
丁莲道:“希望我也没看错你,现在就替我宣传一下,阵势越大,人越多,我越高兴。”
老鸨道:“我的姑奶奶,现在的天可还没亮啊,你叫我怎么给你宣传,难不成跑到那些色鬼的窗前把他们的被子一翻,大叫一声有新鲜货来了?”
丁莲又笑了,笑得更加的妩媚,更加的肆无忌惮,“那就这样子办。”
老鸨哀求的道:“我的姑奶奶,你千万别对着我笑,我受不了,你要笑就对着那些色鬼笑吧,他们肯定乐意。”
丁莲收起笑容,嗲声的道:“好的,妈妈。”声音如软糯般黏牙不粘,老鸨听了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道:“你真的是第一次进这种地方?”
丁莲道:“当然,你的人不是已经验过身了吗,难不成你也要验一下?”
老鸨上下打量了一下丁莲刚出水的身体,浑身一阵哆嗦转过脸道:“我要是是个男的我一定给你验,现在就验,里里外外都要验,可惜我是女的。”
丁莲道:“那还不去给我宣传,我可是看着无数的钱在朝你的钱袋子里面跑。”
老鸨没有和她多浪费口舌,也不敢,因为丁莲的身上有一股子妩媚的魔力,一不留神就会把人的魂给吸去,想起她刚到门口的那股子圣洁,老鸨摇了摇头捏了捏自己胸前的柔软道:“难道我真的老了么,胸前的这对明明还弹性十足啊,就让那个小妖精吸光那帮臭男人,我只要挣钱。”
语无伦次的她走着走着,在一个无人的转角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风姿绰约的丁莲,突然又猛地回过头,只是这一次她那职业性的脸庞分明有了湿痕,恍惚中她感觉站站丁莲那个地方的分明是昨天的自己,只是明天的丁莲会是今天的自己吗?摇曳的烛光并没有给她答案,回复她的唯有苦泪千行。
在丁莲踏入帝都那张食人的南城门时他就已经被好几双眼睛盯上了,在黑暗中,一件民房内有两双死灰色的眼睛正盯着妙曼的丁莲,眼睛的主人是帝都南大街上卖了好多年豆浆的牛氏兄弟,他们两兄弟大的叫牛头,小的叫牛尾。
他们还真是人如其名都有着一幅牛一样的倔脾气,牛头则真如牛头一样矮小粗壮,牛尾则干瘦细长。他们除了脾气都倔得像牛一样其他的没有一点相同,譬如说牛头好女色,牛尾在这方面就不那么中规中矩,所以当街坊邻居说他们不是亲兄弟他们也只是呵呵的傻笑并不生气,奇怪的是如若他们不是亲兄弟他们却表现得比亲兄弟还要亲,别说吵架就连彼此说话都没大声过。虽然这姓牛的两兄弟怪怪的,但是他们的豆浆却是卖得相当的不错,若是在寒冷的清晨来上一晚热气腾腾的豆浆那绝对是对胃最好的嘉奖。
此刻还没到做豆浆的时间他们却都没有睡觉,若果说牛头是好女色看到丁莲色心难耐,但牛尾呢。他又是为了什么?
同样和他们一样看见丁莲的是新近一个沦为乞丐的青年,在这寒冷的夜晚他靠着一处铺满稻草和破棉絮的屋角处看着丁莲从眼前飘过,如鬼影般的飘过又消失。青年乞丐瑟瑟的从他的‘被窝’里面爬出来想去看清那鬼影,只是当他爬出来的时候丁莲早已经消失在接到的转角。乞丐只得不舍的爬回自己的世界,暗叹一声,感慨今晚又无梦可梦。
丁莲进城时城门已经关了,只是一座城门能防得住普通人又怎么能防得住那些会飞檐走壁的江湖人?
当丁莲纵身一跃便轻巧的到达城楼上便可以知道她不是普通人,至于她是不是江湖人就无从考证了。
在丁莲进城不久,远处的黑暗中又传来了答答的马蹄声,在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马蹄声消失了,暮霭中出现了两个身影,一男一女,男的穿黑色长衫,女的穿青色轻纱。
两个人循着黑暗中冷肃的空气中的点点味道来到丁莲之前飞身上墙的地方,男的沉声道:“不错,正是这里。”
轻纱女的道:“她这么晚进城了?”
黑衣男的道:“奔走了一天总得要休息的,何况还是她那种特别喜欢干净的人。”
轻纱女的道:“那我们……”
黑衣男的没有说话,脚尖在城墙下坚硬的地板上一点整个人就越过了城墙,轻纱女子不甘落后也随着他进了城。
依旧在南大街上,空气依旧冷肃,依旧残留着丁莲身上那特殊的淡淡的莲花清香。黑衣男子和轻纱女子走过牛家兄弟那间平房前时,屋内的眼睛已经只剩下一双,那是牛尾的眼睛。牛尾看着街上的两人暗骂道:“他娘子,这鸟天气也会有人出来约会,真他妈的是一对苦命鸳鸯啊。”牛尾一向很粗俗,这是整个帝都喝过他豆浆的人都知道的,特别是他趴在小李子的背后时那脏话隔几条街都能听见,小李子是和他一样有特殊爱好的相好。但是帝都还是有那么多人喜欢喝他制作的豆浆,也许他们的豆浆真的很好喝吧。
和丁莲一样他们似乎并没有感觉到在暗处偷窥的眼睛,他们一直朝前走直到青年乞丐的安乐窝,青年乞丐还在为这么冷的夜晚无梦可做而无法入睡苦恼着。在沙沙的脚步声中他无力的伸出自己的脑袋,嘴里低声嘀咕着:“这些晚上不睡觉还到处打扰他人睡觉的人真该死,刚刚有了些睡意又清醒了。”
他的声音很低,低得他自己都听不清楚,也许他根本就没发出声只是嘴皮子在砸吧,乞丐的嘴皮子一向厉害。
这一次乞丐看的很清楚,虽然容貌不是很分明,但也能分出是一男一女,脚步却像是一个人走路一样,同时抬脚同时落脚,连步子都一样大,没有丝毫的相差。男的峻拔挺峭如生长在孤崖上的松柏,女的身材婀娜多姿。
青年乞丐吐了吐口水,砸吧了一下舌头,暗想:什么时候老天也能待我眷恋些送一个女人给我暖被窝,我发誓一定不再做乞丐重新做人。”
乞丐砸舌头的声音很轻,但是黑衣男子还是听见了,他转头看了一眼蜷缩一团的乞丐,随手扔了一些钱币给他。
看着有东西扔过来乞丐下意识的伸出了手,只是在黑暗中他却准确的接住了被抛过来的钱币。黑衣男子“咦”了一声却并没有作任何的停留,他要找的东西和乞丐并无关系。
乞丐待他们走到转角处,才打开紧握着抓着钱币的拳头,这么冷的天气他的手心却布满了汗水。他看了一眼手中的钱币,很是眼熟,那是大集帝国的钱币,但是在神风帝国一样可以流通。
来不及多想他迅速的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稻草和棉絮一闪身来到一处僻静的屋子敲开了门。当他再出来的时候,屋顶一道黑色影子已经消失在黑暗中。
一男一女保持着奇怪的节奏来到了院门还悬挂着暗红色灯笼的“锦绣花园”门前,黑衣男子道:“应该就是这里。”
轻纱女子道:“想不到,她还是这个样子,都怪我。”
黑衣男子紧握双拳,咬着发白的嘴唇怔怔的看着锦绣花园这四个充满脂粉味的大字半天才松开嘴唇道:“这不怪你,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他的神色一瞬间就暗淡了,比漆黑的夜都要暗。
远处僻静的一个角落牛头正准备转身离去,却突然看见了他们,于是停留了欲走的脚步,不稍时,牛尾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他头也不回的道:“你总是喜欢出现在别人的身后。”
牛尾道:“我喜欢后面。”
同样在另一个僻静的角落也有着一双眼睛在注视着那一男一女。
终于,黑衣男子道:“委屈你了,先找个地方落脚吧。”
轻纱女子默然的点头。
在他们离开后,在楼上窗户打开细小缝隙观看的丁莲缓缓的关上了窗户。楼下没有人注意到那间黑灯瞎火的房间窗户曾经打开过,曾经有人偷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