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水池里的水一直在累积,但是又不及时放掉,很容易就会造成溢出来的现象,那么溢出来的水又会跑哪里去呢?没错,水会跑到不该去的地方,冲垮了社会的秩序,冲垮了家庭的根基,也冲垮了国家的经济。
暂时来说,这只是一个对经济形势未来的预测,事实上没有人会注意这些。
欣欣向荣的前景只需要和平独舞,人们就会忘记蓄水池的事情,他们明白水会造成很多灾难,可是他们坚决认为最先冲垮的一定是中上阶层,与底层人士无关。
于是,一群疯子就开始蓄力用力吹响了末日的号角。
辛波斯卡弗离开医院以后,就开始着手准备布斯案件的起诉工作,她亲自行动,双肩背白里承载着该案件需要用到的文件与资料,当然包括着林肯律师生前所撰写的回忆录。
从回忆录的内容中,她得知,在为黑人争取平等权利待遇的那段时间里,他每天都会读两个小时的《圣经》,他渴望从上帝的意志里得到神一般的指引。可以这样说,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在神的指引下所引导的。他将所有的一切都寄托在上帝的身上。
而她现在,则每天都要花两个小时阅读林肯所撰写的回忆录。
她在倾听林肯在回忆录里的心声,接触他内心活动,明白他内心的苦闷以及对这个国家的前景与未来的忧心忡忡。他哀伤、悲痛与绝望长期汇集在一起,渐渐的,他学会了释怀,不再抱有那么大的期待,可是未来的期待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现在,她坐在前往档案馆的车上,这一趟列车以非一般的速度前进着,沿路的风景不断地变化,她来不及观察路上的状况,她只顾着进入林肯过往的记忆世界……
这一天是路易斯案件展开审讯的第一天,我对这个时刻已经期待了很久,本来我以为上帝会铺满阳光来迎接我,可是我等来的却是淅淅沥沥的雨水,不停歇的雨声使我异常烦躁,我身穿黑色的绅士礼服,里面的是律师袍,随时可以摘下来的卷发被我藏在了公文包里。
我与乔治·威尔再次在法庭的外面走廊碰上了,他朝我伸出手,这种虚伪的握手方式是我最为反感的,我没有伸出手,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客气地对他嘘寒问暖,他也礼尚往来,极尽赞美他人之能事,他在不断地夸奖我,而我也下意识地赞美他,直到法庭的审讯时间到了,我们进去的那一瞬间开始,他就显得高深莫测地嚷着:你为律政司办事情,这是我没有想到的。你知道我们是如何定义一位律师的成败得失吗?如果他是一名律师,却沦落到为政府机构办事,那么他的律师生涯可以说是相当的失败,注定是没有办法功成利就,他被困住了,困在了司法机构走不出来,很悲哀也很值得同情。
我深深地皱着眉头,无法理解从他的嘴巴里竟然能说出这种话:做律师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貌似没有听懂我的言外之意,他只知道一件事:明白,所以我常常跟那些年轻人说,如果没有本领,没有特别出众的能力,千万别去读法律,自己堕落也就算了,别连累无辜的当事人。
我没有再理会他,歪着脑袋走进了法庭。我知道,无论我再如何与他辩论都无法赢得了他,像他那种偏执狂,自大又狂妄,怎么可能认为自己错了呢?
不过这宗案件看来受重视的程度远远与我想象中差别太大,只有五个陪审员,前来旁听的除了受害者家属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人。看来,社会对这件事的关注度并不是很高,没有人记起这宗案件的审讯日期。我把需要用到的文件都摆在了桌面上,剩下来的就是等待法官出现。
说到法官人选的这个问题上,我仍然忧心忡忡。
据我所知,联邦制的法官编制上,大概有200多名法官,其中百分之九十多的法官都是白人,压根就没有黑人当选过法官的名衔。斯潘塞警员开枪打死黑人,他本身就是白人,大部分的联邦警察也是白人,黑人在这个时期仍然无法担任重要的政治角色。司法、立法与行政,压根就看不到黑人的身影。就连随机被选中的陪审员之中,也没有黑人的脸庞。换句话说,我深处在一个被白人所占据的普通法庭上,我自己也是白人,真正的黑人估计也就只有受害者以及家属了。
我默默地祈祷着,希望接下来进入审理该案件的法官不会本着白人优先,白人血统优越论的大前提下展开审理案件吧?如果是,那么我想要做的事情就会很难实现。
几分钟,法官终于走了进来,我眯着眼睛凝望着法官的人选,才知道他就是哈丁·奥斯法官。
糟了,一个早几年之前才在公开场合发表白人种族优先论文的法官负责审理此案,此时此刻我内心的压力比之前增加了不少。
哈丁·奥斯向书记员使了一个眼色,书记员便喊着:COURT!
所有人纷纷肃立,鞠躬着,随后就坐了下去。
书记员:案件编号OC202010231,斯潘塞联邦警察谋杀案。案情摘要,被告人斯潘塞·摩尔,被控告于2020年10月5号,在一次抓捕通缉犯的过程中,闯入了一栋私人物业公寓,在暗淡无光的环境中遇到本案的死者刘易斯,在未经询问的情况下擅自连开数枪,导致死者当场死亡。
哈丁·奥斯摘下眼镜,哈了一口气:被告人,你身为联邦警察,是否承认控罪?
乔治·威尔直截了当地说着:法官大人,我代表我的当事人否认一切的控罪。
哈丁·奥斯:鉴于被告人否认控罪,该案件不需要转介最高法院,主控官,你可以开始作开庭陈述。
这是我第一次为黑人的案件,站在控方的立场作开庭陈述,说实话,其实我还不是很习惯这种身份上的转换,但是很快我就投入了角色。
随着法官的传召,我默默地站了起来,答允着:是的,法官大人。
“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员,我是负责这一次检控工作的主控官,我的名字叫亚伯拉罕·林肯。在未来这段时间里,我将会为你们揭露一个联邦警察的执法行为。警察是执法者,是一个城市的治安环境中存在最重要的政治分支,是他们守护着这个城市的安全问题。可是十分不幸的是,在执法者里仍然会不断出现执法过激,或者不合理的地方。本案就是一个很典型的案例,被告身为执法者,他在追捕通缉犯的期间闯进了私人住宅区,他可高兴坏了,因为这个时候在他眼前出现了类似目标人物的影子,他在毫无警告的情况下,轻率地开枪,连续开了7枪,枪枪打中要害,完全没有遵守警务人员在执法过程中要遵从的基本法,结果导致死者当场死亡。死者乃是一个相当年轻的工作者,他用着对生命无限追求的动力,对周围的一切充满了好奇心,他安顿在自己的房子里,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可是这种美好的生活却因为一名联邦警察的鲁莽执法行为给粉碎了。本案的被告,胡乱开枪,没有作出开枪宣言,令人猝不及防。他谋杀了一条宝贵的生命,事后他的态度竟然十分冷漠,认为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因此他并不认为有不对劲的地方,他甚至觉得黑人这个种族的人生命就应该是如此的卑微,变得一文不值。被告的这种态度令我十分不安,如果联邦警察的内心价值观都像他这样,就像基因装上了子弹,环境扣下了板机,轻视任何一个尊贵的生命。那么,我们该如何谈起管理城市安全问题呢?现在,我要证明给你们看,被告存在的种种问题是不值得同情的。那么他为什么如此憎恨黑人呢?因为感情问题?不;因为私人纠纷?不!因为从我们掌握的资料显示,他与死者是互相不认识的。我们想要赢,尤其是我,我想要赢这一次,但是接下来,能否决定被告是否有罪,就要看你们的判断了。我需要你们,需要你们的协助,制裁坐在被告栏里的联邦警察。”
我坐下去以后,响起了战意激昂的掌声,很显然最激动的就是死者的家属,陪审团倒是不怎么考虑我所提出的观点,让我再次相信,赢的机会率将会是很渺茫。
哈丁·奥斯:辩方律师,你可以开始作开庭陈述。
乔治·威尔嘴里答允着:是的,我的法官。
他离开了自己的座位,指着斯潘塞说着:
“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员,我的当事人是一个骁勇善战的联邦警察,他每天都会经历各种惊心动魄的事情,处理过许多带有危险性的案件。站在枪林弹药的森林边缘就是他的日常,因此他必须要十分小心应对每一天都有可能发生的突发情况,他的精神状况异常紧张,尤其是在黑夜的角落里更是使他惊慌失措。但这些都没有关系,毕竟他是一个警察,我们都认为警察就应该有着那些觉悟,随时会牺牲的可能,对吧?这就是我们对警察的传统立场的一种设定。可是我们要仔细想想,这样对他们来说真的公平吗?他们只不过是每个月拿一万多美金的公务员而已,他们也有自己的家庭也有自己的孩子,他们必须要对自己的生命负责任。如果他们连自己的生存都保证不了,那又该如何保证他们能保护社会上的安全呢?胡乱开枪,或者是任意开枪这个控诉,我认为是十分不恰当的,我们必须要维护执法者,保障他们的利益,他们才能重获信心。为了偶尔一两次的意外就要制裁他们,我担心以后不会再有人愿意担任这个职位。再也不会有人来这里……你懂我的意思吧。悲剧事件没有人想看到,但问题是,我们能不能保证悲剧不会重来?法官大人,我的陈述已经完结。”
哈丁·奥斯:很好,我非常感谢也非常欣赏控辩双方为我们带来的开庭陈述,尤其是辩方律师的开庭陈述更是生动无比。
我在法官的赞扬下,小声地抱怨着: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受害者,赤裸裸的歧视,这也算是非常生动,看来法官也是歧视黑人的那一类人。
哈丁·奥斯开始敦促我传召证人,但是就在我站出来刚要宣告的那一瞬间,莫名其妙跳出一个枪手朝我开枪,我左边的肩膀被射中,法庭内顿时引起了一片混乱,庭审无法再继续,庭警正忙着抓捕在法庭上胡乱开枪的枪手。我的左手痛得撕心裂肺,没多久我就失去了意识,晕倒在法庭上。
当我醒来,重新恢复了意识的时候,我已经在医院里。
索马里亚忧心忡忡地扶起我,我发现自己连坐起来的动作都格外痛苦,全身的骨头仿佛在断裂那样,我不习惯把身体上的疼痛喊出来,我只是默默地皱着眉头,问了一句:现在是什么情况?法庭那边怎么样?
索马里亚语重心长地回忆着:那天你被法庭的枪手开了一枪打中了左手,你流了很多血,很快就昏迷了过去。那天的庭审只好暂时停止。
我不知道应该是高兴还是难过,还是感到很惊喜:这是强行终止审讯吗?对了,开枪那个人抓到了没有?
“抓到了,毫无疑问的是,他当场被逮捕,然后被带到审讯室进行审讯,问题是,他声称自己是一个精神病患者,那天在庭审的时候莫名其妙抽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在混乱的情况下朝你身上开了一枪。他已经非常后悔,并且承认了错误,他的辩护律师当然也出示了他曾经患有精神疾病的相关证明文件。陪审团认为他事前是没有预谋作案的,精神病发作也是其中一个诱因,况且那天只有你受伤,其他人都没有事。所以最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追究,很快就把那个家伙给放了。”
听完索马里亚的陈述,我心里还是有点慌张的,说来奇怪,在黑人审讯的案件中,才刚刚开始审理,就已经有杀手冒出来要对我不利,当地政府还很干脆地释放了他。整件事似乎没有人觉得不对劲。看来这时候没有人支持我为黑人辩护,尤其是站在法庭上,突然我心中冒起了一种与全世界对抗那样的感觉。
这种奇怪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不禁按压着胸口,一种不详的预感充斥着我的大脑。
此时索马里亚问我:你知道有一个传说吗?
我做出了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说来听听。
索马里亚脸部的神情就像一只幽灵那样:据说为黑人辩护的律师最后都会死于非命。
周边的空气突然变得异常诡异,我的伤口在加剧着疼痛的次数,骨头碎裂,细胞在重新分解。
对着索马里亚如同幽灵般的警告我当然不会轻易放在心上,那样对于我来说,太儿戏了。
很快,她就声称有事,马上要离开了。
她走了以后,就剩我一个人在病房里无所事事,白天睡多了,晚上就会特别精神,丝毫没有睡觉的欲望,可是,最奇怪的地方就在于,当我中枪了以后,我在律师界的朋友反而一个接着一个地跑来探望我,他们手里拿着各种类型的鲜花,排着队安慰我,慰问我,还让我多多保重身体。我当然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平时我们也很少相聚在一块,顶多会在感恩节那天聚餐,或者在圣诞来临的那天晚上彻夜狂欢,享受一晚上的激情,第二天就会慢慢散去。当然,我仍然会记得,有些朋友只出现过一次,因为那晚玩得最开心,笑声最朗爽那一个,到了第二天就会传来他自杀的消息。我们当时也搞不懂一个那么开心的人为什么会无缘无故自杀,后来我们给他整理遗物的时候才看到来自银行的一封催款的信,原来他已经欠了银行很多钱,新债加旧债,利息一直在增加,他还了很久仍然还不清那些莫名其妙的债务,直到后来债务不断地增多,他实在是走投无路。最后,他选择在圣诞节的第二天就吞枪自杀了。或许在我看来,这种事情是很奇怪的,可是如果你经历过布达拉美宫股市繁荣,楼市的泡沫越堆越高的那种时期你就不会那么惊讶了。在那个时期,人人都以为投资股票市场,投机取巧,大手入资房地产市场,想着做空大赚一笔,结果就在泡沫破裂之后,资产瞬间缩水。
危险的信号每天都在响应,可是新时代的人们喜欢捂着耳朵,自以为相信那就是真实的繁荣景象罢了。
不过我的朋友们除了对我奉上祝福与关心之外,更多的是不断劝我放弃为黑人落案起诉,讨回公道的那宗案件,他们认为能够起诉本身就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如果起诉成功了那就更加的令人难以置信。他们坚信为这个种族争取平等的权利会带来厄运与不幸,他们不忍心看着我牺牲,可是在法律上的委任从来不是说放弃就是放弃,我不知道对与错,我只知道做一件事一定要完成它,不管它是多么的危险。
在起诉这件事上,我永远是抱着永不放弃的态度。
因为我能够意识到,如果在这个重要的关头上放弃了,往后的情况只会更加的麻烦。
此时,我突然想起了《圣经》
每当我遇到难以抉择的事情的时候,或者感到迷茫的时候,我总会打开它,这时候我就一定会深受上帝的指引,包括为黑人争取平等权利这件事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