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变得阴郁,灰蒙蒙的天空笼罩着奥尔矾州,任意擅闯规划好的马路的车辆在路口处互相交叉,永远迟延的红绿灯,冷冷清清的咖啡馆,悬吊着的吊灯,精致的杯子排成一团,圆形桌子有些老旧但惹人喜爱。
黑泽明趴在窗台仰望着乌云,他心事重重,法庭的审理在一个小时之后即将要开始,但是辛波斯卡弗仍然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句话都不说,房间里面也没有任何的动静,他尝试过敲门,而且不止一次,但是他的敲门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他心情郁闷,心想着或许控方会因为她的缺席而更换律师,当然最大可能是,撤销控诉,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就省了不少力气,最重要的是,还能避免针锋相对的局面。她困在房间的日子里,他把客厅的沙发当成了被窝,也成为睡觉的地方,他不喜欢沙发,但是他喜欢在沙发上睡觉的感觉。除此之外,他还利用空余的时间写日记,把最近发生过的事情都记录了下来,不过他用的是德文,某人曾经批评过他的德语水平,他不服气,一直企图打破僵局,改变某人的认知。
还剩余半个小时,他的日记写到一半,洛丽就出现了,她登门造访,估计想找辛波斯卡弗聊心事,但是他告诉她,辛波斯卡弗现在的心情很糟糕,情绪波动较大,可能不太适合聊天。她表示不相信,持续敲着房间的门,但是没有人回应。
她只好想着要离开,但是却被他拦住了,他对她露出不怀好意,看似猥琐的笑容,她下意识用手挡着自己的身体,问了句:你想怎么样?
他像一个流氓那样:反正都来了,我们可以做一些刺激的事情,然后你再离开也可以。
她看着盘子里的意大利面,略显嫌弃但又很尴尬地问着:你指的刺激的事情就是做意大利面啊?
他用叉子叉起一把面,停留在半空中,忧心忡忡地说着:是的,我最近在学习如何调制美味的意大利面,想找个人当白老鼠。
她问了句:你怎么突然想做意大利面……
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辛波斯卡弗嘛……最近不太开心,很多事情不太顺利,所以我想弄点好吃的哄她,让她的心情变得好一点吧。
她信了,很容易就相信他的谎言,很快她就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表:不对,你今天要上法庭,够时间了!
他叹息着抱怨:还去法庭做什么呢?检控官都不出席,没有控方自然也不需要辩方,我还是不去了。等到某人情绪恢复了,我再去吧。
她尝了一口盘子里的意大利面,皱着眉头评价着:口感不错,味道淡了点,如果加点黄油进去,可能口感会更好。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只知道,如果你不出席,法官对你的观感会发生很大的影响,控方肯定还有后备律师,但是辩方肯定没有后备。
他又吃了一口意大利面,嘴巴在咀嚼着面条带来的质感,他的嘴巴在挪动着,似乎想慢慢品尝意大利面的味道,他还在思考很重要的事情,两分钟后,他从冰箱里拿出巧克力饮料,倒在杯子里,推给她品尝,然后匆匆忙忙穿好外套,不慌不忙地说着:冰箱里还有其他的食物,你离开的时候记得锁门。
他做事向来优柔寡断,这就是为什么他在法庭上如此被法官嫌弃的原因,他在法律界的声誉并不是很好,但也不算很糟糕,糟糕的地方是相对的。可是当他赶到法庭的时候,眼前的一幕使他惊呆了,辛波斯卡弗早就坐在那里,气定神闲地等待着开庭宣告。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揉了揉眼球,发现眼前的景象并非幻觉,而是确实存在的画面。
法官很严厉地呵斥他:辩方律师,你已经迟到,还不回到自己的座位?
他只好鞠躬着,然后回到属于自己的座位。他的目光与她碰在一起,她的眼神在告诉他:有什么事情晚上回去再说。
书记员宣布着:停车场侵犯案现作第二次公开审讯。
米歇尔·朱莉娅:主控官,你可以开始传召证人。
辛波斯卡弗:受害者身上所受的痛苦远非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她究竟遭遇了怎么样的对待才会出现如此极端的表现呢?究竟是谁造成了这一系列的悲剧呢?法官大人,我要求传召摩根探员出庭作证。
米歇尔·朱莉亚:本席批准。
黑泽明这下子变得异常惊讶,摩根探员明明受伤了,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出庭作证呢?但是接下来摩根探员的出现更是打消了他心中的疑惑,的确是摩根探员,只不过他身上还带着各种伤痕,缠着绷带出现在证人栏里。
书记员要求他在法庭上宣誓:
“本人谨以真诚致誓,所作之证供均为事实以及事实之全部,如果有虚假或者有不真实的成分,本人愿意接受任何形式的法律制裁。”
辛波斯卡弗:在案发当天,也就是2021年的2月1日的晚上,你在做什么?
摩根探员:我当时在码头附近巡逻,因为那段时间犯罪率飙升,我为了维持治安的情况,特意在那边巡逻,但是绕了一圈发现没有什么问题。于是我就往其他的方向巡逻,结果就到了一个废弃的停车场。
辛波斯卡弗:在一个废弃的停车场……你看到了什么?
摩根探员:我看到一名女子衣衫不整,满身伤痕地从一辆车里钻出来,往我这边跑过来,她拉着我的手,情绪极度失控地告诉我,她被人强暴了,要求我保护她,并且报警。
辛波斯卡弗:接着呢?你是如何应付的?
摩根探员:我当时刚好想安抚她的情绪,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一名男子跑了过来,她立马就变得很惊恐,指出这个男子就是强暴她的人。
辛波斯卡弗:你所说的这个男子在哪里?他是否在法庭上,如果在,麻烦你指给我们看。
摩根探员指着亨利·哈德逊:就是坐在犯人栏里的那个!
辛波斯卡弗:也就是本案的被告。
摩根探员:是的。
辛波斯卡弗:之后呢?你是怎么做的?
摩根探员:他当时很凶狠,还扬言要教训她,我立刻对他出示身份,然后将他逮捕,还宣告了逮捕宣言。
辛波斯卡弗:他当时有没有反抗?
摩根探员:有!他的力气真的很大,不过遇到我,也是白搭。
辛波斯卡弗:谢谢你,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其他的问题。
米歇尔·朱莉娅:辩方律师,你可以开始盘问证人。
黑泽明捏着下颚,假装深沉,这让辛波斯卡弗竟然有些紧张与着急。
黑泽明:请问你对于停车场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
摩根探员:大概是……停车?难道还有别的用途?
法庭顿时传来哄堂大笑的声音,黑泽明自己也忍不住跟着一起笑,但很快他又恢复了肃穆的神情。
黑泽明:我当然知道停车场是用来停车的,这一点没有争议的地方。不过我想问的是,在那个停车场还有另外的含义。
辛波斯卡弗:反对!法官大人,我反对辩方律师提出与本案毫无关系的问题。
黑泽明:法官大人,我有论点的。
米歇尔·朱丽娅:麻烦你直接一点,不要在法庭上拐弯抹角。
黑泽明:根据警方的调查记录,每个月都会在那个停车场发现并不雅观的行为,有人在车里提供性服务,有人在车里进进出出……
摩根探员:我知道,不过你不用说得那么委婉,我遇到过这种情况。
黑泽明:有印象,看来你也这么玩过啊……
法官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以示警告,黑泽明立马变得庄重起来。
黑泽明:既然那里就是一个寻找浪漫的地方,有人在里面做爱是很正常的事情,对吧?
摩根探员:那里是公众场合,这么做是有伤风化。
黑泽明:到了深夜时刻,你们就管不了,对吧?
摩根探员:是的。
黑泽明:那么一对夫妻三更半夜在那种地方,而且是在车里发生性行为是很正常的情况,对吧?
摩根探员:我可不敢苟同,受害者已经很清楚告诉我,是被告强行与她发生性行为。
黑泽明脸上的神情变得很狡猾:她都愿意在车里与别人发生性行为,你觉得……
辛波斯卡弗:反对!法官大人,我反对辩方律师企图对受害者进行人身攻击!
米歇尔·朱丽娅:反对有效!
黑泽明:你当天是否亲眼看到我当事人虐待被告,或者是目睹了我当事人强行与受害者发生性行为的过程?
摩根探员:那倒没有。
黑泽明:你没有目睹整个过程,那也就是说,所有的事情都是受害者的片面之词?
摩根探员:她身上当时全是被虐打过的伤痕……
黑泽明:你只需要回答我有没有亲眼目睹我当事人虐待受害者?有还是没有!?有还是没有!
摩根探员犹豫了很久:没有。
黑泽明:既然你没有看到整个过程,那就是说,你没有办法说服陪审团相信看我的当事人曾经虐待过受害者……
摩根探员:但是……
黑泽明抢先结束审讯: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其他的问题!
第二次的公开审讯仍然是黑泽明占了上风,从一开始,他就得心应手,节节胜利,辛波斯卡弗处于劣势状态。
在庭审结束以后,黑泽明收拾好东西,想找辛波斯卡弗,却发现她早已离去。
他想第一时间跑回去,可是被以前的搭档抓住了,强行拉他去酒吧叙旧,他不方便拒绝别人,只好答应了。
在磨磨蹭蹭了大半天,等他回去的时候,她已经坐在沙发上看杂志,还开着古典音乐,她在欣赏古老的东西,手里的杂志除外。
他喝了一点酒,说话有些冲动:等等,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法庭上,而且比我还快。
她答非所问:我向来比你更有时间观念。
他强调了一次: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她漫不经心地说着:我很早就出门了,我出去的时候,你还在沙发上睡觉呢,本来我想喊醒你,可是看到你睡得那么舒服,我又不忍心打扰你,所以就静悄悄一个人去了法庭。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他摇了摇头,不敢相信地提出疑问:可是……我早上试过那扇门,根本就打不开。
她从桌子上拿起一串钥匙:我故意在里面反锁,只要带了钥匙,一切都不是问题。
他有点生气地说着:差点被你给耍了,我还以为你没有心情上法庭,打算放弃自己了呢。
她不慌不忙地为自己辩解:我呢,是不会放弃自己的,虽然诺曼的死对我造成了不小的打击,但是我很清楚,生活还是要继续,该解决的问题还是要解决,哪怕我心里有很多疑问。
他坐在她旁边,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着:你没事就好,我还担心你会做出很偏激的举动呢!
她若有所失地回应着:放心吧,以后不会的了。还好意思说,你今天在法庭上的表现多猥琐,你怎么可以把男女之间的那些事情说得那么噁心!
他反驳着:如果你觉得发生性行为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那么你就更应该认为夫妻之间发生性行为是实属合法的事实。
她放弃讨论:这个话题我们就没有必要继续讨论下去了。
他表示赞同,随后他问了句:我困了,你呢?
她很温柔地笑着:我也困了。
“那还等什么?”
两人跑进房间里,随后灯就熄灭了。
早上,摩根在医院的拐角处倒水喝,辛波斯卡弗刚好碰到他,她扶着他回病房里,帮他铺好被子。
他说了声谢谢,她反过来说: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你受伤了,还要麻烦你在法庭上做证人,还连累你被那个流氓律师耍。他觉得没什么,露出无所谓的笑容:我本来就是这个案件的证人,出席法庭本来就是我要做的事情。不过我觉得……我的新搭档似乎不太喜欢以及不太信任我,他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天呐,我都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惹恼了他,大概是因为我这副病怏怏的模样?可是我的确生病了……不对,应该是受伤了!
她只好安慰着他:不,不是这样的,他对你没有意见,只不过他有点问题,他在怀疑你是杀害诺曼的凶手。
他手里的杯子突然没有拿稳,摔到地上,弄湿了床单,他连忙道歉。
她拿纸巾在擦拭着衣服上的水迹,他心里顿时起了警惕:对了,他为什么会怀疑我呢?
她没有注意到问题的意向,漫不经心地解释着:可能是他觉得凶手的杀人顺序不符合逻辑,总之他就是太敏感,估计是侦探剧看多了,满脑子都是阴谋论,奇怪得很。
他故意地叹息着:哎!都是我不好,保护不了他,要不然他就不用死了!
她安慰他:别这样,你已经尽力了,当时的情况那么危急,你还能保护自己就不错了。我想,诺曼应该不会怪你的。
一听到这句话,他就放心了,暗自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他认为自己可以瞒天过海简直就是天才般的存在。
此时,门外进来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斯斯文文,头发斑白,穿着很有精神的西装,手里提着一个水果篮。她觉得这个男人很眼熟,但是又说不出来,摩根探员向她下了逐客令: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她只好离开,临离开之前,她还不断地回过头凝望着这个男人的脸庞,但就是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
摩根探员一看她离开了,立马露出了与刚才不一样的表情。
“怎么那么好来探望我?”摩根问着。
他把手里的果篮放好,和蔼可亲地说着:你可是我们心目中最理想的人选,我当然要来探望你!
摩根暗藏着得意忘形的心态,假装糊涂地问着: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你不用假装不知道了。本来我们想让诺曼任刑事编辑组主管的职位,一直做下去,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死了,这就破坏了我们的安排;现在呢,他不在了,我们当然要扶植另外一个更适合的人选,这个人选自然就是你了。”
“为什么非得是我呢?我只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警员。”
“我们挑选了很久,都没有更好的人选,想来想去,还是你比较适合我们的要求。”
摩根一下子拒绝了:那可不行,我现在还在接受调查呢,说不定普通法院会以保护不力或者存在过多疑点不能合理解释而起诉我呢!你们派过来的调查专员就是专门调查我的!我看我会惹上很多麻烦,在这种情况下我还要接手主管的职位实在是不适合。
他说明了情况:所谓的调查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有警务人员被谋杀,我们当然要做点事情安抚一部分人的情绪,不过你放心,他根本就查不到任何的线索,我们会给他一个期限,期限到了,他还不能交出结案报告,我们就会撤销他的任务;至于律政司那边,我会与詹斯商量,不会起诉你。绝对没有人会怀疑你。
摩根这下子就更加得意了:这么说,我的职位就是内定的?
他无所谓地说着:我们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只要排队上位的都是自己人,委任谁又有什么区别呢?
摩根点了点头:那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他说着:如无意外,过几天我就会正式公布任职的消息,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在医院养伤吧,以后刑事编辑组就要靠你了。
摩根释然地打官腔:没关系,就当是你帮我,我又帮你,我们彼此互助罢了。
珍妮特躲在家里不敢出去,不过她一直在关注着外面的新闻,她看到了一则新闻消息,该消息大概指出,在诺曼被刺杀的现场留下一名生还者,该生还者声称看不清楚袭击警察的凶手的模样,案件暂时不会有进一步的进展或者消息。关于刺杀案件的消息已经是最后一则,此后就再也没有任何的报道提起过该新闻。刺杀警察的新闻就像昙花一现那样,瞬间就消失,热度也就维持了几天然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压根就没有发生过那样的事情,就像某种幻觉那样,看似舆论被压制,又或者是转移了矛盾。就等于是发生了另外一件重大的事情引起了观众的注目,例如某某名人出轨被曝光,蹭上热度从而达到转移视线的效果。不过普罗大众不再关注警察被刺杀的案件对她而言倒也是一件好事,这样她就不必担心自己的事情会暴露。不过她始终没有想明白,当天晚上杀死诺曼的人究竟是谁呢?
她对这个问题始终是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