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不再说话,也不理他们,自顾自随着乐音摇摆,长长的头发随着节律前后左右晃动。
老袁解释:“袁夜是我儿子,今年十六岁,上高一,之所以起名袁夜,是为了纪念我在夜王山插队时,那段刻骨铭心的日子。”
凡一心想,纪念夜王山岁月的话,也可以叫袁王(冤枉),这样想的时候,自己先不厚道地偷偷笑了。
老袁大步朝前走,没留意到凡一的表情变化,所以也没什么反应,倒是看似好像未曾瞄自己一眼的袁夜,此时突然扯掉耳机,大声质问她:“你笑什么?我的名字这么好笑么?”眼光锐利得像刀子。
凡一心虚,眼神回避开袁夜,不予理会,心里却有一个词翻腾叫嚣着:叛逆,叛逆!
“你到底笑什么?”袁夜特意绕到凡一身边来,看样子,一定要让凡一说出答案。
看他纠缠不休,似乎不说出来,他就不会放过自己,凡一索性和盘托出:“我是笑你,干脆叫袁王—冤枉——阎王,那多好。”
老袁抱着小孩,他身子已经发福,饶是大寒已过,一年中最冷的天气里,他快走几步,竟然也出汗了。
中年发福,身体变形得不像样子,他自己也知道,真是该锻炼锻炼了。
老袁此时闻言,不由扑哧一笑:“真形象,他平时就是一个上天入地,无法无天的小阎王,这个名字很贴切。”
袁夜瞪了凡一一眼,竟然再没反驳。又插上耳机,身体晃荡着,好像要把身上的什么东西抖下来。
凡一松了口气。
到病房的时候,打开虚掩的房门,病床上空无一人,病房空荡荡,异常安静,只有一个小护士在慢条斯理地整理病房。
老袁和凡一脸霎时都变了颜色。
“护士小姐,这个病床的病人呢?”凡一拉住正要换掉床单的那个小护士。
“他换病房了,在楼上302房。”护士说。
他们一行人匆匆跑到楼上,找到病房,发现是个单间,里面中央空调开得很足,暖意融融。
陶老师已经醒了。
孩子一见陶老师,就挣脱了老袁,跑过去:“爸爸。”
陶老师坐起身,抱住孩子,拍拍她的后背。他中年得女,很是宝贝,几天不见,委实记挂。
陶老师搂着孩子,抬头看见这么多人,“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老袁解释:“在医院大门口碰到,就一起上来了。”
老袁和陶老师在讨论着什么。
凡一一旁把饭盒拿出来,发现粥都有些凉了,好在这个单间有微波炉等,可以加热。
凡一没看见钟一,思忖,莫非他回去了?但是墙角,凡一发现了钟一那只行李箱还在,人却不知去了哪里。
不一会儿,浴室的门被推开,氤氲的热气飘散出来,钟一走出来,看头发湿漉漉的,显然他刚才是在洗澡。
原来钟一看陶老师一人住在多人病房休息不好,很多地方都不方便,就不顾陶老师反对,私自找到医生,张罗着着给他换了病房。
钟一自然是认识老袁的,因为那次偶然的碰面,他私下里,还跟凡一说,这个老袁色迷迷的,故而钟一对老袁印象颇为深刻。
袁夜对谁都牛气哄哄的,唯独对陶老师毕恭毕敬,原来他的偶像既不是什么影视明星,也不是体育健将,竟然是陶老师,这倒是让人对他刮目相看。
陶老师指着凡一对袁夜说:“她哪个学科都很棒的,你可以请她当你的家庭辅导老师,她比我还能胜任。”
凡一闻言暗暗叫苦不迭,内心不免抱怨陶老师出的这个馊主意,但是嘴上也没表示反对。她不愿意违背老师的意愿。
好在袁夜瞟了凡一一眼,从鼻孔里发出几声哼哼,但也没说什么话,这让凡一松了口气。
凡一生怕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在这种场合,说出让自己难堪的话。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这个看似不羁的少年,竟然没反对,看了一眼凡一后,退到一边,不吭气了。
这个节骨眼上,护士小姐进来提醒,该让病人好好休息了。
老袁带着儿子告辞,临走,老袁想把陶老师的女儿带走,怕陶老师这样的情况下,孩子无人照料。
陶老师说,自己的爱人出差结束,今晚就会回来了,不麻烦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