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火案现场还不能解封,白天与夜晚都有联邦警察在看守着,不过在人员严重不足的情况下,政府会选择外包服务,从第三方招聘非警察的保安人员进行协助。第三方招聘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减轻政府的财政负担,避免赤字扩大。
他与她来到案发现场,他看了一眼门口的设备就问了句:就是这里?
她摊开手:很显然了吧?这里难道还有别的烧焦现场?进去吧。她刚要进去就被他拉着手,阻止了前进的步伐。
“我们进去吧,没多少时间了。”她很不耐烦地喊着。她不敢太情绪化,毕竟眼前的警察不仅仅是她的前辈而且还是一个怀疑精神失常的患者,她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康复了还是不稳定状态。为了避免意外发生,她选择了低声下气,尽量不发怒。
“不用进去了,答案就在门口这里。你告诉我,当晚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她虽然搞不清楚他的思路在哪,但还是如实陈述了一遍:“当晚凶手趁其他住户外出的时候,封锁了现场的唯一逃生路口,用铁链锁住了大门,导致里面的人出不来,开不了门。接着男主人回来了,他看到了自家房子着火,第一时间打了火警电话,向外界求助。很可惜的是,当消防队员赶到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全部被活生生烧死。他的美满家庭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他皱着眉头问着:你赶到现场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她回答:坐在地上,很沮丧很伤心,整个人都傻了,眼神很空洞。
他暂时有了一个结论。
“你看他家门口有哪些设备。左边有一个消防栓,下面很显然是一把斧头,他完全可以使用现场的消防设备进行急救,扑灭火灾,又或者使用斧头砍断铁链也可以。救赎的方法不止一种,但是他偏偏什么也没有做,就坐在那里等消防人员赶到现场,他爱他的家人,但是他又没有尝试各种方法去拯救他们。我觉得很奇怪,他根本就不在乎他的家庭。”
她对此表示强烈的反对:当时的火灾已经烧得很厉害,就算他破门而入也改变不了灾难的发生,我觉得他的行为没有异常。
他也猜到她会这样辩驳他,他维持着耐心解释着:当你发现你的家人全部在房子被火围困着,你是不会考虑那么多,例如会不会已经烧死,是否还活着。你的第一反应就是破门而入或者想办法消灭火灾才是正常反应。他什么也不做,根本就是想他们死。还有,他家的佣人烧死了他的家人,他有没有表现很气愤找她麻烦?
她摇了摇头:那倒没有。他甚至没有半句怨言。
他很平静地说着:这不是正常的反应,他很不寻常。
她还是不赞成他的话:你这样说未免太过于武断。他明明就是全场最无辜的受害者,他的家庭没了,他的家人也没了,却被你怀疑是凶手。不会有人相信你的。
他很平静地批评她:查案不能太过于感情用事,越是表面的现象越是不能相信。你自己也说了,根本无法从凶手的身上找到令你信服的杀人动机,既然从凶手的身上没有办法找,那么你为什么不尝试从唯一的生还者身上寻找呢?你难道不觉得很奇怪吗?一家四口人,就他外出了,其余的都被烧死。他真的有那么幸运?
她被他说中了某个点,颇为伤脑筋地反问:可是……就算是他,我也找不到他的杀人动机。他与妻子的感情很好,孩子都有两个,既没有家暴经历,也没有发生过争吵。像他这种人不可能会谋害自己的家人。
他的眼神异常坚定:要杀人不一定是仇怨,也可能是债务关系。你尝试从他的债务情况开始调查吧,我相信你会有不同的收获。还有,查案讲求的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如果你认定某一种现象几乎不可能出现,那么你就什么案件也找不到真相。这是我对你的忠告。走吧,我肚子饿了,你还欠我一顿饭呢。
在他的循循善诱下,她找到了新的突破口。这是她第一次怀疑一个受害者,这可是前所未有的经历。
要调查拉塞尔的财务状况很简单,她只需要找一些银行记录还有债务文件就能得出结论。结果在她通宵查看了所有的财务文件之后,她终于找到了不寻常的地方。拉塞尔经营的投资公司原来在一年前就已经因为经营不善陷入严重的经济危机,在半年前他一下子裁掉了7个公司职员,找银行借贷超过700万美金,然而银行的债务也困住了他,公司的经营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加恶劣,他还抛售了不少美国债劵来套取现金来偿还银行的利息。她开始预感到不好的征兆,接着往下查看。她还发现他又找银行借了一笔贷款,买了一套房子,购买的日期刚好在火灾发生之前的一个星期。全款购买的房子在该地区很受欢迎。她心里顿时就充满了很多的疑惑,他明明一身债务都快被压得喘不过气却还有心情购买房子?而且还刚好在火灾发生之前没多久就买下来了。难道他能预知未来,知道火灾会发生?既然知道火灾会发生,为什么他不拯救他的家人,反而更紧张他的房子呢?
她看着电脑的屏幕,在银行的系统里还有更多关于他的信息,她心跳加速,内心的直觉越来越接近她的猜想,真相仿佛就在眼前,只要她再坚持几分钟,所有的真相就会被揭开……
备受媒体关注的拉塞尔住进了新的房子,虽然他有了住的地方,但是内心的那种空虚那种失落是无法言喻的。媒体记者在跟踪他回到新的房子里,持续报道关于他的最新情况。
他摘下外套,扔到一旁,挂在沙发上,向着窗口,神情可能有点复杂。
突然有人进来了,是一个男人,他身上穿着整齐的职业装,工作证件写着他是一名保险从业员。
“拉塞尔·帕克先生,首先对于你家人的丧生,我表示十分的遗憾。不过根据我们保险公司的《人身死亡保险条例》,在你为家人买入保险的条文里规定,如果你的家人不幸身亡,你是可以拿到相应的赔偿。这里有一些文件,你看过确定没有问题之后麻烦你在上面签个名字。这一亿美金的支票就是属于你的,这是我们保险公司支付给你的赔偿金额。”
他看都没有看,直接签了名字,那张支票拿到手里了。
他的样子看上去得意极了,他的目光逐渐转移到那台不起眼的电脑上。他打开了电脑,登入他银行账户的信息界面,他发现他的账户有人核进过,包括他买的那几份保险在系统里都有显示。他意识到,有些事情已经瞒不住了。为了降低风险,他将一部分的钱买入英镑,接着他打了一通电话出去:帮我做点事情,出一篇文章吧,内容有多煽情就得有多煽情。
电话那头挂断了,他慢慢放下手机,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门被粗暴推开,他转过身,换了一副无辜的表情,蠕动着五官。
柏妮身后站着好几个警察,她向他宣布:拉塞尔·帕克先生,现在我们正式怀疑你与2024年的一宗纵火案有关,麻烦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这一张是拘捕令,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是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我们都会将其记录下来,将来可能作为呈堂证供。
他没有反抗,很安静的跟着他们离开了。
这是他第二次来到审讯室,第一次的时候是因为家人被火烧死,他被邀请回来协助调查,而这一次他是被怀疑犯有纵火的事实而被逮捕回来。两者的区别很大,而他的表现也比上一次冷静很多了。
“我的家人是被切尔西放火烧死的,孩子们都死了,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你们要抓我回来。”他的声音很低沉,很镇定。
“只要案件没有宣告结案,我们仍然有调查其他人的权利。我希望你明白。”
他叹息着,一只手拍着桌子,他几乎要站起来怒骂了:我的家人都被烧死了!你们不去调查!又迟迟不肯开庭审理!正经事永远都在耽搁!你们还要抓我回来!简直是离谱!
她的手指在敲响着桌子:切尔西从被逮捕到认罪的期间,她始终无法说出合理的杀人动机,我很担心一旦交由法院审理,会掩盖很多存在的现象。因此我必须小心翼翼,不敢轻易递交案件上去。本来呢,我没有怀疑过你,但是我在你的名下调查到一些很重要的线索。你为你的家人买了900多万的人寿保险是吧?
他轻蔑地说着:买保险有什么奇怪的,上流人士谁不买保险来保障将来。难道真的拿那些钱去投资一堆水泥,早晚成废纸。
她提出疑问:但是,他们遭遇意外死亡,你就一下子拿到一笔巨额的赔偿款,由保险公司为你带来的利益,代价就是……你的家人惨死,你才能拿到这一笔钱。你本来已经负债累累,几乎要崩塌,但是这一次的火灾既害了你,也帮了你。你的经济困境消失了吧?我相信你为了不被别人怀疑,肯定会预先拿一部分的钱作投资。房利市场你肯定不会冒风险,你自己都中招了,你怎么可能还会挑那个抗风险的玩意。最近英镑有升值的趋势,看来你是要做大空头。
他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如果因为保险公司赔了钱,你就要怀疑我,那么我觉得你很天真。证据呢?我看你找不到的了。
她没有回应,头也不回离开了审讯室。
当两个人在角逐的期间,谁能稳住最后一张底牌,谁就能取得胜利。
很明显,他们都很有信心,对方猜不到自己的底牌。
利斯·艾科虽然因为在公路上开枪打死劫匪被当成谋杀犯抓了回来,但是所有人都明白她是英雄不是凶手,只不过在程序上她必然要遭到拘留。在此期间,她已经接到现场唯一受了伤至今还活着的保安人员的家属的感谢贺卡以及鲜花。她在拘留所里并没有被限制自由,她的牢房是最宽敞的,还能到隔壁聊天,闷了会有警察送书籍给她阅读。她始终很快乐,因为她在这里并没有受到异样目光的注视。
德曼是负责公路枪击案的最高调查员,他正在组织他的下属们召开研讨会议。他正在分析着案情:在发生枪击案的公路上证实了被击毙的死者均是押款车的匪徒。他们挟持了车上的司机以及大部分保安人员,准备劫走一批价值500万美金的珠宝。但是当我们的同僚去到现场的时候才发现,装有珠宝的保险箱丝毫没有损坏,反而是另外一个很小的保险盒里面的东西不翼而飞。我们询问过珠宝行的负责人,他们给出的解释是,那一批珠宝其实是不值钱的,至于为什么要用押款车运送呢?其实是为了掩人耳目,那批珠宝的价值是吸引不了罪犯的目光,真正值钱的东西是一卷价值8亿美金的迷你债卷。当日运送的路线表面上是参照珠宝行中心决定的,而实际却是维多利亚金融银行的必经路线。他们会派出经理押着一批珠宝,而保险盒里的就是迷你债卷。路线到了市中心的时候就会自行转去金融银行,抵达目的地就算是完成任务。因此在路线上对外公布,而且可以调查到的只是珠宝行决定的路线图。然而那一群匪徒却能在没有人知道的路线途中截停车子,那就是说明了车上有内奸,负责互通消息,因此匪徒获得的情报就足以洞悉先机,在路上截停车子。最重要的是,各位,请注意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珠宝没有丢失,反而是迷你债卷不翼而飞。我相信已经被匪徒带走了,来不及逃跑的就死在公路上。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盯紧侥幸存活的匪徒,只要他手里拿着那些迷你债卷,他一定要急着套现,我们只需要盯紧市场上负责接迷你债卷的对家就能找到剩余的匪徒。
有人在感叹:还好有一位热心市民开枪击毙了那些匪徒,要不然我们就会有麻烦了。
“对了,见义勇为的女士还被关押在拘留所里,什么时候可以放了她?”
他关掉了投影仪,低下头显得心情很沉重:我知道你们都当她是英雄,然而很遗憾的是,上面的那些老大要起诉她蓄意谋杀,她不能被释放,但是可以找律师为其辩护。
“可是,外面的人都当她是英雄,现在我们要落案起诉她,传媒肯定会痛骂我们不近人情!”
“她有权开枪阻止歹徒杀人,但是没有权利杀害他们。法律就是法律,谋杀就是谋杀,一个字也不能改。如果能轻易更改,那就不叫法律了。”
“万一他们不满意怎么办?尤其是伤者的家属。”
“解释权在律政司的手里,他们会处理舆论上的问题。”
德曼与利斯·艾科见面,就在一个较为宽敞的拘留室里。
她很高兴看到他,因为她知道,只要看到他就说明自己很快就会被释放。
“你都来了,那我肯定没事了。我先走了。”
他没有回过头,很冷漠地喊着:不许走。我们经过慎重的考虑,决定起诉你蓄意谋杀,你可以自己找律师,如果没有合适的人选,政府会为你安排政府律师。
她露出了很沮丧的笑声,乐极生悲,失落又迷惘,一阵破口大骂:我当时在救人!是救人!为什么你们不去追捕逃掉的疑犯!反而要控告我!为什么!
他也变得很激动:因为你杀了人!杀了所有人!在场的匪徒你都杀死了!我们不知道跑掉了几个匪徒,没有活口,一点线索都没有!我们丧失了调查的方向感!那怎么办?只能起诉你!是你造成了这一切的悲剧!
她抱着头不知所措,蹲在地面上。
他也不忍心看着她那么困惑,只能愤然离开。
黑泽明在事务所无所事事,在欣赏着关于枪械零件的德国杂志,图文并茂,他看得倒是挺入神,他过分专注枪会的事,事务所的案件他能推就推掉。
当他的秘书凯利第9次敲门进来的时候,他用杂志挡住了视线:又怎么了?都说了离婚的案件我不受理。
凯利脾气很好,对着一位如此这般懒散的上司丝毫没有怨言:恐怕不是。最新的刑事案件……好像是谋杀,但是也不完全是谋杀,但是实际上却是。在法律上属于谋杀,在道德上属于见义勇为……对了,你有看新闻吗?
他的眼球几乎要贴在汽车模型上了:没有。
“昨天的公路枪击案听说了吧?”
“听同行说过,怎么了?”
“那个见义勇为的女士被起诉谋杀,她需要一位辩护律师。”
“可是我最近很忙。”
“噢,你不能这样,你已经拒绝了前面的8个案件,这一次你要是仍然拒绝,我们就彻底没了经济收益。”
他只好放下报纸,告别了汽车杂志与枪械杂志。
他急着与事务律师赶去见当事人,并没有太留意当事人的照片。
当他在拘留所看到他所谓的“当事人”的时候,他很诧异:怎么是你啊?你怎么会杀人呢?
她很尴尬但是又很苦恼地解释:我拯救了一个人却毁灭了一众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