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微微亮,清风吹响着树木繁多的树叶。
这个城市秋高气爽,仍然保持着宁静的气候,地面偶尔会遗留雨夜导致的湿漉漉地板。
城市的交通车辆永远延迟,红绿灯太晚,道路一直在翻新修理,交通铁路工人从早上忙到晚上,修完街头的街道接着修街尾的铁路,众人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他们只知道政府需要劳动力在运转,资金需要变动,市场需要变化。
国家掌控的企业一夜之间变成了某个矿场老板的私人财产,制度一下子全部更改,原有的美好福利被取代,工人阶级不知所措,房子太珍贵,小乡小镇看不到希望,高铁道路永远有着涌动的人群,奋斗的群众渴望跻身更好的环境,哪怕这个环境很窄小,但也能乐在其中。
他们偶尔会在街头咏唱:
我努力工作也为日后收获
但收获的只是一个廉租房
一三五准时停水
二四六间歇停电
追不上的步伐
抓不到的月光
留不住的梦想
有理想,有秩序,有文化
奈何偏偏就是没有道德
算了算了,我怎么可能跟你算了
终于某一天,我变得和你一样
不再有梦想
行尸走肉的生活已经使我彻底麻木
阳光、希望、未来
是一个很抽象的名词
我再也看不到
就算上帝赐我一双更好的眼睛
我也无法寻找神圣的光辉
上帝似乎再也听不到我的祷告
布达拉美宫的社会已经陷入了一片迷茫的状态,某一段时期里,亚伯拉罕·林肯唤醒了黑人作为被压迫的苦难阶层的某种激昂的意志,他们齐心协力,希望突破目前不公平的现象,眼看林肯都快要成功了,偏偏在他成功还不到三天,他就遇到了枪击。
黑人的群体迅速组成志愿团体,呼吁工人阶级集体罢工,部分人群游行示威,而且是以和平的方式进行着。起初他们只是高高举着林肯生前的照片,穿过一条狭窄的街道,呐喊口号。
“我们要的是平等、自由、民主!”
“我们要更好的生活!”
“我们需要的是面包而不是一场意识形态上的战争!”
“我恳求上帝结束这该死的种族对等吧……”
黑人的劳资纠纷事件越闹越大,最初的和平示威没有维持多久,黑道上,出售的军火武器越来越多,军火供应商的兵器制造工厂的生产总值比去年,或者任何一个时期,哪怕是战争时期都要翻了三四倍。
子弹横飞的街头,被烧毁的奢侈品店。
执法警员的尸体被高高吊死在路灯上,商人的尸体偶尔会在车的底下被发现,社会的上流阶层会无缘无故消失,不见踪影,更多的是神秘失踪。
社会矛盾越演越是激烈,站在金字塔顶层的权贵仍然当作没事发生那样。
以前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是要怎么过。
终于,司法制度不再允许林肯的死被轻视,辛波斯卡弗以首席刑事检控的身份参加了听证会。
在那场会议上,她变得斗志激昂,坚定的目光扫视着有份出席听证会的元老们,他们当中有已经退休多年的终身制法官,也有资深的律师。
她全程把右手插在裤兜里,弯着腰,一副无法站直的样子。戴着一顶金色的卷发,双眼炯炯有神,就像丘吉尔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对着下议院进行演讲时的表情那样:
“现在的我们已经被逼到一定的程度了,我们的社会一向安定繁荣,金融就业昌盛,生产总值每一年都在增长,一个社会越是发达就越是容易出问题。目前我们遇到的问题是,有人企图利用种族的差异形成新的意识形态冲突,转移本来就已经存在的社会矛盾现象,压迫善良、勤劳的种族。这种习惯我们当然早已习以为常,可是社会的炸弹从来都不会在你预想中的那一刻爆炸,它会在你毫无防备的那一刻瞬间摧毁你。在不久之前,有一个人企图提前摘取这个炸弹,这个人就是亚伯拉罕·林肯,他是一位十分专业的律师,因为目睹了种族的不平等,确切感受到种族隔离制度带来的危险以及不公平现象,他渴望拯救这个种族,为他们争取一切的权利,他不禁为之奋斗。值得注意的是,他所使用的武器可不是什么枪炮弹药,也并非瘟疫与饥饿,而是法律的手段。他站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运用了法律的武器为这个饱受压迫的种族提供了一个相对安全,相对平稳的环境。当他胜利的那一刻,法律上的战争其实已经是结束阶段。可是,有人不甘心现状,非要打破僵局,企图改变一个已经注定的事实。他们决定派遣一个亡命之徒,这个家伙有着非常复杂的成长背景,当然也有过往的精神病史,一个喜欢冒险刺激生活的枪手潜进歌剧院,亲手击毙了林肯律师。一枪致命,子弹恰巧削破了他的头盖骨,可见他的枪法是多么的准确无误,这也足以证明他对林肯的憎恨程度。后来我们的执法警察在现场追捕这个家伙,他一直在逃命,最终躲在了一个废弃的仓库里。他们找不到他,只好用了一些小小的手段终于找到这个枪手,并且将他逮捕,却有人告诉我,因为证据不足不能起诉他。可能这一刻你们还觉得很正常,证据不足当然不能随便召开审讯,举证是控方的责任。可是,到了这个生死存亡的时刻,我们为什么仍然要遵守那个古老的游戏规则?事情的真相从来都是在审讯的过程中找到的,林肯为什么会被刺杀,难道你们不会好奇吗?我们需要的是什么?真相,一个很重要的真相,如果我们无法觅得真相,我们的心里永远都会存在一个谜团,缠绕在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获得审讯机会是对林肯最起码的尊重,歌剧院的枪击案绝对不能轻易忽视,不断在回忆中响应的枪声即将会揭开走向历史的一页。而现在,我需要你们的支持,我们都想赢,我们都需要未来,一个可以见到光明的未来。”
听证会的元老们开始发起问题了:
“我很喜欢你的演讲,简直是深入人心,有着身临其境的感觉。我甚至能明白死去的林肯,他心里的感受。可是,我们真的可以为了一个英雄扭曲法律的既定程序吗?”
“他不是英雄,他是改变世界的男人。我想要的只不过是一个绝对公平的公开审讯。”
“枪击案每年在布达拉美宫都有8万宗,死于枪击的人更是不计其数。如果死一个大人物,我们都要违宪处理,那么未免太过于儿戏。”
“我认为这一次的枪击案并非普通的案件类型,它甚至有可能改变我们这个国家未来要走的发展路线,如果我们不能改变这个问题,不能处理很严重的事情,那么我们就没有办法进入下一个更为高速的发展阶段。”
“你知道黑手党的涉案次数是十分多的,对吧?”
“我当然明白,只不过黑手党每次都能作为替身攻击目标,那就真的太儿戏。”
元老院的老家伙们最后无可奈何,只能通过了对布斯的起诉案件。
她成功了,喜出望外,刚刚离开听证会的场合就立马第一时间跑到诺曼的办公室,欢呼着:现在好了,我亲爱的警官先生,现在麻烦你放下手里的工作,开展你的抓捕行动吧,那个家伙正在逃往南方呢,我们绝对不能让他轻易逃脱。“
布斯并没有逃到南方的势力范围内,他颠沛流离,衣衫褴褛,好几天没有吃过东西了,身上全是虱子,他终日在北方的城市流浪着,凭着鬼鬼祟祟的本领,挤进了一趟又一趟的火车。他好不容易逃到了南方的边境,正打算潜进去,当边境的守卫要求他出示信件或者其他文件证明他是南方派激进派人士的时候,他很有自信地出示了自己引以为傲的身份证明。没想到,在守卫者面面相觑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不对劲了,南方联盟政府在得知他被北方联盟政府拘捕以后,就迅速地除去他激进派人士的身份,否定了他为南方联盟政府的人员的资格。他的资料全是一片空白,没有任何的足迹证明他是南方联盟的人,因此他无法进入南方的边境,当他试图强行闯入边境的时候,可怜的他遭到了士兵的殴打与侮辱。满身伤痕的他,带着悲痛与遗憾,逐渐远离了南方的边境线,这里可是有重型的武器装备与士兵把守,他不敢乱来,害怕最终成为炮灰。
失魂落魄的他回到北方的城市也不好过,终日在躲避联邦警察的追捕,他从一份废弃的报纸的信息得知,听证会批准了司法部对布斯的谋杀起诉,接下来就是漫长的追捕。这下子他总算是得罪了南北联盟时期对立的政府,变得无处可逃。可是他的求生意志十分坚定,在缺少食物的情况下,他还能在垃圾桶里翻出隔夜的火腿肉,吃了一半的玉米罐头,又霉又烂的乔治牛肉对于他来说也是一顿相当不错的晚餐。
残余的食物不能使他每天摄入足够的营养,他又饿又累又冷,还终日在逃跑的路上变得愈为英勇,不久他就倒在了流浪猫的小窝里,两眼翻白,全身在颤抖着,血液循环开始变慢,他开始出现幻觉,他看到了自己回到老家南方的小镇,那边的老百姓当他是英雄,人人都在崇拜他,歌颂他,但事实却是,他已经快要死了,很快,他就隐隐约约看到了一束白光。
他真的以为自己就这样看到了上帝,南方的上帝与北方的上帝有什么区别呢?
”医生,他的情况怎么样了?“诺曼警官很着急地问着。
“病人目前的情况虽然很恶劣,但都是一些很普遍的现象。他体内长期缺水,导致血氧含量不足,血离子会出现休克的现象,血细胞无法分裂,血液无法循环,所以才会导致他出现短暂昏迷的现象。”
“我可以与他谈几句吗?”
“可以,不过最好不要太久。”
“这完全没有问题,我知道该怎么办。”
医生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布斯与诺曼,简单来说,就是疑犯与警官。
诺曼表现出一副很关心布斯的神情:你好不容易才被释放,为什么你没有回到南方的阵地?
布斯扭过头,脸庞压在枕头上面,眼泪滴了下来,恰巧湿润了枕头。这个男人始终很倔强,他明明知道自己已经被南方政府给抛弃,但仍然没有死心,仍然坚持着最后的一丝希望,绝对没有想过轻易屈服的念头。
布斯撒谎着:我本来就已经想要回去家乡小镇,可是我发现你们好像还不怎么死心……他咳嗽了几声,接着说:既然你们都通过了对我的起诉,那么我也很有兴趣,很想看看你们是如何控告我——一条压根就不存在的控罪。
诺曼压根就不相信这个神经病枪手会说出那么表面的话语:如果你要接受我们的挑战,你就应该跑去自首,让我们抓你,而不是缺水缺食物,最后晕倒在流浪猫的小窝里。要不是有我们的人恰巧在那边巡逻经过,你恐怕已经去见上帝了。不过说起来,倒是还有一个家伙比你更早提前去了见上帝,他就是被你所枪杀的林肯先生。
布斯天生喜欢演戏,他不可能直接承认杀害林肯的事实,他要带着这些人兜圈,他故意地狡辩着:我都不认识林肯,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说了很多次,我只是恰巧在那边经过。
诺曼抖了抖肩膀:我早就猜到你不会轻易承认自己的罪行,没有关系,你有你的执着,我也有我的工作原则,我的责任就是拘捕你。过几天,我的同事为你录一份供词,然后你就会正式坐在犯人栏里接受公开的审讯。你应该很清楚,林肯律师是黑人眼中的上帝,他几乎拯救了这个种族,使其避免被迫害的命运。你站在被告栏里,也就说明你是黑人群体的敌人。你再猜猜,黑人这个种族占据着布达拉美宫的总人口的比例?我直接告诉你吧,是百分之六十。这些黑人从哪里来的?哪个国家一直在提倡以消灭恐怖主义为口号到处煽动战争?黑人就是难民,难民从哪里来?当然是中东地区以及非洲。你认为白人占优势还是黑人占优势,尽管我知道白人在社会上的地位是很高,可并不是一个重要群体。你可以尝试幻想,当你在法庭上被判罪的时候,那些残暴的黑人会不会徒手撕开你两半呢?相信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了吧?但是,如果你愿意承认谋杀,我可以向律政司求情,尽量争取最恰当的刑罚,最起码不用盼死刑。
布斯突然就笑了:原来还是担心不够证据指证我,所以才说了那么一大段话来恐吓我?我可以很遗憾地告诉你,你的方法很好,可是对着我就失灵了。
诺曼慢慢离开了椅子的位置,郑重其事地问着:你确定不考虑认罪的事情?
布斯临时转换了愁眉苦脸的神情:我真的是无辜的……非常非常无辜的那种……
诺曼只好离开了病房,挪步到走廊外面,他看到辛波斯卡弗正叉着腰看着窗户里的布斯,没好气地说着:这个家伙既是演员也是一个神经病,你为什么还要想着让他认罪呢?
他无奈地凝望着布斯转过身去,独自睡眠的样子,可怜兮兮地说着: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很悲惨,他给我的感觉不是一个疯子,而是一个被自己心仪的组织给遗弃了的感觉那样。他看上去很孤独并且很凄惨。我想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要那么执着。
她深有感触地说着: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神话故事,小时候相信的是一个,长大了却相信另外一个,直到最后才发现,原来所有的神话故事全是骗人的。或许,这就是他如此执着的原因吧。
他勾搭着她的肩膀,慢慢地离开了医院的走廊。
殊不知,在病房里的布斯已经默默流下了眼泪。
如果有一天,你的信仰破灭了,你会不会变成一个疯子?
他们去了咖啡馆享受欢乐时光,在那里他们遇到了帕特丽夏,她万分期待,十分激动地宣布着:布斯再次被逮捕,他委任我作为他的辩护律师……我不得不说,这个消息真的太令人兴奋了!
诺曼故意嘲讽她:你还挺幸运的,以布斯的性格,他压根无论是谁都不相信,可是他偏偏主动选择了你,看来他很看重你。
辛波斯卡弗完全无法忍受帕特丽夏这个纯粹是为了个人利益而感到高兴的表现:女士,我不得不说你真的有问题,在刀尖上舔刀口。
帕特丽夏委屈巴巴地说着:我也不想,难得遇到一宗绝对优势的案件,哪怕是饱受良心责备我也要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