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一场漫无目的的豪赌,赌注越大,下一秒会发生的事就会变得越来越难以预知,然后我们会变得胜负难料,但是我们还是越来越渴望胜利,为了那种感觉我们会尝试违反初衷,然后我们就会成为一种习惯,为那种感觉不择手段。然后还是不知羞耻的说,我怎么变成这样了。我希望每一个拥有热爱的人,都不要被不知所措的胜利蒙住了当初原本清澈的双眼。
莫敬言坐在门口的秋千上,看着被树叶挡住了的太阳,陈伽雨宇走了过来,想什么呢?
没有,我只是在想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乐川了,或者说我不存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你再也找不到我了,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陈伽雨宇用清澈而炙热的眼神看着莫敬言,我会变成你希望的那个样子。如果那时你还是没有回来,我会杀完和你认识的所有人,然后我再去陪你。
不知道在时光的哪一处,莫敬言看着眼神清澈的陈伽雨宇,为什么要那么多的无关人员去陪我呢?我有你就好了啊。
我只想在这个世界上我对你的记忆是最深刻的,其他人记得你我会吃醋的。所以我这么小气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把你分给他们呢。陈伽雨宇露出天真如孩子般的笑容。那么稚嫩。
时光悠悠然然的过了太多个安静的下午。
有一种爱的发疯的感情不属于任何人,它只属于来自内心深处深深地对爱的保护,对于这样的爱,他们不容许任何人伤害,比如靴翕对冬阳的执着。是没有人在真正的意义上可以切段她们互相嵌在血肉随着心跳游走的爱护。所以冬阳温暖的笑容就是靴翕所有奋斗的动力。
也有一种纠葛是链接在血脉中每一处的,它甚至不需要语言的表达,它就活生生的留在每一个想恨却恨不起来的人心里,他们用各自的方法保护着心里的每一个人,不管在那个人心中是怎样考虑的,他都会像个天使一样守在那个两排人的身边。就像莫云在面对他的儿女们一样,时而像个叱咤风云的将领一样领导人们本想美好幸福的未来,自己就是人界的天神,时而表现得像个随时害怕失去的孩子,怕自己的骨肉至亲离他而去,自己又像个顽固的石头一样,难以启齿。
冬阳看到妈妈的时候,她就站在黑白色的世界中静静地冲她微笑着,露出两排好看的牙齿,饱满的额头,两颊泛着淡淡的光泽,看起来真的很像一个美丽神。
冬阳躲在一个角落里,偷偷的看着挂在墙上的妈妈,蜷缩着身体,将通红的眼睛藏在自己臂弯的阴影里。从远处看上去就很像一个抽搐的黑影。大堂里来的都是一些冬阳不知道的亲戚,表姐在那边一个一个耐心的接待着,他们全都是垮着脸,但是又看不到一点悲伤的痕迹,他们全都面无表情的行走在冬阳的面前,然后就像例行公事对冬阳弯下腰,轻飘飘的甩出‘请节哀’几个字。
冬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抬起她的眼神涣散的盯着前面,不确定她盯的方向,她只是看着前面。她的眼中似乎没有这人来人往的大堂,她一直看着被囚禁在那个黑木相框里的妈妈,她似乎看见妈妈在向她微笑,和从前一样的说话,倾听她的烦恼,拍着她的头然后宠溺的看着她,满眼的温柔。冬阳好像又感觉满脸都是漫过的泪水,她努力的克制着眼眶里翻滚的泪水,靴翕在人来人往的缝隙中看向冬阳的方向,正想越过人群去找冬阳时突然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男孩儿,坐到冬阳的身边。
莫敬言看着身边的女孩,用安静而温柔的声音轻轻的在冬阳耳边小声的安慰着,没关系的,阿姨只是换了个地方看着你,你要把每一天过的都很充实,快乐,让阿姨在那个地方可以很放心啊。说完用温柔而期待的眼神看着冬阳,希望她可以将目光稍微移动到他这里一点。
冬阳过了好一会儿才僵硬的转过头看着莫敬言,不知道怎么回事冬阳此刻感觉莫敬言眼神里的温柔似曾相识。她的眼睛再一次失重,就那么直直的看着身边的莫敬言。因为她不知道该把这么狼狈的样子放在哪里,或许在冬阳的那个没有太多爱的世界里,很少有人和她提快乐,所以她现在的内心深处尘封已久的感觉再次涌上破败不堪的心灵时,旧的撞到新的。会有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所以冬阳小小的心脏承受不了这么猛烈的冲击,也只有寻求着其他人的安慰。
莫敬言看着冬阳汩汩而出的眼泪,微笑着把她的头拢向自己的肩头,怎么又哭了?以后不是还有我们这些好朋友吗,要是以后有什么问题就来找我们啊。莫敬言温柔的声音好像一阵久违风。
陈伽雨宇和莫夏站在冬阳面前,她慢慢的抬起头看陈伽雨宇低着头,莫夏关切的目光。冬阳心里一紧,谢谢。声音有些干涩而沙哑。
莫夏看见了一双通红的眼睛里弥漫着茫茫的大雾,没有聚焦的看着自己。顿时心里多了一种熟悉的恐惧感。这个眼神她并不陌生,因为它曾经属于身边的大大咧咧的男孩子,那段乌云笼罩的日子,他们每一个人都记忆犹新。
莫敬言起身拍了拍陈伽雨宇的肩,姐,你多陪陪冬阳,毕竟有些话女孩子和女孩子说比较方便。
莫夏朝冬阳身边的角落坐了下来,莫敬言在冬阳的面前挥了挥手,指着旁边的陈伽雨宇说,我和他出去一下,有什么话可以和我姐说的。
冬阳那双没有焦虑的眼睛,看向了莫敬言,随后迟钝点了点头。莫敬言知道在这个时候离开冬阳不是一个朋友的表现,可是陈伽雨宇的突然反常弄得自己又手足无措,这才做下这个看似合理的决定,他看见莫夏对他点了点头,就带着陈伽雨宇离开了。
陈伽雨宇感觉整个追悼会的音乐都在衬托他的狼狈,人来人往的人群但是他的眼里只有这个带他穿梭在人海里的男孩,整个世界的人群都在后退。莫敬言带着陈伽雨宇来到一处没有人的空地,陈伽雨宇的那副样子有点让莫敬言不知所措。整个世界的天空是灰色的,空气里的气味有正在进行的哀乐。陈伽雨宇低着头,不敢让莫敬言看见他湿红的眼睛。莫敬言也安静的坐在长椅上默默地陪着他,没有一句话,安静的像个孩子。莫敬言只是希望在陈伽雨宇开心的表情是给所有人欣赏,但是难过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陪着。因为他确信那种时候他只需要他一个人的陪伴。
靴翕对每一个人的表情都是固定的,很像是排练过很久的剧本,只要按着设定的角色扮演就好了。她此时正穿着一袭黑色长裙,向冬阳的方向走来。她优雅的像一只珍稀的黑色的羽毛,轻轻的走着节拍。不得不说任何好看的年轻的女孩儿,面对这样一位优雅的黑色天鹅都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挫败感。莫夏听见有脚步声,以为是莫敬言他们回来了,抬起头的那一刻,莫夏所有的微笑都凝固了,换成了一种很突然的彷徨失措。她看见的是一张犹如婴儿般白皙的脸,一双深邃的双眸下有整齐而浓密的睫毛所投射的影阴,柔软的鼻梁构造下是一张无时无刻不在散发一种使人折服的小嘴。莫夏现在更需要莫敬言和陈伽雨宇的出现,因为她习惯了三个人的场合,仿佛也只有他们在的时候她才是真的放松。
靴翕看着坐在地上的冬阳说,你好几天都没有睡觉了,让你朋友带你睡一会儿吧。那些温暖都在眼前的这个女孩儿身上形成一种命令的口气。
冬阳抬头看了靴翕几秒钟,又低下了头。靴翕看着日渐憔悴的冬阳,心里像是被人揪了一下,微微的酸痛起来。
莫夏站了起来对朝他们这个方向跑来的两个男孩挥了挥手,脸上的不知所措的表情慢慢的归于平淡。莫敬言看地上的冬阳依然低着头,长长的头发顺着肩膀垂到地上,小小的身体在头发的包裹下微微的颤抖着。
莫敬言蹲下身来,轻轻的抚摸着冬阳如墨般的头发,要不你去睡一会儿,我们一起陪着你。
冬阳抬起窝在腿里的脸,两只眼睛盛满了疲惫与哀伤,她一直盯着莫敬言,同时莫敬言也迎上她的双眸,冬阳看着那里面的安静与诚恳,点了点头。
靴翕看着这个男孩,那双眼睛里有种不为人知的安静。那种成熟的安静,这个年级不应该有的。一个坚实的身体撞了靴翕一下,他回过头露出好看而稚气的笑容,对不起啊,这位漂亮的姐姐。
靴翕突然一阵大脑空白,这么熟悉的面孔,瞬间与记忆里的那个人对接上。
陈伽雨宇不好意思的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在靴翕面前挥了挥手,姐姐,你怎么了呢。一副儿童纯真痴傻的面容,像是在自己问自己。
靴翕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哦,我啊,我叫陈伽雨宇。他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红着脸回答道。
嗯,没事儿了,你快去找你的朋友吧。靴翕轻声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陈伽雨宇迈开大长腿,向着莫敬言他们追了过去。靴翕看着他的背影,精致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
一位体态雍贵的夫人,现在正站在靴翕的身后,目光流露出了那种来自古老传说中的贪婪欲望,但是那种表情却更近似阴谋快要完成的庆贺。
在那一天的天空下那个不寻常的笑容,随着渐行渐远的云彩,消融在了整片纯洁的天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