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KTV一直闹到近12点才散,高敬鸿坐阿斌的顺风车回来。
天如早都睡熟了,彭美珍却还没有睡,一边慵懒地盖了张方毯蜷在沙发里看着电视一边等他回来。他还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被人等门,心里驿动不已。
说起等门也是有不少的心酸。
小时候在家,有时候和同学们去谁家玩晚了回家,家里人已经睡下了,店门大锁叫不开,转到后门,但是父母就是不起来给他开门;而要是弟弟的话妈妈会等门的,或者先睡下了也会听到叫门声就立马起来开门,无论是前门还是后门。他叫不开门,便只能回去同学家借住,还好那时有几个兄弟般的同学,一起睡一张床也是很平常的事情。自然而然地,以后聊晚了,估计父母已经关门睡觉了,他压根就不回去了,就住同学家或别的什么地方,第二天一早起床再回家去洗漱。夏天呢,大家就一起到河里游泳,不用在同学家洗澡,冬天就干脆什么都不洗,忍一个晚上第二天回去中午再洗。尽管他晚上都没有回去,但是父母基本不过问他的去向,除了第一次没回高妈妈问了住哪里,知道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后以后根本都不问了。
而在深圳,没有人需要等他的门。和宋媛一起的时候,基本都是一起活动,无论是她那边朋友多还是他这边的多,都一起去,彼此的朋友圈都是熟识的,就算外出很晚,也都是一起回,谁都不用等谁。后来,只有他有意无意地等张梓虹,张梓虹从来不用等他,也从来没有等过他。想起这些,作为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不心酸。
他把等他的女人抱进房间去给她盖好被子,心里甜蜜但是有点责备地说沙发冷不会在床上盖着被子吗?
彭美珍享受着他的带着蜜糖的心疼,撒娇说我不冷,不是有毯子吗?闻到他身上的酒味重就推他赶紧先去洗漱。
本来喝了不少酒,又外出大半夜,高敬鸿有点疲惫,但冲洗后是还是随心意去给女人温存,到她够了才加速收兵,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然后好像都没怎么睡觉起床的闹钟就响了。他不情愿地翘起上身看,确实是天亮了,手机在响。
彭美珍赶进来摁了闹钟,看他艰难的样子,按他下去,意示他尽管睡。但是他尽管打着哈欠,还是起来,利索地套毛衣穿袜子套长裤跳下床。彭美珍鼓着眼在一边看着他。他轻轻地在她脸颊亲了下,讨好地说:“谁说的我们时间不多要一起做的事情不少?我要和你一起去送天如上学,还要和你一起吃早餐。”
“但是你今天很累呀。”彭美珍实在是不忍心。
高敬鸿穿好衣服,转身去把被子整张抖过来晾开,“没有关系,中午还可以睡嘛。”然后出门到主卫去洗漱,彭美珍也就去把天如喊起和他同步,父女俩刷牙都相视而笑;再比赛洗脸。天如用彭美珍特意兑好的温水,而爸爸是直接用手捧了水龙头的冰水浇脸上的。因为脸上比较多油,他还特意用碳泥洗面奶细细地揉搓了一会。看他用洗面奶搓脸,天如也要用,直到彭美珍说那是爸爸用的小如不能用,小如要是用的话会长胡子的。天如忙说我不要长胡子啊!彭美珍说不用爸爸的洗面奶就不会长的了,看美妈妈我都不用!
送走天如两人直接回来,因为高敬鸿确实有点疲倦,便在家煮了他们自己包的饺子做早餐,各自看书看电视。
高敬鸿一如既往地翻阅他的书籍——原来他家小房间那有个整扇墙那么大的六门书柜,摆满的全是书!彭美珍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惊得眼睛都要合不上了。然后只要高敬鸿去开书柜找书或换本什么书,她都要跟去,像个求知欲特别强的小姑娘问东问西的。
从问话里她才知道,自从高敬鸿的爷爷奶奶过世之后,老家没有人住了,这些原本还堆在那的书便再没有人打理,好多被老鼠啃了,他很心痛。这个房子可以住人后第一时间就叫堂弟阿斌找了个货车一起回去把全部的书一次都拉了下来,再自己一箱箱地搬上来,陆陆续续腾到特意准备好的这个书柜里。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假日里从深圳回来就是摆弄这些书,直到把所有的书都翻晒过,去掉老鼠啃了的书页和边皮,再一一分门别类归置好。
当得知他家的藏书竟然是从他爷爷的太公开始的时候,彭美珍更是无语了,惊讶得简直不敢去碰。她要过一本高爷爷的太公以前做过笔记的纸页轻薄的线装本,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些将近200年了的蝇头小楷字迹,说不出一个字。高敬鸿看了她的样子好笑,轻描淡写地说要不是以前给抄了家他家的书是这整套房子都装不下的了。彭美珍感叹地说你们家的书怕是全源江最多的了。高敬鸿摆手:古桥那边藏书多的人家多了去了——所以也知道为什么古桥的学子们读书厉害了吧?说起来,古桥的读书出去的人也真是太多了,做官的也多,和古桥人民历史以来的爱书爱读书的确不无关系;而所谓“晴耕雨读”历史以来就是古桥那边客家乡民的基本生活常规,还不分男女。
午饭后,彭美珍有些事情临时要回去蓝湾那边就不能一起去接天如了。她单独活动的时候其实不多的。如她之前也说起过,平时她不参与酒店的经营管理,但是月末或者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商议的话她还是要去一下的,大致也就是一周一次这样的频率。另外是偶尔她儿子周末回来,她便带儿子在家里过一夜,第二天送走儿子后又回来了。
经过一段时间如胶似漆的生活,高敬鸿很快跟上了两个大人带个小孩的日常生活的节奏,适应了彭美珍教他的“家庭生活”,自然也不会真的像个小孩那样一天到晚粘着个人。各自都没有什么事情要去做的时候就一起宅在家里,他除了做普拉提就一般是看书,彭美珍忙忙碌碌搞这样搞那样做里里外外的卫生修补之类的活计,或从电脑里看电视电影或随意浏览。做那些小活计她是自己慢慢地一天一点地做着,不让他插手,就叫他好好地看自己的书或上他的网就好了。
彭美珍去忙自己的事情又不需要他帮忙的话,高敬鸿就自己呆家里,只在她出门的时候送她到门口说要她早点回来,如果已经超过4点半,那他应该是在店里,那就给他电话他就马上回来;然后回去书房继续沉迷书海,到4点闹钟响的时候才准备出门去接天如。彭美珍果然还没有回来,他就骑车一个人去了。
每个周五,幼儿园老师都会发给小朋友一朵灵巧的老师们自己剪的皱纸红花,所以时间一长,只要领到了小红花,小朋友们就知道接下来的两天都不用去上学了。
当高敬鸿接过天如高兴地递上来的小红花后,他看着小孩笑了说又放假了。古老师也跟着笑笑,还递给她一张A4纸一半的纸张说是通知。原来是说周六开始是瑶族的“十月朝”,连续放假四天,要周三才回来上学。
这个“十月朝”就这么来了!
高敬鸿太意外了,一点都没有想到;他早知道源江前几年就开始火起来这么个旅游节,但是因为工作的关系,他没有回来过。他给古老师点点头教天如跟老师说了再见,一边再看着通知内容一边牵着小孩的手走。
本来他是要直接带着天如回雅居苑的家的,可就那么巧,才到教学楼下就接到大姑姑的电话,问他接到天如没有说她们在店里。他一下子还没有愣起大姑姑来了,傻傻地问你们怎么来了?
大姑姑呵呵笑:“十月朝啊!明天早上一早8点就有开幕式和表演,早上赶不及,就下来住了。”
高敬鸿暗暗叫苦,以往大姑姑二姑姑三姑姑她们来都是住他那房子的,而这回因为有彭美珍在,她们来一起住显然就不方便了,但是她们却不知道啊。一下子也想不到怎么做,他只能先答应马上带天如过去,因为大姑姑每次来住,都会带上她的龙凤胎外孙的,两个小家伙来了就是要和天如一起玩的。天如听得奇奇妙妙来了,高兴得蹦起来,忙不迭地催她爸爸快点,很大人口气地说爸爸你倒是快点啊!
高敬鸿带了天如去高家店,远远地看见店门口两团人,除了一团天天不落的借他家桌椅和象棋娱乐的老头子外,另一团没有桌子只是围了两个小孩呈半圆形坐的就是高妈妈和大姑姑、二姑姑了,还有香菇呢。她们也热闹,一边逗着小孩,一边抓吃着一个比较大点的方凳上放的客家人自己炒制的花生、爆子(一种比玉米略小型的植物,果粒也比玉米稍小,一般呈扁圆型,新鲜的时候吃口感不好,一般都是晒干了炒开花了吃,像爆米花,还是小一些,很脆香,清甜,回甘)。见他们走近,两个本还在舞动的小家伙奇奇和妙妙就不动了,怕羞的小男孩奇奇还躲到他外婆身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