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暗月无光,万籁俱寂。
王后凝视着身旁熟睡着的吴王,心里美滋滋的,想着还是自己这个糟糠之妻在他心中分量更重,贪图女色不过是男人一时的欲望罢了,欢愉过后最终还是要回到最初的那个女人身边的。
渐渐睡意袭来,王后也带着笑意安心地合上了双眼。
等王后睡熟后,夫差便立马睁开眼睛,“醒”了过来,一想到今夜要让夷光吓得魂飞魄散,就一阵兴奋,他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翻身下来,从床底下摸出那身黑色礼服与面具,一切准备就绪后,活像个暗夜行凶的刺客。
夫差径直来到馆娃阁,仗着平日里精习的武艺,轻易便翻过围墙,身形轻盈无比地穿过廊榭,直逼夷光的寝宫。
夷光自然没睡,她屏息倾听门外动静,窗外一个黑影闪过,心知是吴王来了,她暗暗一笑,上半夜自己故意出门飞鸽传信,想必那人一定起了疑心了吧。这下可有好戏看了。侧身假寐,等吴王前来。
吴王取出匕首伸进门缝,将木闩挑开,轻推门页,猫身进屋,来到床边,拨开纱幔,见夷光正自熟睡,秀发如云,肌肤胜雪,一时不能自持,轻轻吻上她的侧脸。
刚准备要把她吓醒,突然从门外蹿进一群人,借着灯笼微光,夫差见到为首的乃是馆娃阁的一位侍女,身后跟着一群持刀侍卫。
她指着夫差呵斥道:“大胆淫贼,趁着深夜竟与宁嫔私通,还不束手就擒!”
夫差一时慌了神,没等自己反应过来,那些侍卫就冲过来一把将自己按倒在地,五花大绑了。此时夷光也假装被惊醒,连忙扯开那些侍卫,护住夫差,喊道:“你们干什么?!”
那名侍女得意洋洋地笑着,走过来恶狠狠地叫道:“干什么?过来捉你们这对奸夫淫妇的!”这时夷光才发现眼前的女子哪是什么侍女,而是西宫的德嫔!
夫差气得怒发冲冠,怒喝道:“大胆,竟敢以下犯上!你们该当何罪?!”
这时德嫔与那些侍卫都傻眼了,这不正是吴王的声音吗?
挣扎中,夫差脸上的面具被打落,德嫔一看吓得魂不附体,“噗通”一声跪在夫差面前,一时涕泪横流,口里不断喊着“大王饶命!大王饶命!”,那些侍卫也都是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帮夫差松绑,那场景让夷光看了哭笑不得,不过她却装作楚楚可怜,向夫差哭诉道:“呜呜呜……大王可要为臣妾做主呀,这德嫔竟如此大胆,半夜闯入馆娃阁不说,还带着一大帮侍卫严词威吓,诬陷臣妾与外人私通,臣妾事小,败坏了大王的英名事大呀!”
夫差一松绑,拔过侍卫的铜剑对着那些侍卫就是一阵乱刺,当场血流如河,夫差那般凶神恶煞的脸庞夷光是从未见过的,吓得她双唇微颤,面色苍白。
鲜血溅染了夫差狰狞的面庞,德嫔已经吓得呆傻,全身抖若筛糠,圆睁的眼睛中满是绝望与惊恐,就连“大王饶命”都不会说了。
夫差将满是鲜血的铜剑架在了德嫔颈上,一句“贱人!”便已夺去她的性命,正当夫差要一刀夺其首级时,夷光却拦在了德嫔身前。
“夷光,你这是干什么?”夫差讶然。
“大王且慢,这德嫔素日里谨小慎微,又从未与臣妾结怨,今日竟如此大胆携带侍卫闯入馆娃阁诬陷臣妾,单凭她一人又如何能做到,况且大王前脚刚进寝宫,她后脚便跟进来了,必是这馆娃阁里暗藏贱人耳目,她方能如此清楚臣妾的动静。依臣妾看,德嫔背后定有她人指使!”
夫差一听确有此理,用长剑指着德嫔的心腹,呵斥道:“说,是谁指使你的?”
德嫔吓得拿头狠命磕地,凄楚喊着:“大王饶命呀,臣妾背后无人指使!”
“大王,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是不会吐真言的!”西施唆使夫差,“不如将她手脚割去,看她还敢不敢嘴硬!”
夫差立马就要削去德嫔的右手,德嫔吓得屁滚尿流,什么都招了,“是王后!是王后教我这么做的呀!”
夫差闻言又惊又恨,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贱人,休要胡说,王后与本王十几年的夫妻情意,她怎么会做出这般狠毒之事?”
“大王,常言云这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德嫔所说并非虚妄呀!”西施添油加醋,“这王后嫉妒臣妾受宠,于是便暗中设计陷害臣妾,臣妾好害怕,大王可要替臣妾做主呀!”
德嫔怕是心知此命休矣,一头撞上顶梁柱,当场毙命。夫差无法相信这个事实,当即便传召王后对峙。
陌柳尚自沉醉在馨甜的美梦中,突然为一阵喧嚣给惊醒,等睁开双眼,惜露在门外与一宦官说了几句,便推门来到床前,忐忑不安地说:“王后,大王此刻传召你入馆娃阁问话。”
陌柳这才猛然反应过来,身边衾被早已寒凉,一股失落汹涌心间,难道大王虽然与自己同床共枕,但心却不在凤仪宫吗?
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疑惑与不安,又是在这半夜,恐怕是馆娃阁那儿出了什么端倪。她慌忙问道:“惜露,你可知大王为何召我?”
“这个奴婢不敢说。但奴婢猜想此事定与德嫔有关,据娘娘在馆娃阁安排的宫女说,德嫔收到消息,说是王后让她前往馆娃阁抓奸的。”惜露面色凝重。
“什么?本宫虽说是让她盯着点宁嫔,可根本没令她今夜前往馆娃阁呀。这其中到底是何人捣鬼?”陌柳一下子心急如焚,心中七上八下,莫不是德嫔被大王抓了个现形,供出了自己?这么一想,陌柳也该有些准备,临走时她叮嘱惜露:“待会儿要是大王问起我最近是否与德嫔有所来往,你只说本宫最近只顾着为大王祈福,并未踏出凤仪宫半步。”
惜露点头称是,一众人等便朝馆娃阁走去。
馆娃阁里已是血光四溅,腥甜的气味在空气里酝酿,鼓噪着夫差的怒火。
西施趴在大王肩头,轻柔地抚着他的胸膛,娇声道:“大王切勿气坏了身子,此事王后一说便水落石出,就算一切都因王后而起,大王也要念及夫妻十几年的情分,切勿做出寡恩的决定呀!”
西施这么一说,夫差愈是气愤,十几年的朝朝暮暮,同床共枕,竟还能因一己之妒,而戕害于本王的挚爱,更是弃本王颜面于不顾,若真是王后在背后指使,这回断不可轻饶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