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狭隘的通道里,构建着一排密不透风的房间,每一个房间都有一组数字,区别在于,数字的顺序与排列是不一样的,可能左边的房间号码是四位数,右边的房间号码是三位数,看上去的确毫无关联,但为什么要这样设计,就没有人知道了。
她拉着黑泽明的手,拿钥匙打开了其中一个房间的门,闯了进去,黑泽明在进去之前还特意看了一眼房间的号码。
房间里的灯光被打开,但是光线的亮度很低,微弱的光源感知使黑泽明有些害怕,进去了以后,他就一直没有说话。
房间里没有窗口,因此室内的空气并不流通,她默默地脱掉外套,连裤子也一起脱了。
他显得很拘谨,试探性地问着:我是不是应该配合你,一起把衣服给脱掉。
她不以为然地说着:随便你,你可以脱一半,也可以不脱。不过呢,待会你记得动作快一点,我还指望在天亮之前接多几次客。
他做了一个表示疑问的手势:我们刚刚好像说好了是弄到天亮吧?
她慢条斯理地说着:没错,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不一样的。包夜当然好,你要是能给我合理的价钱,包夜不是问题;如果不是,我觉得很不划算。所以,你自己决定吧。
他思考了一会,慢悠悠地说着:要不就……包夜吧,天亮了,我再给你钱。
“可以,交易完成。”她开始脱掉自己的衣服,只剩下内衣与内裤,她正准备把剩余的衣物一起脱掉的时候,他及时制止了她:要不我们聊一会吧,漫漫长夜,我们有的是时间,有些事情不必在一个晚上就全部做完。
“啊?聊天?”她显得有些惊讶。
他简单地说着:在房间里不能聊天吗?还是说在床上一定要做这种事情才算正常?
她笑了笑:当然不是。只不过我以前接客的时候,那些饥渴的男人仿佛一个世纪没有见过女人那样,一进到房间就扑上来,抱着我乱吻乱啃。像你这种一开口就说要聊天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他捏了捏喉咙:我的确很奇怪,她们都称呼我为“怪胎先生”。
她仿佛很开心那样,盘着双腿,穿回了一件很薄的粉红色衬衫,但是没有扣纽扣,内衣还是会若隐若现地出现在他眼前,他尽量使自己不去注意不该注意的地方。
她好奇地问着:可是,我们该聊哪些话题呢?
他挠了挠耳朵:例如……问一些最基本的问题吧。你叫什么名字?
她很小声地回答着:简·马修蒙。
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你说话的声音一下子变得那么小呢?
她竟然表现得有些羞涩:这是我的真名字,可是我不希望让你听得那么清楚。
他仍然有些困惑:为什么呢?
她咬着嘴唇:过去从来没有人问我的名字,你是第一个,估计也是最后一个了。
他开始直入正题了: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可能你不是很想回答,但我的确想要知道。
她无奈地说着:你问吧,你给了钱,你就是老板,你问什么都可以。
他犹豫了一会,才脱口而出:你……为什么会选择做这一行?
她愣住了,估计没有想到是这个问题。她搓着手,转移着目光:来钱快,省事,不用那么辛苦,还不用纳税。去哪里找那么好的工作,偶尔会遇到特别有钱的那种人还会带我去旅游,承包了所有的开支。我觉得挺好的,没什么不好。
他反应也很快:也对,如果你不做这一行,我们今晚怎么可能在这里相遇呢?不过,在做这个之前,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她没有反应,他有点被吓到了:你可别告诉我,你是小孩的时候就开始做这种事情,那不可能,这也太疯狂了。
她只说了句:做这个之前?我当然是在读书,还是学生呢。
他问着:后来呢?后来怎么会想到做这种事情?
她突然有些生气:谁不希望自己从事一份正当的职业?我家里贫困,父亲在我读完高中之后就赶我出来工作,还缠着我要钱,我给不了他,他就会痛打我。我没有读大学,学历不够,无法担任更高级的工作,来来去去都是那些职位,赚的钱很少,每个月都不够用,家里又催我要钱,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到最后我只能放弃挣扎,去从事一份赚钱快又不用犯法的工作—援交。说起来也很奇怪,其实我发现很多正在读大学的女生都在静悄悄做这个,只不过有些女生很乖巧,从表面上看不出来而已。
他眨了眨眼睛,很小声地吐槽着:怎么每一个妓女背后的故事都那么相似的呢?
她打了个呵欠,表示有些累了:你还搞不搞?我有些困了,我担心待会没有力气讨好你。
他敷衍地回答着:不急,不急。这一方面我不是很讲究,随意就行。
她好奇地问着:不是,你还有其他的问题?
他试探地问着:如果有一天,你不再缺钱了,也就是说,你不用为了钱做这个行业,你还有什么事情想要做的?
她回答的速度很快,好像早就已经有计划了那样:我会继续读书,去美国读大学,在加州那边读书应该很有意思,其实我现在也有在存钱,等到我不再需要依赖金钱的时候,我就去加州重新生活,在那里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我也不必介意自己的过去。
他想要确认一些事情:你想要读书,不过是赚够钱了就去读书。
她点了点头:当然了,谁会喜欢做妓女做一辈子。
他在昏暗的房间里看到了一面镜子,依稀能看到自己的脸庞,他很快就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但是为了避免自己的身份暴露,他不得不假装一个嫖客应该表现的心理,他爬过去,搂着她的肩膀,她惊了惊,但是没有反抗,他尴尬的动作使她有些反感,他问着:那么,如果你能够去加州读大学,你会挑选什么专业呢?
她很平静地说着:如果是17岁之前,我会告诉你,我想读法律,我想成为一个律师;可是17岁之后我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想,更多的是,我会更加希望成为一个医生。
她的这番话倒是刺激到他了,他不太自然地挪动着身子:为什么会放弃成为律师的念头呢?做律师挺好的,还能帮到人。
她发出嘲讽般的笑声:我长期被父亲虐打,我报警,把自己的父亲告上法庭,结果被他的律师轻易地解决了。我渴望脱离父亲的监护,但是在法律又不允许,我认为法律对我一点也不友好,我要是在加入,岂不是多一个牺牲品?
“你的父亲经常虐打你?”
“一个星期大约三次算不算?”
“太吓人了,难道你没有想过要报警?”
“我说了,我有报警,可是警察不会受理,大概是因为他们认为,我之所以被打,只是因为我不听话罢了。”
“你父亲是做什么的?”
“我也不知道,他有时候挺富有,有时候挺穷。”
“他大概是个病态赌徒,没跑了。”
“如你所愿,我也发现了这一点,每次我埋怨他的时候,他都会把输钱的愤怒转移到我身上。”
“你可以录音或者录影视频,这样在他虐待你的时候,你就可以掌握他的犯罪证据。”
“如果我真的可以做了,我会死得更惨!”
“不,他会得到法律的制裁,这样就不会再有人伤害你。”
“你以为我没有想过这样的事吗?我报警了,结果又怎么样?还不是让那些该死的律师给强行掰回来了。把整件事的责任全部都推到我的身上,他们就是一群混蛋,为了钱而工作,律师这个职业就是一群败类的汇集地!”
他急起来为自己辩解:首先,不是所有的律师都是那副德行的。还有,法律的定义有很多种,监护人是保护你的存在,你如果不满意监护人的表现,你大可以撤换监护人,甚至向法庭申请人身禁制令,让他无法接近你。从法律的根本上去解决问题可以有很多种方案,你就是不能那么极端。
她这下子倒是起了警惕的心:为什么你对法律的程序那么熟悉?你究竟是什么人?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你很奇怪,一个大男人对着一个妓女一点也不着急,也没有起色心,你究竟是不是警察?
他笑了笑,刚要站起来,她立马变得很激动,抓起旁边的一根香蕉,指着他:告诉我,你究竟是不是警察?
他问了句:你认为我在钓鱼执法吗?你看我身上有带枪吗?我连电话都没有,我要是真的警察,我是如何与外面的人联系?
她不服气地辩驳着:总之你迟迟没有碰我,你就很有可疑。
他回应着:我很想碰你,可是我们聊了那么久,我有点累了,我想,我该离开了。
她为刚才坚决地态度表现得有些后悔:很抱歉,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我之前就因为这样被逮捕过,那个混蛋明明是警察却假装成客人,与我发生关系之后,又告诉我他是警察,还把我抓了回去,我那天辛辛苦苦赚到手里的钱全部拿去交罚款了。他维持了正义但却占有了我的身体!
他有些害怕,自己的身份一旦暴露,对方可能会更激动。所以他只能想尽办法逃离。
“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我们下一次再见面吧。”
他默默放下1000美金,就穿上衣服,打开门,刚准备离开,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他回过头问着:为什么你房间的号码是三位数,其他的房间是四位数,排列顺序又不太对。
她解释着:三位数的房间号码都是妓女租的房子,四位数的是正常住户,有正当职业的,我们这样做也是为了避免我们的客人误打误撞骚扰到别人。
他回应着:很好,这个区分的方法很好。
他刚准备离开,她就在身后喊着:你真的要走了?
他反过来问:不然呢?难道我真的要在你这里过一个晚上?
她直接说出心里的感受:我觉得你不像一个普通的嫖客,或者说你根本就不是嫖客。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我还是很开心,因为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与别人聊天,谢谢你。
他离开的动作迟疑了一阵子。她继续地说着:虽然我不知道你的身份,可是我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相信我们还会再遇见的。
这下子,他不得不离开了。
他最担心的就是与妓女产生感情,他已经有一个了,不希望再多一个。
他离开房间以后已经属于后半夜的时间了,距离他住的房子没有多远,可是他现在还不太想看到克里斯仃,他不能接受她的堕落,其他的人他或许还能当作与他无关,可是她是他曾经的女朋友,他不忍心面对这个事实。他不能赶她走,但也无法面对她,换言之他已经没有地方可去,那个接近日出的时间段里,他就一个人在郊区的范围里散步,凝望着灯火通明的破烂住宅区,其余房子的灯光也是忽明忽暗,看来她们的身体素质还是挺好的。
他情不自禁点燃了一根香烟……
银行收房子的动作越来越频繁,速度也越来越快。
性格较为软弱的居民已经被强行迁移,所有的行李在一夜之间被清走,他们顿时变得无家可归,只能可怜兮兮地流浪在街头上;相反来说,性格比较火爆、急躁不安的屋主可就没有那么容易商量了。他们手持武器,誓死守护自己的房子,一个个都变得凶神恶煞,满口脏话,谁要是敢上前一步,他们就会发动攻击。银行的职员们手无寸铁,有的只不过是一封回收房子的通知书,其他的没了。他们要是收不回房子,回到银行也不好交待,说不定还会扣薪水。面对凶神恶煞的住户,他们别无退路,只能平心静气地与他们讲道理。
“你们先冷静下来,我们银行只不过是按照合同上的条例暂时把房子收回去作抵押,当你们有足够的钱还给银行的时候,银行自然会把房子还给你们,而且你们可以先把房子抵押给银行,然后重新向银行再借一笔钱,你们再用这一笔钱还给银行,自然就能赎回房子。”
“你们可别假仁假义了!当初借钱的时候多热情,现在你们又急着收回贷款,你们显然是钱不够了,不然会提高利率?等到我们把房子还回去的时候,你们指不定就消失了,不可能再出现。我们还会相信你们再贷款?”
“你信不信是你自己的事,你不肯妥协,其他人肯定会考虑的。”
“你不用煽风点火了!我们早就结成联盟,站在同一条线上,你们是无法分化我们的!”
“按照合同上的规定,一旦你们的还款出现问题,供房子出现断裂期,信誉就会受损,我们银行绝对有权利收回去。这是建基于法律允许的情况下,我们才会执行。”
“你别给我扯法律,我们不懂,所以不会怕你们。”
“够了!我真是受够你们了!你们到底想怎么样?你们当初签合同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贷款的利息是多少,本金是多少,所承担的风险是怎么样的,当时就已经跟你们说得很清楚,你们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签的合同,我们没有逼你。你们要是还不起就别学其他人那样,借钱买房子!没有足够的偿还能力!活该你们的房子被收回去!你们别以为靠凶狠就可以解决问题,我们已经报警了,很快他们就会赶到。”
最后的结果是,还没等到警察到来,双方就已经开始打起来了.
可怜的银行职员文质彬彬,打起架来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不到一会就一个个头破血流,仓皇失措地逃跑。
与此同时,警察部队已经到达现场,他们手持盾牌,携带非攻击性武器强行进攻,住户们似乎要豁出去那样,不要命地顽强抵抗。
街口封锁了所有经过的车辆,凑热闹的人们也被赶走。
事情越闹越大,警笛声越来越频繁,吵杂声开始徒增,随后而来的是救护车的声音,某些地区甚至被燃烧起来,地上的血迹显而易见。没有人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事,无数被折断的警棍,被踩了十几脚的警察帽子,联邦警察纷纷加入了制止暴乱的行动中。
第二天早上,暴乱的现场早已经变得像往常那样,充满了寂静与寂寞,经过的人们不会刻意停留下来思考问题再接着走。
朱迪斯正在精心准备着早上的早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她更愿意把时间浪费在做早餐的上面,政治方面的问题,她完全可以依靠收集情报的渠道来整合信息,因此她不必每一件事都变得那么操劳。
今天早上的温度还算可以,不算太寒冷,没有之前那股寒冷深入骨头的那种感觉,所以她的心情还算不错。
她精心设计了一杯橙汁,很大的一杯。
约翰逊·林登就坐在她对面,他的早餐就稍微简单了一点,就弄了一份火腿三文治,不过他还弄了一份金酒,在禁酒令期间,他可没少偷偷喝酒,现在禁酒令终于可以解除,他当然要抓住每一个可以喝酒的机会。关于喝酒这件事没多少人知道,他参选副总统的时候,他的正面形象就是不吸烟不喝酒,是一位干净又自觉的副总统,正因为他赢得了选民的好感,他才会被选上副总统的位置。
所以对于准备参选副总统的朱迪斯来说,他只有一个建议:你得让你的形象尽可能完美以及伟大。
不过朱迪斯不太在乎形象的问题,副总统的位置对她来说,是志在必得的,而且是轻而易举得到的职位。
约翰逊刚刚看完一份报纸,德国的《柏林媒体》发表了一篇关于布达拉美国的新闻,他很快就阅读完了。
他把报纸重新折起来,丢到朱迪斯的眼前,轻描淡写地说着:昨晚的暴动上新闻了,不过不是我们国家的媒体披露的,而是德国的媒体披露的。我怎么就忘记德国人刚刚与我们打完一场战争的事情呢?报纸上声称,昨晚的暴乱造成700名联邦警察伤亡,900名暴徒死亡,他还指出银行强行回收房子酿造了悲剧,谴责我们的办事方式过于粗暴。对于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她毫不在乎地说着:现在的人就很喜欢给你凑数字。明明只死了830人,他就非要给你凑成900,多了70个人都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他展露着很欣赏的目光:你永远都对数字那么敏感,我就是欣赏你这一点。所以我才会鼓励你当选副总统。
她慢慢地说着:如果……我们是同一个教会的,谁是副总统,谁是总统,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更加开心了:你说得没错,如果排队竞争的都是自己人,委任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眨了眨眼睛,表示赞同。
他有些发怵:不过这件事貌似搞得越来越严重……我们得想个办法解决问题才行。
她表示否认,并且摇了摇头:这还不够乱,我认为可以再乱下去。无论怎么乱,我们的利益永远都不会减少,以前我们怎么过,将来我们同样可以过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