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男孩漂浮在半空中,眼睛里闪烁着令人心悸的红光,一咧嘴,偶一露出利齿,便是如同螃蟹一般的十字口器,里面有森森的交错尖牙。
我猛地避开夺命镰刀,反手用太乙拂棍勾住刀刃,红衣男孩力道大的出奇,往回一扯,我的脚底下便留下两道划痕,身体不由自主的朝它的方向移动过去。
它似乎比四眼河童还要难缠,作为一个惊弓之鸟,我想不到用什么办法来对付它,唯有回头朝陈玄清的方向看去,高声呼喊:“二愣子,别藏了,人家早就发现咱们了,还不现身与我一起破敌?”
然而,这一嗓子如泥牛入海,没能激起丝毫涟漪,草丛里鸦雀无声,二愣子似乎携带阴血人参——逃了!
要真是这样,那我就太冤枉了,先将他救出棺材,又帮他偷取阴血人参,倘若他连个屁都不放就逃走,怎么对得起的我的一片苦心?
俗话说无利不起早,现在这社会的人能干出这种事儿来好像也没什么不正常的,不过转念一想应该不会吧,怎么说我跟他也算共同患过难。
那么问题来了,二愣子到底是不是逃了?
正想着,我已经被红衣男孩拉到了近前,它居高临下,宛如魔神般俯视着我,猛然收手,抽回镰刀,因为惯性的的关系,我的身体猛然向后一仰,后背与沥青路面来了个亲密的接触,放佛撞在两人环抱的大树上,痛感从脊椎骨一直蔓延到菊花,没等我起身,它携带诡异的笑容俯身冲来,左手握着镰刀,右手猛甩锁链,挥手一绞,冷冰冰,凉飕飕的锁链立刻缠住我的脚腕,就要往空中拖,估计是想把我拖到高空然后活活摔死。
我使尽浑身力气将太乙拂棍用力戳进地面,力道之大,竟然将沥青路面戳出个窟窿来。
我死死攥着太乙拂棍,红衣男孩用力往上扯,然后我就头下脚上,如倒立一般摆出一百八速度的倾斜姿势,因为姿势的关系,斜挂在肩膀的挎包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顾不的包裹,我知道绝不能被扯到空中去,否则一定被摔死,只有紧紧攥着太乙拂棍,在心里默默沟通二鬼,片刻之后暴喝一声:“请二鬼现身助我一臂之力!”
话音一落,右脚心瞬间传来一股热流,因为视觉的关系,我不知道二鬼有没有现身,但随着热流的出现,上空忽然传来一记清脆的‘咔嚓’声,我猜应该是铁链断了,没等我高兴,身体大头朝下,这一次脸皮直接跟沥青路面接触在一起,幸亏我脸皮厚,要不然非得破了相不可,饶是这样,鼻孔里还是忍不住流出鼻血来。
我翻身站起,胡乱抹了一把鼻血,抬头一看,刚好看到紫衣女鬼在半空中与红衣男孩对视着,后者手中镰刀尾端的锁链已经折断,大嘴张的能够塞进一颗榴莲,当然也能塞进紫衣女鬼的半颗头颅,倏然间,红衣男孩的身体化成一阵红雾,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来到紫衣女鬼眼前,前牙交错的大嘴照着紫衣女鬼的头颅咬去。
对于鬼物来说,其他的鬼物的魂魄如同灵丹妙药,是它们最好的修炼方式之一,就好像小萝莉需要其它鬼物的魂魄增长道行一样,尤其是我身体里的这种正义之鬼。
鬼吃鬼也是要犯下业障的,一旦入了阴司,要在地狱中受尽酷刑的折磨,不过既然被称为鬼,就受怨念所控,哪顾得上以后的事儿?
千钧一发之际,紫衣女鬼秋水般的眼眸迸射出两道寒光,打进红衣男孩的眼睛里,令它不能在幻化成红雾,然后她腾出双手,撑着红衣男孩的双颊。
红衣男孩巨大的怪嘴在紫衣女鬼眼前的十公分处剧烈开合,里面不断有血浆溅出来。
久久未能得逞的红衣男孩无比暴躁,上下左右剧烈摇晃,放佛一个父母不给买玩具撒泼打诨的孩子。
二者僵持着,不知不觉来到一棵大柳树前,紫衣女鬼撑着红衣男孩的头颅,鬼气全部集中在双手上,往大柳树的树干上狠狠砸去,每一次击中树干,都是鲜血飞溅,可见紫衣女鬼也是动了真火,以至于她砸第五次的时候,红衣男孩的天灵盖如同饼干一般破碎成无数块,鲜血脑浆顺着树干流淌下来。
因为鬼气全部集中的双手上的关系,紫衣女鬼身体的其余部位变得透明起来,乍一看,就好像半空中有一双手臂掐住一个没有脑壳的小孩,在往树干上砸。
直到紫衣女鬼的双手消失,红衣男孩的半个头颅“嗖”的一下脱离身体,飞往沥青路面中间,像橄榄球一样,咕噜咕噜的滚着。
邓知修冷冷的注视着一切,既没有阻止,也没有叫骂,仿佛一个局外人。
然而,从他不断颤抖的身体,能够看到他因术法被破遭反噬之后的愤怒。
红衣男孩剩余的身体掉落在柳树下,手中的镰刀落在一旁。
对于紫衣女鬼能干掉红衣男孩我并不感到奇怪,奇怪的是,我明明有二鬼把门,为什么每次都出现一个呢?之前在画中世界里,青衣女鬼干掉了画灵,之后几次出现的都是紫衣女鬼,而且她们长得一模一样,是孪生姐妹,还是压根就只有一个鬼,只是出场时穿的衣服不同而已?
“想不到,小道友竟然是个这么厉害的人物。”邓知修语气冰冷,迈着坚硬的步伐走了过来。
我静静的看着他,说师兄过奖,师兄的天师曰天师曰,奇术迭出才是真的厉害呢,不过呢,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你的红衣男孩,应该是后天豢养的小鬼,属逆天而为,修道修道修的是顺应天道,你干出这么缺德的事儿,就不怕天道惩罚?
他摇头叹气,说别管我叫师兄,我承受不起,你说贫道养鬼有违天道,那你呢?刚才的紫衣女鬼又是怎么回事?咱们半斤对八两,谁也别说谁,现在各有损伤,贫道不想再为难你,赶紧把东西交出来,咱们两清如何?
“当然不行,这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你想要,应该早点出手,现在来抢夺我的东西又算怎么回事?”我平摊双手,耸耸肩,想到我和二愣子陈玄清身上各有一物,又问他:“你想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执迷不悟!”邓知修叹息一声,颇为无奈的摇摇头,似乎在惋惜什么,再次从军包里拿出个布娃娃,竖剑于身前,结二指诀,念‘天师曰’咒,用相同的方式又召唤出一只小女鬼,脖子上同样拴着红绳,但是这只小女鬼与红衣男孩不同,下半身是个身穿花布衣的小女孩,肩膀上却顶着一颗光秃秃的脑袋,没有五官、没有头发、什么都没有,有点像鸡蛋壳,却同样能发出令人心悸的诡异笑声。
无脸女孩迈着小短腿,像兔子一般蹦来,我一个戳腿,踢中它的心窝子,阻止住它猛冲的趋势,但是这一脚令我很受伤,我感觉自己好像踢在一面坚硬的墙壁上面,虽然把它稍微踢开一些,无脸女孩巨大的力道却源源而来,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小女鬼,若闭上眼睛,几乎如同飞驰的火车,而且后劲悠长。
看来不跟邓知修这个老道士彻底分出高下,事情将会永远纠缠下去,拖的时间越长越对我不利,毕竟七星海棠装在我的挎包里。
我被无脸女孩撞击的气血翻涌,踉踉跄跄后退几步,还没等回过神来,它忽然从地面冒出来,那条吊在它脖子上的红绳子缠住我的脚腕,顿时将我绊倒,然后它凌空而下,双臂延伸,宛如两柄锋利的军刀,分别插向我的左右胸。
紫衣女鬼因为耗费鬼气太多的关系,不能继续现身,手诀符箓过于缓慢,我现在唯一能只有太乙拂棍,在无脸女孩飞扑下来的瞬间,我将太乙拂棍伸的笔直,因为臂长的关系,还没等无脸女鬼的双臂刺进我的胸口,就因为俯冲带来的惯性,令它自己的鬼脉被太乙拂棍戳了个正着,‘嗷’的一声怪叫,反身飞回到半空,迫不得已,我只好撒开握着太乙拂棍的手。
看着它鬼脉的位置冒出青烟袅袅,我不禁感慨太乙拂棍的威力,心想这要是完整的太乙拂尘,估计当时就能将无脸女孩的魂魄打散。
紫衣女鬼撕碎红衣男孩的时候,邓知修只是身体颤抖,现在无脸女孩被太乙拂棍戳中,一缕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淌下来。
看他那副模样,我本以为他会因遭到术法反噬而收手,然而他忽然眉头一皱,几个箭步冲到我身边,一口鲜血喷向被太乙拂棍钉在半空中的无脸女孩身上。
受到鲜血刺激的无脸女孩就跟扎了兴奋剂似的,身体里传出一阵阵令人心悸的咆哮,鸡蛋壳一般的脑袋四分五裂,一股股黑雾激射出来。
这情景我太眼熟了,红衣男孩就是这么蜕变的,本以为受到鲜血刺激的无脸女孩也会跟着蜕变,然而并没有,可能是因为被太乙拂棍戳中鬼脉的关系,它只是一个劲的哇哇怪叫,鸡蛋壳上面裂痕开了又合,合了又开,在这后半夜显得额外慎人。
太乙拂棍的威力何其之强,它虽然挣扎,一时半会儿却也难以挣脱。
以上种种只是发生在一瞬间的事儿,我刚准备起身,邓知修手提木剑一步一步向我走来,跟走火入魔似的,狠狠的瞪着眼睛,眼睛里的怨毒简直能跟厉鬼媲美,疯狂的念叨着:“连续破掉两个敛魂鬼娃,就用你的魂魄来补偿它们吧!”
说完,他高举木剑像我的胸口刺来。
我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一个驴打滚躲开这一剑的攻击,然而我却没想到邓知修这一剑只是个虚招,另外一只手结出法诀,照着我的门面狠狠印来。
我手里没有任何法器能够抵御法诀的攻击,甚至连拿符的时间都没有,迫不得已,只好又往回滚了一圈,刚稳住身形,惊讶的发现邓知修手中的木剑距离我的胸口只有不到半米远的距离,根本躲闪不及,被他一剑刺了个正着。
恍惚间,我放佛看到自己的肚皮被剖开的错觉,不过,当木剑刺在我的身上时,我只是感觉到胸口好像被铁锤砸了一下,并没有那种被开肠破肚的感觉。
我暗道奇怪,难道木剑不似铁剑那般能够划破人的身体吗?不应该啊,三转后的雷击木剑绝对比一般的铁剑更坚硬,虽然谈不上削铁如泥,但是开膛破肚还是能够做到的。
下一刹那,我惊讶的发现邓知修一剑刺中我之后,他自己的身体好似被高射炮轰炸了一般,‘嗖’的一声,被弹飞出老远。
我下意识的摸向胸口被刺中的位置,不由得笑出声来,明白邓知修为什么会飞出去了。
中剑的地方虽然很疼,但是邓知修那个倒霉蛋不偏不倚的刺在我胸口的灵龟头骨上面,活该被弹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