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爷一番话,解开了所有人的解惑,也让刘氏女释然。众人纷纷感慨间,梁一诺却是敏锐的捕捉到,南宫琦脸上表情一闪而逝的皴裂,会心一笑间,更加坚定了之前所想。
话说,幕后黑手这说一千道一万,再万无一失的计划,也赶不上杨胤是刘氏女亲大哥这个变化!
而试问,刘氏女明知杨胤有可能,是自家亲大哥的情况下,她还有可能会出轨对方吗?
那么,传了大半年的,所谓的‘杨刘相依’的情杀案,真实度又能有多少呢?
南宫府从上到下,言之凿凿的所谓证人证词,可信度有多少,可想而知。
不得不说,这个意外的惊喜,让这起情杀案的侦破难度,大大的减少了。最起码,梁一诺可以少费不少口水,她只要专注攻克大夫,丫环,小厮的证词,便能叫真正的凶手露出马脚。
一念至此,瞬间就是干劲十足,趁热打铁的问道:“杨胤,本公子冒昧问一句,你父亲是?”
杨胤从最初的惊诧中回神,此刻却是尚算冷静。闻言,唇角闪过一抹几不可闻的苦涩,语气是一贯的淡然:“草民自小与母亲借住在城外的庵堂中,也曾不止一次问过草民父亲的下落。只母亲和师太皆以草民的父亲,早已仙逝为由打发,后来草民年岁大了,不忍见母亲听到父亲时那悲伤难掩的神情,便也不再相问。”
梁一诺听罢兀自感慨一把,接着问道:“那你案发当日出城却是为何?”
一派淡然的杨胤,终是露了伤色,嗓音极轻极淡:“那日是家母生祭,草民出城祭拜。”
梁一诺抿了抿唇,道:“除却韩亮外,你可还曾遇到他人?”
心里暗戳戳的想着,这个无法自证清白的杨胤,到底会有多点背?遭到最好,最信任的朋友背叛的他,祭奠母亲的时候,会不会刚好凑巧到‘空山不见人’
下一秒,令梁一诺无语的是,杨胤状似沉思过后,摇了摇头道:“那山深而荒凉,祭拜之时,草民不曾遇见他人。”
梁一诺忍住扶额的冲动,却是忍不住轻声低叹:“喵了个咪的,有木有这么背的?”
嘀咕过后的梁一诺,正想着从大夫和丫环小厮身上突破,却见人群中挤出一个妙龄女子,怯生生的跪地说道:“官爷,民女那日在京郊见过他,也见过他。”
梁一诺随着女子的手指一看,登时乐了,女子所说的,可不就是杨胤和韩亮二人。转念一想,这事情过了数月,此案也曾审理过一回,为何这女子今日才出来指认作证?
为了叫众人心服口服,梁一诺公事公办的问道:“姑娘,你即是见过杨胤和韩亮在案发当日出城,为何不曾在初审时出面作证?”
那女子面露一丝羞赧,低低言道:“那日民女从月老庙归来途中,因着山路崎岖难行,不慎跌下深坑,折了腿骨。在家养伤多月,故而不曾出门,也并不知当日遇见的两位公子,便是官家初审之人。而今日,民女听姐妹们说小官爷要开堂审案,所以……”
梁一诺一个激动间,三步并两步到了女子面前,俯身边以扇虚扶边说道:“好菇凉,起来答话。”
女子羞羞答答:“小官爷……”
反应过来一看,梁一诺立时不动声色的后退半步,隐起俏脸上的一闪而逝的尴尬,强装淡定的抱拳:“谢谢你能来看本公子破案,还提供了如此重要的一条线索。若天理昭彰,那就是大功德一件!”
话落,不敢看众人是何反应。面不改色的开始剖析案件,打脸南宫府众人,突破口,先是那作伪证,此刻一脸懵逼的韩亮:“韩亮,现在,你还有何话要说?”
感受到四处投来的各色目光,韩亮顿觉一阵阵的头皮发麻,素日口齿伶俐的他,张嘴半晌也没挤出一个字来。
梁一诺冷笑,步步紧逼:“韩亮,你可知在命案中作伪证,需要负什么样的法律责任吗?”
了解梁一诺攻心为上套路的蓝大人,很是适宜的开口念道:“《安国律》刑案法二章,第三百零八条……”
韩亮一听做伪证要羁押一年,没功名,造成人员伤亡的还要流放,登时就白了一张原本‘意气风发’的脸,砰地一声跪地,嗫喏半天高呼道:“大人……草民不曾做伪证……草民,草民记错了日子,以为是命案前一日出城,所以……”
杨胤没想到,素日称兄道弟的好朋友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一时之间心情复杂,实在是忍不住出言:“韩亮,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要这么做?但我还是很感激你,在每年的家母祭日,陪同前往祭拜。”
梁一诺暗戳戳的递了个,‘小伙子,干得漂亮’的眼神给杨胤,星眸状似随意的扫过南宫府人,看着众人精彩纷呈的脸色似笑非笑,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看来是本公子脑子不够用,参不透这其中玄妙。话说,韩亮你一个每年陪同杨胤祭拜故人的,却在人命关天的时候,声称自己记错了日子。
最奇怪的是,在有目击证人见过杨胤和韩亮出城的情况下,南宫府的大少爷和府中下人,却还能看见惊慌失措,丢失玉佩的杨胤翻墙而出?
更有意思的是,刘氏因为玉佩猜疑杨胤身份的情况下,还会选择谋杀青梅竹马的亲夫,红杏出墙一个可能是自家哥哥的男子。
偏生每一件事都铁证如山,每一个人都言之凿凿……
啧啧!这世间,难道真的玄幻了不成?”
话落,肆无忌惮,毫不掩饰的眯着星眸,欣赏了一番现场精彩纷呈的‘川剧变脸’,复又说道:“不知尔等,可否为诸位大人,父老乡亲及本公子解惑,满足一下我等的……好、奇、心?”
不给众人喘息的机会,接着暴击:“大人,咱们衙门里的牢房,够用吗?”
蓝大人煞有介事的颔首:“应该是够的。”
连带着大理寺卿,都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怕什么?不够的话我大理寺可以借用。”
众人皆不知的是,远处不起眼的角落里,荣王殿下那双漂亮的令人无法忽视的菱眸,从始至终都噙着一抹宠溺,专注凝望的眸光,一刻不曾从堂上那个风姿卓然的美少年身上,移开过分毫。
而此时南宫琦还是保持着淡然神色,上前一步,睁眼说瞎话:“草民说过,当日并未曾和翻墙出府之人打过照面,只是瞧得那人背影似是杨胤,又恰巧在现场拾得那人掉落的玉佩。却不想,玉佩属于杨胤,韩亮又记错了日子,才会在后来的初审上闹了此等误会。”
阿丁和阿强收到南宫琦的暗示,嘟嘟囔囔的来了一句:“谁知道杨公子的玉佩怎得到了他人手中,而且那人身形又实在是像极了杨公子……”
南宫老爷脸色几番变换间,抱拳一礼道:“若是因我南宫家的失误,叫杨胤无端遭受牢狱之灾,草民愿意做出补偿。”
梁一诺唇角冷笑一闪而逝间,并未开口,而是将目光投向杨胤。后者脸色从容,言语平静如初:“草民却是不知玉佩如何遗失,也不知如何就到了那人手中,又好巧不巧的落在南宫府中?至于这场牢狱之灾……”
话到此处顿了顿的杨胤,清眸掠过韩亮及南宫府众人,最后落在南宫老爷身上,淡淡道:“草民从不曾想过要谁补偿。草民想要的,自始至终只是一个清白而已。”
南宫琦和南宫老爷闻言脸色微变间,梁一诺这个最爱‘搞事情’的国际刑警,忍不住拍手称快道:“说的好。好男儿顶天立地,本就该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坦坦荡荡,方不负这人世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