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狂风骤雨的夜,终是过去了。
血腥与杀戮也被这场大雨洗刷得了无痕迹。
虽然浪头已没,可狂风还未远去。司徒清得知何怀绪竟死在自己女儿的刀下,唏嘘之际,不免有些庆幸。他死了,他是不是就可以接替他做他未做完的事。
五万大军,如今群龙无首,想他司徒清青年才俊,足智多谋,并不比他何怀绪差多少。或许他何怀绪的死,就是老天给他的一个机会,他注定就是一个不平凡的人。况且,他最大的优势就是两袖清风,无牵无挂。何怀绪败就败在他的女儿手上。
哼,待他领兵杀进那皇城,谁也阻止不了他手上的屠刀......
青婵实在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还好她趁乱逃了出来。
看着她拼死带出来的高离,她终是松了口气,顿时觉得轻松不少。待她出城,就放飞鸽传书至南泽,告诉恩人,他想救的人已经救出。不日她将亲自送往颖都。
只是那莫婉清还在宫里,要不要返回去把她带出来?青婵微微有些担心,但转念一想,万一她自己被困宫中,抑或是被杀了怎么办呢?还是不要冒那个险了。经过一翻思想斗争,她终是带着高离飞快地出了城......
偌大的皇宫,人被斩杀得寥寥无几。望着雨后初晴的天空,何玉锦心里头空荡荡的,她抱着父亲的遗体,欲哭无泪。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为何?银月,父亲,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两个人都因她而死,她不知道自己活在这世上还能依靠谁。接下来,她又该怎么办?
父亲遗留下来的那些残兵,还驻守在宫内。父亲生前对他们不薄,父亲走了,想来,她的话,他们也是听的。等皇上回来,就让皇上把他们收编入国军。
抱着父亲的尸体整整在大殿外坐了一天的何玉锦强撑着身体,吩咐宫里的还活着的人以及父亲的残兵,把宫里好好的清理一遍,并把她父亲的遗体送回平都城内的府邸,好好保存,一切都皇上回来,再发丧。
“皇后娘娘,”她刚坐下润润口,便听到身后有弱弱的声音在叫她。
她回头一看,是蕊妃那傻丫头搀着虚弱的莫婉清缓缓明她走来,
“哼,”她冷笑,“你居然还没死。”其实,此时此刻,她已经口不对心了。她并没有真正地想让她死。
这偌大的皇宫,死的死,伤的伤,出了这么大的事,连个能出主意的人都没有。
有她在,或许还能帮她出出主意。
“娘娘,”莫婉清是被香蕊摇醒的,她这一下刺得并不轻,若不是她自身底子好,想来,也是撑不下去的。“你,你得赶紧做一件事。”她苍白着一张脸,站在那里都摇摇欲晃。
何玉锦拧着眉,
“你说。”
“你得赶紧以你父亲的口吻发一道命令,令他所有的手下带着所有的兵在皇宫门口汇合。”莫婉清一直强撑着自己的身子,每一字每一句都说得极其艰难。
何玉锦微微垂眸,
“可是我根本就不知道要把命令发给谁啊,其实,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我父亲私自养兵的事。”她喃喃道。
“你让人把你父亲带进宫里的兵找来,问问他们之中谁的职位最高,然后就把任务交给他,让他去办,事不宜迟,得赶紧,不然让有心之人知道这些事,宫里将又是一场惨绝人寰的劫难。”......
昨夜的大风大雨并未影响到夜里熟睡的人们。
第二天,天大晴,枝城的空气里弥漫着草木的清香。
清亮的阳光透过凌乱的枝草照射进地窖,打在一张清逸且满是伤痕的脸上。
啪嗒!一滴露水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他干涸的唇瓣上,他缓缓睁开双眼,被刺眼的阳光照了一下,忙又合上。缓了片刻,他才缓缓抬起手遮住双眼,看了下周围:我这是在哪儿?
赫连煜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只觉得左胳膊一阵剧痛。他本能的拿右手摸了一下,好多血。原来,他的胳膊受伤了。
他努力回想着昨夜的情景,他记得,他跟两个黑衣高手打斗,两人夹攻他时,他不幸中了一刀。最后力敌不过,渐渐地有些吃力,便趁机移到屋内的窗子旁,一跃而下,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他抬头望了望,他的头顶上遮着一堆乱七八糟的苞米杆儿,而周身是黑乎乎长满了青苔的石头,旁边还堆了好多红薯。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个地窖。此时此刻,死里逃生的他就好像是看到了一个崭新的自己,无比庆幸的同时,又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若不是他掉进这个地窖,又怎会逃过那些杀手的锋刀?连老天都在帮他,他有什么理由不平定此次判乱?
他从一旁拿过一个红薯,用剑削了皮,大口大口地吃着。他要养足精神,快马加鞭地与柳城的大军汇合,然后昼夜不歇地回平都铲平乱军。
饱饱地打了个嗝后,他便起身,两脚蹬着地窖的石壁,一点一点往上攀爬。等到洞口时,他并没有马上跳上去,而是悄悄地探出头,观察了一会儿,确定是安全的,才跳了上去。
他不知道昨天夜里暗杀他的究竟是哪路人马,不知道有没有离开枝城,又或者在枝城的哪个角落里盯着他,他必须小心才是。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昨天夜里他们已经来过,也亲眼看到他跳窗而逃,想必应该不会再来这个客栈了吧。
地窖就在这个客栈的后方,紧挨着客栈,所以,他纵身一跳,又直接攀上了二楼。
此时,二楼里的客房已经全部空空如也,想来昨天夜里有人发现了什么,觉得这里不安全,才都一哄而散的吧。
也不知道掌柜的有没有走,赫连煜走到走廊上往下一看,一楼的厅堂里直挺挺地躺着一具尸体,尸体上蒙着白布,有一个妇人跟一个孩童正在伤心欲绝地抹眼泪。难道,难道掌柜的昨夜遇害了?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儿冲动地奔了下去。可终究还是理智让他没有这么做。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他若不是投宿于此,怎么累及掌柜的无辜冤死呢?
心下愧疚的赫连煜掏出身上仅有的银两,打算悄悄地留给她们母子俩......
司徒清回到了何怀绪的封,假借何怀绪之命,将一直驻守在城外的伍天及潜伏在曲关的王硕召回。
“兄弟们,我知道相国一向对我们不薄,可是我要告诉大家的是,相国已经被奸人杀死在宫中了。”此语一出,众人顿时哗然,他扰了扰手,示意大家安静,“相国闭眼前曾嘱托我务必要完成他未完成的事,并希望大家难像侍奉于他一样侍奉于我,这是他的亲笔血书,弟兄们可以看看。”说着,他便把他自己伪造的一封血书递到了大家伙儿的眼前。
伍天先接过那血书,他认得相国的笔迹。
“嗯,这的确是相国的笔迹。”他微微点了点头。
殊不知,精明的司徒清临摹了一个晚上,早就把何怀绪的字体临摹得炉火纯青。
一直不大相信的王硕接着接地那封血书,看来看去,还是不怎么相信。虽然字迹像,但只要有相国的亲笔信,一样可以临摹得出来,
“我不相。”耿直的王硕脱口而出。
他这一发声,顿时说出民许多弟兄的心声,尤其是何怀绪的封邑邑宰何东,
“对,即便是相国不在了,可是他的女儿皇后还在,再怎么轮似乎也轮不到你吧。”
“就是,”
“就是!”
一群莽夫,胆敢坏我好事!不由怒火中烧的司徒清强忍着心中怒火,笑得无比牵强,
“哎,大家是有所不知,那皇后娘娘虽是相国的亲生女儿,可是心早就被那昏君给收走了,不然相国怎么会死呢?如若不信,你们大可以派人去打探打探,看看相国到底是怎么死的。”他最后一句话说得犹为重,似乎是咬着牙说的。
听他如此一说,刚才反对他的人又开始犹疑起来。
那些人都是些没主见的人,
“好,一切都等我们派人查清楚了再说,这是对相国的尊重,也是对大家伙儿负责,不是?”可王硕始终都相信自己的感觉。
“可以是可以,但,时间不等人,若是那昏君搬了兵回来,我们谁也活不了!”司徒清厉声道。
“等不等人,由不得你说了算!”耿直的王硕与之杠了起来。
但此时此刻,他不能与之呛起来,因为他是所有人怀疑的对像。
司徒清只好狠狠地甩给了他一个白眼儿,忍气吞声了。
众人刚欲散去,封邑军的教头,跟着何怀绪一起杀进宫里的古拓匆匆闯了进来。
“报,宫中急信。”
司徒清一听,忙抢先一步去拿他手中的信,不料,却被一旁的王硕腿一伸,绊了个狗吃屎。王硕趁司徒清还未爬起来,忙抽过了古拓手中的信,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宫中已清,命伍天,王硕,何东,司徒清务必带领五万大军在皇宫西门聚合......
“哼,某人不是说相国不在了吗?那么这是谁写的信?”王硕冷冷道,并将信递给了伍天,伍天一看,不由把愤怒的目光转向司徒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