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这因着欧阳婧的突然摊牌,心里堵了口气的荣王殿下,早朝归来之后,勉强的压着怒意,换上素日的表情,迈步进了多日不曾踏足的主院。
这里,也曾是给他孤寂的心一丝温暖的地方。如今,却成了他最不愿意踏足之地。
不是他安启荣始乱终弃,而是对着一个满腹阴谋算计的女人,他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抛却梁一诺的原因不说,单就太傅府的态度,就令他很不爽。
他安启荣是母族尽灭,无有外援势力,却不是毫无实力的懦夫。此一生,最恨的,就是有人威胁,逼迫,偏偏太傅府,欧阳婧却无时无刻不在威胁,逼迫于他。
既如此,他何须顾念情义?
难道,只为了所谓的夫妻情分,就给他们肆无忌惮,对付、伤害他和他在乎之人的机会?
此一生他办不到,也不可能!
而正当安启荣想的乱纷纷之际,那满脸喜色,闻讯赶来的欧阳婧,看着男人俊颜上一闪而过的冷寒,不觉间惊退了小半步。
下一秒,安启荣那双糅合着桃花眼特点的凤眸望过来时,欧阳婧立时含情脉脉,俏脸娇羞的拎着裙子,轻移莲步先他而来。
弱柳扶风中,是她比平素还要娇柔的嗓音:“妾身恭迎王爷。”
话未落,身躯已然靠了过去。在安启荣神情微变,极力压制不躲不闪不推开下,成功的靠在他的肩头。
安启荣背于身后的手一握再握,压着理智忍住想要一把推开欧阳婧的冲动,不动声色:“爱妃,有什么话进去再说。”
欧阳婧闻言,这才觉察天上暖阳有些‘毒’,晒的人恹恹。再则,他们现在还在院中,也就是说,荣王殿下还未走到主院客堂,就被她一个饿狼扑食,堵在了院中。
登时俏脸一丝尴尬的欧阳婧,从安启荣怀里立直身体,牵着他的骨节分明的手,一脸悦色的对着远远跟着的红罗和蜜儿说道:“上茶,取些王爷爱吃的点心过来。”
两个丫环应声而去,欧阳婧拉着心不甘情不愿的安启荣入了客堂,落坐没多久,茶不曾喝上几口,话却自顾自说了有一箩筐的欧阳婧,看着突然步入客堂的老狐狸落枫,俏脸登时变得有些难看。
没办法!谁叫落枫每次出现,基本上都没好事呢。
诚如欧阳婧所想,这奉命‘救场’的老狐狸落枫,进门见礼过后就是一句:“殿下,宫中御医来了,说是奉皇太后懿旨,来给婧王妃请平安脉。”
说白了,就是来拆穿对方假孕骗宠的阴谋的。
这一出本就是安启荣和皇太后商量好的,御医也是皇太后派遣竺雨随手一点的。 此刻可谓是信心满满,就等着戳穿欧阳婧的荣王殿下,看着一旁面色微变的女人,心里冷笑,脸上却是适时的换上温柔表情,言道:
“早朝过后,本王去给皇祖母请安,说起爱妃有喜一事,皇祖母很是开心,又说爱妃是初胎,不容马虎,须好好养着。
本王叫皇祖母说的也有些紧张了,怕府上大夫医术有限,不能照顾好爱妃,是以,像皇祖母求了恩典,让御医过府为爱妃请脉,以安本王之心。”
这番话说来情真意切,哪里能叫人挑出一丝一毫的错处来。欧阳婧这心里,委实是狠狠的感动了一把。一边感慨自己肚子不争气,不能真正的怀有荣王殿下的子嗣。一边又有些心慌气短,就怕待会儿御医发现端倪。
那她欧阳婧,就真的是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站在身后的红罗见欧阳婧有些神思恍惚,不动声色的扯了她一下。欧阳婧惊觉回神,这才起身朝安启荣裣衽为礼,满脸娇羞的言道:“劳皇祖母挂怀了。妾身虽说是初胎,好在身体还好,不碍事的,王爷不必过于忧虑!”
安启荣心里恶心,脸上却是神色未变,话更是说的一本正经:“话虽如此。但这御医来都来了,总不好叫人白跑一趟,也辜负皇祖母一番心意。”
话落,也懒得去看欧阳婧是何表情,冲面无表情的落枫说道:“请御医!”
“是。”知情的老狐狸落枫,忍住搓胳膊的冲动,应声间,快步出了门口。
心里想的是,赶紧戳穿欧阳婧的谎言,省的叫这女人拿这借口作妖。
胡子黑白相间,年约五十的御医入了堂上,躬身行礼:“参见殿下,见过婧王妃。”
梁一诺若在此间,必然能一眼认出,这御医就是今日在舞兰宫救治十七公主,差点被盛怒之下的赢帝砍头的那位。
安启荣心里着急,哪里有心思在这‘说三道四’浪费时间?御医又因为受惊过度,而有些不大精神。也是想着,请过了脉,就回去养养神压压惊。
一拍即合间,御医取出手枕,覆上白纱,开始给欧阳婧诊脉。
这原本有些精神不济的御医,左右手仔仔细细的号过脉之后,不但没弄清楚,心里的疑惑倒是深了几许。
有些恍神间,却听一道醇冽悦耳,却分明沾染着几许冷意的嗓音响起一句:“太医,婧王妃胎像如何,可稳定?”
御医脸上犹疑一闪而逝,快到几乎察觉不到,心里拿捏不准的他,只能是说道:
“殿下放心,婧王妃胎像平稳。”
安启荣注意力皆在御医身上,自然捕捉到他脸上的犹疑。原本想着很快就能得到想要的答复,却听见这么一句,俊颜登时有些诧异。
却是很快的隐去,隐藏的极好,颔首道:“那就好。落枫,赏。”
落枫此时也是满心懵逼的状态,闻言,只机械性应声,带着御医下去领赏,再将人送回宫中。
路上不露声色的各种套话,却发现,这御医要么就是演技一流,要么就是实话实说。可精明如落枫,今日却是分辨不出,看起来神思恍惚的御医,到底是属于前者还是后者?
而同样满心疑窦的,又何止是落枫,这个给号称喜脉的婧王妃号脉时,被那是又不是的脉象,弄得一头雾水的御医,此时觉得自己整个脑子都不够用了。
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学了多年的医术,是不是假的?
要不然,他为何抓不住这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样的喜脉脉象,他该是见过的才是,可今日,他却是想破脑袋也想不起来?
也罢,皇家本就是一汪寒潭,水深不可测,孰是孰非,他又何必趟这浑水?
再说这想要拆穿,却忍不丁被欧阳婧或者说被太傅府,摆了一道的安启荣,心情可谓是十分阴郁。偏生,为了不打草惊蛇,他还得在欧阳婧面前演戏,这让他如何不心生郁闷?
话未曾说上两句的安启荣,终是忍不住了,起身说道:“爱妃好好休息,本王还有些公务要处理,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欧阳婧心里虽说不悦,却因着安启荣对她有所改变的态度,及刚刚打了场‘胜战’,让她勉强的蹦住了表情,保持了温婉,福身一礼,娇柔万分:“妾身恭送王爷。”
“爱妃不必多礼!”轻哼一声,举步从容的安启荣,在出了主院的一刹那,俊颜难看至极,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寒意,令人不寒而栗。
特别是老狐狸落枫回来时,带回的关于御医的消息时,荣王殿下身上的低气压变得更加骇人,根本就是一触即死的那种。
暗处的落影,看着这样的安启荣,突然好怀念他和梁一诺在一起时的鲜活明媚,也暗叹这世间除却皇太后之外,大约便只有梁一诺能左右、安抚他的情绪。
神级顺毛梁,你快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