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阳光在高楼大厦中袅袅升起,照耀着城市里的铁路状态,衣着华丽的女士们低着头飞快地穿过一栋又一栋的古老住宅。海岸线的建筑物耸立而起,轮船在不断交叉着,捕鱼的渔民在兴高采烈地布置船上的装备,很快船就要开走,一个波浪席卷而来,在岸边瞬间消失,随后又传来海浪声。
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一片绿荫笼罩着草地,人们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似乎要赶上一趟很重要的火车。
珍妮特在布达拉美宫生活的时间里,很容易想起她那远在英国的母亲,跨过英吉利海峡,她的思念会传至英格兰的某个教堂里,她学会祈祷,学会祈求上帝的庇护。鉴于诺曼遇害的新闻没有再更新,调查进度也没有声音,她认为当前的形势已经不再令人忧心忡忡,最起码危机已经解除,她不必再像一个通缉犯那样躲起来,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探望辛波斯卡弗,从加里亚州到奥尔矾州需要坐一个小时的火车,她在路上欣赏了不少的沿路风景,国际形势再次紧张起来,她阅读了关于美国新闻的报导,美国作为全球最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在瘟疫面前却变得不堪一击,甚至有一股放纵瘟疫扩散的嫌疑,这个国家的形象一下子跌落谷底,形象方面严重受损。她想起美国以前的罗门主义政策,拉丁美洲全部笼罩在美国的阴影下,现在看来,这个国家似乎走不了太远,不必等到第三次世界大战,它都要逐渐衰退。
使她唯一值得安慰的是,美国的秩序现在看来仍然安然无恙,根本没有要崩溃的现象。
珍妮特到了辛波斯卡弗的家,她正在家里做烟熏三文鱼,她穿着古里古怪的衣服,胸里异常膨胀,看上去就像塞了一个气球进去那样,还戴了假发,卷得异常夸张,戴了墨镜,站在开放式厨房调制着三文鱼的肉质。
“你不用找了,他躲在房间里研究着案情呢。”
珍妮特露出尴尬的微笑,心里还想着要试探辛波斯卡弗的口风:对了,好像有一个警察在医院里被枪杀了,我看了报纸新闻,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辛波斯卡弗拿出切三文鱼的刀,在鲜嫩的肉质上划过一道切口,阴郁地说着:他就是上一次躺在医院里的那个警察,你见过他一面,不过他貌似没有见过你。本来他就要醒过来,结果他却在医院里被枪杀了,凶手没有找到,现场的生还者又不认得凶手的模样,看来调查将会很困难。对了,要不要尝一杯玛格丽特,我昨晚闷得慌,熬夜调制了一壶。
“好啊,谢谢你。”
她把酒壶从柜子里拿出来,倒了半杯在杯子里,放了一片柠檬,推了过去。
珍妮特连忙喝了一口:嗯,调得不错。不过死了一个警察那么严重的事情,为什么新闻的报道却那么少呢?要不是我那天恰巧看到一份报纸,我压根就不知道有这么一件事。
她拿出红酒,刚刚打开盖子,眼睛变得迷茫,心事重重地描述着:我不知道,我感觉舆论被控制了,媒体在选择性地报道新闻,避重就轻,似乎要尽量绕开警察遇害的新闻以及有关的讨论。可能是因为死了一个警察影响很大,况且一时半会还不能有调查结果,出于舆论压力的考虑吧?我估计是这样,不过我倒也觉得他们不太在乎一个警察被杀害的事实。约翰逊总统越来越奇怪,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珍妮特看着她把红酒倒在洗手池里,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连忙拿着抹布擦拭着,珍妮特问着:怎么样,你看起来有点像神不守舍的样子。
她擦拭着洗手池侧边的酒水,苦笑着说:正常的,这段时间有谁会开心呢?不过我的状态糟糕透了,这是事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能尽量使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不然我会发疯的。
珍妮特看着她那么悲伤,决定转移话题:对了,你们在法庭上针锋相对的案件处理得怎么样了?那个案件我一直都有关注,《观察法律》期刊甚至把这个案件作为一个连载形式的途径作研究用途,现在很多人都在盯着这个案件呢。
她轻蔑地笑了笑,指了指身后的房间:你得问他了,那个家伙可得意了,不断念叨着要打赢我。
珍妮特鼓励她:我相信你,你才不会那么轻易认输呢。
她轻轻叹息,心事重重地继续切割三文鱼,切完以后,送给珍妮特尝试,她尝了一口之后便赞不绝口:肉质鲜嫩!美味可口!
辛波斯卡弗眨着怀疑的眼神,半信半疑地拿起一块肉尝了起来,她放在嘴里咀嚼着,摇了摇头:嗯……虽然味道很不错,可是已经不是那个味道,味道变质了,也不知道是肉变质,还是做这条鱼的人变质了。看来还是不能吃了。她把剩余的三文鱼扔到垃圾桶里。
第二天,她出席了诺曼警官的葬礼。
诺曼的朋友并不是很多,参加葬礼的只有零星几人,不见家属,朋友也很少,出席的人多半是警察,或者是上面的领导层。
牧师在宣读祭文:
“我从来没有想过生命会是如此短暂,人生充满着灾难与苦痛,我带着坚强的个性忍辱负重地活下去,无非是想战胜生命中的苦难,寻找罕见的光明,打破黑夜的约束,祈祷上帝呼唤带有信念的鸽子,可是上帝竟然释放了罪恶的潘多拉魔盒。悲伤、绝望、沮丧以及失落是不是可以演绎我的人生,我无法回答这些问题,因为我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见尽繁华,也饱尝苦痛,经历苦难。我的伟大身躯变得强壮,但却永远消失……”
就几个人排着一条很短的队伍,珍妮特也参加了诺曼的葬礼,几个管理层排在珍妮特的后面,辛波斯卡弗站在倒数第二的位置,摩根是排在最后面的那一个。他的伤势还没完全康复,在炙热太阳的暴晒下,所有人都出了一身汗,摩根戴了墨镜,所以根本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不知道是愧疚还是祈祷,反正他的心理表现很复杂,没有人可以猜到他在想什么,也没有人预测到他的心肠有多恶毒。
珍妮特倒是很内疚,她一直觉得诺曼的死是她连累的,或者说悲剧的发生根本就是她引导的,她主宰了一切,也控制了一切。不过她愧疚归愧疚,她本来就是计划杀掉诺曼,只不过有人替她做了这件事,她心里存在了一丝的侥幸以及内疚罢了。她要是成功杀了诺曼,估计是不会产生内疚的心理,不是她杀,但诺曼却是因为她而死,这才是最大的问题。因此她心里可以毫无波澜地面对着诺曼的墓碑,上面还贴了一张照片,那是他生前的模样。
辛波斯卡弗的想法倒是很简单了,她已经向自己承诺过,无论如何,她都要找到凶手,将其绳之于法。否则,诺曼的死就会变得意义不明,不明不白。
牧师宣读完毕之后,就到了献花的环节,每个人轮流送花,送花的品种都不一样,唯独摩根送了白玫瑰。
诺曼的遗体在教堂里进行了火化之后,参加葬礼的人重新回到了宣读祭文的地方,那是一片绿叶遍地的地方,他们聚在一起,谈笑风生,聊了其他的话题,上一秒明明还很悲伤,现在就变得放飞自我了。
这时候辛波斯卡弗才认出那几个人是警察的高层,属于管理层的阶段,每一个人的官阶可不小,其中一个她认出来了,就是那天前来探望摩根探员的高层,怪不得他看起来那么眼熟。
在葬礼结束以后,人们互相拥抱,依依不舍地相互告别之后,辛波斯卡弗也准备离开,在她离开的路上,她遇到了尤利文,他穿着一件短袖,戴着墨镜,手里持着一支很小的鲜花,看来他也想参加葬礼,可能出于某种原因不能露面。
她径直走过去问他:怎么来了也不参加葬礼?这都结束了。
他无心装载地回答着:这种场合,我的身份不太适合出现,我故意等到葬礼结束才出现,我特意来找你,我知道你一定会出现。
她带着疑虑:找我?为什么?对了,调查进度如何?可有新的发现?
他似乎很遗憾: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个。就在昨天,我已经接到上级的命令,调查报告不必提交,要求结束档案,也就是终止调查,但是结案报告要提交,只需要详细说明调查的过程就行,其余的不必陈述,尤其是个人的观点与提交结论。
她很惊讶也很无奈:为什么会这样?当初他们的立场很坚定,一定要调查真相,还说要揪出凶手。
他往前走了一步,双手插在裤兜里:大概这就是形式主义吧,他们只是表面说说而已,宣传与实际做的事情完全是两回事。你真的以为死了一个主管对他们损失很大吧?就算诺曼生前是一个多么尽忠职守的警察,无论他建立了多少功劳,人们忘掉他只需要一个忙碌的午后,一个下午茶的时间。此后不会再有人记得他做过什么,对他的印象最终只会沦落到他只是一个警察,他只会被遗忘罢了。
她情不自禁搂着自己的肩膀:这种结论真的令人心寒!
他咬牙切齿地说着:最不划算的是,眼睁睁看着他逍遥法外却无可奈何。
她很不满意地质问着:原来你还在怀疑他?为什么?为什么你对他有那么深重的偏见呢?
他否认自己的偏激行为:你觉得我在针对他?既然你是读法律,你就应该知道最大得益者的逻辑。诺曼死了,上面的那一群老大肯定坐不住,他们会另外物色一个新的人选当选刑事编辑组的主管。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会,随后他又接着说:如果接下来获得主管职位的人是摩根,那就证明我的猜测是没有问题的,我对他并非出于偏见,他的确就是最大得益者!
她很不服气,咬牙切齿地说着:本来我还以为你只不过是因为调查案件才会表现出那么讨厌的举动,我们之间还可以做朋友,没想到现在看来,你只不过是为了怀疑而怀疑罢了。你走着瞧吧,你肯定会发现自己犯了不可挽救的错误!这种错误是致命的!
说完,她转身离去,但是她脸上的神情却在显露着她内心的慌乱,她并非完全排斥尤利文的推断。当某件事被说中的时候,人们才会出现很剧烈的反应,他们会用尽方法,使用消极的抵赖方式来掩盖铁一般的事实,他们不断自我欺骗,自我麻木,自我催眠,到最后他们就会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情全是对的那样。
是的,她也在躲避事实,她并不愿意怀疑摩根是凶手,哪怕种种迹象都指向他。
黑泽明躲在房间里思考了许久的时间,他终于都明白,要赢得这一场官司的主导权,他不得不接触自己的当事人。
因此他带了马丁利前往拘留所,与哈德逊见面。
哈德逊仍然是一副趾高气扬的姿势,从一开始他衣兜里装着的是普通的香烟,很廉价的烟草,但是到了现在,他的口袋里装着的已经是雪茄。
黑泽明刚刚坐下来的时候一声不吭,马丁利则在签署法律文件的各种条文,哈德逊保持着沉默。
黑泽明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有钱人坐牢都能抽雪茄,喝红酒呢?他问了句:我想尝一口雪茄。
哈德逊很大方地递了雪茄过去,黑泽明接过雪茄,但一时半会搞不懂如何弄,最后还是马丁利默默地剪掉了雪茄的头,接着为他点燃了。
黑泽明抽的第一口很呛,他剧烈地咳嗽着,紧锁着眉头,舌头有一股很苦涩的味道。
哈德逊率先开口说话了:你大老远跑过来该不会只是为了蹭我一支雪茄吧?
黑泽明喃喃地念叨着:对,但也不完全对。现在控方完全拿你没有办法,不过我认为控方不会轻易放弃,可能会找到其他的方式来攻击你。例如会从你的性癖好下手。你是否与不熟悉的妓女发生过金钱交易?
哈德逊轻蔑地喊着: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每个男人都有寂寞的时候!
黑泽明问着:每次找的都是同一个女人?
哈德逊很得意地说着:当然,我这种人是很专一的,每次找妓女都是找同一个人,奇怪的是,我却不会厌倦,你懂我的意思吧?
黑泽明摊开双手:我也是男人,我当然明白,不过这个妓女会不会很熟悉你在性方面的一些奇怪的嗜好?
哈德逊点了点头:我之所以每次都找她,就是因为她可以满足我一切的需求。不像那个女人!什么也不肯配合,整天苦着一张脸,看着就没有心情!每次看到她,我就很生气!
黑泽明说了句:所以你就强暴了她?
哈德逊提醒着:我们是夫妻关系,有性生活是合法的。
黑泽明表示惋惜:可是控方可不这么认为。好了,我现在大概已经明白控方接下来的举动,有些话你必须要听我安排。
哈德逊默默答应了。
黑泽明好奇地问着:你要不要保释外出?这件囚衣看起来真的噁心,损坏你的形象就不太好。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向法庭申请保释你。
哈德逊没有同意:不必了,我在这里也能享受到外面的待遇,我还乐得清闲呢。
他们在拘留所的对话就这么愉快地结束了。
在离开的路上,马丁利第二次抱怨,他们的当事人的态度十分恶劣,表示很不愿意继续下去。
黑泽明毫不留情地揭穿他:当初你不也是为了钱才甘愿为他辩护?
他很抓狂地喊着:好吧,我后悔了,行了吧?不过我现在貌似也没有退路了。
黑泽明纠正着:没有退路的人是我,不是你。如果因为这个案件使我付出沉重的代价,我就要杀了你!
他指的代价当然是与辛波斯卡弗翻脸,他有预感,一旦胜利,他并不会得偿所愿,甚至会存在潜藏风险。抛开感情的风险不说,官司肯定要赢的,对于他来说,官司是官司,女人是女人,他区分得很清晰,总而言之,他既要胜利又要女人!
晚上他回去以后,辛波斯卡弗心事重重地坐在沙发上,侧着身子躺在上面,像在思考很重要的问题那样。
他脱下鞋子,放下外套,很温柔地为她按摩,按揉着她的脖子,她对此做出回应,右手搭在他的腰上,他的腰很纤细,几乎摸不到肉,全是骨头。
他问着:今天的葬礼搞得怎么样?
她有点不高兴地抱怨着:还好意思说,你都没有出席诺曼的葬礼。
他很慌乱地为自己辩解着:我知道是我不对,可是你也知道,我与诺曼真的不是很熟悉,我根本就很少与他有来往,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如果让我参加一个不怎么熟悉的陌生人的葬礼,我是很抗拒的,你又何必难为我呢?
她话里有话: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去一趟也可以吧?诺曼还挺可怜的,搞了一个葬礼,却没有多少人出席。我想,他平时肯定很孤独,朋友都没有几个。
他狡辩地声称: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是没有朋友,很孤独地活着。
她转移话题:你今天去了拘留所?
他有些紧张:你怎么知道的?
她直接地说着:我去了律师楼找你,但是前台的人员说你去见客户了。我想来想去,你那个律师楼最近不就一个案件嘛?
他惊慌失措,按摩的力气小了很多:你真的……冰雪聪明,还隐瞒不了你。好吧,我的确去了见他,不过你别问下去了,这些可是律师的专业守则,我是不会随便透露的。
她否认一切:我可没有让你透露消息,我只是觉得,你在明天开庭审理之前去见当事人,那就是说,你很有可能会猜到我明天的战略?
他不敢回答:没有没有,我只是找他聊了几句罢了。
她转过身,双腿盘在沙发上,抚摸着他的脸庞,很温柔地说着:你知道吗?其实你并不擅长说谎!
他心虚了,但还是要保持微笑:是吗?为什么你会这样认为呢?
她断言:如果你很会骗人,我当初才不会选择你呢。
他自嘲着:对啊,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她满脸疑惑:你刚刚说什么?
他摇了摇头,很勉强地混了过去。他提醒她一件事:事先说明,你输了这场官司,真的不可以生气。
她反过来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一定会输呢?何以见得?
他自信满满地说着:因为我很有把握,还有,我太了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