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照进客厅里,茶几上有两个咖啡杯,杯子的边沿黏糊着黑漆漆的污渍,半张CD躺在椅子上。
黑泽明在房间里更换着衣服,他在精心照料着头发,在鞋子上涂满了鞋油,还往身上喷了香水。
辛波斯卡弗则一如既往地换上职业装的服饰,在胸口的位置绑了个大领结,披上法院的律师袍,在镜子中凝望着自己好几分钟,之后她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嘴角上扬,打开房间的门,走了出去。
两人恰巧在房间外面的走廊上相遇,两人心知肚明,很有默契地对着彼此笑了笑。
她去楼下停车场开着车,兜到公寓大门的前面,他很有绅士风度地上了车,她无奈地摇了摇头,驱使着车辆往前奔跑。
这辆车是她父亲上个星期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保时捷跑车。速度不是一般的快,当她开着车在马路上奔驰的时候,她全身都袭遍了一股清爽的感觉。自经济危机在美国那边传来之后,国内的物价显然在快速飙升,美股指数不断地攀升,无数人就像失去了理智那样闯进了股票市场。她深知部分股票的价格根本就是虚高,那些公司完全是空壳状态,既没有商业模式,也没有商品,更加没有利润支撑着,就是这样的公司居然也能在美国直接上市,吸纳了广大群众的投资,导致股价一路攀升。但是这种空壳公司没有利润也没有商品,根本就不可能长久下去,股市早晚会垮掉,物极必反,击鼓传花来临的时候,那就要看是谁那么可怜,来不及逃走就被股票危机全面淹盖。
黑泽明其实也是汽车发烧友,但是他懒惰成性,纵使有空余的时间也没有想过去考一个驾照,但是呢他又很喜欢开车,哪怕没有考到驾照,他已经懂得开车,只是没有驾照罢了。他找过很多朋友借车开,每次都很幸运没有被逮捕,更为幸运的是,他开车也从来没有出过意外。他开过很多车,但就是没有开过保时捷,所以在他的再三请求下,她还是拒绝了他。
“不!亲爱的,我很爱你,可是你没有驾照,我不可以把车借给你。”
他很执着地强调:我知道我没有驾照,可是我开了很多次车,我的驾驶技术完全没有问题,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意外,请你借出你的信任以及你的车辆钥匙好吗?拜托了,我朋友多,口碑又不是很好,如果他们知道我有保时捷,一定会很激动的!
她哭笑不得,从来没有听过如此荒谬的借口,她拍了拍方向盘,向他解释清楚:问题的关键不在保时捷本身,而是你没有驾照却在马路上开车,这是一种赤裸裸的犯罪行为,你以前也为律政司做过检控工作,每年的交通意外事故有多少案例是因为无证驾驶导致的,你应该很清楚吧?
他灰溜溜地躺在副驾驶的座椅上,像赌气那样:好嘛!我知道那是犯法,我也想考驾照,可是我真的没有时间。律师楼的运营本来就很紧张,所有的案件都跑我这边来,我真的处理不了那么多事情的。
她拍了拍他的脸庞:你自己想清楚吧,要么牺牲你跑去酒吧寻欢作乐的时间,要么别找我借车,我可不想同时失去心爱的保时捷以及亲爱的你。
他本来打算放弃劝服她,但是下一秒他又想到了其他的方法。他很欢快地说着:我想到一个更好的方法了。要不我们来赌一次吧?
她还在开车,不能分神,要集中注意力,所以只好配合着他:你想赌什么?
他的声音分贝提升了不少:就以这一次的婚内强暴案件作为赌注。如果你赢了这个案件,我就答应你,乖乖地跑去考驾照,并且一个月内不去酒吧消遣;但是如果我赢了,你就得答应我,让我开你的车,而且是无条件的那种。
她向来很有自信,再加上新的赌注,她更加有信心了:这可是你自己提出来的,输了可别不承认。
他好奇地质问着:不是,难道你觉得我这一次会输定吗?
她直接地回答着:我从来不认为你会赢。
他气得不行:你准备把你的保时捷拱手相让吧。
她也反驳着:你还是乖乖地跑去考驾照吧,还有,减少与猪朋狗友接触。
他不服气地扭过头去,傲娇得很。她倒是很开心,忍不住在车上笑了起来。
普通法院
两人是同时进入法庭的,陪审员多半已经到齐,法官也随后到达法庭。
今天很奇怪,几乎没有人迟到,哪怕是黑泽明也很准时,这倒是让法官很欣慰,最令她烦恼的就是律师迟到的事情。
书记员:COURT!
众人鞠躬后,坐了下去。
书记员:停车场侵犯案件现作第三次公开审讯。
米歇尔·朱丽娅:主控官,你可以开始传召证人。
辛波斯卡弗站了起来,双手撑着桌子,面向陪审员:
“强行与他人发生性行为绝对是一种犯罪,就算彼此两人之间的关系是夫妻也不应该承认这种罪行是合法的。在这个过程中可能发生了一些事情导致了受害者的一方感到不适应或者恐惧而带来的厌恶情绪而产生了厌倦的心理。但是如果作为丈夫的明知道妻子很厌恶这种行为,他仍然一意孤行,不顾及对方的感受而强行做出一些伤害他人的行为,这样很明显就构成了犯罪!法官大人,我要求传召控方证人—彼得森·帕科出庭作证。
法官:本席同意。
黑泽明很调皮地在马丁利的耳边说着:我猜她的控方证人是一名妓女。
马丁利随后带着嘲讽的语气回应:我知道,我有看过控方的证人列表名单,你也有,只不过你从来不去看而已,可能你认为没有参考价值。
黑泽明的笑容逐渐消失,换来的是更多的尴尬。
彼得森·帕科在庭警的带领下坐进了证人栏里,虽然她出席法庭,但是脸上的妆容仍然夸张得不行,过度的口红涂抹,粉饼的颜色过深,还有她的衣着打扮有失斯文,从外表的形象来看,很容易猜到她是从事哪一种职业的。
书记员拿词稿给她宣誓的时候,都被她的外表给吸引住了,确实充满了诱惑。
她宣誓着:
“本人谨以真诚致誓,所作之证供均为事实以及事实之全部,如果有虚假或者有不真实的成分,本人愿意接受任何形式的法律制裁。”
辛波斯卡弗:请问你是从事什么职业的呢?
彼得森·帕科:自由职业者以及酒吧陪酒师以及按摩专业人员。
辛波斯卡弗带着迷惘的口吻:你的职业成分有太多的信息量,陪审员很难明白你的具体职业。要不你直接一点吧,或许这样会更好。
彼得森·帕科:直接一点是吧?简单来说,就是性交易工作者,拿钱服务他人的职业。
辛波斯卡弗:其实你这种职业在我们国家是完全合法的,你不必过于掩饰。
彼得森·帕科:我习惯了在黑夜中为他人提供服务,偶尔会在酒吧交易,我的职业是见不得光的,我不可能做到若无其事。
辛波斯卡弗:我很明白你的顾虑,那么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
彼得森·帕科正准备脱衣服。
辛波斯卡弗:我不是让你提供服务。我想请问你,你是否认识本案中的被告,也就是坐在犯人栏里的男人。
彼得森·帕科:认识。他的名字是亨利·哈德逊,我们认识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辛波斯卡弗:请问你们是如何认识的呢?
彼得森·帕科:认识我的人,多半是嫖客,也就是我向其提供性服务的客人,还能怎么认识?
辛波斯卡弗:也就是说,你曾经向被告提供过性服务。
彼得森·帕科:是的,这很显然吧?
辛波斯卡弗:你一共向他提供过多少次性服务?
彼得森·帕科:不记得了,很多次就对了,我自己也数不清。说起来他是我的一个熟客。
辛波斯卡弗:你分别在哪些场合向他提供过性服务?
彼得森·帕科:你问的这些我都记不住了,很难回答你。
辛波斯卡弗:这里是法庭,我的问题你必须要回答,请尽量想起有关事宜。
彼得森·帕科:酒吧的厕所里、五星级酒店里、电影院里、草地上、飞机上、海里、森林里、他的房子里、还有医院里……暂时只能想到这么多。
法庭里顿时出现了各种窃窃私语的声音,黑泽明感叹不已:哇!他还挺多花样的,还能在海里就离谱了,不行,我给向他采访一次才行。
辛波斯卡弗的脸上浮现出得意的表现:你们发生性行为的场合还挺丰富的,道理我都懂,提供服务嘛,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在医院里你们是怎么发生性行为的?
彼得森·帕科:有一回他受伤了,住进医院,不过他那是轻伤,是他自己执意要住院。然后他就打电话给我,让我到医院为他提供服务。要知道,当时已经是深夜,大概是凌晨的三四点钟左右吧,医院里值班的人本来就没有多少,他就让我到他的病房里,还让我换上护士的衣服,为他提供性服务……
这一番话使在场的男士们热血沸腾,黑泽明也被惊吓到:这……这就很刺激了。
辛波斯卡弗:被告让你换上护士的衣服,然后让你提供性服务,为什么要玩那么奇怪的东西呢?
彼得森·帕科轻蔑地回答:不就是制服诱惑嘛。男人们都很喜欢这些,不是老师与学生就是医生与护士,再不然就是白领与经理。他们要的就是视觉上的刺激,烦人得很。不过可以加钱,我也就无所谓了。
辛波斯卡弗:被告一直都有这种嗜好?
彼得森·帕科:对啊,他的嗜好可不止这些,他喜欢让我尝试不同的服饰,还增加了很多情趣用品,总之他是熟客,但也很麻烦,他的要求总是千奇百怪。
辛波斯卡弗:除此之外,他还有哪些奇怪的嗜好是让你苦恼不已的?
彼得森·帕科:他很喜欢玩那种强制性与你发生性行为的感觉。例如他假装要强暴我,然后他会要求我假装挣扎,苦苦哀求,这样就可以让他增加兴奋的感觉,从而使他获得更大的满足;他还很喜欢使用暴力来增强他的征服欲望,例如使用皮鞭、蜡烛以及棍棒之类的。反正他每次喜欢玩强暴的主题,我身上就会承受巨大的痛苦,他的皮鞭会使我的肉体上增加数不清的伤痕。
辛波斯卡弗从桌面上拿起一个袋子:法官大人,控方现在要传上P1证物,里面的东西是一沓照片,这些照片是我们的摄影师在证人的身上拍摄下来的,尤其是旧伤痕与新伤痕的特写部位更加可以证明证人没有说谎!
书记员接过证物,传递至法官的手里。
辛波斯卡弗:为什么被告喜欢这种奇怪的性行为的发泄方式呢?
彼得森·帕科:他告诉我,他喜欢我在他下面痛苦呻吟与拼命挣扎楚楚可怜的样子,这样更能激起他的性兴奋程度。
此时的法官已经表现出一副极其厌恶的神情。
黑泽明自言自语地感叹着:哇,老兄,你的性癖很他妈奇怪哦。
辛波斯卡弗:换言之,你每次为被告提供性服务基本都用生命作赌注是吧?
黑泽明立刻高喊反对:法官大人!我反对主控官企图引导证人作供!
米歇尔·朱莉娅:反对有效。
辛波斯卡弗:如果我告诉你,被告在性方面有着一种几乎变态以及畸形的心理临床表现,你是否赞成?
彼得森·帕科:赞成。
辛波斯卡弗:如果我告诉你,被告热衷于用暴力对待女性象征着征服女性,极其喜爱暴力带来的兴奋感,你是否同意?
彼得森·帕科:同意。
辛波斯卡弗这一番话明显是对着陪审员进行陈述的:
“相信你们应该很清楚,被告在性行为方面绝对是有着近乎病态的暴力倾向,他喜欢违背他人意愿,强迫他人妥协以求达到他那种扭曲心理的自私欲望;同时也能证明,他有着很严重的暴力倾向!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其他的问题。”
米歇尔·朱莉娅:辩方律师,你可以开始盘问证人。
黑泽明刚刚站起来就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辛波斯卡弗把手里的笔扔到桌面上,作出一副拭目以待的姿态。
黑泽明:为了在座所有人的福利以及好奇心,我不得不问你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我的当事人的持久能力可以维持多久?
法庭里发出哄堂大笑的声音,法官觉得非常尴尬。
辛波斯卡弗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盯着他看:反对!法官大人,我反对辩方律师提出与本案无关的问题。
黑泽明:法官大人,我很快可以证明我的问题与本案有着莫大的关系。
米歇尔·朱莉娅:辩方律师,我希望你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黑泽明:我明白法官阁下的意思,你可以放心,我绝对不会闹着玩,至少不会在法庭做出这种行为。证人,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彼得森·帕科:唔……根据我的记忆,他最持久那一次可以维持两个小时,状态一般可以维持一个小时,状态最差那会也能维持半个小时。
黑泽明:我有个朋友也能保持像他这种纪录……
辛波斯卡弗瞪了他一眼。
黑泽明(重新回到那个话题):我当事人每次与你发生性行为的时候都能维持这种程度的持久性,这种情况会不会对你造成困扰呢?
彼得森·帕科:当然会造成困扰。老实说,你们男人别总自以为是,老觉得时间越久越厉害,根本就达不到那个敏感的点,就死命地用力,事实上会造成干燥以及摩擦带来的疼痛!我都快要受不了了!
黑泽明:对啊,我当事人时间持久,还很喜欢用暴力去强迫你迎合他,还导致你严重受伤,精神受创,带来了不少的压力。为什么你不抱怨他呢?为什么你不拒绝向他提供服务呢?你那么年轻那么漂亮,肯定不缺乏更有潜质的“熟客”。
彼得森·帕科:虽然我很不满意他这种暴力行为的性方式,他那些夸张的姿势与动作很难令人接受,但是没有办法,他给的实在太多了!我很想拒绝他,我的身体却很诚实,为他服务一次,我可以两天不用工作,没有人会拒绝像他这种熟客。
黑泽明:换言之,我当事人如果给你足够的报酬以及向你输送合乎条件的利益,是导致你认为他的种种粗暴行为是默许的,是可以接受的?
彼得森·帕科:当然!我们做这一行不就是为了金钱嘛?谁会与钱过不去呢?现在市面萧条,通货膨胀,物价持续上涨,我们手里的货币可以购买的东西越来越少,再挑来挑去就赚不到钱了!
黑泽明:你每次向我当事人提供服务之后,有没有一种被强奸的感觉?或者是一个很屈辱的体验呢?
彼得森·帕科摇了摇头:怎么会,做这一行的就是为金钱服务,心知肚明,拿了钱就料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黑泽明:我们何不来谈谈你对其他客人的感受呢?
彼得森·帕科:没什么可以谈的。
黑泽明:你向其他客人提供性服务的时候,会不会要求加钱?
彼得森·帕科:有时候会,有时候不会。
黑泽明:可是你要求加钱的时候肯定会提出另外的要求。
彼得森·帕科:就是向他们提供更多的异样服务啊……例如足交之类的……
法官咳嗽了几声,表示适可而止。
黑泽明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激动:那也就是说,只要肯付钱,那些你看起来难以忍受的性服务都是可以接受的,对吧?我当事人并非有暴力倾向或者是奇怪的性癖,只不过是你为了在他身上赚取更多的钱,所以才会诱导他消费。事实上,你所指出的种种荒谬性行为都是在你引导的情况下才会发生是不是?是不是?
彼得森·帕科:不是!不是!赚钱归赚钱!这个家伙的确很变态!他搞得我满身是伤!还差点把我整出心理阴影了!
黑泽明:但是在你拿到令你满意的报酬之后,你很快就会忘却这些所谓的伤害……大概就是如此。
随后他面向陪审员:各位,一个可以为金钱出卖自己肉体的证人所陈述的事情是否可以作为呈堂证供呢?这件事你们应该考虑清楚,在金钱交易下会影响许多客观的因素,我希望你们明白这一点。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其他的问题。
在法官宣告退庭以后,黑泽明对着辛波斯卡弗竖起两根手指,表示胜利,那神情仿佛在说:你的保时捷归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