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波斯卡弗在婚纱店预订了一套婚纱,意大利设计的款式,案件还没出结果,她就迫不及待地跑去试婚纱,她一直相信他会无罪释放,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她幻想着,要是他能逃过这一劫,她就要向他逼婚。现在开始试婚纱其实也差不多了。她在镜子前很陶醉地欣赏着自己穿婚纱的样子,她从来没有想过对婚礼对婚纱会有如此憧憬的时候。她看着镜子,周边的空气死一般寂静,她突然觉得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身边缺席的空位置总是令她郁郁寡欢。
她只好换掉了婚纱,穿回正常的衣服,要知道的是,今天上午是开庭审理的时间,她不能再耽误了。
在出席法庭之前,她去找了一趟黑泽明。
他仍然是一副忧心忡忡的状态,她看着他的样子,突然觉得他是犹太人,而他自己又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她就觉得很想笑。
他懒洋洋地问着:你在笑什么?
她摇了摇头:没有……对了,我去找过外祖母,跟她聊了几句。
他立刻变得很紧张,几乎是扯着嗓子喊:你为什么要找她?你是不是要把我的事情告诉她?
她愣了愣,没有想到他的反应会那么大:没有,纯粹去陪她聊天罢了。
他再次问着:你非常确定她不知道我的事情?她向来有看报纸的习惯。
她不以为然地说着:她当然不知道,她还以为你在大学修读法律呢。
他冷静了下来,略显歉意地说着:我刚才的语气是重了点,可是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不想让她担心我。
她这一回倒是严肃了很多:可是她有权利知道关于你的事情,万一你有什么事情……
他冷漠的脸摆弄着:不会的,我绝对不会有事的。
普通法院
所有人纷纷入席,他们很受规矩,窃窃私语的同时还很配合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了下去。
丽塔·赛德尔:书记员。
书记员:1948公寓谋杀案件,现作第二次公开审讯。
丽塔·赛德尔:检控官,你可以开始传召证人。
辛波斯卡弗站了起来,双手很齐整地落在胸前:法官大人,我要求传召史密斯先生出庭作证。
丽塔·赛德尔:本席批准。
史密斯是一个年近60的老人,不过他的头发稀疏,乌黑麻黑的,看不出他的苍老感,至少在表面上看不出来。他的衣着很随意,动作有些缓慢,神情很怠倦,脸部潮红,鼻子出奇的大。他在书记员的引导下,对着词稿,手压着《圣经》开始宣誓:
“本人谨以真诚致誓,所作之证供均为事实以及事实之全部,如果有虚假或者有不真实的成分,本人愿意接受任何形式的法律制裁。”
辛波斯卡弗:请问你是否认识坐在犯人栏里的那个男人?
史密斯:不认识。
辛波斯卡弗:你是否见过他呢?
史密斯:见过,还不止一次。
辛波斯卡弗:你通常是在哪里见过他呢?
史密斯:1948公寓的楼下,我是那里的保安,负责当值夜班,保护公寓的安全。
辛波斯卡弗:他是不是那里的住户?
史密斯:肯定不是。他每次上去都是找人。
辛波斯卡弗:找谁?
史密斯:七楼C座的珍妮丝。
辛波斯卡弗:他每次上去会逗留多久?
史密斯:2个小时左右。
辛波斯卡弗:在3月16日,你是否见过被告?
史密斯:大概是20:30左右。
辛波斯卡弗:上去多久被告才离开?
史密斯:我没有见到他离开,直到第二天我回来上班的时候才知道七楼C座发生了命案。
辛波斯卡弗:你当日看到被告的时候,被告当时的打扮是怎么样的?
史密斯:黑色西装,白色衬衣,还打了领带,神色匆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辛波斯卡弗:你很肯定,他没有离开过公寓?
史密斯:反正我是没有看到。
辛波斯卡弗:谢谢你。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其他的问题。
丽塔·赛德尔:辩方律师,你可以开始盘问证人。
洛丽手里握着一支笔,开始了发问:请问你有没有喝酒的习惯?
辛波斯卡弗:反对!法官大人,我反对辩方律师提出与本案无关的问题。
洛丽:法官大人,我很快可以证明,我的问题绝对与本案有关。
法官宣布着:反对无效。
洛丽:证人,请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史密斯:偶尔会喝一点。
洛丽反问着:只是偶尔喝一点吗?但是我访问过公寓里的其他住户,根据他们的反映,你平时喜欢在值班时间喝酒,每次一喝就是十几瓶金酒一起喝,总是会喝得酩酊大醉。
史密斯:不不不,你不能乱说。
洛丽:我乱说?我这里有一份物业委员会的纪律调查报告,你在过去的一年里,曾经因为多次在值班时间过度喝酒而遭到住户的投诉,其中还有好几次是引发了盗窃案。因此你赔偿了不少钱,委员会也考虑过解雇你,只不过你拉帮结派,公然威迫委员会,施以压力,最后才使你保住了保安的工作。
史密斯:那全是以前的事情了。
洛丽:以前的事?我这里还有一份报告,是你当晚的验血报告,在你的血液里验到过高的酒精成分。
史密斯还想狡辩,洛丽带有暗示性地告诉他:这里可是法庭,你要想清楚了再说。
史密斯:好吧……我承认,在案发当晚,我的确喝了很多酒不小心睡着了。直到第二天的五点钟我才醒来,交接班的人来了,我才下班的。
洛丽:既然你那天喝了那么多酒,喝醉了,你又如何让陪审员相信你当晚没有看到我当事人离开的事实呢?别说是我当事人的离开你无法得知,就算有贼进入公寓里,你估计也不会知道。
辛波斯卡弗:反对!法官大人,我反对辩方律师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凭空猜测!
洛丽很有信心地笑了笑,从桌面上拿起一份报告:法官大人,我这里有一份1948公寓的盗窃记录。当晚是一共有三个单位出现了盗窃的现象。而证人似乎对盗窃的事情一无所知。
所有的相关证物一下子传到法官的手里,洛丽很满意地说着: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其他的问题。
对于她来说,击垮一个证人的供词已经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起码她暂时占上了上风。
辛波斯卡弗继续传召证人:法官大人,我要求传召死者的妻子—卡尔出庭作证。
黑泽明惊呆了,他没有想到卡尔会出庭作证,他甚至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卡尔很优雅地拿着长方形的钱包,鳄鱼皮的外层,套着一件黑色的外套,戴着手套,一步一步地走进了证人栏里,在此之前,她在书记员的指导下对着上帝宣誓:
“本人谨以真诚致誓,所作之证供均为事实以及事实之全部,如果有虚假或者有不真实的成分,本人愿意接受任何形式的法律制裁。”
辛波斯卡弗:可否简述你与死者之间的关系。
卡尔:我们是婚姻关系,在不久之前结婚了,我们的生活很美满,日子过得很快乐,如果没有某人的出现。
辛波斯卡弗故意瞄了一眼桌面上的纸质报告:可是重新看了一眼法庭的文件,你在死者遇害之前是向法庭申请了离婚与签署分居协议,你们的感情出了问题?为什么要分开呢?
卡尔:我们之间出现了第三者。
辛波斯卡弗有些紧张:那么……这个第三者是谁呢?
卡尔:就是本案的被告。
辛波斯卡弗:你声称他是第三者,他是如何成为你们之间的第三者呢?
卡尔:在我们结婚之后,他来找死者,他当时还不知道我们是婚姻关系,当他知道之后,他觉得很难过,但是死者为了安抚他,就提出了三个人一起玩的建议……
辛波斯卡弗:请问“三个人一起玩”是什么意思呢?
卡尔:大概就是三个人一起发生性行为。
辛波斯卡弗:噢……你是想说多人运动。之后呢?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卡尔:如你所愿,死者怀孕了,孩子是被告的,我们的婚姻关系里突然多出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还不属于我们的爱情结晶品,我当然不同意让那个孩子生下来……可是死者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堕胎,我很生气,我认为她对我一点也不忠诚,她不够爱我,心里还想着那个男人!所以,我向她发出了最后通牒,如果她执意要生下孩子,我就会跟她离婚。
洛丽这时候已经注意到卡尔的不对劲,她思考了一阵子,在一张白纸上写出了一段密密麻麻的文字。
辛波斯卡弗:最后死者的决定是如何的呢?
卡尔:她还是要把孩子生下来,我决定不给她机会。
辛波斯卡弗:其实……就算没有他的出现,你们俩也不可能有爱情的结晶品……要知道女人与女人搞在一起就意味着……
法官及时呵斥她,她赶紧扭正了态度。
她被自己刚才的举动给吓到了,一直以来她都避免成为黑泽明,但是到了今时今日,她已经变成了黑泽明,她也变得老不正经。
辛波斯卡弗:你觉得被告对死者的感情如何呢?是否认真呢?
其实,这是她自己想问的私人问题,只不过利用法庭的程序把这个问题给问了而已。
卡尔:我不清楚,但是我只知道,被告有女朋友,而且感情生活非常美满,压根就没有想过要与她发展任何的关系。
辛波斯卡弗顿时松了一口气:死者怀有被告的孩子,被告是否知情呢?
卡尔想害死黑泽明,当然不会说真话,她假装无辜地回答着: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恐怕回答不了你。
辛波斯卡弗:死者曾经尝试过去堕胎,你是否知情?
卡尔:不知道,不过据我所知,她不舍得肚子里的孩子,如果她真的走到了那一步,估计是被迫的。
洛丽脸上肃穆的神情变得更加凝重,她越来越觉得事情不对劲,正在朝着一个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着。
辛波斯卡弗:你觉得是谁在逼她堕胎呢?
洛丽很激动地跳了起来:反对!法官大人!
辛波斯卡弗:很抱歉,我重新收回刚才那个问题。在案发那天,你是否见过死者?
卡尔:是的,她约了我19:00的时候上去用餐,表面上是想见我,其实就是想与我复合,她压根就不想提堕胎的事情,她完全不顾及我的感受,我很不满意,我跟她吵了几句,接着我就离开了现场。
辛波斯卡弗:你离开的时候是几点钟?
卡尔:19:52分左右。
辛波斯卡弗:之后你去了哪里:
卡尔:回家睡觉。
辛波斯卡弗:一个晚上都没有出去过?
卡尔:吵完架,累了,痛了,没有心情就当然没有出去过。
辛波斯卡弗:你离开的时候,死者还活着的,是吧?
卡尔:当然,不过她的情绪相当激动,客厅里的东西都被她弄得乱七八糟。女人多半都这样。
辛波斯卡弗(愣了一会):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其他的问题。
法官在敦促辩方律师盘问证人。
洛丽在开始盘问之前,曾经吩咐过她的助手:待会她说过什么,你给我一字一句地记录下来,记住!不要漏掉任何一句话!
洛丽:你是否承认很憎恨死者?
卡尔:没有。
洛丽:她怀上了别的男人的孩子,你难道对她丝毫没有怨恨的感情?
卡尔:出轨是每个人都会机会遇到的,我没有必要恨她。
洛丽:你能否简单地向我们形容一次案发当晚的现场情况……就从死者把客厅弄得一团糟那里开始。
卡尔:很多杯子被打碎,书籍散落在每一寸地板上,玫瑰花很安静地插在一个花瓶里,一个透明的花瓶里,在一个并不起眼的角落;奶酪碎了,果酱也往外倾泻,沙发翻倒了,咖啡粉散落到地板上,一个窗户的玻璃被打烂,玻璃碎片散落到处都是。足球打烂了天花板上的一束吊灯,门的背后泼满了油漆,棒球棍插在一桶水里面……
洛丽倒吸一口凉气,她觉得肯定有不对劲的地方,但就是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她只好继续盘问:你离开了以后就直接回家,再也没有出门?
卡尔:当然。
洛丽:你是如何得知死者遇害的消息?
卡尔:第二天七点钟的时候有警察敲门,并且告知了我珍妮丝遇害的消息。
洛丽:你是不是第一时间跑去现场了?
卡尔:并没有。我从来没有去过现场,我第一时间随他们回警局协助调查了。
洛丽:你口口声声说一个人在家里,又没有证人可以证明?
卡尔:我一个人住,当然没有人可以证明。如果我每天需要人证,我会慎重考虑找一个室友合租,不过那样显得很不合理。
洛丽:很有趣。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其他的问题。
在她坐下去以后,她的助手把整个谈话记录给写了下来,写得很详细,她默默地把信纸折合起来。
柏妮参加了黑泽明的案件审讯,她突然产生了一种感觉—黑泽明并不是凶手,她想拯救这个男人。
她在拘留所探望他,顺便向他说明了目前的情况。
“很老实说,你的情况很恶劣,控方的证据对你很不利,如果你再无法提供不在场的证据,你很有可能会输掉官司。”
他沧桑了很多,胡子又不清理,双眼无神:真的没有人可以为我作证!你别再问我了!
她很执着地强调:现在指控你的是谋杀罪!不是开玩笑的!随时有可能判你死刑!你好好想想,你离开的时候,有没有遇见过谁?
他喃喃自语地说着:我离开的时候外面正在下雨……那时候刚好是21:50分,那个保安喝酒睡着了……他看不到我……
突然,他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场景,在他开车到第二个路口的时候,他与旁边的司机打了声招呼,因为那个司机从窗外吐痰,他在提醒他注意公众卫生。那个司机也看到了他,但是对他的劝告不以为然。
他很紧张地说着:我记得在第二个路口遇到了一个很没素质的司机!他在街边吐痰!我还提醒了他!他看到我了!我想,他可以为我作证。
她有些为难地说着:大海茫茫,去寻找一个几百万司机行业的人?
他很急躁地说着:我知道!很难找!但这是最后也是唯一的希望了!
她只好答应帮他,她在观看着手表上的时间,她并不知道的是,是另外一端,珍妮特正在房间里偷听他们的对话,对话的内容已经被她提前得悉,她当然不会轻易让那个证人出庭作证。她知道只需要跟着柏妮,自然就能找到证人的位置。
她放下耳机之后,露出了令人心寒的笑脸……
柏妮找了几个警察在黑泽明开车路过的马路旁边设了路障,随机拦截路过的司机,询问案发当天的情况,例如是否在这条马路上开车,又或者是否在附近出现过。前半段的马路封锁,后半段马路在排查,很容易引起交通堵塞,不过还好,现在还不是高峰期,就算堵塞了也不会出大问题。就这样,柏妮排查了足足一整天,毫无收获。反而惹来不满意的抱怨声。迪克斯认为这种方法不太行,他很不满意,抱怨着:这样排查不是办法,就算真的可以找到证人,案件早就宣判了。
柏妮也明白目前的处境,这可是唯一的方法,她不想放弃。
迪克斯仔细想了想:那个证人的特征是随地吐痰,如果我们把绿灯的时间延长,一些司机的老毛病不就很容易暴露了?
柏妮觉得他的方法可行,于是与交通部的部门负责人商量过,决定调整绿灯的延长时间,再观察等待绿灯过去的期间,有谁会随地吐痰。说起来可能会很惊讶,光是吐痰的司机就有一百多个,其余的还有,只是吸烟或者看色情杂志罢了。交通警察以随地吐痰为借口,把这些司机全部请了回来协助调查,一个个地询问,终于找到了那个极没素质但又意义重大的司机。
司机的样子并不算很端正,戴着墨镜,一看到警察就很胆怯,估计是以前犯过事,害怕进警察局。
柏妮出示了照片:你认得照片中的人吧?照片中的人当然是黑泽明,司机只看了一眼就回答着:没有。
她看得出他是故意唱反调,试探性地说着:这个男人涉及了一宗谋杀案,只有你可以帮他。
他不屑地说着:我又不认识他,为什么我要帮他?
她把照片藏了起来,很凶地强压着他的颈部,瞪着眼睛:你当然没有必要帮他!但是你有出庭作证,协助司法的权利!你最好合作!
他反击,一下子挣脱出来,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我只不过随地吐痰罢了,你没有权利拘留我!更加没有权利跟我谈条件!等你有足够的诚意你再来找我吧!就这样!
在暗处的珍妮特终于松了一口气,只要司机走出警察局,她就有办法解决突发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