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像,使何玉锦目瞪口呆。
心中的恐惧加之环境的恶劣,让她眼前一黑,两眼一闭,昏厥了过去。
第二天,宫里上上下便传得沸沸扬扬,说皇上带回的来历不明的女子其实是个妖怪,迷惑皇上,将其带回宫里,欲搅乱宫闱与朝政,以祸乱北冥。眼下,皇后也被其用妖法所伤,还未清醒。一时间,宫里上上下下人心惶惶。
在外狩猎的赫连煜闻听宫里的消息后,片刻也不敢迟缓,便带兵回宫。与此同时,闻听女儿在宫中被妖女所伤的何怀绪也慌慌张张地进了宫,时间不长不短,不偏不倚,两人刚好在宫门口相遇。毕竟是国丈,即便赫连煜心里对他再不满,表面也还是比较礼敬的。
两人匆匆入了宫门,由于何怀绪在侧,面子上也得装装,原本想去兰若宫的赫连煜只好随他一同去了青鸾殿......
此刻,从外打探返回兰若宫的青婵心里七上八下的,这皇后娘娘被吓得神志不清,而兰主子也一直处于昏迷,接下来的事,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青婵,我口渴。”其实希兰早已经醒来,只是身子太虚,就又多睡了会儿。她缓缓坐起来,倚在床头,扶着额头弱弱道。
可是,她等了半天也无人答应。循目望去,只见侍婢青婵正心事重重地站在一旁似有心事,对于她的使唤,似闻所未闻。
但希兰并未对此有所怀疑,只以为她是担心她才如此恍惚,
“青婵,我口渴。”无奈,她只好又唤了一声。
青婵这才如梦方醒,蓦地抬头,看到主子正无恙地倚在床头时,不禁吓了一跳,
“娘娘,您什么时候醒的?”她明明记得太医下药时,是授意于皇后娘娘按她的方子来的。
按理说,兰主子不会这么轻易醒来,甚至会......
看到青婵一脸讶异,希兰忙一脸温婉笑意,有意转开话题,
“快去,去帮我弄杯水来,口渴得紧呢!”
心虚的青婵不敢怠慢,忙转身为其倒水。
她并不知道她的主子身份特殊,即便是身边再亲近的人,也不会轻易相信。
而希兰更不知道,她自以为在这宫里最值得信任的,与她亲如姐妹的青婵会想让她死。
死牢里终日弥漫着血腥恶臭,莫婉清已经两天没有进食进水了。尽管这些年来,她饱受饥寒,吃尽苦头,早已经练就了抗冷耐饿的极限。可是,她熬得了一天,熬得住两天,那么三天四天,她还能熬多久呢?这个赫连煜,未经同意便将她绑进宫,还强行给她封了妃。可现在却又这么不管不顾,不闻不问,果然是个靠不住的人。
想着想着,她自嘲地笑了笑:说不定死亡就在下一秒等她,还有什么三天,四天。眼下,她需要做的是想办法出去,而不是在这里等死。
灭族之仇,不共戴天。即便是死了,她也无脸去地下见爹娘与她的族人。
此时此刻,她只恨自己不是真的妖怪,如此她便可以遁地隐身,轻而易举地逃出去。
“放我出去,赫连煜,放我出去!”......
她不知道,赫连煜此时正在青鸾宫里急得团团转,却苦于无法脱身。
当何玉锦的贴身侍婢银月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赫连煜才清楚,他们口中所说的妖怪竟是他从宫外捡回来的莫婉清。
他只觉得此事可笑之极,那莫婉清只不过是个可怜的绝色弱女子而已,怎么可能是妖怪呢?他扬唇一笑,如果莫婉清真是个妖精,那他情愿被这妖精吃进肚子里去。
“怎么样了?”见太医从凤榻移步,赫连煜忙将其拉到一边寻问。
在皇上面前,太医怎敢有所欺瞒,尽管他之前被授意,不能讲实情,可他仍然说了实话,
“回皇上,娘娘已无大碍,她现在只是睡着了而已。”毕竟是混宫里的,所以这老太医既未揭穿,也未撒谎,中立而答。
赫连煜一听,下意识地看了眼微躬着身子站在旁侧的何怀绪,
“国丈大人,既然皇后已无大碍,那朕就先忙去了。”
何怀绪一听,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恭送其离去。
银月见皇上欲摆驾离去,忙跟了出去。
追出大殿外,她扑通一声跪倒在赫连煜的面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泪眼汪汪道,
“请皇上明鉴,娘娘只是想为兰主子主持公道,那冷妃来路不明,手中竟然持有多年前宫中失落的先皇后的宝物九凤鼎,皇上想想,即便她不是当年盗宝者,那也是与她有关的人所盗......如若皇上不信奴婢的话,请随奴婢前来。”说着,她便自告奋勇地请求带路。
出于好奇,赫连煜点头应允。
为了不使事情愈演全愈烈,传得玄乎又玄而不止,扰乱了民心,他没有让侍从跟着,而是独自与银月前去。
半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死牢外的一个焚烧坑旁,银月指着坑内让其观看。而她自己却迈着脸,一只手捏着鼻子,不敢往坑里看。
赫连煜看了她一眼,缓缓移步往坑旁,探头一瞧,不禁胃里翻江倒海。
那些尸体早已化成了一滩滩黑乎乎,粘糊糊的液体,发出阵阵恶臭,隐约能瞧见那黑糊糊粘乎乎的液体里有发了黑的人骨。真是难以想像,这些狼人都是中了什么毒,不仅皮肉全无,连骨头都变黑了。
他并没有以此联想到他们是中了妖法,是妖怪所为。
玉锦她们之所以联想到妖怪,是因为莫婉清并没有被这些狼人所食。
虽然他对这些狼人并无兴趣,可是他却是亲眼见过,这些狼人把一个活生生的人撕咬致死,然后扒皮扯筋的吃掉。
“皇上,快走吧,这里太吓人了。”银月哆哆嗦嗦不靠近坑边,只是怯懦地央求着。
赫连煜回头看了她一眼,小丫头已经脸色发青,双唇发白了。
“走,去死牢!”
银月一听,吓得忙又跪倒在地,
“求皇上放过奴婢,奴婢实在不敢靠近冷,冷妃,还请皇上不要让奴婢去。”
如此正好,这银月是皇后的贴身侍婢,有她在侧,说话多少有些不便。既然她不愿意前去,刚好合了他的意,
“准了,你赶紧回去照顾你的主子吧。”
银月感激涕零,匆匆忙忙离去。
赫连煜移步死牢,他让狱卒守在门外,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延着晦暗幽长的廊道,一直走向尽头。他隐约看到有个单薄的身影在摇曳的烛光里若隐若现,如此潮湿污秽,臭气刺鼻的环境里,不知她是如何度过这三天的。一想到此,一股怜惜与心痛油燃而升。他原本轻快的步子,忽然变得沉重,如果皇后她们所说都属实,他该拿她怎么办?
“是谁,赫连煜,是你吗?”听到动静的莫婉清,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扑向牢门口,看着那个高大健硕的身影朝自己走来。
此时此刻,她再也顾不了什么怨什么恨,再也顾不了她与他曾经的恩恩怨怨,用求救的目光渴望地看着他。
在离她一步之遥时,赫连煜停住了,看着瘦得近乎脱了人形的她,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明明是出于好意,将她带进宫是为了保她一命,可现如今,他不仅没有保护好她,反而陷她于如此绝境。
可是,皇后有一点说对了,她的确来历不明,身份不明。即便是他一厢情愿地将她带进宫,难免她出于无奈不会心生歹意。现在,九凤鼎,谋害他的爱妃,再加之狼人事件,件件都可以致她于死地。之前,他对狼人事件说她是妖不屑一顾,可是当他看到那些狼人的尸体时,他还是忍不住想问一句,
“那些狼人真是因你而死吗?”
她听得出,他的声音里满是遗憾与无奈。
可是,他如此问,她又如何否认呢?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那些狼人虽不是她亲手所杀,但确是因她而死。
“不是!”尽管她并不想否认,可是为了出去,为了活下去,她不得不如此。
听到这个否定的回答,赫连煜淡淡地松了口气,
“来人!”他高喝一声。
门外的狱卒立马小跑而来,
“皇上。”
“开门!”未等他们寻问,赫连煜便厉声道。
狱卒片刻也不敢耽搁,连忙打开了牢门。
饿得头昏眼花,摇摇欲坠,站也站不稳的莫婉清见他眉心紧锁匆匆朝自己走来,有些不知所措,便下意识地片后退了一步。不料,重心不稳,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冷姬!”赫连煜忙俯身抱起她,焦灼地往牢外奔去......
何玉锦从来不曾想,事情的发展竟然超乎了她的想像之外。
本以为又可以多添一个置那妖女于死地的砝码,没想到,她竟然被皇上带离了死牢。恐怕,一旦出了死牢,再想置她于死地就难了。她还真是小看了那妖女在皇上心目中的份量。
“下贱的东西!”愤怒之下,她甩手给了银月一巴掌,“为什么不跟着皇上去!”
银月自知有口难辩,便直伏地求饶。
正在此时,青婵匆匆忙忙地闯了进来,
“娘娘,”声未落,人已跪倒在地,“兰主子她,她醒了。”
何玉锦一听,脑袋嗡的一声,弹跳起来,
“你们,你们真是一群饭桶!”
话刚落音,忽听门外传来唱喝,
“兰妃娘娘到。”
青婵一听,忙紧张地看向皇后,
“看着我做什么,还不赶紧躲起来!”何玉锦又急又恼,一时无计,只得让青婵躲到了屏风之后。
转眼间,希兰已随一行侍婢走了进来,虽气色不大好,却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了。
何玉锦甚是心虚,一直若有若无地眄视旁侧的屏风,生怕被她发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