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梁一诺所料的那般,此刻的舞兰宫,已然被宫中多方人马盯上。其中,自然就有那企图祸水东引,挑拨离间的中宫人马。
这些人的区别就是,一个是早知内情,暗戳戳的来确定情况的。其他的,则是感到风吹草动,嗅出了一丝异常,躲在暗处看看,有没有落井下石的机会和可能性?
而此刻的舞兰宫,因着赢帝的到来,外院早就恢复了往日的从容秩序。内殿的情况如果没有人泄露,他人哪里能通过层层宫门看出异常?
殿内的情景就更不用说了,赢帝都答应了梁一诺要低调处理,南燕等侍候的人又都是英妃的心腹,哪里会‘惹事生非’没事找抽?
至于那御医,此刻捡回一条命,心慌都没过呢,自然是赢帝说什么他做什么,哪里能,哪里敢生出什么心思来?
梁一诺这个‘带头挑事儿’的,赶紧安排道:“御医,麻烦你查一下这些菜肴,点心。”
御医应声,迈着还是软趴趴的双腿,取过银针细细检查食盒里的东西。发现食盒里的菜肴点心,十之八九都带有毒。
赢帝脸色难看,英妃和安启睿色变,却是各有所思,都不曾开口。
梁一诺则是看向渐渐恢复冷静的南红,问道:“南红,你好好想想,从你入御膳房取食到回宫的这一段时间里,有没有碰到什么让你觉得异常的人和事,关键是食盒有没有离手过?”
南红蹙着眉头,脑中细细的过着自己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连从舞兰宫到御膳房,需要拐几个弯都想了个一清二楚,正自有些思而不得之际。
突然捂住了嘴,脸露惊恐,眼神也有些飘忽了。
梁一诺一向观人入微,更何况她的注意力此刻泰半都在南红身上,对方的一举一动她尽收眼底,自然是很快便察觉有异。
问道:“南红,你可是想起什么?”
南红低垂的眼抬起,快速的看了一眼赢帝,又底下头去,不安的绞着手中丝帕,弱弱应声:“是……但是,奴婢也说不清楚,当时是怎么回事?”
赢帝几时不知南红的小动作,心里不安一闪而逝间,喝道:“说。”
梁一诺见南红被赢帝吓得直接跪地,赶紧出言安抚:“南红,不必紧张,事情如何你只需照实说。其他的,相信陛下自有评判!”
南红脸上恢复一丝血色,点点头,斟酌了一下道:“奴婢去时,不曾与人攀谈,只于御膳房门口时,和那前来取赐食的百叶,玉心相互打过招呼。因着管事的将赐食备好一齐儿给奴婢们装的,所以,奴婢三人便同行了一道,也是在那时……”
赢帝一听南红说道膝盖窝突然一痛跪地,最后是百叶扶起南红,玉心拿的食盒,这脸色一下就变了。
不用梁一诺说,他已然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十七公主中毒,最后的走向,分明就是冲着西华宫,冲着静皇贵妃去的。
如此认知一出,这个视静璇如命的男人,哪里还能冷静?
这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却是始终不发一言,只拿眼定定的看着,谁也猜不透帝王心思为何?
而梁一诺在入宫查案之前,就找安启荣将前朝后宫大致了解了一番。自然也知道,赢帝对英妃的不同和对十七公主的疼爱。
她也有把握,赢帝对南红的话是相信的。只是此事如她所料的那般,目的不纯牵扯不小,只是没想到幕后黑手的‘胃口’这么大,想要吞下的竟然是西华宫的皇贵妃。
这背后可做的文章,大得很呐!
而办案多年养成梁一诺面对案情,有话就说的性格。是以,南红的话音一落,赢帝和英妃等人闷声不语的时候,梁一诺就习惯性的敲着折扇,分析道:
“夏至,宫中赐食,造就了平素不大可能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同一地点的人理所应当的相遇。
顺理成章的一路同行中,南红突发意外,食盒离手,经手的却是西华宫的大宫女玉心。
偏偏,十七公主在服用了赐食里的点心却中了毒。这事儿要是宣扬出去,怕是免不得有人会联系之前,睿王殿下带着病中的十三公主游御花园,却因着十七公主意外落水,而造成十三公主不明溺亡一事。
若再加上之后褚将军,遭不明人士的暗杀而重伤等细节,那今日十七公主中毒这件事,就变得很耐人寻味了,不是吗?”
一番话落,殿内如赢帝、英妃、睿王者,皆是神色一变,纵然冷情如百里慕云,也是面色一凝,只是他关心的重点,始终是宫中这一趟浑水,对梁一诺会不会有影响,又会不会伤害到她?
而此时陷入自己情绪里的梁一诺回神,眸光涉及殿内几人异样神色和诡异气氛,这才惊觉自己方才都说了些什么?
虽说觉得自己分析在理,也是在破案,不曾存有别的心思,却还是跪下道:“是草民失言了,请陛下责罚!”
赢帝微微抬手,线条紧绷的脸上,正色中噙着一丝凝重,道:“由来旁观者清,朕倒是觉得,你这话给朕提了个醒。”
看来,他该重新审视,好好理理,这从十三公主溺亡到十七公主中毒,围绕后宫两大宠妃的‘是非恩怨’
梁一诺对于赢帝的智商,从不曾持过怀疑态度。毕竟,哪一个在‘虎狼’环视,皇家众子夺位的争斗中脱颖而出,登临至尊的帝王,是个省油的灯?
除非是靠势力硬推上帝位的,其他的帝王哪一个不是‘实力派’老狐狸?
是以,对赢帝的话暗松口气的梁一诺,一看场面在可控的范围内,关键是赢帝恢复了冷静,躬身言道:“陛下,要叫外间之人不起疑,不叫舞兰宫过于引人侧目,这该有的还是要有……”
英妃还在思索时,赢帝已然秒懂,虎目扫过殿内四周,帝王威压外放,傲然睥睨:“今日之事,谁要是敢泄露半字,朕决不轻饶!”
一语出,殿内众人登时哗啦啦的跪了下来,恨不得举爪发誓:“奴才不敢,奴才什么也不知。”
梁一诺很满意的点了点头,俏脸歉意的看向南燕,道:“南红、南燕两位姑姑,为了大局,你们怕是要受些苦了。”
“是奴婢们不察,惊扰了陛下皇贵妃,失了宫中规矩,愿受陛下和娘娘责罚!”
南红和南燕皆是个心思剔透的,一听此言还有什么不懂的?毕竟,她们方才惊慌失措之下,一个跑去了太医院,一个直接跑到西华宫。
将太医和赢帝找来的举动太过引人侧目,此刻,怕是合宫的目光都聚焦于此了。
要是想叫人释疑,她们这皮肉之苦还真是受定了。而且,还要大张旗鼓的,最好叫所有人都看到。
梁一诺感慨两位宫女智商,有些心怀内疚时,赢帝和英妃一个对视间,已经起身,孙公公立时扯着嗓子高唱道:“陛下回宫,跪!”
众宫人跪下齐声高呼:“恭送陛下”时,赢帝带头,英妃睿王紧随其后,一众宫人前呼后拥的,已经到了院中。
也就彻底的暴露在,暗中那些偷窥眼线的视线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