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乃谦原来留的包间很大，神行太保来了以后，一看嫌大。“咱们一共也只有四个人，这么大的包间，说话声音小了都听不见。”

席乃谦说，“我考虑的是，第一次请人家牛科长吃饭，不能叫人家说咱小气，更何况这个饭店还是咱自己的呢。”

神行太保说，“都是自己人，就是吃一个饭，不像别的人请客，要的是就是一个排场。”

席乃谦说，“我是怕人家说咱们看不起人家，弄得小里小气的。看着不像一回事。”

神行太保说，“没事，这个我可以担保，牛科长不是那样的人。”

但是席乃谦坚持不换包间，“这是我们家饭店，最大的包间了，反正也就是一个心意吧。如果牛科长坚持要换，到时候咱们再调整也不迟。”

神行太保也就随他了。说着话的功夫，皇甫文秀也到了，她是下了班，银行组织学习，特意请了假才敢过来的。她知道第一次请人家吃饭，主人一定不能迟到。

尽管有席乃谦是坐地户，但是皇甫文秀更知道这个饭局，主要还是为了她的事情，说起来她才是事主啊。既然她是事主，那么她就更不能迟到了。

皇甫文秀跟神行太保打了招呼，感谢他的牵线搭桥，“因为我的任务，叫你费心费力了，改日专门请你吃饭。”

神行太保笑着说，“席哥有你这么一个漂亮的女朋友，你的事情就是席哥的事情，席哥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要是再说别的，就不够意思了。”

正说着，牛科长就来了。三个人连忙站起身来，等他落座。牛科长坐下以后，环顾四周，“这个包间很不错啊，装潢得很有现代气息，很有品味，挺好。”

席乃谦就看了一眼神行太保，神行太保耸了一下肩。皇甫文秀不知道他两个人是什么意思，就倒了一杯茶，给牛科长端过去。

牛科长一面接过茶来，一面对着神行太保说，“介绍一下，什么关系啊？”

神行太保就指着席乃谦说，“这位是席哥，我的死党。这位漂亮的女士，是席哥的女朋友。在银行工作。要不是她的任务压身，我们也不会请你吃饭啊。”

牛科长说，“小席好福气啊，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还是在银行工作，好好珍惜吧。”

席乃谦适时地说，“这不，整天巴结人家呢，还得替人家完成任务。”

皇甫文秀赶紧说，“是我拖累了大家，我先敬牛科长一杯酒。”牛科长连忙找起来，接过皇甫文秀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

席乃谦拿起筷子，指着满桌的菜说，“吃菜吃菜，先垫一下，打好基础，然后一醉方休。”

牛科长随手夹了菜送进自己嘴里，赞不绝口，“果然是开饭店的，这菜味道挺好，这么清爽，是绝好的下酒菜。”

然后是席乃谦和神行太保先后敬酒，牛科长也都一一喝过。又吃了一会菜，牛科长也依次给皇甫文秀和席乃谦神行太保回敬了酒。

然后热菜就陆陆续续上来了。牛科长每样都只是象征性地吃了一口，就说，“这菜搞得太丰盛了，咱们人少，弄得这么多，太浪费了啊。”

席乃谦说，“咱们自己的饭店，又是咱们自己的事情，这一桌饭菜，实在是不成敬意。”

牛科长又关切地问了皇甫文秀一些业务上的事情，然后说，“今天这个事情呢，咱们关起门来都是自己人，我也就实话实说了。”

“按说呢，我们单位也是国家机关，国家机关的财务，是有一套很严格的规定的。我们在执行过程中，如果有变通的地方，国家还有审计局，每年都会对我们的财务状况进行审计。”

“这些制度规定，当然也包括资金的存取，户头的开立。如果被审计出问题来，我们这些具体做财务工作的人，是要被问责的。”

“所以，我们也是有很大的责任的，有很大的风险的。可是，这个事情又是小李子说出来的，这就不一样了。小李子这么多年以来，都是很自觉的，从来就没有给我们找过麻烦。”

“他第一次张口，我们也不好意思打回票，可是说实话，这是违反财经纪律的。小李子的朋友的关系，我们要照顾，可是也不能太过违反财经纪律，打了我们自己的饭碗。”

“所以，我的原则就是，能帮朋友的事情，肯定是要帮的。但是帮助朋友也有一个底线，就是不能犯法。违纪嘛，顶多背个处分，为了小李子也就认了。”

“可是犯法的事情，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干的。具体到你们的事情，我的意思是这样，我们协会的银行户头，不能转到你们银行去。”

皇甫文秀听到这里，浑身一震，一下子就感到凉飕飕的。既然事情不能办，那么为什么还要吃这顿饭呢？正当她惴惴不安之际，牛科长继续说，“我们是财政厅下属的单位，国家有规定，我们的银行户头不能多头开户。”

“如果我们把户头转走了，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是隐瞒不住的。到了年底，审计局这一关就过不了。到时候不仅我们顶不住，就是李会长恐怕也顶不住。”

神行太保，也没有想到牛科长会这样说，既然是这样，那你又何必还要在一起吃饭呢？这叫他现在的脸，怎么能挂得住呢？以后怎么做人呢？

牛科长好像没有注意到其他人脸色的变化，继续说道，“小李子给我说了你们的情况以后，我也是前前后后想了一遍，看看有什么办法，既不违反大原则，又不叫小李子的愿望落空。”

“想来想去，跟科里的其他同志商量了好久，最后才想出一个法子来，就是不动我们现在的银行户头，然后呢在你们银行开立一个临时的户头。说是临时，只要没有被审计发现，就一直临时着。”

“如果真的被审计出来了，也是一个违纪的问题，马上清理掉就算改正了。即便是问责，也不会是太重的处分。”

皇甫文秀听到这里，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一开始还以为，这个事情弄不成了呢，心里拔凉拔凉的。现在牛科长的说法，总算是照顾了小李子的面子，同时也就照顾了席乃谦跟皇甫文秀的面子。

仔细一想，人家也确实有难处。这个牛科长还算坦诚，有什么说什么，没有藏着也没有掖着。人家能想出这个临时户头的主意，也算是不错的了。

管他是临时的还是长久的呢，只要是一个户头，户头上有资金就行。银行也没有要求，必须是长久户头。皇甫文秀就连忙表态说，“谢谢牛科长想得周到。”

牛科长说，“我们担点责任，你们也完成任务。就是不知道你们银行给你分的任务是多少？我的意思，尽管是临时户头，但是小妹的任务也是要完成的。”

神行太保跟席乃谦同时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皇甫文秀。皇甫文秀也不含糊，在这样的关键场合，她的大脑仍然是高速运转。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行长给她说的光明前景，只要公司存款余额达到那个数，她就可以不做柜员，而到客户科去做客户经理了。

那个数字，当时对她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可是，现在终于有了这么一个机会，她必须想方设法地抓住。皇甫文秀也没有多想，几乎就是脱口而出，“领导说是一千万。”

说完她就低下了头，这个数字，是她急中生智的一种应激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