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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 被宣判的死刑

2021-04-25发布 5636字

在布达拉美宫的南方棉花种植园日益繁盛的时期,美国与德国开始在种植园展开了斗争,它们都在争夺棉花出口的定价权。

美德联军在边境集合,在边境发生了局部冲突,但是很少出现肢体碰撞,多半是咒骂,互相挑衅。

弗林州是一个异常繁荣与发达的州,面积很小,但是各种产业却异常发达。南北州的居民思想差异巨大,他们的家人多半分布在南北州的城市里,因此他们很乐意穿过弗林州去探访亲人、朋友、恋人,接着会在对方所居住的城市里逗留1-2天左右。对于政治争端,可能他们有着数不清的激情、愤怒、不满与异样的想法,但是面对家人与朋友,他们就会回归到原本就属于他们的角色心理状态之中。在他们眼里,朋友与家人永远比政治立场更重要。只是他们还不知道,痛苦的分离已经在酝酿,布达拉美宫即将成为美国与德国的争夺牺牲品。

此时的辛波斯卡弗已经在拘留所,她意识到,与他的见面次数很有可能会锐减,就像一个患了绝症的朋友那样,能见一面就尽量再见一面;能修补就尽量再修补,不要再去想。

他从里面出来,眼神变得异常空洞与绝望,开口的第一句就是:你绝对是一个很称职的检察官。

她顿时变得不知所措,那双眼睛变得无比虔诚:有个问题我想问你很久,但是又一直不好意思,你会回答我的问题的,对吗?

他突然觉得有些感动,这么久了,她终于要说出心里话了。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不必理会我的感受。

她犹豫了一会,终于脱口而出:你真的是坚定的反堕胎者?我还不知道原来你是天主教徒。

他倍感失望,摊开双手,很激动地问着:不是吧?这就是你很想知道的问题?这算什么问题?

她还搞不清楚他为什么会那么激动,胆怯地问着: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虔诚的天主教徒?

他被气得不行。用那颤抖得很厉害的嗓音问着:这个问题对你很重要吗?

她不以为然地说着:其实你信奉犹太教会不会是一个更好的选择呢……

他粗暴地打断了她的发言:难道我们今天坐在这里就是为了讨论宗教信仰的问题?宗教自由是教会问题,不是社会问题。

她收回了那颗挣扎的心:好吧,我心里也很清楚,你很有可能被判死刑。

他无奈地说着:“案件还没宣判你就觉得我会罪名成立?究竟是你很有信心,还是你真的觉得我杀了人?”

她紧握着他的手掌:这个问题对于我来说已经不再重要,我只是希望你能过得了这一关。

他松开她的手,有一种觉悟般的感觉:你的结案陈词向来尖酸刻薄、一针见血、毫不留情。我不认为自己还有机会。

她摇了摇头,很痛苦很迷茫地问着:为什么上帝要这样安排我们的命运?难道真的不会有奇迹出现?

他站了起来,准备回去了,嘴里还在强调着:我从来不相信奇迹会出现,我们在法庭见吧。如果我死了,你心里一定忘不了我,这也许是一件好事。

在结案陈词的前夜,辛波斯卡弗不再研究案情,不再关心草稿的问题,她彻底放纵自己,跑遍了所有的酒吧,喝了不少的酒,跳着乱七八糟的舞步,与一群女同性恋玩得不亦乐乎,还与其中两个教师激情地亲吻着。酒精的麻醉暂时地使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立场与宗教信仰。然而宿醉只是逃避问题的一个解决方法,并不能彻底消除眼前的问题,到了第二天,她还是要进入到自己的角色心理,拖着犹豫不决的脚步来到了高等法院。

今天是结案陈词的日子,等于是给一支枪上了子弹,闭着眼睛朝着黑泽明射击,能不能打中就要看他的运气了。

丽塔·赛德尔法官:检察官,你可以开始结案陈词。

辛波斯卡弗眼神里有犹豫,拖延了好一阵子才勉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站着,安守本分地陈述着:

“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员,这个案件相信对于有份参与审讯的人来说,这段时间绝对不是一个很愉快的经历。本案很简单,被告是一个如日中天的大律师,他有一个相当聪明、独立、有自主思想又时尚的女朋友,出入上流社会,停留在社会精英阶层里,他很满足目前的地位,但是有一件事发生了,这件事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他以前的女朋友因为中途变成了同性恋,与他正式分开,接着与另外一个女人结了婚,有了一段很美满的婚姻。这个女人没多久就告诉他,她怀上了他的孩子,要求他负责任,例如与他结婚之类的。按道理来说,只要他答应了,这本来就是一段佳偶天成的婚姻,然而他却没有这样的想法,他很清楚,一旦让外面的人知道他与她的关系,他的声誉就会受损,社会地位不保,女朋友可能会离开他,他之前辛辛苦苦建立的社会地位即将会陷入崩溃的状态。他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于是他开始用花言巧语哄死者堕胎,但是死者坚决不同意,还为此事哭了很多次。在较早之前,控方有证人表示,死者曾经与被告一起出现在专门为女性做堕胎手术的门诊,而死者是预约了堕胎手术,最后是不了了之。从这里可以看出,死者是一心一意与被告发展,甚至是进入婚姻的殿堂。可是被告却认为死者会影响到他的前途,于是被告在案发当晚去了死者的家里,用一条属于自己的领带活生生勒死了死者,事后逃离现场。楼下的物业管理员可以证明,被告在案发当晚的确出现在案发的大厦,管理员没有看到被告的离开,而被告由始至终都不能提供强而有力的不在场证明。其化验报告更是指出,整个案发现场全是被告的指纹,领带是属于被告的,凶器上也染有被告的指纹。虽然控方不能提供目击证人证明被告杀人的事实,但是在凶案现场的每一项证据都不谋而合地将矛盾指向被告,指出他有杀人的痕迹。被告声称自己是无辜的,但是他却没有办法拿出证据证明自己是无辜的。如果种种证据都恰巧指向被告,只能说被告是很不幸的,但是在法律上是绝对不能接受不幸的。死者是一个怀有身孕的女性,她有稳定的工作,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原本她很快就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一个全新的人生阶段,然而这一切都让被告给亲手毁了。被告有不可推翻的杀人动机,不可推卸的杀人证据以及不能提供不在场证明。在种种证据都毫无疑问地指向被告的前提下,在这里,我恳请陪审员判被告谋杀罪名成立!谢谢!”

丽塔·赛德尔:辩方律师,你可以开始结案陈词。

“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员,这是一宗疑点相当多的案件。我的当事人已经不止一次表示,他对于死者怀孕是从来不知情,直到诊所那一刻他才知道死者怀孕的事实,纵使是那样,他也不知道死者肚子里的孩子是他自己的。慢着……我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定死者肚子里的孩子是属于我当事人的呢?好像是来自一位医生的供词。她认为死者肚子里的孩子的经手人就是我当事人的原因只有以下几个:第一,当时陪同死者一起前来诊所的人恰巧是我的当事人;第二,死者对着我当事人哭哭啼啼,哭得呼天抢地,看上去快要情绪失控。在那个医生看来,陪同死者前来堕胎的一定是孩子的经手人,其他人来陪同就是不存在的现象;死者情绪激动是因为我当事人的出现才会导致,于是同一个逻辑也就认定了孩子的经手人就是我当事人。但是我相信你们应该没有忘记,纵使是医生自己,也从来没有做过化学鉴证去检验胎儿的DNA,或者是从死者的口中得知孩子的经手人的事情。她根本就是什么也不知道,所谓的知情人士只不过是凭空猜测以及过往的一些可笑的经验来定义问题的答案。说来可笑,唯一可以证明胎儿经手人的方法最终还是DNA检测,而不是所谓的理所当然的认为。我当事人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他是反堕胎的先行者,他对婚姻绝对忠诚,强迫堕胎的说法简直是可笑至极。至于担心未婚先孕会影响他声誉的说法更加是荒谬绝伦,要知道他在法律界的声誉也不算什么,甚至可以用臭名远播来形容。杀人动机是不能成立的。最重要的一点是,在凶案现场发现了我当事人的指纹,包括在凶器上,浴室里,客厅里,这一点毫无争议;但是我当事人已经在法庭上解释过,他当晚去寻找死者主要是担心她会做傻事,并且想安慰她,结果他到了现场之后,发现她正准备自杀,他立马阻止了她,并且用身上的领带为她包扎伤口,因为担心她再做傻事,所以逗留了一段时间,还顺便为她收拾了房子,就是因为这样,在房子里留下了很多的指纹,包括那条领带。如果杀人凶手真的是我当事人,他又是一名律师,他熟悉法律,他又怎么会不知道消灭对自己不利的罪证呢?他为什么没有清除现场留下的指纹,原因很简单,他不能预知未来,他不知道死者会遇害,他更加没想到自己会被当成嫌疑犯。至于他不在场的证明,我相信你们也很清楚了,他不是没有,只不过他很倒霉,遇上了一个喜欢酗酒,在值班时间打瞌睡的物业管理员,管理员当时在打瞌睡,自然就没有目睹他的离开。在他打瞌睡的期间里,究竟有没有第三个人进入案发现场呢?我们不得而知,但是我们是不是应该思考有这个发生的可能呢?谋杀是一项很严重的罪名,它必须在具备动机、证据、目击证人同时齐全的前提下并且毫无疑点才能罪名成立。杀人动机?显然是不成立的,指纹上的证据也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至于目击证人,我相信你们应该记得很清楚,控方由始至终都没有提供过目睹整个过程发生经过的证人。案件无疑是疑点重重,真正的凶手是谁?当晚是不是有第三者进入现场呢?我们不知道,不过这也不是我们要讨论的问题,但是如果你们心里有着与我相同的疑问,在思考第三者的问题的时候,你们的心里自然就会有答案。案件是有多个疑点的,在基于疑点利益归于被告的大前提下,我恳请各位陪审员判我当事人谋杀罪名不成立!”

丽塔·赛德尔:陪审团是否还有其他问题?如果没有,现在麻烦你们退下自行商议,暂时休庭十五分钟。

休庭时间刚好卡在了午饭时间,有部分法院公职人员在大厅用起了午餐,不过全是快餐式食物,很快就能吃完。

辛波斯卡弗穿着一身律师袍,还戴着假发,要了一碟九层的三文治,味同嚼蜡地咬着。

珍妮特出现了,她特意选择在这个时候出场,当然还有卡尔,她们两个都是直接看宣判结果的。珍妮特与辛波斯卡弗打招呼,她有些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

“今天是结案陈词嘛,我也想看看裁决的结果。”

“噢,那估计是很糟糕。”

“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呢?”

“我做的结案陈词我最清楚。”

“别想那么多了,说不定他没事呢?”

转眼间,她的心里就有了不同的声音:不!他怎么可以没事呢?他一定要出事,要不然我做那么多事情就等于是白费心机了。

法庭的氛围变得异常严肃。

丽塔·赛德尔询问着:陪审员,请问是否有了结果?

其中一名陪审员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宣读着:法官大人,我们一致裁定,被告黑泽明,谋杀罪名成立……

丽塔·赛德尔与黑泽明是惺惺相识的朋友、知己,他很遗憾地宣布着,本席现在正式宣判:被告人赫伯特·黑泽明于2021年的3月16号,在加里亚州的福音街道116树萌拐角处的“1948”公寓内,七楼C座的一个单位里谋杀爱尔兰人珍妮丝,谋杀罪名成立。依例判处死刑,即时生效……

法官拿出一个黑丝网状的围巾放在头顶上,表示判决已定,绝对不会改判,内心异常坚定。

黑泽明彻底傻眼了,惊恐之余又携带了沮丧与绝望。他向来乐观,他估计罪名可能会成立,甚至也猜到被判死刑,但是当死刑真正被宣判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还是不能从容面对,他最终发现自己还是会恐惧、绝望、无助与竭斯底里。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无奈地接受了事实。在他被庭警带回去之前,辛波斯卡弗都快要哭了出来,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他也很迷茫,他也很想哭,但是他仍然表现得很乐观,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用颤抖的声音说着:不要等我了,重新找一个你爱他,而他也爱你的男人吧。我陪不了你拍婚纱照,摄影机扔了吧,没用了,修不好了。

她无言以对,只知道牢牢地抓住他的手,在庭警的强力干预下,她们最终分离了……

这个结果对于珍妮特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她处心积虑搞了那么多事情,等的就是这一天的到来,如今得偿所愿,她当然开心,但是演戏要演全套,她又不得不在法庭上表现得异常失望的神情,但是心里却是最高兴的。

卡尔反倒是体会不到这种快感,她看着黑泽明被带走,被宣判死刑,本来以为会很开心很过瘾,但是她的心里却感受到一股深入骨髓的孤独,仿佛陷入了一个沼泽里,爬不出来,心里异常空虚。她的计划成功了,按道理应该很开心才对,她却迷茫了。

洛丽虽然也很难过,但是她更注意到的地方是卡尔的出现。在审理的期间,卡尔其实很少出席,只有在出庭作证的时候以及刚刚宣判结果的时候她才会出现。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她的爱人被杀死,不是应该很关心审讯的过程吗?为什么她可以不闻不问,直到宣判结果才出现呢?况且,她在她身上完全找不到丧偶的悲伤情感的表现,对于她来说,好像压根就没有特别的影响。

卡尔最终默默地离开了,而洛丽却盯上了卡尔那些奇怪的行为。

在其助手询问是否要上诉的时候,洛丽毫不犹豫地回答着:当然了,你认为我会任由我的当事人被判死刑都无动于衷吗?案件的疑点仍然存在,我得需要把案件中的问题无限放大,这样才能翻案。我们回去吧,好好研究上诉的事情,希望可以在他前往见上帝之前替他翻案……

朱迪斯在别墅里独自一人在弹奏着钢琴,美妙的音乐游荡在房子里的每一个角落,电视机上正在播放着黑泽明被宣判死刑的消息,她所弹奏的音节顿时停止了,整个曲调都扭曲了。她停止了弹奏,心情受到外界的影响,自然也没有心情了。她盖上了钢琴,不厌其烦地咒骂着:该死的!你怎么找的辩护律师!自己都救不了!你以后还怎么为别人辩护!不过……其实也不能怪他,谁让他遇上了首席检控官呢?不行,我得做点事情,哪怕是行政干预司法也在所不惜。想到这里,她就关掉了电视机,跑到阁楼上,那是她的书房,她开始在一份空白的文档上输入了内容……

辛波斯卡弗赢了检控的工作,但是彻底没了心情,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把所有要处理的案件全部塞进了柜子里,现在的她根本就没有心情做事。

詹斯却像幸灾乐祸那样跳了出来,还故意地向她表达恭喜的敬意:这一次的案件你做得非常的成功,我很满意,接下来的事情你就不要担心了。

她愣了愣,发现他好像早就猜到她想要说什么。

她艰难地说着:“可是直觉告诉我,黑泽明不像凶手。”

他纠正她:做检控官,是不能靠直觉做事,而是靠证据。况且那个家伙已经被定罪,毫无挽留的可能。

她试探性地说着:“说不定他的辩护律师已经在想办法上诉了。”

他却笑得不行,像耻笑般:你可能还很年轻,有个程序不知道吧?在高等法院被判刑的案件是不能上诉的。换言之,黑泽明死定了。

她站了起来,很不高兴地摔门而去。她讨厌这个毫无同情心的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