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郡主和平南世子此时都被粱帝传召进宫,与屈淮一起同粱帝商量南境的局面去了,杨定平自然是白去一趟平南王府。他只把话传给了东穆,让他转告昭华郡主来铜雀楼相见,就转身去了国师府。
国师府。
杨定平和梁朝国师靳清相互对坐着。靳清已经六十多岁了,却依然在梁朝的朝堂上苦苦支撑着。杨定平素来仰慕这位国师,靳清也欣赏这位保持着一定中立的三军总帅,所以二人私交还算不错。
“国师,定平刚才所言,您有什么看法?”杨定平现在和曲容一样全身湿透,幸亏他是武人体魄,倒也不惧这身上寒冷。
靳清满脸的皱纹,头发花白,身形稍微有些消瘦,但也不显佝偻。听见杨定平的问话,靳清才张开他的眼睛看着杨定平。
他已经上了年纪,虽然依旧脑袋清楚,但眼睛已经没什么吸引人的光彩了。也许是因为经历了太多,他的眼睛显得古井无波,只是在听完杨定平的诉说之后,这位忠心耿耿的眼睛才出现了属于人的情绪。
他老了,时间早就让他学会平静,这世上也只有大梁的兴衰能打动这位梁朝国师了。
“杨帅所言,确定属实吗?”多年官场中的历练让靳清练出了判断消息的能力。靳清不愿意怀疑杨定平的用心,但他并不认为杨定平有得到这种消息的渠道。
杨定平也知道不掏出点什么秘密来是不可能换来这位大梁国师的信任的。但他并不准备把曲容供出来。一来当年的殷王太过让人震撼,谁也不知道他的势力都去了哪里,二来他和殷王以及曲容的关系,他也不准备暴露人前。
“国师放心,这消息来自平南王府。绝对真实可靠。”
靳清眼神微动。当年杨定平初入军令司时有不少人去打探过他的过往,天天有人在他耳边念叨,杨定平和平南王府昭华郡主的那点破事他想不知道都难。不过当年似乎是杨定平扔下昭华郡主走了,现在杨定平也已经娶妻,昭华郡主还能这么相信杨定平,倒真是一往情深。
但他对于年轻人的风流韵事丝毫没有兴趣,他早就过了那个年纪了。
“平南王府,为了自保,就一定可靠吗?”靳清身为大梁国师,不会不知道梁帝削藩的意思。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很难相信平南王府。
“国师想想,一旦大梁与渝国和狄戎开战,首当其冲的是谁。平南王是大梁的藩王,渝国和狄戎可不会管陛下是不是要削藩,他们只会看到平南王府是他们攻打梁朝的第一道阻碍,只会不留余地的对付平南王府。平南王府就算不为大梁,也要为自己打算。退一万步讲,平南王府是给自己手中增加筹码,以防陛下削藩,可与狄戎开战对于平南王府来说不是得不偿失吗?更何况,以我对平南王府众人的了解,他们不可能拿大梁的国政当作赌注。”杨定平语气坚定。
靳清心里一叹,多年与宰相一党的斗争竟然把自己变成了这个样子。怀疑大梁世代的忠臣,猜疑大梁现在的元帅。斗争已经蒙蔽了他的眼睛,让他连如此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当初是为了自己的本心而斗争,不得以参与到党争中来。现在呢?是否本心已经在不经意间排到了次要的位置,一出手就只能想得到原本次要的斗争。
他心中有愧,又想明白了其中关节,当下也不再犹豫。自己走到杨定平身旁向他拜了下去,杨定平大吃一惊,当然不敢让这位德高望重又年迈的国师对着自己行如此大礼,急忙伸手扶住。
“国师,您这是做什么?您快起来,折煞定平了。”
靳清此时已是老泪纵横,抓住杨定平的胳膊,也不肯起来,就这么半弯腰不弯腰的和杨定平说着话。
“杨帅,您的意思老夫明白了。老夫这一拜拜的不是您,是老夫自己的本心和良知,也拜的是千千万万像您这样,像平南王府一样对大梁忠心耿耿的臣子。刚才怀疑您的用心,是老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老夫给您赔个不是,还请您放心,但凡老夫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和杨帅一起,和平南王府一起,和千千万万为我大梁抛头颅洒热血的大梁子民一起,为我大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靳清的声音沙哑而有力,杨定平也被靳清之言打动。也不再去扶着这位值得尊敬的国师。自己往后退了两布,和靳清一起互相对着弯腰行礼。
这礼都不是给对方的,但却是给同一群人的。他们会和千千万万与他们一样的人一起,为大梁拼尽最后一口气,不死不休!
杨定平转身离去,他们都已经明白对方的心意,此时在多说一句都是无用。他还有更麻烦的事情要做,他不能浪费一点时间。
天狼使馆。
外面还下着大雨,乌德龙却好像打定主意似的不准备让将烈进门,竟然派人堵在了使馆门口。使馆服侍的梁人一看这架势,也不敢说什么,未免殃及池鱼,只好自己找了个地方避雨去了。
将烈伸手拂下额头上的雨水,看着堵在门前的乌德龙的心腹,突然就好像很开心的笑了。
“叫乌德龙出来,你们还没有资格拦我。”
守门人冷笑一声,乌德龙勇猛非凡,早就被当作是天狼下一任的统领。这个将烈算什么东西,现在是统领还在,才能有他一口饭吃。哪一天统领不在了,他连给他们提鞋都不配。
“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野种罢了,也敢在老子面前嚷嚷。”将烈一直不屑于理会他们这些人,所以他们自然以为将烈好欺负。眼下就有人出来拿着将烈的身世辱骂。
将烈看着向自己走来准备推自己的人,心里冷笑一声,等到那人的手伸到身前,抽刀一划。
刀光在雨幕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带着一只刚刚被切下来的手掌。
“啊!”那人惨叫一声,其他的人也没有想到将烈既然会动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将烈身后的人却没有犹豫,全都伸手拔出了刀剑。那几个乌德龙的人一看这架势,也不得不拔出了刀剑。
天狼使馆门口,两拨人马就这么对峙着。乌德龙似乎正在里面饮酒作乐,根本没有听见门口的动静。
将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人,伸手扬刀指天:“给我冲。”
两拨人马,迅速厮杀到了一起。从门口一直到殿门口,又从殿门口打到室内。乌德龙的宴饮,被将烈一脚踹开的门打断。
将烈不喜欢粗暴的处理事情,但和有些人,单纯的想靠道理交流是行不通的。
一旁的小巷内,平南王府的马车静静的在那里停着。昭华郡主放下撩开马车车帘的手,吩咐赶车的人回府。
将烈,这个被所有天狼族人排斥的异类,为什么敢对乌德龙动手?
夜晚,华灯初上。
屈淮下午收到杨定平的消息,现在才有空来到铜雀楼。铜雀楼的生意在杨定平关照之下的确好了不少,看着门口人来人往的样子,他难得大发善心的从后门走了进来。
刚走进门,就看见打水的伙计看到他一脸见鬼了的样子,连刚刚拉上来的水桶都掉回了井里。屈淮也不介意,从后面的厨房进了门,直奔云湘房间而去。也不管厨房里因为他这么一经过有多少东西被糟蹋,有多少人把自己掉落下来的菜刀弄伤。
想要好生意,就得有点准备。
云湘的屋子里,崔姨正笑嘻嘻的和云湘说着些什么,也不管云湘听没听,反正她说的高兴。她正准备和云湘商量要不要今天上台跳一段,房门就开了。
崔姨正要回头训斥是谁这么不懂规矩连招呼也不打就进了云湘的房,就看见屈元帅冷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崔姨赶紧往楼下看去,奇了,怎么屈元帅今天一个人都没吓跑?
“我从后门进来的。”屈淮扫了她一眼,直接解答她的疑惑。
崔姨恍然大悟,现在宾客们大都在前厅看着歌舞,姑娘们居住的二楼并没有多少人。只要不从前门进来,是打扰不到什么人的。
啧啧,还是云湘姑娘有本事,能让屈元帅甘愿为了她屈尊走后门。
她不敢多留,急忙退了出去,给屈元帅和云湘留下相处的空间。
不多时,今晚的主角全部到齐,云湘以准备酒菜为名退了出去。屋子里留下屈淮,长公主,杨定平和昭华郡主商量事情。
她端好酒菜准备上楼,在楼梯的阴暗处察觉到一种熟悉的感觉。
“你来了。”
阴影里没有人开口说话,云湘也不准备和他多说,直接一句“跟我来。”就把人领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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