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拍手三下,门外多了几位美人,每人手上都端了精致的盘碟,远远不及满汉全席。因为才是辰时,早食时间而已,何况是夏日,吃得是些清淡的,降降火气。
桃花酥!上桌的第一盘就是点心,还是某女最爱的桃花酥!瞬间对两眼放光,不管三七二十一,素手拈起一小块,慢慢送入嘴边,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夭夭找到了一种久违的安全感。
那名女子倒是惊讶夭夭的不拘小节,待所有菜上完,女子欠身告退,退至门口,将门轻轻关上。
“没想到青楼的生活如此高雅!”夭夭不禁赞叹道。
在她的认知里,或许是在大部分人的认知里,青楼无非就是乌烟瘴气、寻欢作乐的地方。
谁又曾知晓,多少女子在这黯然神伤,为日后的无头之路而以泪洗面;多少女子的尊严在这被践踏,为讨好一个个色|欲利诱的男人,放下自己的身段;多少女子因为她们性命,压下卖身契,只为求得一条生路,尽管她们选择的路,坎坷不平!
再一次进入寻欢楼,夭夭难掩心中的悲伤。她不是圣人,无法拯救!
美食,她爱,但此时,更多的,是无福消受。
“狐狸呢?”男子莫名的一句话,让夭夭回到现实。
对上陌景澜似笑非笑的双眸,夭夭下意识的动了动嘴,口中的桃花酥咽下肚子。
“嗯?”男子嘴唇勾起,令夭夭汗毛竖起。
“你说银月么……”夭夭压压惊,又从盘子里夹了一个玉米粒,“她呀……天大地大自由最大!”
“是么?”男子眉梢上扬。
“她能循着气味追随我们一路,你难道不相信她的能力么?”夭夭反问道。
陌景澜一时间倒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夭夭暗自松了一口气,淡定如初,继续品尝属于她的美食。
心中却揣测魔琴一事,寻欢楼看上去不止是青楼这么简单。往往常人容易被表面的现象所迷惑,从而失去了判断一个事物本质的决策,就导致一步错步步错的局面。寻欢楼大张旗鼓的邀约奇人异士奏起魔琴,按道理,如此隐秘之事,应是在暗地里实行。觊觎魔琴的人,不是百八十个,而是成千上万!
夭夭美目流转,不由警惕。大抵跟在某男身边混久了,凡事都得要留一手,不然,吃亏的是自己!
“各位公子,想必觉得甚是无趣,不急不急,妈妈让寻欢楼的花影解解闷!”老鸨在那台上示意。
顿时,台下一片哗然。
“花影?那可是寻欢楼的头牌!”
“老子来了好长时间,就没看见过她一次,没想到,居然在今日瞧瞧美人!”
“妈妈藏得真深,这么宝贝自家的头牌!”
“……”
每一句,离不开花影,楼下的嘈杂声太大,夭夭想忽视都难,心中愈发对花魁花影感到好奇。
男子,自始至终保持沉默;女子,在美食的诱|惑中无法自拔。
看着某女吃得不亦乐乎,他皱了皱眉,一道深深的沟壑挤在眉心。是的,他在担心她。
根据暖春的查探,寻欢楼幕后的主子身份极其隐蔽,若想要让幕后的主子浮出水面,他的暗阁的情报网要显示真正实力,况且,京都的那位,算计着他的小辫子,迟迟不肯罢休。
前有虎,后有狼,而他就是在中间的手无寸铁的普通人类。他不会自找死路,倘使谋得一条生路,只能智取,不可强攻,否则,他便会陷入逆境,犹如困斗之兽,任凭宰割。
所以,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让虎与狼斗,拼个你死我活。“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只需坐享其成,中间,还会看出好戏。
最为重要的,是她,他的夭夭。他什么都无所畏惧,他的软肋,只有她。他愿她在他的羽翼下,平安幸福!
“公子,连美人你都置之不理?”夭夭放下手中的美食,啧啧称叹某男的定力。
顺着夭夭的视线向下望去,男子眸光依旧,反而将目光紧紧锁定在夭夭身上,夭夭警觉地作防御状,头偏向另一边。
“本座认为,你——不——错——!”最后的三个字,男子吐字尤其清晰明了。
夭夭窘迫地红了脸,乖乖地闭上嘴巴。却忍不住想着为了什么原因。
人间常说有断袖之癖……莫不是……公子他不会也是吧……冷清冷欲的表情,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强势,夭夭打心底默认了男子的怪癖。
像是发现了不得了的大事,夭夭抬眼望着男子俊美的容颜。心里是一阵惋惜,好好的一个美男……怎么长成歪瓜裂枣呢?!
许是夭夭的目光太过奇异,男子忽然撞上了她的视线,四目相对,擦出强烈的光线。
看着女子眸中的不怀好意,陌景澜头疼,她能不能用心来感受,就知道他最亲近的人是谁了!遇上蠢萌蠢萌的娘子,不知是幸亦或不幸!
轻扬的古琴声响起,回荡在楼中。吵闹的人声竟突然安静,夭夭有点敬佩弹曲之人了。纤纤素手,在琴弦拨弄,一段段沁人的调子舒缓心中的烦闷,躁动,不在。
楼下的女子,比昨日的花吟更胜几分,当真是一朵娇艳的花儿,让人禁不住内心的寂寞想去采撷。
清冷的气质,生了艳丽的容颜。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交错,在场的男人,无不加重了呼吸,倒吸好几口凉气。
除了,夭夭身旁的男子。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曲子弹了一首又一首,眨眼的功夫,一个多时辰已然过去。
夭夭望着空荡荡的盘子,价值不菲,就算去当铺当了,也不愁吃穿了。撇撇嘴,青楼大手笔,不愧是有权有势消遣的地儿。
“吱嘎——”厚重的门发出沉重的声音。
“啪嗒——”断绝了与外界的最后联系。
“各位公子,巳时已到!”花影站在台中央,声音不大不小,足以让每个人听得清楚,“魔琴——现!”
一字一字,震撼人心。所有人的心中好像被击中的鼓,一下一下,无数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圆台,不错过任何的细枝末节。
一架古琴,花案复杂,纹理斑驳,缓缓地从空中下落,两旁系着一根细绳,直至平稳的置于木桌上。
纵使经过多年的沉淀,古琴有些许的褪色。可在场的哪位公子不是行家?哪一只眼睛不识货?那种扑面而来的古朴气息,是岁月留下的的洗礼,等待着她的主人,鸣奏属于它的篇章。
“魔琴之主,各凭本事,在座众位,请——!”
花影话音刚落,就有一个不怕死的嚷道:“我来试试!”
众人目光转向角落的一角,那是——花吟!
花吟紧紧攥着衣服的一角,一道褶皱十分明显。莲步依依,机会,只有一次!
受够了青楼的嘲讽和不平等,心中有再多的仇恨又如何?!她无依无靠,遭人白眼,除了伺候那些恶心的男人,她怎能养活自己?!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她受够了,受够了!
一步一步,不急不慢,似乎,她势在必得!
眸中的希冀闪亮,只要一步,她就能摆脱这该死的青楼妓女身份,变成炙手可热的天之娇女,而魔琴,是她至关重要的一步!她必须得到,她无路可逃!
袖中的双手,颤抖的伸出来,努力克制内心,吐出一口浊气。白皙的手,轻轻的覆琴弦之上。
“啊——!”众人还未缓过神来,一个人影弹出。花吟胸口生疼,抑制不住自己,哇地一声,吐了一地的鲜血。
夭夭眼帘垂下,欲要再望,修长的手,掩住了楼下的一切。
“公子!”
“楼下,会脏了你的眼!”男子寡淡的嗓音传来,“本座不愿你沾染……”也不会让你碰上一丝一毫!
长而卷的睫毛,如同羽毛般轻轻撩拨着男子的手掌,酥酥的,痒痒的。
女子的娇颜,驻进了男子的心房。
他本不是善良之辈,心慈手软,从不在他的身上体现。若面对的是她,他心甘情愿,就算坠入万劫不复的地狱,那也是他,爱得她太深!
老鸨挥挥手,几名壮汉拖走了女子,手段,毫不怜香惜玉,一道长长的血痕,犹如一条长长的血蛇,蜿蜒地延向远方。
一如,女子的悲惨命运。
眼前,恢复了光亮,女子,已被移走。仿佛她的一眨眼,就做了个梦。但是,梦,很真实的存在罢了。
“夭夭,你去!”
“……”
无语的剜了男子一眼,她表示惜命,不想去玩命。他要去送死,夭夭不介意,说不定,帮他一把也可以。
“你信本座么?”
自然地摇头。
男子双眸闪过痛色,快得不易捕捉。
夭夭,感到最柔软的心,那里空空的,似乎少了她最珍贵的东西。
“不要啊——”杀猪的惨叫从天而降。
一个红影直直地砸向地面!
众人闭上眼,不忍直视惨状。
预料中的响声没有,众人疑惑地睁开双眸,一名红衣男子直挺挺地站立在那,笑得乐不可支呢!
楼上的陌景澜,似是一面镜子,射入她心。
看来,她的事情,他要好好斟酌斟酌。
瞒得他好深!
夭夭惊魂未定,小手拍拍心脏。
她在那看戏看得挺精彩的,就因为某男的相信与不相信,她的意思不就她不相信他么?至于么?话不多说,把她从二楼甩下来,招呼不打一个!多亏她的灵力恢复,关键时分救了她一命!
不理会在座的惊诧,夭夭刚要抬脚离开,花影开口道:
“公子?”
“干嘛!”夭夭没好气的应道。
“该您试一试了!”花影浅浅一笑,“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