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吹满头,亦算作白首。
我默默地站在羽刹身后,感受着他身上所释放的无形的威压。
西海祖母的嘴角扬起,无所畏惧地看着步步逼近的羽刹像个女皇一样胸有成竹地说到。
“羽刹,你不可能杀我。”
羽刹的脚步顿住,饶有兴趣地正视她的眼睛,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哦,是么?何以见得?”
我也好奇的听着,站得有点久,脚疼,一边在房内左右踱步,一边等待着她的下文。
对羽刹直呼其名的人少之又少,连上古神兽玄武都是称他一声“魔尊”,而这西海祖母却直接喊他的名字,而且听语气,她很有把握嘛。
西海祖母骄傲地扬着下巴,花一样的容颜很是精致,面上是有恃无恐的笑,语气中也是底气十足。
“我是西海之神,尊贵的西海祖母,你杀了我,整个西海都会化为乌有。而且,你爱我。”
“你爱我。”这三个字在我的脑海中炸开,有一瞬间的惊讶,这不啻于一场晴天霹雳,羽刹竟然和她有过故事。
我愣了一会儿,对自己无奈地摇头笑笑,这是羽刹的陈年往事,关本喵什么事。
“呵——天真。”
羽刹手中的释魂剑突然破空而去,毫不犹豫地直直地刺进她的肩膀,她闷哼一声,眼里的失望涌出,右肩肩头的青蛇被斩成两段,落到地上化为一堆黑色的羽毛。
至于为什么是刺进肩膀,而不是心脏,应该是想给她一个教训吧。
我在心里这样想的时候,鼻子有点难过,像感冒了一样的。
他走上前去,周围的气场冷若冰霜,微笑着利落地拔出剑,她肩头伤口中的血液溅开,尽数洒落地下,嘴角溢出鲜血,更加衬得她面色如纸。
羽刹接下来的举动更加出人意料,只见他伸出另一只手捏住起西海祖母的下巴,眉宇间是不容反抗的强势,像个贵族一样优雅地吻去她唇角的鲜血,脸上是决绝的冷漠。
我莫名觉得他的行为有一种血腥的浪漫。
此时的我站在他们两人的侧面,所以我可以看到他眼中的表情,怨恶、憎恨,还有疼痛。
她愣住,呆呆地看着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后就退开数步的羽刹,眼眶红了一圈。
剑尖还有殷红的血不断滴下,剑刃反射他眼中的寒光和西海祖母眼中的慌乱。
“羽刹,你居然,居然敢……”
西海祖母故作镇定的端坐在太师椅上,话语却已经变得结结巴巴。
“有何不敢?本尊的名字不是你能随便挂在嘴上的。”
释魂剑紧紧贴在她细白的脖颈上,自脖颈以下都是覆满黑色羽毛的躯体,肩头的血止不住地流下,浸湿了羽毛。
“你不能杀我!你不可能杀我!我是神!你不是爱我的么?”
她瞳孔放大,不敢置信地重复这几句话,因为身体的晃动,释魂剑划破了她雪白的脖颈,血珠争先恐后地冒出来,她开始有些歇斯底里。
羽刹冷眼看着她,也不说话,我闲得无聊。这样的局面,羽刹完全没有输的可能,不用担心他,就默默看戏好了,怪不得要羽刹本尊回来,原来是前任来了。
于是,我找了个凳子坐下,看看空空如也的桌子,默默地从空间戒指中拿出随身带着的杏花酿,然后又拿出两个景德镇进贡的薄瓷绘花鸟酒杯,相对而放,都盛满了清香的酒,还很有兴致地摆了一盘棋。
又看了看,好像还缺点什么,于是,我又摆了一碟明显被动过的桂花糕,嗯,是羽刹带给我,我没吃完的。各种东西准备好,我开始做一个安静高冷的美猫妖,尝尝糕点,看看好戏,饮酒奕棋。
这间屋子足够大,而且我一进入屋中,羽刹就给我布了一个结界,现在看来,好像用不上,因为估计他们打不起来,而且完全是碾压式的优势好么。
记得以前,无聊的时候我偶尔会跳出窗外去茶楼听说书先生讲故事,故事听得多了,反而上瘾了。
那个时候程国锦还尚在人世,但讲的故事永远是一个,听腻了。
一只猫妖和一个暮年老人没什么日常,千篇一律的生活,很无聊的,越是无聊,我去听书的时间越多,因此也听了许许多多的故事,内容左右不过是些书生小姐的爱情。
嗯,有痴情郎,也有像我面前这场好戏的男主羽刹一样的花花公子,负心人。
最痛恨的就是负心人,给了别人承诺就要做到,中途离场算什么男人!由此想起薄情的父亲九歌,心中的怨恨又深了一分。
思绪终于飘回现在,却见西海祖母一脸绝望地盯着羽刹的眼睛。
“羽刹,我是你的星颖,颖儿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当初的事情是我不对,对不起,对不起,求你原谅我。”
我抿了口杏花酿,瞟了一眼自己和自己下的棋,此时已经陷入了死局,黑子和白子互不相让,只要踏错一步,另一方就是必赢的局面。
这西海祖母和羽刹之间的关系看来没我想得那么简单,要是仔细深究,刨根问底,怎么说也该是本年度一场虐恋情深的大戏,还是那种以背叛为主的狗血言情剧。
这么想着,嘴角不觉流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星颖,应该是西海祖母给自己起的名字。因为西海祖母虽然为神,但是也属于上古神兽中的一员,有自己的天生的名字弇兹。
有些上古凶兽要么最后成为神兽,例如那个不靠谱的话唠神仙玄武,要么归顺魔界成为妖兽,例如刚才碰见的音律已经深入骨髓的帝江。
说起玄武,他也算是懒的了,连名字都懒得重新想一个,诞生之初,被世人称为玄武就索性用来当名字了。
上古凶兽的种族延续到现在,虽然已经不多了,但是每个种族都还是有七八条血脉,对着玄武一族喊一声“玄武”,估计全族的人都会回头,但是会答应的大概只有话唠神玄武了,也不知道他守护千年的锦绣公主会不会被他烦走。
然而,弇兹就不是这样想的了,被玉帝封为西海祖母以后,就自己取名为星颖,也难怪,弇兹乍一听也会让人以为是男子。即使是神,她也是个女子,爱美之心也是有的,特别是恋爱了的女子,更是注重自己的外在形象。
星颖。我低声重复了一句,传承记忆中像是有什么要破壳而出,但迟迟找不到突破口。
羽刹面若寒霜,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笑,紧紧握住释魂剑的手青筋毕现。
“呵呵,不可能,你要知道,本尊最恨的就是背叛我的人。”
西海祖母虽名号里带了祖母两字,容貌看上去却只有二十出头,此时眼中水光潋滟,更有一番雨打梨花春带雨的娇弱样。
“不可能,这是我们当初亲手建造的宫殿,这么多年过去,你一直在这里,就足以证明你还爱我。”
“呵——天真,你想多了,本尊在这里只是……”“是不是因为她?你从前从不带任何女妖回家的!”
西海祖母歇斯底里地打断羽刹的话,一瞬间,将矛头指向了我,仿佛我就是那个罪不可赦无恶不作的罪魁祸首。
本喵真是躺着也中枪,慢条斯理地把最后一口桂花糕咽下,又饮尽杯中的酒,要是待会儿打起来,浪费了这些美食可就是罪过了。
抬头一看,就对上西海祖母怨毒的眼神,仿佛一把淬了毒的银针,根根都扎进心里。
“本喵和那混蛋没关系。”你们俩的事关本喵屁事?
我懒懒地靠在椅子上,刚才喝完了一壶酒,现下酒劲上涌,脑袋有点晕乎乎的。
“本尊的心给了她,这么说你明白了吧,至于你,星颖姑娘,要打一场的话,本尊奉陪,不打的话,出门左转不送,你走好。”
羽刹语带不耐。
“你……你竟然把心脏给了她!”
西海祖母的语调变得尖利,眼神冷得像一条吐着粘液的蛇,眼底闪过一丝藏不住的杀意,秀眉蹙起,脸上的表情活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
她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只芊芊玉手很无礼地直接指着我的鼻子,艳红如血的指甲几乎要戳到我的眼球,肩上余下的一条青蛇和脚下的两条蛇突然吐着信子冲过来。
这三条蛇有这样艳丽的颜色,谁敢说没毒,本喵第一个把蛇丢他裤裆里。
羽刹眉头一皱,面上是毫不掩饰的担心和惊讶,尽管他在看出星颖的不对劲的时候就已经出手,可是现在我和她那样近的距离,就是如来佛祖玉皇大帝一起驾临都阻止不了蛇的动作。
我条件反射地一抬手,亮出锋利的爪子,心里的杀意被激出,本喵不发威,真当本喵是HolleKity?
本喵只是打不过魔尊那个大混蛋,不代表谁都可以欺负到我头上,特别是这样一个蛮不讲理的神,管她是西海祖母还是东海祖父,惹了本喵,虽说本喵不是一只记仇的猫,可是一般有仇我当场就报了。
眼看着青蛇离我的眉心不过寸许,一道冷冽的光芒划过,青蛇从头部中间被劈成对等的两半。
另外两条赤蛇,稍大的那条尾巴一甩,在空中改变了方向,想要从侧面攻击我的颈部动脉。
“嗖——”一只飞镖牢牢地将蛇钉在身后的墙壁上,蛇从中间断开,挣扎了一会儿也彻底死透了。
往门边一望,却见羽刹分身中有將领风范的那人站在门口,猝不及防,两人目光相碰,我装作不经意地转开,他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
其实也不过是几息的时间,在羽刹分身的帮助下解决了两条,还差一条。
另一条吐着血红色的信子喷着毒液向我的眼部攻击而来,眼看躲闪不及,干脆闭上眼,本喵的眼睛才是本喵的真正的保命之物。
毒液喷在我的脸上,火辣辣地疼,还夹杂着一阵阵的麻痒。
闭上眼,黑暗中,相比在光亮中更能令人冷静下来,更何况,猫是夜行动物,五感是相通的,当处于黑暗中时,视觉被蒙蔽,反而助长了听觉的灵敏度。
因此,我凝神静听,迅速地判断着蛇的方位和运动轨迹,就是这里,利落地再次出爪,皮肉被撕裂的声音在耳边无限放大。
全部解决了,完美,我扬起笑容,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了一个满分。
就在我解决那些蛇的时候,羽刹也没闲着,星颖也不再装作一朵白莲花,眼里的毒辣像贴在背上的毒蛇,背后的黑色羽翼突然间展开,堪比利剑的羽毛激射而出,从四面八方袭击羽刹。
羽刹用指尖揩去剑身的血,露出毫无温度的笑,浩荡的威压铺天盖地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