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西区的经济发展遇到一定程度的瓶颈以后,在市面上出现了多不胜数的非法活动。首先是商业欺诈、撕毁合同、企业与企业之间的相互控告。有的甚至更离谱,输掉了官司按道理来说应该要赔偿,可是企业的持有人却提前一步将财产进行了转移,在他的名下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抵扣折现了。
企业之间恶性竞争,不仅毫无益处甚至还破坏商业土壤。
除此之外,还多了很多空壳公司,用来非法集资,等到钱差不多骗完了就玩失踪。商业诈骗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是随处可见。商业诉讼的案件则是越累积就越多,负责此等类型案件的检控官人手严重不足,别说是政府律师,就连审理此等类型案件的法官也不够人用。法官要么就在赶去开庭的路上要么就在准备案件中的材料。一天下来大大小小的案件最起码有4000多个,有一些连重见天日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扔在角落里,被一座大山般的档案给掩盖了起来。
于是法院就出现了这种情况,法院走廊排着很长的队伍,多半是律师与当事人在等候着,但是过滤速度依旧很慢,有的律师也能猜到今天怕是见不到法官。
司法运转过于缓慢,引起了媒体的不满,他们在报纸上痛骂约翰逊总统:
“我们的司法机构到底是怎么了?”
“我们能否恢复过来以往的运转呢?”
“你这个老混蛋,无能为力就趁早滚蛋,别浪费民众的时间。”
一时之间对总统的怨声载道超过了司法机构堵塞带来的怨言。
然而政府方面却依旧没有对最近种种恶劣的市场现象作出一定程度的反应。
随随便便申请破产的企业随处可见,个人信用彻底失去价值也不是什么平常事。
接二连三倒闭的企业对经济增长存在一定程度的影响,物价还在涨,以前他们在晚餐的时候可以挑选一杯热咖啡加午餐肉;当通货膨胀又再进一步促使物价升高的时候,他们只能选午餐肉,舍弃了咖啡。冬天里的天气时而阴郁时而下雨,不少企业都在裁员,IBM一夜之间更是裁掉了4000名it技术人员。
“在冬天里,我们变得异常沮丧,没有了工作,失去了经济来源,不敢乱花钱,不敢增添衣物,蜷缩在公寓里的床铺角落里,以睡眠跑赢时间。希望我们一觉醒来就已经是温暖的气候,而不再是那该死的潮湿天气。噢!上帝!今年的圣诞节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最糟糕的了!”在大街上,商店没有几个人在买东西,老板很早就关门打烊。唯独修路工程依旧在继续,无论世界发生怎么样的变化,这个工程都不会受影响。
黑泽明虽然嘴上拒绝了米歇尔心理医生的治疗建议,但是到了夜里,他立马就开始尝试了。首先,他在临睡觉之前,特意利用iPad打开了电台的播放功能,他选择第一个要倾听的节目就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纪录片,全程采用广播的声音来讲述被遗忘的年代。其实她说得一点也没错。电磁波会干扰他的脑电波,在磁场不允许他进入梦境,他再也无法在梦境中遇见奇奇怪怪的画面。然而他的脑海里却无法安静下来,他的耳朵全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响起的声音,他脑海里浮现的画面也是当时的情景。他就好像时空旅游者那样,穿越到当时的战场,看着他们生死搏斗,依旧是血肉横飞。
第一个方法是失败告终。
第二个方法是浸泡在热水的浴缸里,这个方法的确很管用,但就是很容易睡觉,要不是他的妻子上来找他,他估计已经脑死亡,去了见上帝。
第二个方法不算成功,但绝不算失败,只是中途出了意外罢了。
在尝试过两种方法以后,他的身体状况倒是有好转的情况。
他不再呕吐,胃酸倒流的现象没有再出现;食欲不振消失了;身体莫名其妙发冷也没有再出现。
然而旧的病痛消失,新的病痛又再次出现。
他的身体莫名其妙变得缓慢起来,走路的节奏慢的不行,他的头一直在痛着,稍微动作大点,头痛的感觉简直可以杀死他。早上打喷嚏的时候,鼻腔里出现了血丝,暗红色的血丝,看起来这些血块在他的鼻黏膜里存在一定的日子了。他头痛,只能依靠按摩来缓解痛苦,其余的他也没有办法了。他的大脑思考速度越来越慢,有的时候几乎感觉不到头脑的存在。他不仅神经衰弱,睡眠质量差得不行,这几天律师事务所的闭馆时间通常是5:00,但是他提前了足足一个小时。
他觉得自己像一个绝症晚期的病人那样,对生活提不起任何兴趣,成了行尸走肉。
他正趴在桌子上冥想,突然有人进来,他感觉到,而且不用睁开眼睛。
“你是谁?我没事,我醒着呢。”
“我是你的助手伯恩呢。”
“好家伙……好像还真的有那么一个人,你想怎么样?”
“我们这个月处理刑事检控案件19,商业调查案件26,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然而只有刑事检控的律师费顺利收了回来,其余的客户都声称没有钱,承担不起律师费。”
他抬起头说着:就过别现象,算了吧,早晚能追回来。
“不,先生,我亲爱的先生,现状是很多律师都拿不到律师费,我们事务所还算好。其余的事务所都得老板自己掏钱垫付着呢。”
他苦笑着:最近怎么都流行欠律师费了。
“不,先生,你大错特错,当市场环境不再活跃,民众失去信心,经济自然就会萎缩,我们目前的社会现状正面临着很大的问题呢。”
他突然开始作死:你是不是觉得很幸运?要是我不给你发薪水,你就跟他们一样了。
“噢,不,先生,我很庆幸你没有这样对待我,如果你真的做了,我会自杀的。”
“我想知道,你的睡眠质量好不好?当你患上睡眠障碍之后,你会怎么做?”
“我不想知道我会怎么做,先生。”
“你坐下来吧,反正这里没其他人。”
伯恩坐了下去,黑泽明抱怨着:这个时期的社会风气真是糟糕透了!立法会逐渐丧失威信,司法机构纵容商业诈骗、赖账等行为,个个都等着破产。“
“我恐怕无法与你感同身受,先生。此等现象我完全察觉不到。“
“我倒是觉得环境越来越恶劣。“
“是这样的,先生。当资本市场分配完全不公,并且充满矛盾的时候,社会秩序自然就动荡不安,最后只能依靠战争来解决矛盾。“
他想起了以色列的边境战争,询问道:你有经历过战争吗?
“并没有,先生。相反我恨死了战争,我的家人都死在了战争中。然而战争很容易被世人遗忘。“
他听到了一个从来没有想象过的消息,突然觉得更乏力了:时间差不多了,你先走吧。
“恐怕不行哦,先生。现在仍然是办公时间。“
“对于我来说,天天都是放假时间。”
辛波斯卡弗今天居然很罕有的出现了,她微笑着与伯恩打了招呼,对伯恩赞赏不已:伯恩很能干的,在律师楼帮了我不少忙。嘿!你最近怎么样?看起来好像很不错,可是你的样子很憔悴,是我的幻觉吗?
伯恩没有否认,只是扬言是小事情。
黑泽明无精打采道:我们被欠了律师费,你难得还心情那么好。
“很多律师楼都被欠了费用,不止我们这里。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还在跟伯恩叙旧聊天,就像老朋友那样。
他很不高兴,默默的离开了。
他到了医院,本来想购买一些安眠药,但是没有医生的处方签名,他们不敢给他。
他想起那天被米歇尔心理医生的一番话给吓到了之后,一时跑得快,忘记拿安眠药了。再多花样的治疗方式都不如一颗安眠药来得更实际。他想去找她,但是害怕遭到她的强制治疗,他在大街上徘徊了很久,终究还是没了个方向。
到了开庭审理的环节,海伦此时不用思考太多都知道她手里其实已经没有多余的筹码,很快就会让出主动权到辩方律师那边。她可不舍得就这么放权,在她进入法庭之前,她已经想到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米歇尔·朱丽娅:检控方,是否还有其他的证人?
海伦:法官阁下,控方还有一位非常重要的证人,但是目前这位证人还不愿意出庭作证。作证这一回事必须是要心甘情愿的,控方不行逼迫任何人……说到这里,她的眼神刚好与切尔西的眼神碰在了一块。
“因此控方申请保留一位证人出席的权利。”
米歇尔·朱丽娅:本席同意。辩方律师可以开始传召有关证人。
阿瑟:法官大人,本来辩方是可以传召不计其数的证人来证明我当事人是清白的。但是我觉得完全没有这个必要,要想知道他是否有罪,只有听他自己怎么说。我要求传召拉塞尔先生出庭作证。
拉塞尔一脸的虔诚,苍白无力宣誓着:
“I swear by almighty god that the evidence I shall give shall be the truth, the whole truth and nothing but the truth”
“我向万能的上帝起誓,我提供的供词,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海伦看着拉塞尔那一副假装可怜的样子就气得不行,咬牙切齿,铅笔扎在白纸上,戳穿了一个大洞。
阿瑟:在案发当晚,你在哪里?
拉塞尔:我约了朋友在酒吧喝酒解闷,找点事情做,分散注意力。
阿瑟:无缘无故为什么要分散注意力呢?
拉塞尔:我做投资项目的,当时的市场环境很恶劣,我的资金链全部瘫痪,欠了不少债,我的公司面临倒闭、清盘、破产、被强行执行的阶段……我的人生即将要毁于一旦,我当时整个人都很焦虑,压力很大,心理医生劝我放松一点,让我尽量找朋友玩,聊聊天,亲吻爱人,拥抱家人。我按照医生的吩咐,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
阿瑟:其实你对于你即将要破产这件事是怎么看的呢?
拉塞尔:本来我不甘心公司要破产,我努力经营了很多年,我摆了很多心血下去,我不想就这么没了。那段时间,我努力尝试去接受现实,当我差不多可以从容面对破产的事实的时候,我已经与我的家人商量好,破产之后我们搬一间小房子住,他们也很支持我。结果那天夜里我回去的时候却发现家里已经着火,烧得什么也不剩了……我为什么要跑到外面去喝酒……如果我在家里保护着她们,悲剧肯定不会发生的。
阿瑟:当日警方立刻将凶手逮捕,而这个纵火犯就是你聘请的保姆,她为什么要烧死你的家人呢?
拉塞尔:我不知道。可是平时他们也会有一些小争吵,我以为很平常,我就没有理会。可是我没有想到,后果竟然会那么严重。
阿瑟:她烧死了你的家人,你是不是很恨她?
拉塞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什么都没有了……
阿瑟:你有没有得罪过她?
拉塞尔:没有。我请她回来做保姆,给了她同行业最高的待遇,只是让她负责准备晚餐、打理家务、清洁卫生、整理房间……还有让她陪孩子玩。
最后那一番话让辛波斯卡弗听出了不一样的表达意向,她立马转过身全程盯着切尔西的反应。
阿瑟:那就是说,她完全没有憎恨你的理由,但她却烧死了你的家人!
拉塞尔:没错!就是这样!虽然听起来难以置信,但的确是事实。
阿瑟:后来你为什么会被警方逮捕呢?
拉塞尔:可能是因为我以前买了一份《人寿保险》的缘故吧。这一份保险是指身边的人意外死亡之后就可以获得的赔偿,我刚好买了,悲剧刚好发生了,我刚好拿到钱,他们就以为我买凶杀人!
阿瑟:你觉得呢?
拉塞尔的眼睛瞪得老大了:什么意思?你当我天生杀人狂啊?他们是我的家人!下半辈子的精神寄托了!金钱有女人重要吗?金钱有孩子重要吗?金钱重要还是安全感重要?如果有别的选择,我宁愿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可以安然接受破产、被清算的结局。然后带着我的家人安度晚年,可能会很落魄,但最起码有一个陪伴,我只想要我的家人……
他都快要哭了,唯独辛波斯卡弗一直在留意着切尔西的表情变化。
阿瑟:你能否继续?
拉塞尔:可以,没问题。
阿瑟:那笔保险赔偿金你拿到手后,是不是令你的人生重新回到了原有的轨道?
拉塞尔:可以这样说。可是我依旧很孤独。夜里睡不着,白天还会躲在卧室里哭。
阿瑟:当你的妻子知道你即将要破产也没有选择要离开你,看来她对你是真爱。
拉塞尔:我也觉得她挺好的,除了不会赚钱与不讲道理,其他的还行。
阿瑟:但她的确是一个好母亲,不是吗?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
辛波斯卡弗手里的笔在飞速转动着,切尔西脸上的表情变化实在太有幻想空间了。
随后她立马在一张白纸上写了一些词汇,等于是提词要点,她写完就递交给检控方那边。海伦也来事了,她单靠着这一部分的词汇,她就已经能猜到主被告与次被告是什么关系了。
阿瑟:你到底有没有买凶杀人?
拉塞尔: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完全没有!
阿瑟:那么你为什么会买这份人寿保险呢?
拉塞尔:最初我是为了她才买的。她嫁给我的时候就已经不太会赚钱,去外面玩都能随时迷路,要是我突然有什么事情不在了,谁来照顾她呢?况且我当时的身体也不太好,经常会头痛,咳嗽都成了日常。我那时真的以为自己很快会病死,我只是想着给她提供多一份生活保障,万一我真的有事,最起码她还有钱在身边。
阿瑟:你说得没错,那一份收益人的名字的确是你妻子的。你还买了不少金额呢。如果说你为了骗取保险金而在前期投下那么多的计划,我相信绝对会是一个很漫长的骗保险计划。但是我相信普通人不会这样做,只有那些精神妄想症的患者才会构思这种想法,毕竟他们连妻子孩子都没有。我问你,你爱她吗?
拉塞尔:我爱她!我当然爱她!这是无容置疑的!
阿瑟:我看得出,我相信你是很爱你的妻子。
这下子陪审员互相在交头接耳,法官的眼神里也逐渐流露出信任的目光。
阿瑟:你的家人遇害后,你是不是觉得很觉得整个人生都很灰暗?
拉塞尔:这么跟你说吧,未来的三年时期里,我都必须看心理医生。
阿瑟:看来这件事对你影响很大,我当然会相信你是无辜的。法官阁下,我暂时没有其他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