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珍妮特在浴室里洗澡超过了两个小时,她泡在浴缸里,打开了窗户,防止自己一氧化碳中毒。其实她正在思考问题,她在想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她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开了一张支票呢?为了搞清楚这个问题,她只好选用了一个备用的方案,所谓备用方案就是检查窃听设备所录制下来的声音片段。由于窃听设备是全天候开着,只要信号塔开着,就会全程进行窃听。记录下来的信息事无大小,很难勾出重点信息。因此如果要捕捉并且发现重点信息就必须一条一条过滤。她赤裸着身体,拿起毛巾搽拭着身体上的水珠,抹了点身体乳,接着她进入了一个不太起眼的地下室。这个所谓的地下室其实就是一个书房,不过她用了大量的图书做掩饰,掩盖住书柜后面的真正工作桌子,桌子上面的工具基本就是为窃听服务。
她进入之后,启动了地下室的所有机关,即时监控可以让她清晰看到门外面的情况,只要有访客登门拜访她就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解除所有的感应开关,离开地下室,假装没事发生一样。她打开了窃听列表里的录音文件,从前面的几截录音开始聆听,要耗费的时间不少,不过她早就预留了足够的时间出来。明天是周末,不用上班,哪怕她通宵做这些事情,也不会影响到第二天的生活。她的手放在触控板上,一条录音一条录音地过滤,不过说实话窃听也的确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除了重要的信息之外,其余的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声音,毫无参考价值,但是又必须硬着头皮去听,以免遗留重要的信息。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差不多到了凌晨四点钟,她猛打呵欠,正想着去泡杯咖啡提提神,录音文件里却播放了一段引起她注意:
“50万美金支票,我拿到这一笔钱,我可以保证,从此以后不会在你面前出现。”
“50万美金不是问题,不过你说过的事情你就要做到,否则后果自负。”
“你不用吓唬我,其实你想要伪造医学报告找我就行了,我收你便宜点,20万美金就可以了。”
“这里是50万美金,你拿到钱立马给我消失!”
“我当然会消失,我还是觉得做医生比较安全稳定,勒索这种事情还是不太适合我。”
上面的录音信息被她用纸和笔记录了下来,这些就是重点信息,看来她的伪造报告的事情被人发现了,并且受到了威胁。50万支票就用在这里。第二天她化了个淡妆,掩盖自己彻夜未眠的事实,跑去了哥布林茶艺馆,拿着辛波斯卡弗的照片去询问老板,经过老板的信息提供,她找到了那个医生上班的地方。她直接踩去医生的办公室,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愿意再加50万委托他帮忙做一份报告,真假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告诉他,那张50万的支票会跳票,因为律师楼经营不善,公司账户里的钱无法提现,那张支票就是空头支票。她答应他,会重新给他开一张100万的支票。交易的地方不在办公室,而是在一家咖啡馆。他贵为医生,做事本来就很谨慎,当然不会轻易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他跟着她出去,兜里就藏着那张50万的支票,他跟着她去主要是想看看她到底想搞什么鬼;次要的是,他想今天就去银行尝试能不能提现。不过他可能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般周末银行都不会上班,哪怕他今天拿到了100万的支票他也无法检验真假。
按照她的逻辑思维,做事必须谨慎,她带着他穿梭着不同大小的大街小巷,他走在最前,她故意拖慢了脚步,其实在后面她已经藏了一块红砖在手里,在拐进一个死胡同里的时候,她猛然一个箭步冲上前,利用手里的红砖活生生敲死了他。
第一下他的额头左边被敲出了个洞,鲜血拼命地往外涌,他明显被吓到了,加上身体上的痛苦导致他胡言乱语:不要杀我……最多我把支票还给你就是了……我会保守秘密的。
她不慌不忙地说着:支票我当然得拿回来……不过放了你?放你回去报警啊?本来你不用死,可惜你知道的太多了。她站直着身子,使用手里的红砖连续敲击他的脑干部位,七次、八次……她不记得自己敲了多少次,反正他已经没有了生命反应,她还在敲打他的尸体,弄得地面上全是鲜血,她的鞋子都被浸透了。她扔下红砖,毫不在意地离开了。她越来越像个杀手那样,杀人驾轻就熟,完全没有心理障碍,更别说恐惧了,那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东西。她走到一半才发现支票还没有拿,她又折返回去,顺手拿走了支票还有他身上的一些现金,这样就能误导警方这只是一宗普通的劫杀案。她解决了一个威胁,看来还用不到三个小时。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情她已经不在乎了,她已经能想象到,当她睡醒的时候,电视台的新闻报道就会传出相关的消息,不过她是不会观看新闻的,很多时候的媒体都是服务于政治。
她回到家里,换掉了身上的衣服,装进垃圾袋里,伴随着厨房的其他发臭垃圾放在一起,扔到垃圾桶里。再过几个小时,垃圾车就会把这些垃圾一起送往堆填区。这些所谓的证据也会一起被葬送。她把支票藏在客厅的书桌的抽屉里,反正也不会有人翻抽屉里的东西,放在里面估计不会被发现。她重新进浴室洗了个澡,接着就回床上休息了,尽量要假装今天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做到置身事外。
辛波斯卡弗周末也没有外出,一方面她还在想方设法与黑泽明和好,另一方面她一直在反复查看公司账户里的钱到底有没有少,结果发现50万美金根本就没有被取出过,那就是说医生还没有把手里的支票兑现成现金,怎么回事?他不是急着用钱吗?他该不会又沉迷股市了吧?万一他输掉了手里的50万,会不会还找她要钱呢?一想到这里她就无法集中精神,在她看来,他没有取钱出来,交易还不算完成,条约单方面不算构成,因为该满足的条件并没有满足。她忍不住打电话给医生,可是打了好几次都没有人接听,难道他太忙了?所以没有空接电话?
“算了,不管他了。”她灰溜溜地放下电话,窝在沙发上,瞄了几眼,发现女儿到外面玩去了,她这才敢在客厅里吸烟。《育儿法案》可不允许监护人在孩子面前吸烟喝酒,那样是会丧失监护人的资格。就在她刚刚吸烟过了好一阵子的瘾之后,有人按门铃了,按门铃的人很冷漠,看来不是黑泽明回来了,而是陌生人在按。她不太想理会,可能是那些死推销的。可是按门铃的人一直都没有走,反反复复地按着,她都快要被这门铃的声音给彻底弄烦了。她只好去开门,连鞋子都没有穿。打开门一看,发现是德里,那就是那个帮她调取档案室文件的热心警察。他的神情有些冷漠,她意识到不好的事情了,但是她仍然故作镇定:这么好来探望我,进来坐吧,我刚好调了一壶玛格丽特,还是血腥的那种哦。
“请问你认识照片中的人吗?”他向她展示了医生的照片,她不可能在警察面前说谎,只好老实回答:认识。之前我处理过几个案件,都是找他做医学报告,关于疾病与健康的问题,我有时候也会咨询他,必要时还会邀请他出庭作证。怎么了?他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他脸色阴沉地回答着:他死了,尸体被发现在一条胡同里。
她眼里的焦虑消失了,她不知道该释怀还是困惑。
德里带她重返凶案现场,警戒线已经将案发区域给区分开来,闲杂人等是不可以靠近的。她不算执法人员,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也能进。
他向她说明了一些具体的情况:我们查过,死者很少与别人结怨,医闹也很少,不过债务方面就稍微有点棘手,玩股票亏了不少。根据他的护士的说法,他今天本来是要去银行兑现一张50万的支票,他太糊涂了,不知道银行周末是不上班的。问题就出在这里,我们找遍了整个案发现场以及死者的家中,都没有发现那张50万的支票,而死者身上的财物不翼而飞,也没有找到那张支票,相信是被凶手带走了。根据现场的环境来看,凶手应该是缺钱了,或者是毒瘾犯了,才偶尔注意到死者,并且跟踪着他,想趁他不注意打伤他,趁机夺走财物。不过可能没想到,把他给打死了,最后死者才落荒而逃。我们的初步调查只能解释这么多。你觉得如何呢?
她虽然有听他的分析,但是她总觉得这里好像来过一样,就跟上一次的梦境很相似……对了,那天她醒过来之后也是在这个位置—死者尸体被发现的地方,染满鲜血的红砖所被遗弃的位置也比较接近。怎么会如此这般相似呢?她百思不得其解,扯着嗓子问:你的意思是,这是一宗表面为财劫杀的普通案件。
他皱着眉头回答:可能是。不过根据法医的初步检验,死者的头部是遭受多次硬物的袭击而死,这里就很奇怪了。如果是普通劫杀,袭击一两次其实就足够了。为什么要重复袭击那么多次呢?对他很不满意?所以产生了报复的心理?如果是报复的心理,那就不是普通的劫杀了,而是出于私人恩怨的谋杀了。
她盯着现场的情况说着:“可能他真的得罪人了。”真的,她这里一点也不陌生,梦里真的见过。
他若有所思地说着:其实这个案件的关键在于,死者的支票是从哪里来的,是谁给了他支票。
“为什么这样说呢?”她故意问他,试探口风。
“有人给了他支票,之后他死了,支票被抢走。那么很有可能,一开始给他支票的这个人是很不乐意的,极有可能是给了他支票之后,找了个机会将他杀死,再趁机把支票拿回来。如果我的推断成立,他的支票很有可能是非法所得。”他在大胆假设的同时,也企图小心求证,不敢轻易下断论。
他往前走着,她倒是很紧张跟在他后面问着:我觉得你的思路可能有点偏激,事实不一定是这样。不过你会调查支票的来源吗?
他摇了摇头:他那张支票是来自国际银行的,银行方面很注重客户的私隐,坚决不肯透露客户的信息。我想,从银行方面入手调查将会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我们找个警察混进银行里,这样就有机会接触到客户的信息。”他解释着。
“可是这样很不道德,而且对银行的影响也很严重。”
他辩解着:不,我们不会泄露其他客户的资料,我们只会调查涉案的客户信息,只有这样才能找出真相。
这下子她彻底慌了,一旦警方真的成功追查到账户的信息就是她律师楼名下的,她就会成为嫌疑人,要洗脱嫌疑就必须解释为什么要给他支票,一旦解释起来,她伪造医学报告的过去同样会被披露出来,她不能让这件事发生,否则她之前努力所做的一些妥协就等于白费了。可是警方的行动她可没法阻止。现场还有很多人在拍照,她在刻意回避镜头,没别的,她的确很心虚。不仅谋杀的现场她梦见过,医生的死估计与支票有关,她也的确逃不了干系。不过她可以很肯定的一件事是,她没有谋杀他,她做梦的时候,他还是活生生的,这样就排除了梦游杀人的可能性。说起公司账户,她不得不怀疑另外一个人—珍妮特。不满意医生拿走支票的除了她自己,还有另外一个人就是珍妮特,毕竟她们两人都是公司的合伙人,50万美金的公司现金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如果发现被拿走了肯定会很不甘心,不过就算真的发现了,她也不会那么狠毒,跑去杀人吧?她内心想着:也不对,她怎么会知道她开了一张50万美金的支票呢?既然不知道,那就不可能对支票的事情耿耿于怀,没有耿耿于怀,也就没有蓄意谋杀的可能性。一想到这里,她就放下心来。不过她还是要试探对方一下,以求个心安理得。
她询问着他: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还是先回去了。
他阻扰着她:不可能没事。我这次来找你,除了让你研究案发现场,主要还是有些问题需要你来解答。跟我回去协助调查吧。
她想拖延时间:我今天不太方便,周末是假期,我不想回警局。星期一吧,星期一我跟你回去协助调查可好?
他同意了,其实也不是很特别的问题,只不过他心里始终有一些疑惑需要解答。不仅仅是她,还有另外一个较为可疑的人。不过他决定放行。
她很开心地逃离了现场。
他看着她逃离的背影,身后响起了一阵声音:根据我们的调查,除了她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也曾经与死者见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