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在额头的毛发上,刮起一阵阵的色彩,忐忑不安的内心似乎在强烈发作。
莫妮卡回到自己的小屋里,这几天她都在理查德的家里生活,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她站在小屋的客厅里,突然很嫌弃客厅的家俬,也不止这些,她就是觉得整个房子都特别寒酸,她不想住在这里,她想搬过去跟理查德一起生活。那天激情过后的早上,她分明看到了理查德为她准备的戒指。款式是市面上求婚专用的,她假装在睡觉,没有作出任何的反应。她搞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试探她是否睡着,看上去就好像匿藏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那样。不过她没有跟踪他,也没有打算调查他的私隐。反正他很快就要向她求婚,她没有必要让这一切变得无法收拾。搜集情报这种简单至极的工作她已经觉得没有任何的挑战性,情报部门的工作已经无法满足她,她正寻思着向“姐妹会”的NPC(也就是组织管理员)建议加入实战行动中。例如增加外勤的频率。她在一张白纸上画出一副室内的设计图,在木桌上会吸引不少的小虫或者蚂蚁,不过她不在意这些。她打量过理查德新买的房子,空间不算小,厨房可以作为她的大本营,让她在开放式厨房里建立一个属于她的小天地。在她接触他的有限日子里,她很清楚他从来不会待在厨房太久,最多就是给自己泡点咖啡什么的,就连杯子也懒得洗,一个杯子脏了就直接扔掉,清洗的程序都直接省略掉。
还没结婚,还没开始同居,她就已经在设计图上划分自己的势力范围。例如安装窃听器、监视设备、藏有大量武器之类的。反正她是这样设计的。
一个半小时,草稿图就已经完成,她还在寻思着,要不要在“达芬奇”的身上安装窃听器,不过她暂时还不想在宠物身上下工夫。
她已经为这些武器准备好了订单,只要结婚当天入宅,就能把这些东西全部迁入屋内。问题就是,如何在隐瞒着他的情况下把这些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搬入开放式厨房,还有如何确保他不会去触碰厨房里的东西,看来要依靠外在因素牵制他才行,光是信任他的懒惰是不行的,她还得另外再购买一份保险。
就在她愣神之际,突然一个电话接了进来,她接了起来:这里是莫妮卡公寓,有什么可以帮助你。
“是我,女士。”
“哦,见鬼!我不是说了,工作上的问题不要打这个电话。”
“很遗憾,你的手机没有电了,打不通,我没有办法才打这个号码。”
她这才留意到自己的手机没有电了,已经黑屏,无论怎么按也没有反应。
“好吧,是我不好。你说吧,有什么事情吗?”
“嗯,接线员的起诉工作是你在负责吗?明天就要召开听证会,检控方要提出指控接线员的罪行。”
“其实你不用找我,这个案件不是我在负责,我只想说,你为什么要找到我呢。”
“我当然知道是黑泽明先生在负责这个案件,可是他没有手机,我们没有办法通知他,只能通知你,让你去通知他。”
“所以我就成了那个传话的人?”
“尽管我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不过事实上,没错,的确如此。”
“我会通知他。”
她立马变得很生气,她的这个下属的确很聪明,对待每一个要起诉的案件都有独特的见解以及灵活的处理方式(指庭外和解)但是他有一个难以忍受的坏毛病,不喜欢带手机在身上,不,更准确来说,是从来就没有想过买一部像样的手机携带在身上,哪怕只是一台拿来通话的功能机也行。可是他就是不愿意,说了他很多次,他都无动于衷。
她立马赶回检察官办公室,闯进他的办公室里,扯着他的衣领喊着: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一点?你倒是买个手机,平时有事找你也找不到。
黑泽明刚好在看案件的材料,左手捧着材料,右手正咬着烟斗,这是他最近养成的一种习惯,电子烟太贵,普通的烟草价格也在持续上涨,他也搞不明白最近的美国怎么了,大宗商品价格不断上涨,生活成品的价格也在一路飙升,其中就包括了烟草。现在他手里的那点可怜的美金不大值钱,不敢乱消费,只能以烟斗代替了烟草,这是他唯一可以消费得起的东西。
“我不需要手机,办公室明明有座机。”他不慌不忙地说着。
她屏着呼吸问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半个小时之前。”他吐出烟圈的那个样子真的很欠揍。
她很不爽甩开他的衣领,极不情愿地说着:“接线员那个案件明天就要召开听证会。”
“我知道,我在看案件材料呢。”
“你怎么会知道?”
“法院有通告,亲爱的。”他不以为然从抽屉里翻出几块小饼干,问她:要不要来几个?
“不用了!”她还气在心头上,自然不会有心情吃东西。
“你刚刚为什么那么激动呢?”他蹲下去,还在找其他的案件材料,手里的动作就没有停过。
“你为什么不能买一款手机携带在身上呢。即时通讯在全球化时代中是很重要的存在。”
“我害怕CIA监听我的生活呢。手机并非绝对安全的,信用卡我都考虑要剪掉,大数据时代很容易追踪我的个人信息,我的个人信息似乎无时无刻都在暴露。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不!”她摇了摇头:“CIA不会窃听普通人,除了调查对象,窃听不是随意的现象。”
“说出这些话,你自己相信吗?”他反问着。
好吧,这的确是一个很致命的问题,她自己都不相信,但是她不会承认。
“相信,我当然相信,我一直都很信任美国政府。”
“那很显然,你太不了解美国政府了。”他加以讽刺。
“你那么了解一个国家,你又能做点什么呢?”
“就是因为我什么也做不到,所以我才会坐在这里。”
他从抽屉里翻出一大堆文件,可把他给累坏了,瘫坐在椅子上,双眼像是丢失了灵魂那样:永远不要相信美国政府。
她双手抱在胸前,饶有兴趣地说着:得亏你是临时检察官,用不着在最高法院宣誓,否则你刚才那一番话足够对你进行逮捕。
“任何人都不会因言获罪。”
“你自己相信吗?”她问着。
“我不,不过也差不多。”
“好了,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就做好准备吧。麦卡伦可不是简单的小律师,他的手段我在英国法庭时已经见识过。”
“在我眼里,再厉害的律师也不过如此。”
她微笑着说:你真够狂妄,不过我很喜欢。其实吧,她也很想海扁他一顿。
当然。他走到窗边,拿起早上买的咖啡,欣赏着窗外的风景之余,心里还在盘算着下一步的行动。
听证会在法院的门属召开。
接线员态度冷淡导致的悲剧本来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可是死去的是一位黑人女孩,肤色问题在美国加州就成了最大的影响。法院方面仍然希望这个案件可以庭外和解,或者说检控方撤销控诉。然而检控方手里掌握了大量的证据可以证明罗素是故意为之,与工作态度无关,他就是草菅人命,疏于工作。
黑泽明与法院方面沟通过很多次,他坚决要落案起诉罗素,因此听证会已经召开超过12次。
当委员会问他:检察官,控方是基于什么理由或者哪些观点去起诉罗素先生呢?
他不慌不忙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陈述着:控方已经有足够的证明罗素根本就是种族主义者,他带有色眼镜看待每一个人,无论是选择朋友也好还是交往的圈子也罢,他总能巧妙避开非白人的圈子。这里就是问题最严重的地方。与种族主义的习惯比起来,工作态度散漫、疏于职守、草菅人命可算太仁慈了。
“可是,做检控方的偶尔也要注意案件对社会对影响。一旦这个案件摆在最高法院审理,顿时就会成为全城热门话题。别有用心的组织会借助这个案件去煽动种族对立,我们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那样会影响我们这个社会的正常运转。”
“正因为这个案件成了全城的焦点,我担心我们不起诉罗素会引起公愤,更加惹起争议。”
“起诉当然可以,但是你们是否掌握了有利的证据呢?”
“当然,否则我们不会乱来。怎么,难道你觉得我们会滥用公权力吗?”
“这么说,庭外和解是不可能的了。”
“就算我愿意,可怜的无辜者的家属也不会同意。”
“好了,本次的听证基本结束,通过前面十几次的聆听,我们已经有了结论,你回去吧。”
黑泽明拿起外套以及一本法律词典,他刚要离开,顿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提醒道:对了,成立大陪审团的时候,你可千万别找清一色的白人。否则我可以宣告,本次的陪审团选拔制度或者结果无效。到时候热门话题可就不止案件,宪法估计也会面临危机。修宪的后果很严重,你会明白的。说完他就很自信走出了法庭。
尽管他很自信,但是内心的不安仍然会存在。因为他已经在听证会里引导了委员会,把案件直接往最高法院推,到了最高法院审讯,所有的程序就会变得更加严谨。当然,那是判决生效之后才轮到最高法院出场。他在警告他们要严谨对待,可不能随意而为。
当天晚上,法律频道就公布了圣地亚哥大学案件的听证会经过多次质询,委员会决定通过控方的起诉请求,正式立案。然而为了以示公正,向外界表明这一次的起诉通过与种族主义无关,他们决定召开死因聆讯庭,研究死者的具体死因是否与工作怠慢有关。
死因领袖其实花费的时间并不算很长,只需要参考验尸官的验尸报告以及外在因素的影响就可以大致断定死因。
死因聆讯的结果显示,死者是死于非自然,也就是人为造成。
在双重严谨的讨论之下,普通法院出示了法庭公告,大概就是案件的开庭陈述的日期。
非自然死亡的报告在网络上曝光,顿时就引起了互联网上用户的愤怒的声音,外界的舆论导致了法院不得不撤销对罗素的担保外出,他不能回到外面的世界,不能回自己的房子,只能住在冷清清的拘留所,蚊子很多,厕所总是被堵住,三更半夜还会有很多黑人在里面起哄,既跳舞又唱歌,而且还很喜欢玩弄新来的。他是白人,在拘留所里更被黑人歧视以及戏弄。所谓的拘留所其实等于半个监狱,与囚犯是困在一起的,至于囚犯为什么会被安排在拘留所里,纯粹是因为小岛上的监狱住满了,塞不进去,只能安排在拘留所里接受监禁。加州的囚犯当然只能被安排在加州,到了其他州的牢房就不适合了。因此拘留所在一个文明国家是一个还算不错的地方,但是在美国,压根与监狱没有多大区别。不,还有一个区别,他在拘留所里,还能跟自己的律师谈话,其余的囚犯就不可以,因为他们的罪行已经被定了下来,要推翻只能寄望巡回法院或者上诉到最高法院。不过没有关系了,里面的黑人安于天命,既然进来了,他们就没打算反抗,只想着在里面找点乐子就行了,其余的要求也不高。
其中就有新来报道的黑人,在过道上被一群黑人调戏,只因为他穿女装、丝袜、高跟鞋、戴着假发就被他们调戏。当众让他在他们面前跳热舞。罗素是一个很骄傲自满、对自己肤色很满意的人,他当然无法忍受与这些人住在一起,他待在牢房里一言不发,里面挤满了从南非而来的囚犯,他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下颚抵在膝盖上,眼看着走廊上的黑人被他们戏弄,他无动于衷,他只想着如何离开这个鬼地方。
直到一个小时后,他被告知,他的律师来了,他赶紧跑了出去,在会议室与律师会面。
不过,有警察在旁边看着,他不能乱来也不能抱怨。
麦卡伦似乎并不是很担心他的当事人被困在这种地方的遭遇:怎么样,还习惯吧?
“习惯?我当然无法习惯这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疯子!他们看上去就像野兽那么疯狂!”
“牢房是这样的,小岛上的囚犯都跑到这里了。”
“我明明可以保释的,为什么我非要待在这里不可呢?”
麦卡伦摘下眼镜,捏着眼眉:那你得感谢社会舆论了。本来你可以担保外出,只是不能出境。可是舆论的影响导致你不能保释。
他很不服气,几乎是咬着牙齿喊着:听着,这样很不公平!
麦卡伦并没有表示对他同情: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公平过。忍耐吧,等几天就正式开始审讯了,我再尝试能不能申请保释外出。
他压低了声音:我跟你说,这里简直就像是一个地狱那样!充满了罪恶!是罪恶!绝对是罪恶!
麦卡伦觉得无所谓:几乎每一个囚犯都是这样说,不过你不一样,你不是囚犯。
他冷笑着:幸亏你还记得这件事。我不是很明白,明明召开过那么多次听证会,你却无法打消他们起诉我的念头?你是我的代表律师,如果无法起诉,我就不用待在这里,律师费用你照样拿到手。
麦卡伦表示无可奈何:控方十分坚持要将你起诉,我没有办法。只能说,你这个案件引起了公众的注意,就注定没法跑掉。
他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那怎么办,我真的不想待在那个鬼地方。
麦卡伦打量着他,漫不经心地说着:“你描述那个地方是地狱,可是你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明白,可是这样真的有效吗?你确定你没有在耍我?”
“方法呢我已经说了,是否要尝试就看你自己了。反正又不是我待在里面。你不受伤我根本没有理据支撑我的想法。”
看来他并没有很相信律师的话,反过来重新问了一次:在听证会上,你真的毫无反驳的能力?
“我们在法庭上见吧,”麦卡伦很潇洒地转身离去,他还提醒他:“对了,有时候吧,我觉得你应该无限信任你的律师,否则你会很吃亏。”
罗素只好重新返回那个他最讨厌的地方,在过道上被一群男人在慌乱之中摸屁股,几乎就是每人都要摸一下的那种,他从过道经过的时候经常会碰到这种事情,看来他们也很喜欢摸白人的身体,语言上充满了调戏,他按耐着内心的怒火,没有说话,默默承受着这一切。
麦卡伦提着公文包离开拘留所,在他看来拘留所已经与监狱没有多少区别,他搞不懂加州政府为什么会把监狱与拘留所融合,这样很容易出事。对此他就深有体会。英国以前也犯过同样的愚蠢错误,但是后面民众集体抗议,本来还闹不出花样,可是监狱发生了暴动,拘留所同意如此。后来没有办法只好提前释放了一批政治犯,然后对部分囚犯牵涉的案件重新审理,果然发现了许多冤假错案,接着又释放了一批囚犯,才慢慢缓解了监狱暴动的危机。
他是不是该做点什么呢?他在想着。
其实听证会他有足够的论点可以反驳控方,不让控方提出起诉,可是起诉不成功,就无法达成他的目的,他可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因此他只好在听证会上装傻充愣,一句反对的话都不提出来,目的就是要让控方的起诉顺利通过。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审讯的日期,这样他就有机会大展拳脚,至少在加州法院可以这样做,只不过有一件事是他意想不到的,就是加州把拘留所与监狱合并了,他担心罗素受不住监狱里的折磨而私自认罪。他要防止这样的现象发生,因此他想了好几个方法让罗素获得担保外出的理由。在这之前,他也得去做一下准备工作。
他赶回居住的公寓里,立马就翻出加州法院在过去所有类似的案例,他知道加州法院有判例法,不过判例法通常是最后关头才会搬出来的说辞。不到非必要的时候尽量还是不要轻易使用。很可惜的是,自民权运动取得成功以后,类似的案例好像还真的不多,他把发生的时间扩大了范围,还有案件的类型以及是否要起诉,是否遭到巡回法院的帮助。
巡回法院与最高法院是他最后的希望?
他笑了,他从来不认为自己会输掉这场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