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正初和常怀林促膝谈心,常怀林准备把500万元巨款的事情告诉给张正初的时候,江天雪和乔雅也已赶到看守所。让江天雪感到意外的是,乔雅不但说服张文交出了那个神秘的录音笔,而且还透露了他和康晓梅为什么给常怀林的爱人王萍汇款500万元的事情,这让江天雪感到惊讶同时也感到惊喜。
“江大队长,嫂子,您们来了?”看守所门口,所长赵强杨已经等待多时,见江天雪和乔雅下了车一前一后走了过来,于是赶紧走上前去热情的和她们打着招呼。
“赵所长,张文关在里面给您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伸手和赵强杨握了握手,乔雅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面对乔雅的“客套”,赵强杨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想了半天之后才看着乔雅笑了笑说道:“嫂子,瞧您说的,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张局,不,不,张文犯了错误关在看守所,作为看守所的民警,我们首要的任务就是要保护他的安全,让他们安心悔过,主动积极的交代自己的罪行。所以,他在这里您就放心吧,吃得饱,穿得暖而且绝对安全。我曾经是张文的手下,虽然他现在不是我的领导了,但从私人关系的角度出发,他还是我的老哥,您还是我的嫂子,所以,咱们之间没必要这么客气。”
“赵所,最近这几天张文的情绪怎么样?”知道乔雅刚才的“客套”不合适,也知道赵强杨回答乔雅的问题有些勉强,所以,等赵强杨最后一句话落地,江天雪赶紧看着他问道。
听了江天雪的话,赵强杨往四周看了看,然后看着乔雅和江天雪说道:“最近几天,张文的心情差到了极点,特别是嫂子从看守所走了之后,他的变化让我们这些曾经的手下感到手足无措,说真的,我们真的担心他会出什么事儿,这个责任我们担当不起呀!所以,我们已经将张文的情况报给了顾局和陈局,今天张大队长您也来了,您是专案组副组长,请您们赶快想办法解决!”
“张文怎么了?没出啥事儿吧?”不等江天雪说什么,乔雅便着急的催问道。
看看乔雅,赵强杨有些为难的笑了笑,然后说道:“嫂子,我没有埋怨您的意思,但事情确实如此,我又是一个不会撒谎的人,所以,对于接下来的话您千万不要生气,不要说......”
“哎呀,赵所长,您怎么这么客气呀?有什么事情快说呀!”见赵强杨在她的面前解释个没完,乔雅有些着急的看着他催促道。
看着乔雅着急的样子,站在一旁的江天雪会心的一笑,她知道,在乔雅心里,张文还是有一定的地位的,特别是经过自己苦口婆心的劝解之后,乔雅和张文闹离婚的想法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强烈和决绝。‘一日夫妻百日恩’,近二十年同床共枕建立起来的感情,哪有说忘记就忘记、说扔掉就扔掉的?
想到这里,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油然而生。“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如果因为自己的一番劝说让乔雅放弃了与张文离婚的念头,自己也算做了一件好事——虽然她心里并不情愿做这件好事。
“那天您从看守所走了之后,张文整整哭了一个晚上,任凭我们这些人怎么劝都劝不住。后来经过了解和查看当天的监控我们才知道,您和他提出了离婚,这应该就是他伤心欲绝的原因吧?哭了一个晚上,到了天亮的时候,他的嗓子都哭哑了,连话都说不出来。虽然张文已经触犯了法律,再也不是我们的领导,但作为多年的同事,看到他那个样子,我们心里还是特别不舒服。”看看乔雅,赵强杨一边抽烟一边接着说道:“从那天开始,张文的情绪开始极度低落,饭不吃,水不喝,对于专案组的提审也极度不配合。前天下午,专案组的两位小同志来提审他,他一生气把别人骂的狗血喷头,并且跳着脚的对那两位小同志说,他什么都不交代,什么都不知道,有本事现在就把他拖出去枪毙了!”
说到这里,赵强杨停下话题,往前走了几步之后,把手中的烟头扔在身边的垃圾桶里,然后走过来看着乔雅接着说道:“嫂子,您做警察的家属有二十来年了,您应该知道,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张文应该怎样做才好。如果他像现在这样一味的沉迷亦或是对抗下去,对于他可是不利啊!所以......”
“张文现在在哪里?”不等赵强杨把后面的话说完,乔雅便着急的看着他问道。
“刚才我接到了江天雪大队长打来的电话,说是您要来看守所看他,然后我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张文,张文异常的激动,早早的就在探监室等着您呢!”看看乔雅,张强杨笑着说道。
“赵所,麻烦您现在就把乔姐带进去见张文,我在外面等她。”看看赵强杨,江天雪一边说一边扭过头来看看乔雅:“乔姐,您进去吧,该如何做您是知道的,我在外面等您的好消息!”
冲着江天雪点点头,乔雅跟着赵强杨走进了看守所。
当赵强杨带着乔雅推开探监室的门走进来的时候,已经等候在这里的张文赶紧站起身来,看着乔雅说道:“小雅,你来了?”
看看张文明显消瘦的面孔,听着他还有些沙哑的声音,乔雅心里有些难受。但她还是故作镇定、假装不屑的看了看他,然后不冷不热的说道:“刚才听赵所长说你这几天的表现不错啊?这才是你张文该有的表现嘛!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现在虽然不是什么公安局的副局长了,但也没有必要在那些曾经的手下表现得太过软弱。男人嘛,要死也要站着死,没必要在他们面前低三下四的!我真的......”
“小雅,你不要说了。”不等乔雅把话说完,张文便冲着她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然后接着说道:“我承认,我从一名市公安局的副局长变成今天的罪犯,确实是走错了路,给你、女儿和全家人带来的负面影响也许是一辈子的事情,所以,我现在很后悔,悔的连死的心都有。特别是,特别是我与康晓梅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对你来讲是个很大的打击。因此,对于你上次来要提出离婚的事情,我心里虽然有万般不舍,但是还能理解。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你不是可以理解吗?既然可以理解,还有什么但是呢?”看着张文吞吞吐吐的样子,乔雅压在心中的怒火再一次爆发。她转过身来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啪的一声拍到张文面前,一脸怒容的说道:“签字吧,签完字咱们就一走两清,从此再无牵挂1”
用戴着手铐的手拿过乔雅递过来的离婚协议书,张文认真的看了起来。可当他看完协议书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哽咽不止。
逼着自己稳定了一下情绪,抬起胳膊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张文看着乔雅说道:“小雅,我们已经是近二十年的夫妻了,我们的关系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完全是我咎由自取的结果,责任全部在我,我不怪你。但是,在签字之前,你能不能听我说说心里话?”
看看张文,乔雅没有说话,只是对着他轻轻的点点头。
“我刚才已经说过,我张文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自掘坟墓、咎由自取的结果。我后悔,但是我不怪任何人,也怪不了任何人。如果用‘男子汉敢作敢当’这句话来形容现在的我的话可能有些太过高尚,说自作自受应该更合适一些。”看看乔雅,张文说话的速度有些快,因为他想把心里要说的话一股脑儿告诉乔雅,但又担心探视的时间有限,到时候话没说完就被民警中断探视,所以,在说话的时候,他脸色涨红,一副一吐为快的样子:“但是,一直到现在为止,我心里觉得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和孩子,还有家中所有的亲朋好友。每到想起你们因为我的犯罪受到的连累,我就后悔的直撞墙。小雅,我张文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既没有了官职,又没有了前途,有的只有马上就要面对的惩罚,当我走进四面高墙的监狱时,我就成了万人唾弃的‘劳改犯’。一想到这些,我连死的心都有,恨不得马上终止自己耻辱的生命,不再让你们因为我丢人现眼。”
说到这里,张文已经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低着头,一边哭一边用衣袖擦着眼泪。
看着张文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乔雅也禁不住流下了眼泪。毕竟是同床共枕了二十来年的夫妻,看着自己曾经心爱的人出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乔雅的心里就像刀割似的疼。
于是,她从包里拿出一包餐巾纸,抽出几张递到张文面前。
从乔雅手里接过餐巾纸,张文轻声说了声“谢谢”,然后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鉴于我目前的处境和罪责以及对你造成的伤害,我本应痛痛快快的答应和你离婚,因为我知道,远离了我现在的拖累,你和孩子在有可能更幸福。但一想到自己从此之后要失去你,失去孩子,失去我们本来和谐幸福的家,我的心就像刀割一样的难受。所以,看到你今天能来看守所看我,我心里特别高兴,并且厚着脸皮求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改正错误、重新做人的机会,不要和我离婚?等我从监狱出来,我一定会......”
“我给你机会?你给你自己机会了吗?如果按照你现在的状况,连枪毙都有可能,我把机会留给你又有何用?”不等张文把话说完,乔雅便一边哭着一边打断了他的话,然后一脸怒气的看着他说道。
“枪毙?怎么可能?为了减轻法律对我的惩罚,我积极主动地交代了所有应该交代的问题,并且向公安机关提供了他们不知道的一些重大线索。按照我的表现,法院肯定认定我的立功表现,给我减轻处罚的、小雅,我在公安机关工作了这么多年,这些事情我是知道的呀!”听乔雅这么说,张文赶紧着急的辩解道。
“张文,你就不要自作聪明了,你是不是彻底交代了你的问题心里没数吗?我也是当了近二十年警察家属的人,你的表现是不是立功、能不能受到执法机关的减刑奖励我不清楚吗?张文,你太让我失望了!”见张文急扯白咧的辩解,乔雅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怒火,站起身来对着他大声斥责道。
看着乔雅怒发冲冠,对着他大声吼叫的样子,张文愣了一下,然后不解的问道:“小雅,你怎么这样说?我刚才说的是实话,该交代的我已经交代了,你还想让我怎么做?”
看看张文,乔雅冷笑了两声,逼着自己控制了一下情绪,然后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看着张文问道:“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回答正确,就算我冤枉你了。当然,你曾经是边城市公安局的副局长,一定知道我提问的问题是不是重要,可以吗?”
“可以,你说!”冲着乔雅点点头,张文的脸上挂满了迷茫。
“谋害郝建成这件事你是不是主谋?所有的计划是不是你制定的?包括让张克去收拾郝建成这件事,是不是你的主意?”看着张文一脸委屈的表情,乔雅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不是啊,这些完全是康晓梅的主意,我只是旁敲侧击的给他出了些点子而已,我怎么就成了主谋了?这些我都和公安机关交代过了呀!”乔雅的话刚一落地,张文便急迫的说道。
“是,你是交代了,向公安机关说出了真相。但是这仅是你的一面之词。我通过关系已经得到消息,杀害郝建成的凶手张克和他的几个手下已经被抓,在他们向公安机关的供述中,冒头直接指向了你,说是你联系的张克,告诉了他杀害郝建成的计划和步骤,钱也是通过你的手机转给张克的,对于康晓梅是不是参与了这件事,他们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康晓梅,也就是你爱的死去活来的那个老女人也不承认,把所有的责任推到你一个人身上,说你为了清除和康晓梅交往的障碍而杀了郝建成,你怎么办?你有什么确凿的证据让执法机关采信你供述的情况?”见张文急着辩解,乔雅看着他问道。
“这......”
“如果不能证明康晓梅是杀害郝建成的主犯,被你的老情人直接翻盘,你张文就是杀人主犯,要判死刑的!你也是当了十几年公安局局长的人,难道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不等张文把“这”字后面的话说完,乔雅便指着他质问道。
听了乔雅的话,张文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不由自主的摇摇头。
看着张文的样子,乔雅的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不是受江天雪之托来说服张文,她可能早就抬屁股走人了。于是,她往前欠欠身子,然后看着张文说道:“你是坚定的相信你和康晓梅之间的关系牢不可破,康晓梅绝不会背信弃义出卖你是吗?你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那天从看守所走了之后,我虽然跟你提出了离婚,但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我还是打算帮你,所以,四处托人打听与你相关的事情。通过你原来的那些同事得知,现在康晓梅和她儿子已经被公安机关依法逮捕,和你一样关在看守所。但是,他们要比你坦然的多,而且康晓梅和郝雷对外放话,包括谋害汪梅、杀害郝建成以及最后除掉王大玲,都是你张文的主意,杀人主犯是你张文而不是他们!张文,你快醒醒吧,在你的情妇康晓梅心目中,你张文已经没有了任何利用的价值,现在的你只是她的一个背锅侠、垫背的!”
“这个臭婊子,心狠手辣到如此地步,简直是忘恩负义,千刀万剐!”听完乔雅的话,张正初噌的一声站起身来狠狠的骂道。
“说实话,对于和你离婚这件事我还没有下定决心。因为我不愿意我们的女儿没有父亲,更不愿意我们二十多年的夫妻感情就此终结,所以愿意给你一个改正错误、重新做人的机会。我相信,只要你塌下身子好好干,即便是今后没有了官职,不当什么公安局局长,你也不比任何人差。”看着张文气的脸色铁青、横眉倒竖的样子,乔雅说话的语气温柔了很多:“但是,就像刚才我说的那样,我想给你机会,但是你要能把握住才行。你想想看,如果你成为了轰动边城乃至全国的三起杀人案的主犯,连保命的机会都没有了,我留给你再多的机会又有何用?”
听完乔雅的话,张文没有插话,而是深深的低下头,皱着眉头想着心事。
“咱们是近二十年的夫妻,对于你做人做事的风格我还是有所了解的。平时我们夫妻之间开玩笑打个赌你都要让我立字据或者录音为证,在康晓梅找你商量‘收拾’郝建成、谋杀汪梅这么重要的事情上你会没有给自己准备退路?所以我不相信。但是,现在的问题是,你手里拿着制衡康晓梅、证明康晓梅才是杀人主犯的确凿证据,但是为了保护你的情妇,你宁愿为她顶罪,现在又口口声声的让我给你改正错误的机会,不要与你离婚。张文,我是一个人,一个有尊严、有血有肉的人,你让我委曲求全、明明知道你仍然对康晓梅忠心耿耿、死心不改,却仍然给你机会,我能做得到吗?”看着张文低头沉思的样子,乔雅越说越气。
这时,张文抬起头来看看乔雅,眼神里充满了无奈。
“好了,该说的话我也说完了,剩下的你自己慢慢的理解吧。”看看张文,乔雅站起身来,拿起手包,然后接着说道:“机会我给你,离婚的事情可以往后放一下,最终的结果还要看你今后的行动。我提醒你,你目前首先要做的就是让自己活着,然后再说离不离婚的事情。好了,我走了!”
说完,乔雅拿着手包,转身就往提审室外走。
“小雅,你等一会儿!”见乔雅要走,张文赶紧站起身来接着说道:“小雅,你真的愿意给我一次改正错误、重获新生的机会,不和我离婚吗?”
看看张文,乔雅冷笑了两声:“如果你因为罪孽深重被盘了死刑,我这个机会就是给了你,你能接得住吗?”
说完,乔雅转身走出了提审室。
“警官,我要见边城市公安局的陈思江局长,张斌大队长,现在,马上,我有重要的情况要交代......”乔雅的身后传来了张伟声竭力嘶的吼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