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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 相互独立的州法律

2021-02-24发布 5796字

在黎明降临之前的黑夜里,曾经有一段时间地面上是很黑暗的,根本看不清楚地面上的情况。

黑泽明开着保时捷跑车,小心翼翼又匆匆忙忙地驾驶着车辆,他希望在辛波斯卡弗醒来之前赶回家里,再把车钥匙放回去,这样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这样他就不用解释昨晚的事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很害怕解释过多的现象或者某些事情,他认为自己总是无法解释清楚,甚至会弄巧成拙。说实话,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会在克里斯仃的家里逗留那么久,都快要天亮了,他本来只是想着拿一些生活必需品给她,互相寒暄几句就能回来,但是一时的激情辩论导致时间上发生了巨大的偏差。他现在只能默默祈祷在特定的时间里赶回去,接着好好睡一觉,他一整晚都没有睡过,大脑在沸腾着,都快要炸开了那样。

从底纹州到奥尔矾州折返的时间要比出发的时间要漫长些,本来他的心情就很被动,甚至有些烦躁不安,在开车的路上还碰到几个醉酒驾驶的不法分子,他们语无伦次,超速驾驶,还擅自改跑道,横冲直撞,还毫无预兆地猛烈刹车,好几次都差点导致追尾。他有些震惊,究竟是生活上有多不如意才会选择追求这种精神上的刺激,看他们一路上高呼友谊万岁就知道他们喝多了,并且还磕了不少药。还友谊万岁?他们可是准备跑去见上帝呢!他没有办法,只好改道,他可不敢尾随这群疯子,万一被警察逮捕,他也逃不了,他可是无证驾驶。

他把车停在楼下,跑去24小时营业的进口商店买了一杯速溶咖啡,老板是一个俄裔犹太人,很会做生意,给了他不少免费的其他牌子的咖啡。他一口气喝了不少,接着就跑回楼上,轻手轻脚地用钥匙打开门,客厅里却坐着一个人,她就是辛波斯卡弗,她穿着睡裙,像女王那样充满了威严,等待着他投入圈套那样。他变得不知所措,展露着极其牵强的笑容:晚上好……啊,不是,应该是早上好才对。

她可不打算接受他的嬉皮笑脸攻势,问着:你昨晚跑去哪里了?

他的心咯噔了一下,心想着:糟糕了!她该不会知道我昨晚跑去幽会其他女人了吧?虽然我没有出轨,但被识破了还是很可怕的!

她再次问着:你昨晚趁我睡着了就偷偷摸摸开我的车,对不对?

他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是的。我看昨晚很无聊,但是又睡不着,实在是没有其他的消遣,所以我只好开你的车到外面兜风……

她的反应倒是相当的平静:你现在可是涉嫌无证驾驶,我要是向大律师公会举报你,你试想会有什么后果。

他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那样:好吧……我是黑泽明,我生性贪玩,我不知悔改,我不知好歹,可是保时捷在马路上横冲直撞真的很过瘾!

她再次问着:你刚刚说什么?在马路上横冲直撞?这可不是无证驾驶那么简单了。你应该知道,罪名是可以叠加累积的,一次性起诉……

他把车钥匙抛过去,她很灵活地接着,他说了句:你要追究我的责任,等我睡醒再说吧。我昨晚玩了一个晚上,现在很困很累,我只想睡觉。

她以为他在开玩笑:你老人家的记性真的很一般啊。今天要开庭审理了,还有一个半小时,我们就得站在法庭上针锋相对,互相折磨对方。

他惊呆了,愤恨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他差点想不起来,今天是开庭审理的日子,关于该案件的最新资料他一点都没有看过,没有研究过案情,没有想过辩论的策略,没有做过任何的准备,他甚至不知道控方今天会有哪些行动;最重要的是,他一整晚没有睡,大脑里像是炸开了锅那样,嗡嗡作响,现在他要出法庭,无疑是一种儿戏的决定,他甚至不认为自己可以很妥善地处理今天的审讯。

她并不知道他不记得今天的审讯,好心提醒他:快不赶紧换衣服?快要迟到了,你得改变法官团对你的印象。

他顿时感到困难重重,无比沮丧,拖着僵硬的脚步,很勉强地回到房间,万般无奈地换了衣服。

在开车的期间,他在副驾驶全程睡觉,她在开车,不能分散注意力,只好谴责他:你也真是的,明知道今天要开庭,你还特意去开夜车。你真是不要命了!我告诉你,你待会可别在法庭上打瞌睡,你不觉得尴尬,我也觉得尴尬。

他只想睡觉,懒洋洋地回应着:我待会还得出庭辩护,你就让我好好休息吧。

她顿时失语,无可奈何又啼笑皆非。

他们是一起到达法庭的,还好法官还没到。

他无精打采地回到自己的座位,马丁利很紧张地问他:你跑去哪里了?打电话到你家里也没有人接听,律师楼又不回,我有新线索想找你研究都找不到你!控方那边多了一个很奇怪的证人!相关的资料其实已经……

他一口气否定了马丁利的努力:我想休息一会,轮到我的时候记得喊我。

马丁利无奈地摇了摇头。

辛波斯卡弗看着尝试打瞌睡的黑泽明,露出一脸溺宠的神情。

法官进来了,书记员喊起立,所有人都起立,唯独黑泽明在魂游四海(其实在打瞌睡),但还好,法官没有注意到辩方律师的失态。

书记员:停车场侵犯案件现作第四次公开审讯。

辛波斯卡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很严肃地陈述着:

“施虐者与被虐待者两者之间在某种程度是存在因果关系或者是直接关系。我们要了解虐待的事件是如何发生以及它是因为什么发生就显得相当重要,很明显我们不得不追寻类似这样的原因,我们要寻找事情发生是存在哪些因素,是否可以避免呢?我认为不可以。被告的行为是否值得原谅?我们可以透过现象看本质,这一点无容质疑。法官大人,控方要求传召控方证人—基尼亚·格鲁出庭作证。”

法官:本席批准。

基尼亚是一名很年轻的女孩,她染着紫色的头发,有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头发长如瀑布,飘逸在空中,就是皮肤有些黑。

她在书记员的提示下,进行了法庭宣誓:

“本人谨以真诚致誓,所作之证供均为事实以及事实之全部,如果有虚假或者有不真实的成分,本人愿意接受任何形式的法律制裁。”

辛波斯卡弗:请问你是否认识本案的被告?

基尼亚下意识看了一眼哈德逊,很冷漠地回答:认识,不仅是认识那么简单。

辛波斯卡弗:你们是什么关系?或者说,曾经是什么关系。

基尼亚:他是我以前的男朋友,我们在一起三年,没多久我们就分手了,接着他就结婚了。

辛波斯卡弗:你觉得被告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或者说,你可否简单地形容他的为人?

基尼亚:我们刚刚认识的时候,他会是比较含蓄、内敛但是很潇洒的那一类人,他总是表现得无拘无束,很有个性,身上带有与众不同的自然色彩,总之他就是那样特别的一个人,我就是这样被他吸引住了;在一起后,他又比较霸道,控制欲很强烈,比较自我,很少考虑其他人的感受,总是逼别人做一些不太愿意做的事情。而且,他还比较暴力。

辛波斯卡弗:你指的逼迫行为是包括哪些呢?

基尼亚:性行为。我知道在性行为的方式里有很多种不同程度的玩法,或许会有人喜欢很怪癖的癖好,我也能接受,毕竟是爱人;但是他的表现就比较特殊,很难令人接受,甚至会出现令人不安的感觉。

辛波斯卡弗:其实这个话题我相信很多人都很感兴趣,你是否可以详细说清楚呢?

基尼亚:他很喜欢用暴力的形式去参与性行为里;例如殴打对方,强迫对方做一些很难接受的性交方式;有时候甚至会在对方不愿意的情况下强行与其发生性行为。

辛波斯卡弗:请问不愿意的情况下是指的是哪一种情况呢?

基尼亚:有时候我来月经,身体很不舒服,而且很虚弱,整个人感觉在漂浮那样,就剩最后一口气了;但是他性欲来了,他就顾不了那么多,非要与我发生性行为,我已经拒绝他很多次,身体上也做出了抗拒的表现,但是我越是抗拒他,他就越是兴奋,还变本加厉,施展暴力在我身上。那段时间我难过得要死,下体红肿,严重感染,医生还叮嘱我,要节制性生活与搞好个人卫生。因为这样,我的情绪时时变得很低落,甚至出现了抑郁的病症,后来我实在忍受不了他那种难以满足的性需求,所以我向他提出了分手……

辛波斯卡弗:当被告在你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强行与你发生性行为,你当时有什么感受?

基尼亚黯然失色:那种感觉……就像活生生被强奸了那样……

哈德逊再也无法容忍了,坐在犯人栏里大喊:你别说强奸行不行?难道你没有体会到快感吗?你喊得比谁都兴奋!

米歇尔·朱丽娅:被告!请你注意你的态度问题,如果你再在法庭上大声喧哗,无理取闹,本席将会考虑加控你藐视法庭!

辛波斯卡弗:既然被告造成令你非常困扰的事实,他也在确确实实伤害你的身体,而且是违背你的意愿,为什么你没有考虑过报警抓他,例如告他蓄意伤害他人身体或者强奸呢?

基尼亚:我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我很爱他,爱到不舍得伤害他,我知道这样会对他造成很大的影响。

辛波斯卡弗:那就是说,你有想过告他强奸,只是你不忍心伤害他罢了,所以你打消了控告他的念头?

基尼亚:是的。

辛波斯卡弗故意调高了声音的分贝:换言之,你认为他违背你的意愿强行与你发生性行为其实算是一种强奸的形式?

基尼亚:是的。

辛波斯卡弗:如果我现在告诉你,被告纵使是结了婚,有了妻子,但是他仍然会以同样的方式去强奸自己的妻子,伤害自己的妻子,你是否会同意这样的说法?

基尼亚:赞成,他的确会做这种事情,他根本就没有改过。

马丁利表现得很焦急,刚才控方的那一番话已经构成了假设性问题,是可以反对的,可是他是事务律师,根本就没有权利在法庭上行使他的反对权,黑泽明倒是有这个权利,但是他从证人被传召进来到盘问快要结束的期间,他都在打瞌睡,根本就忽略了整个过程。因此他没有反对不是因为他觉得没有问题,纯粹是因为他……不小心睡着了。

辛波斯卡弗:你觉得被告的妻子受到了很严重的伤害,对吧?

基尼亚:当然,这不用思考吧?

辛波斯卡弗:相信你们应该很清楚了,被告不是一时冲动才伤害受害者,他根本就是养成了这种伤害他人的习惯。到目前为止,我们对被告的认识相信已经有一个相当清晰的轮廓描述。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其他的问题。

米歇尔·朱丽娅:辩方律师,你可以开始盘问证人。

法庭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表现得很安静,直到所有人都把目光留在黑泽明的身上,才发现他在桌子上打瞌睡,还传出了呼噜声。所有人都发出取笑的声音,法官也被气得不行,但是也很无奈,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前的场面。

马丁利用手肘推动他,他一下子就惊醒了,唾沫都快要滴到桌子上,他连忙站起来,惊慌失措。

法官维持着耐心重复:该轮到你盘问证人了。本席相信你刚才什么也没有听到,不过不会给你机会,你要么盘问证人,要么你直接告诉本席,你已经盘问完毕,本席同样可以接受。

黑泽明按揉着脸庞,试图让自己清醒起来,什么也没有准备,大脑一片空白,仿佛一个刚刚苏醒的精神病人那样。

马丁利默默递给他一张纸,他看到了纸张上面的内容,迷迷糊糊地说着:没事,我……可以的。

黑泽明就这样,拿着一张纸,按照上面的重点进行盘问。

黑泽明:请问你与被告具体的分手日期是什么时候?

辛波斯卡弗:反对!法官大人,刚才证人已经说得很清楚,我认为没有必要再说一次。

黑泽明:法官大人,我有论点的。

米歇尔·朱丽娅:反对无效。

黑泽明:请你回答我的问题。你与被告分手的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记住,我要的是具体时间,你知道该怎么回答。

基尼亚:三年前,我说得很清楚了。

黑泽明:你说谎!你与被告的关系其实只是维持了一年就已经分开,根本就没有三年。

基尼亚:是的,没错,的确只有一年的时间,那又怎么样?

黑泽明:那就有很大的问题了。你与他只来往了一年的时间就分开了,根据我当事人与受害者的结婚时间来看,就在你们分手之后的第二年他们就结婚了。具体来说,你们分手那一年是2014年的10月1,第二年也就是2015年9月,我当事人已经与其妻子结婚,但是你却声称你们的关系维持了三年,实际只有一年,为什么会这样?很明显,在我当事人结婚之后,你长期与我当事人保持着不正当的关系,偷偷与他来往!是不是?

基尼亚:是又怎么样?偷情不犯法吧?你情我愿的事情。

黑泽明:你情我愿,男欢女爱,当然并不犯法,但是你在法庭上隐瞒真相就很严重,你忘了在法庭上宣誓了?

基尼亚:我只是没有刻意强调这些细节而已,我没有想过要隐瞒。

黑泽明:毕竟你也知道这些是不光彩的事情。不过仔细一看……不对,在2015年,你还有了新欢,那就是说,你与两个以上的男人长期保持着这种不道德的关系……

基尼亚:你可以说我放荡不羁,我还没结婚,在法律上,放荡不羁是不需要负上刑事责任。

黑泽明:看来你早就有了解这方面的问题。要不这样吧,你考虑一下我……

米歇尔·朱丽娅:辩方律师!

黑泽明:很抱歉,我立马回到正题。那会不会是你自己记错了呢?在你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仍然强行与你发生性行为的男人并不是我的当事人而是别的男人呢?你知道的,男人这种东西有那么多,你还喜欢多人运动……

辛波斯卡弗:反对!法官大人,我反对辩方律师在毫无事实根据的情况下作出结论!

米歇尔·朱丽娅:反对有效!

基尼亚:我不会记错的!我不可能会记错!他是那种很难让人忘记的男人!我怎么会记错呢?

黑泽明来了一句:其实我也很让人难忘……本人也有这种特效。

法庭里发出了哄堂大笑的声音,法官已经非常的郁闷,显得很不耐烦,辛波斯卡弗更是直接翻白眼,她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男人总是一副永远长不大的样子呢?过于幼稚,让人哭笑不得。

黑泽明假装发现了新的线索:不对,这里显示你曾经做过人流手术,你当时在加里亚州做的人流手术,但是你是否知道州与州之间是相互独立的,每个州都有不同的法律与司法制度,有些州堕胎是合法,同性恋是合法;但是有些州就不行,那是违法的。刚好的是,你做堕胎手术的那个州是犯法的。

基尼亚:我不是律师,我不知道那么多,有需要就有服务,有服务就能产生利润,你懂了吧?

黑泽明:相当明白。不过我想问的是,孩子的经手人是谁?

辛波斯卡弗:反对!法官大人,我反对辩方律师提出与本案无关的问题。

米歇尔·朱丽娅:反对无效!证人请回答问题!

基尼亚:孩子是……被告的。

法庭当场像炸开了锅那样,讨论的声音再次密集起来。

法官已经顾不及维持法庭的秩序。

黑泽明:其实你们有孩子直接结婚就好,没有必要堕胎,这是多么的……不卫生!

基尼亚:你以为我不想嫁给他?我做梦都想嫁给他!问题是,他不肯负责,他不愿意与我结婚,所以我才跑去堕胎!你知不知道我那段时间有多痛苦,有多难过?堕胎是很痛的!

黑泽明:我当事人不愿意与你结婚,导致你承受了堕胎的痛苦!因此你非常不满意他的不负责任行为!你痛恨他!你憎恨他!所以当你遇到了这个可以指证他的机会,你就不惜一切站出来指证他!从而捏造本来就不存在的事实来诬告他!是不是?!

基尼亚:没有!我没有!你不要胡说!

黑泽明:因为我当事人有了婚姻,你不甘心!所以你要处心积虑破坏他的婚姻!包括报复他!是不是?!

基尼亚:没有!没有!

黑泽明转身面向陪审员:对于证人出庭作证的动机是否毫无怀疑的理由呢?她所说的那些是否值得可信?相信你们会有一个很不错的判断!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其他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