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指算来，李红经有好几次没有按照规定时间查库了。大厅里那个专属于她的座椅，大部分时间都是空着的。后来王晓悟就知道，李红请了长假。

王晓悟不由得窃喜。现在从金库往外面倒腾现金，最大的危险已不复存在，但是小的危险也还有。比如，那个负责对帐的会计员小秦，她会依照职责，隔几天就来找王晓悟对对帐。而且更重要的是，小秦还临时代替了李红，履行查库的职能。

尽管王晓悟也知道，走了李红还是会有其他的李红来代她履行职能的。但是，代她履行职能的人，不管怎么说，也总比一板一眼的李红好对付。

对于小秦，王小五也已经想好了对策。由于小秦原来就管对账，他跟王晓悟之间的工作交集还是很多的，算是非常熟悉的人了。

王晓悟现在已经买彩票上了瘾，尽管从上两次中奖以后，到现在已经很长时间了，他一次也没有中奖。当然，也不是一次也没有，是没有中过万元以上的大奖。

但是，他并不气馁，他相信那个数学家，也相信自己的运气。实际上，他还相信自己的信念。

他尽管没有仔细算过自己的输赢，但是他也大致知道自己已经从金库里拿出了太多的现金，这么多的现金，都变成了彩票，而彩票带给他中奖的惊喜，也带给他亏空的懊恼，现在带给他的，则是一种期望。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他不能从下一次的彩票中，获得大奖，他将无法偿还金库那些亏空的现金。

不过，他坚信，下一次他可以中奖。

数学家，正在夜以继日地计算着，他亲自目睹过数学家的演算。

数学家把每一次彩票的中奖号码，未中奖号码都统统地输入计算机，机器里面有一个他亲手设计也只有他能看懂的数学模型。那些号码，被代入模型，一遍又一遍地进行着复杂的演算，寻找着下一次有可能中奖的几组数字。一旦有了结果，数学家还会对那些数字进行优化组合。最后组合好的数字，才会交给王晓悟。

而且，数学家比王晓悟更关注彩票的市场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消息。他给王晓悟计算出，截至目前，一直空缺的一等奖，已经滚动了大约五千万的天文金额。

一旦获奖，他们就是千万富翁了。

对此，王晓悟深信不疑。他需要的并不是每次都获奖，这样的机会，他只需要一次就够了。

王晓悟购买彩票的数量越来越大，已经是用百万元为单位了。这么多的现金，已经不是出库时的盘查问题了，而是他自己的携带问题了。

不仅仅是显眼，容易暴露，还有自身的安全问题。

于是，他考虑转帐。

巨额资金的转账，也有很大的问题需要解决。

不过，相对于从金库往外直接拿现金，这些问题还是好解决的。

王晓悟给数学家打了一个电话，请他帮一个小忙。数学家对此不是很有信心。他善于跟数字打交道，跟人打交道，他有点怵头。

“不要紧，有我呢，也不用你怎样怎样，你只要按照我说的，面露微笑就行了。”

一番梳妆打扮，王晓悟跟数学家在银行大楼外面见面了。

王晓悟对数学家的衣着打扮很不满意。“你这样子，纯粹就是陈景润，不符合我的要求。”

王晓悟带着数学家来到了购物广场。数学家很少光顾这些场所，没有什么兴趣。

王晓悟则直接把数学家带到一个品牌点，殷勤的导购小姐迎了上来。“欢迎来到铁士尊尼，先生需要什么？”

数学家满面通红，一声不吭。王晓悟倒像是常客，其实他也很少来这些高档场所购物，他只是身在银行，看惯了那些头面人物的穿衣品牌。

导购小姐的莺声燕语甜甜地响在耳畔，“先生，看一款西装还是休闲装？”

数学家看着王晓悟，王晓悟当机立断，“休闲。”

小姐马上取下好几款休闲装，叫王晓悟挑选。

数学家则赶忙问道，“什么价位啊？”

“4888，本来是不打折的，正好这几天店方搞活动，可以打95折。”

数学家迅速算了一下，“太贵了。”

王晓悟说，“没有关系啊，挣下钱就是用来花的。咱们又不是天天买衣服。”

王晓悟叫小姐把那些款式的衣服，依次给数学家穿上，他在一旁看效果。

数学家都给不断地试穿搞烦了，王晓悟还在津津有味地打量欣赏。

最后他选中了一身浅咖啡色的。数学家习惯性地摸摸口袋。王晓悟从身上掏出一沓钱来，请导购小姐到收银台结账。

这当儿，数学家就直接把新买的衣服穿在身上，原来的旧衣服则装在新衣服的袋子里，由王晓悟提着。

两个人回到银行大厅，数学家在会客的沙发上随意地坐着，王晓悟回到金库。他把早已经准备好的大旅行袋拿出来，从麻袋里一百万现金拿出来，装进大号的双肩包，走出库房。

数学家在银行楼外面等着他，两个人汇合后，数学家接过双肩包，跟着他返回到营业柜台前。

对帐员小秦，并不是专职的对帐员，她的本职工作其实是柜台会计，对帐只是她的兼职之一。

看见王晓悟领着一个人走过来，她甜甜地叫了一声，“王哥啊，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吗？”

王晓悟热情地说，“有啊，我的一个表弟，最近弄煤矿，一不小心给发了大财。”小秦这时的眼睛里闪着明亮的光芒，有着只有王晓悟才能读懂的热切渴望。

“那好啊，往我们这里存一点，给我顶点存款任务吧！”

“你也有存款任务？”王晓悟有点不解，别看他也算是银行工作人员，但是由于他的工作性质非常单纯，除了守卫金库以外，他很少跟别人发生联系，对别人的工作情况，基本上不知道。现在听小秦这么一说，他就顺水人情做起来了。

“你也不早说，我表弟弄这个煤矿也有好几年了，只是最近一二年形势才好转起来。也不是他有什么特别的能耐，是这家伙的运气好啊。以前一吨煤也就百八十块钱，累死累活的也就只是弄个吃饭钱。可是从前年开始，这煤价，一天一个样，油锅里的水银柱，噌噌噌地往上窜。在这种情况下， 想不发财都不行！

一开始发了财，我表弟他还害怕我们知道，净把那钱往人家别处银行存。人家给他什么手续费，光是那手续费也挣老鼻子了。“

“后来呢？”小秦津津有味地听着，好像在听天方夜谭。一夜暴富的人太多了啊。

“后来，你不知道，他存钱太多了，引起了税务局的注意，人家查他的偷税漏税。钱都在那家银行存着，一查就准啊。只是他心眼儿活，偷偷地给查税的人塞了几十万，才算把事情摆平了。

事情摆平了，吸收了教训，有钱也不能太过招摇。他想明白了，也就想起我来了，叫我给他找银行存起来，千万不能大张旗鼓，尤其不能叫外面的人知道。“

“这个没有问题。小秦说，咱们银行的储蓄原则第一条，就是替储户保密。不过，咱们银行也有手续费的，都是任务压着嘛。”

“反正他的主要要求不是手续费，那些手续费对他来说，只不过是毛毛雨啦。”

“其实，那也不是小数，1%的手续费，你想想，一百万就是一万块钱呢。咱们辛苦一个月，才能挣多少钱？”

王晓悟得脑袋转了一下，这个小秦是对帐员，跟她搞好关系也非常重要。眼下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啊。

王晓悟就说，“这样吧，咱们都不是外人。对我表弟来说，第一位的是要保密，不能叫别的人知道他在咱们银行有存款。只要这一条做到了，手续费不费的无所谓。”

“我的主要考虑是完成任务，完不成任务，是要扣钱的。本来就挣得不多，再被扣钱，那可是哭天没泪啊。”

王晓悟觉数学家打开旅行袋，把现金一沓子一沓子从袋里掏出来。

小秦叫出纳用点钞机一把一把地过了一遍，“一百万？”

数学家点点头。小秦开了存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