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暗线精神一震,对舞兰宫投注了全部视线间,却见走的从容的赢帝顿住脚步,回眸望向低眉顺眼的英妃,语带严厉,道:“英妃,华儿年岁尚小,你却不可由着她性子,似今日这般乱吃以至于闹肠胃之举,万不可再犯。这伤身就不说的,闹的合宫不安,劳师动众的,就是你的不是了。”
英妃面色微变间,福身一礼:“臣妾失责,请陛下责罚。”
身后,南红和南燕快速相视一眼,砰地一声跪地,一脸惶恐磕头道:“陛下错怪娘娘了。公主闹病时,娘娘正于寝殿中休息并不知情,是奴婢们见公主不好,一时紧张,这才惊扰了陛下。”
赢帝凤眸漫不经心掠过地上跪着的两人,嗓音不轻不重却分明敛着怒意:“孙公公,惑众者该当何罪?”
孙公公快速喵了一眼南红和南燕,公事公办的口吻:“轻者杖责二十,罚奉三月,重则,入慎刑司……”
南红和南燕不自觉的心尖一抖,头皮一阵发麻。好在赢帝知瞧内情,此举也是为了蒙弊暗中之人,自然有所方寸。
基本上是雷声大雨点小:“念尔等是初犯,平素侍候主子倒也尽心,这慎刑司就不必了。只是活罪难逃,便仗责二十。”
话落,似是不放心的又说了一句:“孙公公,由你亲自监看。”
孙公公应声领命,南红和南燕面色菜白的磕头谢恩,随即被侍卫架在了院中的长凳上,在赢帝带着梁一诺和百里慕云走后,结结实实的挨了二十大板。
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的被送回了住处。好在英妃提前从御医那里拿了伤药,加上两人毕竟是无辜受过,这伤后待遇自是不同,日子倒也不至于太难熬。
再说这赢帝,出了舞兰宫之后,便让人喊上之前被晾在一旁的百里正和樱子,去了御书房。
君臣讨论了一下十七公主中毒背后的阴谋,一时无果,只能是让梁一诺和龙影卫暗中先调查再说。
百里正一看谈妥了皇家最近的糟心事,赶紧提出静言一事:“陛下,今日臣等拿着那静言的小像调查得知,此女原本是玲珑郡主身边的丫环,唤作晓蓉。为了不至于闹出不必要的误会,臣请陛下容臣等入皇家祠堂,找郡主核实。”
赢帝闻言,顿觉一阵头大,不觉眸光投向下面站着的梁一诺,见她俏脸苦涩一闪而逝,便知她心里怕是和自己一般有想法。
诚如十三公主和十七公主背后阴谋一般,慕扶辰和玲珑郡主这牵扯不清的事情背后,又何尝没有诡计?
从十三公主溺亡开始,这桩桩件件折射来看,幕后黑手这盘棋,下的不可谓不大,其野心也不可谓不大。
这是将他赢帝当成了彻头彻尾的傻子一般,在他眼皮子底下耍尽手段。
很好,好的很呐!
再说这百里正,向来神经比较糙,一见赢帝发呆,忍不住又唤道:“陛下……”这行不行的,你倒是痛快给句话啊!
赢帝回神间心烦意乱,见百里正又一副殷殷期盼的表情,他又惦记着去见西华宫的静皇贵妃。所以,从身上摸出一块令牌丢给百里正,大手一挥道:“此事朕允了。但尔等要记住,在皇家祠堂,万不可随意喧闹。”
玲珑郡主的脾气赢帝太了解了,不得不叮嘱一句。就怕双方火星撞地球的,将皇家祠堂个清净之地闹的鸡犬不宁。
百里正一本正经道:“臣明白。”
梁一诺看着应答的‘没心没肺’的百里正,想着那一见自己就鸡飞狗跳的刁蛮郡主,头就开始隐隐作痛。
心里忍不住叹了好几口气,却又因着案情,而不得不强打精神,准备稍后前往皇家祠堂求证。
赢帝对此可谓是爱莫能助,挥退了众人,起身前往西华宫。
而中宫舒皇后,此刻正雍容华贵的倚在七彩宝榻上,听着眼线禀报,当听到英妃受训,南红和南燕当众受罚时,笑的温婉却难掩阴鸷:“好一个闹肠胃,好一出掩人耳目的苦肉计。”
一旁的宫女百叶闻言,恨不得拍胸脯保证:“娘娘说的是。这定然是那慕扶辰想出的应对之策,目的,就是为了隐瞒十七公主中毒命危的事实,也好暗中调查,只是……”
舒皇后身上七重纱衣随着她起身的动作滑动,炫目夺彩,分外迷人。一如她一贯娇柔的嗓音:“只是,英妃在得知事关西华宫的情况下,如何还能咽下这口气,不哭不闹,是吗?”
百叶盈盈下跪,恭谨十足道:“奴婢愚钝。”
舒皇后笑的阴鸷,一字一顿:“那是她带脑子……”那是,还没逼到一定程度上。
百叶正略有所思间,却听舒皇后突然给她来了句:“你确定那毒,下了?”
感受到舒皇后投来的眸光,百叶登时就是精神一震,一脸正色,恨不得指天发誓,道:“奴婢拿命作保,那毒在奴婢扶南红时,就抹在了她袖口。食盒落地,她怕赐食有损,定然是要打开瞧的。这过程中,药粉不可能不沾落食物之上。而南红回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连滚带爬的出去找太医,南燕也去了西华宫。若十七公主只是闹肠胃,她们如何会如此失态?”
所以,这事儿它根本就是万无一失。
舒皇后闻言不置可否,只定定的看着百叶须臾,言道:“这毒若无解药,中之必死无疑。是于不是,很快便能见分晓,不是吗?”
她只需按兵不动,坐等好戏上演,若这两拨人马能掐个你死我活,她坐收渔翁之利就好。
若是不能,来日方长,她总会寻到机会的。(因为她这个中宫之主,母仪天下的皇后,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而此刻身在西华宫的赢帝并不知道的是,他的舒皇后,他每个月应付一次,多半时间独守空房的怨妇,妒妇,在极度的心里扭曲之下,又生出多少的阴谋诡计?
行事低调,却总有麻烦找上门的静皇贵妃,此时俏脸几分难看,正唤玉心问话。话题,自然是御膳房外的那一幕。
玉心听罢静皇贵妃之言,唇角苦笑一闪而逝间,跪地道:“陛下娘娘明鉴,奴婢当时真的只是帮忙捡拾食盒,也很快的交还给南红,并不曾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更不敢下毒毒害十七公主……”
静皇贵妃闻言,忍不住一声叹气道:“本宫相信你有什么用?”
赢帝爱重静皇贵妃,哪忍见她忧虑?拥过间拍着她的柔夷,安慰道:“璇儿不必挂怀,朕和英妃相信玉心,自然也更相信你。至于毒害华儿之人,朕相信慕扶辰会将他揪出来的。”
说起慕扶辰,静皇贵妃心里就是一阵感激,依偎进赢帝怀中,眸底眷恋难掩,嗓音轻柔:“此番多亏了慕扶辰,否则,璇儿怕是百口莫辩。”
赢帝深有同感的颔首道:“那孩子,确是天赋异禀,心思敏捷,分析事情很是透彻,看着倒于他年纪不符。”
半分不像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倒像个千年成精的狐狸。处事果断、老辣、说话一语中的,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这大约便是人们所说的,有智不在年高吧!”静皇贵妃柔柔一笑,扬起风华无双,令人移不开眼。
所谓‘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纵然夫妻多年,朝夕相对,赢帝还是无法对如此风华的静皇贵妃免疫。身体悄然变化间,嗓音都带了几许压抑:“嗯,璇儿说的是……”
玉心侍候静皇贵妃多年,赢帝又时常宿在西华宫,她看多了帝妃情深,自然是‘人老成精’,一见赢帝抱着静皇贵妃不撒手,赶紧悄咪咪的起身,挥退了内外殿侍候之人,掩上了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