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欲哭无泪,愤愤地瞪了楼上男子一眼,迟迟不肯靠近魔琴半步。
“这公子行不行,不行就下去!”
“丢人现眼!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又来一个不识好歹的!”
“……”
圆台下的叫骂声一片,夭夭漠然地望着一群喧闹的公子哥们,静静伫立,不动。
鬼使神差般,她抬眸注视着魔琴。记忆中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原本,她不过以为,那是梦,她不愿意沉迷在其中的梦。现在,她想,她错了,错得很离谱。
仿佛有着某种魔力,蛊惑她一步一步地靠近。
众人见她双脚挪动,心,提到了嗓子眼,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等着一出好戏,她是如何出丑的!
近了,近了!
夭夭的手,慢慢放在琴弦之上。琴身,犹如受到巨大冲击一样,竟然开始颤抖。夭夭眼眸微眯,咬了一口银牙,她不能停!
“铮——”琴声,起!
低沉的犹如黑暗中的叹息声,终于找到属于它自己的一种归属感,恐惧夹杂着一丝兴奋。魔琴,不是魔琴,像是需要得到更多,它,开始震动!
桌子,裂了,两半。中间的缝隙,深深的,长长的。魔琴,悬浮在空中,不,确切的说,是往夭夭的身边飞去,乖乖地在夭夭的面前停下。
在座的众位,见这离奇的一幕,瞪大了双眼,眸中满是不可思议,震惊地望向淡然如初的夭夭。
夭夭却下意识地后退,又猛然醒悟,不行!她若胆怯,很可能,刚刚的花吟就是她的下场!再者,她相信她自己!无论如何,魔琴,她必须得到,一定得到!
而此时,魔琴的右下方,诡异的图案逐渐变成一朵妖冶盛开的桃花,像是暗夜里夺人心魄的花妖,鬼魅又迷人。
可,谁也不曾发现。
硬着头皮,夭夭无所畏惧,后退的脚重新向前迈一步,双手抚琴。
众人屏住呼吸,一改之前的蔑视不屑,双眼紧紧盯住圆台上的红色身影,更多的,是对男子狂热。
“铮——”琴声,再度响起。
红光飞天,刺眼的让人睁不开眼。
不同于第一声的暗哑,这第二声,清脆明亮。就像是来到了世外桃源般,叮叮咚咚的泉水,悦耳动听。
直冲云霄的红光,众人不禁闭上了眼,免于强光的夺目,心中的震惊,溢于言表。
老鸨也恢复了正经模样,表情凝重。两只手,手背互相拍打着,轻轻的,没有停。
的确,她,欣喜,多过愕然。
这么多的日子,寻欢楼曾偷偷找人,只为奏曲,魔琴能鸣琴一声。人,不是漫无目的的寻找,而是根据生辰八字,选择对的时间,良好的品性,从而一一选取。
失望远远超过希望,每一次,都已失败告终。人,伤了一个一个,死了一个一个。当他们绝望的时候,上天,又给予了他们一次新的机会,不负他们多年苦心!
“铮——铮——!”琴声,双响!
双响!
老鸨蓦地将眼睛射向红衣,双响!
竟是双响!
“天!”
乌压压的一片,都站起来了!
“碰了弦一次,居然发出两声!”
“这名男子,如何做到的!?”
“……”
惊叹,不绝如缕;兴奋,不言而喻。
老鸨的身子,颤栗发抖,努力克制自己的情感,努力不让自己有任何异样。
当琴声第一次响起,夭夭完好无损,未受到魔琴的威压,她不感到有什么特殊。毕竟,在她看来,这并不是前所未有。
当琴声第二次响起,夭夭风轻云淡,红衣翩翩,她的眼眸,终于有了波澜,不大不小,但不会放在心上。因为,以前,就有过,寥寥几人能够挨到魔琴的第二次考验。
当第三声响起,她……一时间不知什么反应,灵敏的双耳听出了两声,一瞬间,大脑空白,心,犹如被波动的弦,震颤,轻轻的。
魔琴认主!
魔琴在认主!
魔琴在认夭夭为主人!
按捺心的动荡,目光,仔细审视了红衣男子一番。又摇摇头,不对!魔琴认主,此主必定是个女子!可台上的那位,分明是个男子!
距离不是特别近,光线有点模糊,只觉得那红衣鲜艳,姿容妖艳,不比寻常男子。一刻的愣神,老鸨不知如何是好,摇摆不定。
魔琴,不会出错!
倘若第三声,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琴声,或许,她不会在意,奈何,一次两声!旁人怕是以为,琴技高超,偶然,未尝不可!只有她明白,她等了数年的主子,等到了!
为了看清男子的容貌,腿,慢慢移动,靠着台上的人,更近了。抬眼望去,眸中的不可置信,击打她的内心!
细润的脖子,没有凹凸,平平的。
喉结!他的喉结呢?!
刹那间,老鸨洞悉了所有。
她是女扮男装!
她是女的!
女的!
“各位公子,请先坐下!”老鸨大声说道,语气中,带了十足的历色,“魔琴——归她!”
“凭什么!”
“弹了几下,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
“……”
不服气的人,率先出声;有的浑水摸鱼,应和几声;有的叫叫嚷嚷,善不罢休。
“寻欢楼,不是撒野的地方!”
“不想死,就给妈妈闭上你们的臭嘴!”
几句话的威胁,在座的人,还真是本本分分,全无不久前的气焰嚣张。要知道,来这儿的,非富即贵,更有甚者,是皇亲国戚,让他们惊惧,少之又少。
陌景澜,凭着陌大将军的身份进入。不担心有人找上门来,寻欢楼,会对每一位客人,进行一定的安置处理。不是本人亲口承认,谁都不知道身份。
“这位公子,魔琴已经是您的所属,”老鸨和颜悦色的对夭夭说道,“进了寻欢楼,会有人专门保护,反之,不尽然!”
意思,讲的清楚明了,夭夭点头,深受试弹,好琴!
她没有退缩,确实,她自己相信自己,没有错!但她相信的,是他!
视线缓缓上移,二楼,与男子幽黑的瞳孔,不期而遇。呼吸,突然一窒,慌乱的低下头,手,却不小心拨动了琴弦,清脆的琴音,杂乱无章,似乎,与她的内心大径相同。
她最初的想法与他一致,解惑心中之迷,魔琴,必不可少!
然而,看到花吟,一地的鲜血,就像是一朵盛开的血花,短暂却又危险,说她不畏惧,连她自个儿都不信,何况是别人呢?!
是他,信誓旦旦的保证,她以为他在看玩笑,想让她出丑,直到她被他无情的扔下楼时,才幡然醒悟,他来真的!他,不会伤她!不管现在还是日后更甚永远,都不会!她,信他!
周围的眼神,仿佛一把把的利箭,随时会让她万箭穿心,坠入地狱,难以逃脱!
她不怕,一道灼灼的目光,未曾离开她。她知道是谁,甚至能感觉到他眸中的柔和,既然这样,她又何惧?有他相伴,足矣!
“门开——散席!”老鸨喝道。
两名大汉,门锁卸下,外面的世界,回到眼前。
夭夭凝视门外,光,毒辣辣的。
她重新见到了外面的人间!
离席了,可寻欢楼,依旧座无虚席。
虎视眈眈的锁住夭夭,她一时无法逃脱,不想拉某男下这趟混水,祸及他身。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情绪,在她心头蔓延,她呀,只希望男子好好的,不受伤的从这出去。
按兵不动,汹潮涌动。
“哟哟哟……”老鸨打破了无声的较量,“怎么了一个个?莫不是妈妈的姑娘让各位公子流连忘返了?”前一刻乐呵呵的,转瞬间就脸色一暗,“各位,是不想离开了么?”眸中的寒气,众人不寒而栗。
都是些寻欢作乐的主儿——常客!对寻欢楼的势力,一清二楚。纵使官再怎么大,家室多么有钱,寻欢楼,不放在眼里!背后,一股神秘的势力,支撑着它,闹事的挑事的,不是被暗杀就是被当场打死,官府,却无能为力,亦或,置之不理。
老鸨的话,震慑了他们的心,悻悻离开,临别之际,眼神的痴迷与疯狂,都挂在了夭夭身上。
夭夭抱琴弯腰,道了一声谢,退下了。
身后的目光,尊敬卑微,恍若是她的手下。
男子,早在台下,原地,静静守候。
“丫头!”夭夭顿住了脚步,不知谁在喊谁。
“以后,你就是本座的丫头!”台下的男子,浅浅一笑,乱了夭夭的眼,呼吸急促,“你,可记住?”
重重地点头,小手放在了男子递来的手掌。
温暖,遍袭全身。
果然啊,冰山的脸不能笑,一笑,就是个比美人还祸国的祸水,瞧瞧夭夭,不就是么?!
老鸨,一脸深意,心有所想。
看来,她要向主人禀报什么事情了!
眨眼间,圆台上,空无一人,好像,本来就没有人。
夭夭和陌景澜,牵着手,在门口处的拐弯,一瞬消失。
潜伏在暗地的人,扑了个空。
“公子,你叫我丫头,为什么?”夭夭仰着脑袋,眼睛大大的,问道。
“因为……”男子看着女子晶晶亮的眼神,说道,“臭丫头臭丫头!你,很适合!”
臭?臭!原来,是这么个意思……所以,公子是在拐弯抹角的骂她臭么?
“公子……你敢说本姑娘臭!?”夭夭恍然大悟,只不过,悟得让人不高兴而已。
“嗯?有么?”某男耍赖道。
不要,谁能告诉她,现在的男子,还是那副清冷寡淡的俊男么?明明就是一无赖!
手中的魔琴,被暗云拿走放回宅子了,空无一物,连砸人的东西都没有!
她发誓,日后,随身携带专门整治某男的物件!一定一定!
画风突转,夭夭有点猝不及防。怀疑在寻欢楼所发生的事情,依然是她做的梦。
手,悄悄地掐了某男腰上的肉,没反应?加大力度,狠狠地死掐,看着某男青白的脸,偷偷一笑,暗自窃喜,不是梦!
时近正午,太阳炙烤着大地,闷热的天气连风都没有。树叶,纹丝不动。可这,并不影响某女的心情,她要,思考思考魔琴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