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婉清用鲜血与决绝,终是唤醒了何玉锦。
她犯了那么大的错,皇上都可以原谅她,只是将她禁步在青鸾殿,还让她抚养小皇子。皇上对她这么好,她怎么能辜负了皇上,从而让自己成为皇上仇人的女儿呢?她看了眼莫婉清,便转身回了内寝。莫婉清知道,她已经说服了她。
于是也就安心地闭了上了双眼,她知道何玉锦不会伤害香蕊,毕竟,如今的她已成了一个疯癫之人。
雨势,渐渐地弱了下来。
当何玉锦走出大殿外时,她爹已经带着一群手上沾满鲜血的兵吏走了过来。
“爹,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心知肚明的她故意问道。
何怀绪知道女儿一直深家着那个儿皇帝,可是没有什么他现在做的事重要,
“女儿,爹爹在做一件大事,爹要让这北冥的天下姓何,让你成为北冥最尊贵的女子,让你的孩子成为北冥最至高无尚的人。”
何玉锦笑笑,
“爹,你没有在说笑话吧。”她说得很轻也很淡。
何怀绪突然觉得女儿变了,跟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女儿,爹爹没有说笑话,那赫连煜如何对你,如何对我,你不是不清楚,在这世上,不是我们死,就是他亡。我们两条命换成全他一条命太不值了,所以他必须死!”他咬虎切齿道。
何玉锦笑笑,一步一下走下台阶,走近她的父亲,
“爹,我知道您最疼我,我也知道......”忽然,她紧紧拥住自己的父亲,泪流满面道,“可是我真的不能没有皇上,真的不忍心看到他死在你的手里,而你却还要夺了他的江山......”
眼看着天就快亮了,所有回应她的,她都仔仔细细的看了,没有一个是高离。
那高将军到底在哪儿?又或者是已同经被她们的皇上给处死了?或者根本就不在天牢里了?
正当青蝉准备打退堂鼓,离开这个地方时,忽听牢外呼天抢地,刀枪碰撞声此起彼伏,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厮杀声?她刚想跑出去看个究竟,那些被她熏晕的守卫便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救命啊,求命啊......”
眼看着形势紧迫,退无可退的她只好用从他们身上取下的钥匙打开了间牢的门,然后紧紧地闭上,躲到了黑暗的角落里去。
她刚躲下没多久,就看到杀进来一队人马,把那些个侍卫乱刀砍成了肉酱。
幸亏她躲得快,不然这会儿也成了他们的刀下之鬼了。
正当她有些庆幸时,忽然感觉身后有一团东西动了一下,她吓了一跳,蓦地回头一看,好像是个人,紧紧地缩成了一团。
她又正过头,透过牢门看到那些个杀人狂徒似乎已经杀够了,正边杀边往外退。便悄悄移了移身子,趴近一看,果然是个人,头发乱蓬蓬的,枯瘦如柴不说,脸上的胡子都长得可以遮住胸部了。待那些杀人狂徒彻底离去,她拨开了那人凌乱的覆在脸上的头发,细细一瞧,竟觉得有些眼熟,可是又不知道在哪儿见过。
左思右想了半天,她似忽然想起了什么,忙从身上掏出那幅画像,除了那他那张凹陷的脸,还有长得不能再长的络腮胡,五官几乎一模一样。难道他就是高离高将军?
青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画像是如此神采奕奕,如此健壮的高离,怎么会是眼前这个枯瘦如柴,几乎脱了人形的老态龙钟之人呢?
“喂,你是不是高离高将军?”她轻轻推了推他,微微道。那人轻轻眨了眨眼睛,浑浊的目光看起来有些呆板。“我是诗桃姑娘的朋友,我来带你出去的。”
那人像个傻子一样,呆滞地看着她,一动也不动,也不回答她的话。
她摸了摸脑瓜,难道她认错人了?可是他的五官明明就跟画像上是一模一样的。如果他真是高离,可变化也太大了。而且,他为什么不回应她?是或不是,他都该给她个回应吧。
“你哑巴了吗?”她反手给了他一巴掌,他居然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呆呆的,难道他被关傻了?
正当她左右为难时,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她从怀中掏出一只玉镯,是那诗桃姑娘给她的。说若是高离不相信她,就把这个东西拿给他看,他就一定会信她了。她怎么就把这茬儿给忘了呢?
“你看看,这个你认识吗?”她将玉镯递到他眼前。
果然,他盯着那玉镯目不转睛,眼神不再呆滞,且若有所思。
“你认识这东西?那这么说来,你就是高离高将军了?”她再次问道。
可那人一直盯着她手中的镯子,就是不答话。
不过,此时此刻,她心里已然有了底。若非他认识这东西,怎么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既然如此,她还在等什么呢......
雨,再次大了起来,似乎要洗刷尽这宫内的血腥。
何怀绪只觉得胸口一阵刺痛,有热乎乎的液体从胸口溢出,他甚至能闻到一股热腥腥的味儿。
“爹,对不起,女儿不孝,女儿不想看到你成为千古罪人,女儿更不想看到你亲手杀了女儿最心爱的男人,还要毁了他的江山。爹,今生女儿欠您的,来世定当牛做马的回报您,希望您不要怪女儿......”何玉锦手颤抖着,父亲热乎乎的血顺着她的指缝沾满她的衣裳。
“你,你,好狠的心!”何怀绪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疼了一辈子的女儿会亲手将自己送上黄泉,“可是,可是你仍然是爹,爹最疼爱的女儿。”本就已年迈的何怀绪怎经得起这致命的一刀,他终于两腿一软,倒在地上。
“爹,女儿不孝!”何玉锦仰天长啸,“来生女儿给人当牛做马!”此时此刻,她的心像刀绞一样,一片片,一点点被绞得支离破碎。
你,你仍然是爹最疼爱的女儿......
这句话像魔咒一样,把她咒入了十八层地狱。
她好悔,她好恨,恨自己怎么会如此丧心病狂,竟然杀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可是,正如她父亲所说,若是他不死,就是皇上死。皇上死,则关乎一个国家,而她父亲死,却只与她一个人有关......
枝城,云来客栈里。
直到后半夜,天快亮时,困倦得实在不行的赫连煜才缓缓闭上了双眼。
他实在太累了。
此刻,客栈外有两个黑不断晃动。但只是片刻,他们便破窗而入。
由于风大雨急,所以,他们所弄出的微小动静,并未引起屋内人的注意。
进了客栈,他们悄悄潜进了掌柜的房间,忽地把冰冷的刀架在掌柜的脖子上,掌柜陡然从梦中惊醒,满脸恐惧地看着眼前的两个黑影,
“你,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
“今天有没有生客来住店?”其中一个黑衣人狠狠道。
那掌柜的一听,
“有有有,在二楼左起第三间。”为了保命,来不及多想,就脱口而出。
两个黑衣人相视一眼,心照不宣,临走前,另一个猛地回头,抽出长剑,一剑刺进了那掌柜的胸口。
那掌柜顿时口吐鲜血而亡。
由于天黑,客栈里的灯全熄了,两个黑衣人一路跌跌撞撞地上了二楼,本就未睡踏实的赫连煜竖起耳朵,细细的聆听着,看看究竟是野猫弄出的动静,还是有歹徒或者贼潜了进来。
听着越来越大的脚步声,他再也躺不住了,便跳下床悄悄地躲在了门后。
果然,转眼间那脚步声停在了他的房门口。他忙后退一步,贴紧了墙。
过了片刻,他的房门被陡然踢开。闯进来两个黑衣人二话不说就朝着他的床一顿乱刺。
原来,他们专门冲着他来的,是想来杀他的。
可是,在这山高水远的枝城,究竟是谁想要杀他。
他出行得如此秘密,而且先于何怀绪一步出了曲关,任他何怀绪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把手伸到了枝城吧。
正当他满腹狐疑之时,那两个歹徒似乎也发现了不对劲儿。
为何床上的人一声都没吭,半点儿都没挣扎,这不是太奇怪了吗?两人又相互看了一眼,上前一步,揭开被子一看,根本就没有人!
其中一个人一摸床,还是温热的,一定还在客栈里,一定还没走远!
正当两人欲奔出屋外,继续寻找时,另一个人突然停住了脚,警惕地看着这间屋子,并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那人立即明白他的意思,忙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间屋子,忽然,两人都怔住,朝彼此微微点了个头。
他们的举动,赫连煜看得一清二楚,他们一定是发现了自己。
他的心怦怦的跳着,若是今天逃不过这一劫,整个北冥就完了。他紧紧地抓着随身佩剑,欲随时抽剑而出。
“啊!”
“啊!”
双方几乎同时攻向对方,赫连煜一个伏地跟头躲过了他们的利剑,并迅速起身,再次把剑刺向了那两人。那两个黑衣人剑剑都刺向赫连煜的要害,真的是想剑剑要了他的命。很明显,这两个人是职业杀手,冷血无情,且武功高强,难对对付。
赫连煜逐渐地感觉到对付他们有点儿吃力,他开始有意无意地靠近走廊上的窗记,必要之时,翻窗逃跑,没必要在这里送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