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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元旦晚会及其多米诺效应

2016-07-11发布 3356字

蒋丽和于秋颖都是人精,凡一依旧是一根筋。

蒋丽对画家的那点心思,此时,不知为何,突然消失殆尽,荡然无存。这种人,她自知惹不起,人家也不会看上自己。再说,自己闹这么一出,丢脸掉价,努力维持的形象轰然崩塌,灰心丧气之下,干脆放弃了无谓的追求。

这样一折腾,蒋丽买舞蹈服装的兴致骤减,打道回府。

回到宿舍,于秋颖一头钻进浴室洗澡、洗头,说要把晦气全都洗掉。

钟一不约自来。

蒋丽和于秋颖均不知晓钟一拒绝凡一的内幕,凡一没有提起,也打算永远不说。

钟一邀凡一出去说话,凡一说还没吃午饭,等自己吃点东西。钟一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出了门。

“想吃什么。我请客,我们去校外吃。”钟一说。

“那我要吃好吃的!”凡一知道他是大户,不宰白不宰。

“随你挑。”钟一看她的眼神,像是看贪吃的小孩。

凡一其实想不起吃什么,她知道的餐馆就仅限于学校里那几个。钟一说学校南门外面有一条胡同,里面有家湘菜做得特地道。

凡一说:“好,就吃湘菜,跟着你这老饕不愁吃不到好东西!”

饭点早过,湘菜馆里几乎无人,点完单,很快就上菜了。

二人吃得热火朝天,凡一被辣得额头都渗出细细的汗。她用手扇着嘴巴,直说:“哟,真辣!”

“你也还没吃饭?”凡一看着同样大吃的钟一,狐疑。

“是啊,没吃,刚才去派出所找你了,没找到,耽误了吃饭。”钟一说。

“哦,蒋丽的事解决了。”凡一一语带过。

“怎么解决的?最后我还是拜托杨叔叔帮忙,他让我等着。”想不到,拒绝得那么绝情,后又找人帮忙,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凡一那颗有些受伤的心,仿佛覆了一层云南白药,一下子痊愈了,连伤痕似乎都没有留下。

凡一笑了,脸上的汗珠闪着莹莹的光。

钟一掏出手绢,隔着桌子,探出手臂,帮凡一擦掉额头上的薄汗。

凡一忙推开他的手说:“我自己来!”

后来,钟一也不知道从哪个渠道,打探到了凡一向董其昌求救的事实,着实郁闷了很久。

怎么办,你不帮,还不让别人帮?钟一也知道,这样说不过去,可是自己就是管不住有些失落的心。

当他知道,每天,凡一都会和那个冒牌画家厮缠在一起,去校外学习黄梅戏,他更加不安。自己提的建议,凡一视若罔闻,怎么那家伙一提议,就欣然接受了?

钟一决定接受邀请,作为嘉宾,去参加凡一班里举办的晚会。

为此,他苦练,暗中用功,只为,在晚会上出类拔萃,让凡一觉得自己是特别的,对自己另眼相看。

元旦晚会终于来临。

每天都在一个教室学习,大家的另一面,大家彼此都看不见。晚会上,大家都很亢奋,像是变了一个人。平时沉默寡言的同学中,藏龙卧虎、深藏不露的大有人在,很多人通过这次晚会,让人刮目相看。

蒋丽的民族舞达到了她自己的预期,雷动的掌声就是最好的证明。她最终花尽了手里的最后一分钱,花大价钱买了一件自己梦想中的彩衣。那彩衣无比绚丽,蒋丽身着飘曳的舞衣,在台上忘情的旋转,似是永远不会停下来。

凡一在后台画好了妆,忐忑地等着自己上场。她还没参加过这种场合,拉开幕布,偷偷往台下看,黑压压的,都是人。她脚一软,有转身逃走的欲望。

可是,当她一身红袍,头戴乌纱帽,从幕后潇洒步出,一个亮相,台下静了片刻,凡一内心忐忑也到了顶点。反正已然上台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凡一不管了,只当台下坐的都是稻草人。

霍然一片掌声,始料未及。

掌声鼓舞了凡一,不安渐渐消散。

凡一是属于那种,没做事前怕这怕那,真正面临,就会义无反顾,有种豁出去的大义凛然。

她足蹬厚底靴,迈着四方步,帽翅轻颤,飒爽英姿,一颦一笑,隽秀俏皮。一甩衣袖,一个转身,一举手一投足,学了有七分像。对于纯属业余的凡一,在接触时间很短,排练又很仓促的情况下,表演成这样,已然算是成功,实属不错。

凡一赢得满堂彩。她出彩的扮相,令大家眼前一亮,想不到,数学系还有这等姿色上佳的学妹。

钟一和萧冉冉一起贡献了一个节目,萧冉冉跳舞,钟一拉小提琴《梁祝》,同样赢得热烈掌声。

班长董其昌唱了一首任贤齐的《心太软》。怪不得当初他执意要报考音乐学院,他唱得真不错,凡一觉得比原唱还好听。

辅导员赵老师并没有表演节目,连人影都没有。胡梅清在人海里,探头探脑找了半天,也没发现辅导员老师,心情异常沮丧,连表演节目的兴致都减了一半。

晚会毕,大家都返回宿舍。

宿舍里人人激动,都没有睡意。桌上堆满了零食,蒋丽还买了一打啤酒,说是要庆祝大家演出成功。除了回家的,宿舍人手一听啤酒,叮当当碰在一起,酒贱出来,湿了手臂。

凡一仰脖喝了一口,脸皱成一个包子,“苦。”

蒋丽也不勉强她喝,自己一口气喝干,连夏晨也能喝。凡一喝了一口,脸就开始发红,连耳根后面都红彤彤的。

这是她第一次喝酒。

于秋颖阻止凡一再喝下去,说凡一这是对酒精过敏。

大家话题转到凡一的扮相和表演上,都说想不到凡一还有这两下子。

于秋颖问她,“你没选天仙配,没选董郎,而选了女驸马,选了李郎,可否这么认定,你已经在董其昌和李钟一之间作出了选择?”她半调侃半认真。

凡一抓挠着因过敏而痒得难受的脖颈,一挥手,“八竿子打不着的,你硬要联系,算是服了你了。我谁都没选,只是唱一段戏而已。”

“话说,今天李钟一和那个萧冉冉表演不怎么搭调啊,你们觉得呢?”于秋颖说。

夏晨说:“怎么不搭调了?我觉得挺好的。一个拉小提琴,一个跳舞,天衣无缝,天造地设。”

蒋丽喝一口啤酒,“你就会那两词儿全用上了,你懂什么,李钟一拉的是《梁祝》,萧冉冉跳的是《美人鱼》,他们说,这叫混搭。”

萧冉冉踮着脚尖在舞台上飞舞,围绕着拉小提琴的李钟一旋转,整个系都目睹了。

“我才不愿做美人鱼。”蒋丽打了个酒嗝,“美人鱼太傻,自己站在刀尖上跳舞,还要笑着,王子鸟都不鸟她一眼,太惨。”

“你不愿意,愿意的人多如牛毛,少你一个算什么,你说呢,凡一。”于秋颖。

“我怕疼。要是跟王子在一起,每天都那么疼,我可能受不了。好好地做自己的鱼,就好了。”凡一说。

她不愿意接近王子的原因,竟然是怕疼,这个理由,不可思议,简直让人啼笑皆非。宿舍里,一片哄笑声。

凡一不介意,反击,“你们不怕疼啊?”

蒋丽喝着酒,开始发愁,“快要放寒假了,我花光了所有的钱,连买票的钱都没了。”

大家谁都不富裕,帮不上她。她说,已经给爸爸打电话了,老爸说,明日就把钱转进她的卡里。

第二天,当蒋丽拿着卡插进取款机的插孔里,操作一番后,惊叫一声,“凡一快来,帮我看看,我是不是眼睛花了。”

凡一凑过去看,“一万,你爸大手笔啊,真大方。”

“我问他要一千,我爸给我打了一万,真是我亲爸呀。”蒋丽喜形于色。

回到宿舍,途经楼下,宿管阿姨大声叫她,“蒋丽,你爸电话。”

凡一等在一旁。过了一会儿,蒋丽放下电话,蔫头耷脑蹭过来,“我爸说,打错钱了,他说自己手一抖,多按了一个零,让我把其余的九千打回去。嗤,他当自己是赵本山啊,还多按一个零!白让我高兴了一场!我说,快放假了,带回去不成吗,他都不干,说怕我这个败家孩子,几天全部造光,要我立刻打回去。”

凡一仰天长笑,哈哈!

晚会后,凡一竟然小有了点名气,走在校园里,不断有人跟她打招呼。

还有人来联系凡一,说是京郊某家文化公司的,问她愿不愿意去兼职。

凡一回绝,说自己什么都不会。那人说,这个不用担心,公司会培训的。

此后几天,凡一就神出鬼没的,宿舍里的常驻人员,天天不见人影,肯定有猫腻。大家都以为,她真的去了那家公司。

早饭后,于秋颖抓住急忙忙出门的凡一,“去哪里?”

凡一嘴里还叼着早餐,“主楼大厅有访问学者演讲,我去听课。”

“有意思吗?”于秋颖怀疑。

“非常有意思,那访问学者,只有三十多岁,帅爆了。”凡一眼睛亮亮的。

“你是去听课,还是去看人?”于秋颖信了。

蒋丽一把扯下耳塞,“玉兔精,你怎么那么猥琐?”

凡一嘻嘻一笑,“你才猥琐,戴着耳机也能听见?”

蒋丽神气地一仰头,“本姑娘我听力好。”

凡一笑着离开了。

于秋颖问蒋丽,“那个文化公司兔子去了没有?”

“去了。”

“结果呢?”于秋颖颇感兴趣。

“结果?”蒋丽还没说,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那个人,让凡一去参加足球宝贝、拳击赛场的举牌女培训,哈哈,笑死我了。”

“有那么可笑么?”于秋颖知道,能参加这种培训也不是人人够格的。

“凡一去了,看到那些拳台宝贝,个个身材火辣,身着清凉装,脚蹬10cm的高跟鞋,凡一就打了个哆嗦,说,这样穿太冷了。逃回来了。”蒋丽笑得停不下。

“可惜,一份月入上万的兼职就这么丢弃了?拳台边少了一个吸引拳迷的俏女郎。”于秋颖也笑了。本来她还担心,凡一年纪小,怕被人骗了,现在终于可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