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太阳从山头探出头来,在初秋的时节里,像是一个害羞的少女一样,将阳光安静的投射在朔县城上。还是拂晓的时候,朔县城就开始有人马进进出出了,沿街的铺子小摊也相继开门,虽然时节才是初秋,但这里拂晓已经透着丝丝渗人的凉气,到了太阳出来的时候,街道上已经渐渐热闹起来。人们迎着清晨的第一缕朝阳在街道上悠然的走着,沿街的早点铺子挤满了各色各样的人,他们一边吃着早点一边大声讨论着最近的商情,卖早点的老板一边招呼着客人一边朝从街道上经过的人大声吆喝着,声音随着蒸笼汤锅的腾腾热气将朔县城的一天似乎要从沉睡中唤醒。
阳光安然的洒在老城墙上,在青砖上投下了一片暖色,清风徐徐吹过,仿佛一双无形的手触摸着这些历经风霜的砖石,阳光的挥洒下,是它一如既往的古老模样。
杨家落住朔县的头一天,志国一大早就将志远从床上叫醒了。新户落家,黎明即起,打扫庭厨是少不了的事,虽然昨天到这里时,院子早已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但是长久以来的风俗却不可丢失。天还未亮的时候,帮工们就忙碌了起来,女眷们烧水开灶,男丁们屋里屋外将上上下下的灰尘全部扫除干净。志远被大哥早早的叫醒,两人在后院的马场上给奔波长久的马儿刷毛洗澡,志远一边干着活儿,一边困倦的打着哈欠,一旁的志国看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迎着清晨惬意的阳光,杨家上下众人跑上跑下,将新宅子从上到下的清扫了一遍。等到太阳升上山头时,杨承林拿着两幅写好的对联到门前,并吩咐帮工们贴好,新做的门匾也被小心翼翼的挂在了大门上,上面用红布挽着一朵漂亮的花样来。一切准备停当,杨承林走下台阶,站在大门前饶有兴趣的看着对联和上书“杨宅”两字的大牌匾,对联上的字写的苍劲有力,字句也是气势恢宏,杨宅两字的牌匾显得庄重而不失大家族的风范。他细细的打量着,嘴角不禁的泛起了喜悦的笑容。
“阿福,鸣炮。”杨承林端看着大门,头也没回的朝身边的管家吩咐道。
阿福朝他点了点头,随即头颅微微扬起,“鸣炮——”他大声喊叫着,声音高亢而悠扬,很快就吸引着一些过往的行人朝大门这边看来。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杨宅的大门前阵阵响起,杨承林站在台阶上微笑的看着这些跳跃着的急促火光,内心的忧虑终于放下了。炮烟随着微风渐渐飘散,笼罩着杨家大门上的牌匾,霎时消散在清晨的阳光里。
志远跟着大哥志国在马场上安静的给马刷毛,当最后一匹马刷好后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累的直喘着粗气。
志国看他脸色十分困倦,面带微笑的走到他跟前,“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偷牛去了?”
“没有!才不是呢!”听着大哥这么一问,志远立马否定。“就是没睡好而已,活干完了,我走了。”他有些羞涩的说着,脸也不自然的红了起来,他连看都没看志国一眼,转身便加速离开了。
“这小子!”志国看着志远离开的背影,无奈的苦笑着。
志远一路小跑离开了马场,在后院的一棵大树下停下来,他左右环顾在确定没有人后,从怀里慢慢的拿出了一样东西,他欣喜的看着玉佩,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两个多月的路途奔波和劳累,让他几乎没有时间去想念这个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姑娘,终于在昨天,人马最终安顿了下来。志远当夜就悄悄的拿出张雨蓉送给他的玉佩,像是抚摸恋人一样用手指轻轻触碰过玉佩的每一处纹路,他的眼前开始浮现出雨蓉安静甜美的样子,就如此在远方思念着自己的恋人,一夜时长,志远辗转反侧,寤寐思服,如何也挥之不去想念的煎熬,直到鸡鸣后,他才因困倦极了而睡去。
杨承林待大门挂牌成后,吩咐着阿福带人去集市上买菜,顺便带几匹马过去驮。而自己这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悠然自得的踱着步来到书房,他摊开买来的请柬,蘸着墨水写下一连串的请词,约莫快到中午时分的时候,他叫来大郎杨志国,将请柬交给他,让他沿街发给每个商铺,一个也不要落下。
初到陌生地,人生地不熟的,连土匪占山头的时候也会分发请柬给各个临近山头的土匪头子来寨子会宴,更何况在朔县城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不管杨家以前在关西有多大的声势,到了这里就什么也没有,要想以后把生意坐好,这初到朔县,摆百家宴则是必不可少的。像是新立山头的土匪一样,他们通常会拜山头,让江湖上知道有他这一号人物,这初到一地摆百家宴的习惯也是跑江湖行镖的、走商的落户异地的江湖习俗,为了就是拜会当地的地头蛇,给他们打声招呼,也有给当地人面子一说,这样在以后的日子里,就会省去很多麻烦。
还未从秦地关西走之前杨承林就专门找人在朔县城打听了当地的地头蛇,分别是人称金刚的孙胜,酒鬼的赵老二和铁掌的李回山,这三人原本是这朔县北边的土匪头子。
金刚生性好色,强奸了镇长的小妾,被镇长打得半死后丢在路边,还是经过的农民救下了他,他原本为了报恩要娶恩人家的女儿好生过日子,却不曾想自己的女人被一队刀客过村时给糟蹋了,最终投河自尽了。金刚伤心欲裂,带着家中的一把大刀和干粮连夜追赶着刀客,最终在一处客栈里趁着刀客们醉酒熟睡,将刀客杀了个干净,还亲手捏爆了那个强奸了自己女人施暴者的头,最终一把火烧了那个客栈,而原本想着安稳度日的心也随着复仇而落寞,提着满是鲜血的大刀上了伏虎岭,当了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