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
许久没有回来了，其实相比英国，两市之间不过几小时车程罢了，可是林子衿却是在自那天起，就借口工作忙碌，不愿回到A市。
坐了几小时的车程，林子衿疲惫的揉了揉额角
“师傅，还有多久能到？”
“也就半小时左右吧，姑娘你觉得累就再睡会”
林子衿含笑道，“不用了，睡多了，只觉得头疼”
高速上的车速很快，窗外的景色一闪即逝，正是百无聊赖的时候，手机却响了
“妈，我马上就到家了，大概还有半小时左右”林子衿带着少有的兴奋
“子衿啊，要不你今天去朋友家住一晚？”
裴佩很是担忧的语气让林子衿拧紧了双眉
“怎么了？妈，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就是方泽，他和他妈说今天要来看望你爸爸”
林子衿一顿，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本来嘛，过节的时候，几个世家之间来往拜访是寻常之事，可没想到你今天正好回来，我怕你和他们撞个正着，会尴尬，你......”
“妈，你别担心，我没事的，没什么需要躲得，他们一定也知道我回来了，又何必显得欲盖弥彰呢”
裴佩显然没想到林子衿会说这样的话
叹息了一声，“好吧，那你路上小心，妈妈在家做了好吃的等你回来”
“好”林子衿挂了电话，才觉得方才难得兴奋的心情荡然无存，只觉得车里的空气让人压抑
那天在晚宴上，她从方泽的车上离开，还放出狠话，希望短时间内他们不必见面，能够冷静一下
她也知道，自己是把对沈玉欢的恼怒发泄在了他的身上，方泽又有什么错呢，自始至终，他从未让她报答些什么
可是她还是没忍住，在薄言给她的冲击下，在沈玉欢的步步紧逼下，对他发了脾气
方泽对她也是纵容到了极致，从那天起，竟然真的从未主动联系过她一次，就好像她林子衿说的都是对的，她无论怎么伤害他，他都甘之如饴，可他就是这样，她才会永远狠不下心
林子衿忍不住闭上双眼，重新将自己包裹在座椅中
过了最后一个高速路口，已经是A市的管辖范围，天空越来越阴暗，乌云开始聚集，看来，是要下雨了
“师傅，先不去原来的地址了，去伯仲集团吧”林子衿望了望窗外的天气，倏忽的睁开双眼，向驾驶座的司机说到
“好，那我们这个路口拐个弯就到了”
林子衿点点头，打开车窗，深呼吸，又拿出包里的镜子，理了理妆发，终归还是要去见他的
伯仲集团外立面正在修缮，似乎是要换种建设风格，林子衿站在大厦楼下，刹那间，觉得有点物是人非之感
“子衿？真的是你啊，听说你今天会回来做汇报，没想到会这么早”
王薇薇一手拿着杯咖啡，一手抱着文件，向林子衿走来
“薇薇，好久不见了”林子衿惊喜的看向来人，王薇薇依旧是一身职业套装，干练美丽
“是啊，好久不见了，每次我都只能拿着文件跑B市找你去，借口替薄总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林子衿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不好意思的捋了捋发际
“我还以为今年你还是会让小丫头回来汇报呢”
“哪里，毕竟是年底的重要汇报，怎么着，也该亲自回来一趟的”林子衿不好意思的含笑回答，低着头
王薇薇似笑非笑，打量了下林子衿的神色，笑道：“走吧，一起进去”
“伯仲最近在修缮吗？”
林子衿一边走，一边随口问道王薇薇
“是啊，差不多快结束了，正好这两天放假，年前的时候薄总说外立面不太好看，所以打算重新做个设计，大堂是已经装修完毕了，你看大堂是不是显得有活力多了”
林子衿随着王薇薇的手指看向一边的等待区，想起那时候第一次在那里等待薄言的时候，已经是时移事移，那时候的心境现在想来，真是少不更事
王薇薇见林子衿没有回答，一边笑，一边按下电梯按钮
“听说B市律所在你的管理下，经营的很不错啊”
林子衿回过神，含笑摇头，小声道：“哪里，都是其他的律师老师们教的好，我也只是辅助作用”
“你就别客气了，毕竟我们都知道，老律师最擅长倚老卖老”
王薇薇滑稽的超林子衿眨眨眼，林子衿忍俊不禁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年底事多，我在外面出差，记得小杨助理和我说过，薄总去B市了，不知道你们遇到了没啊？”
林子衿嘴边的笑意还来不及收回，就凝滞在了嘴角，脑海里都是那天晚上那个女孩投入薄言怀抱的画面
“子衿？电梯来了，快上来，你想什么呢？”
王薇薇一手挡着电梯，看向仍然一动不动的林子衿，林子衿大梦初醒一般，不好意思的走进电梯，王薇薇觉得林子衿真是愈发的安静了
“我只是问你们遇到了没，你怎么就不说话了？”
“没有，没有遇到，我每天都在律所，也没空出去，薄总既然没来律所，肯定是没遇到了”
王薇薇点点头，也不再说话
跳跃的电梯数字在林子衿眼里上升，她抿了抿嘴，还是小声问道：“薇薇，你知道薄总为什么会去B市吗？”
王薇薇看了看林子衿的神色，恍然大悟
“你是想问这个啊，怪不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林子衿听出她揶揄的语气，别开眼神
“我具体也不太清楚是什么事，估摸着应该是薄总的私事吧，要不我等会帮你问问助理，他是跟着薄总一起去的B市”
“不....不用了”还没等林子衿再解释一番，电梯门打开
薄言赫然站在电梯门外，视线触及，林子衿立刻躲开，慌乱不已，那天晚上夜色太浓，她如今才发觉，他似乎瘦了些，俊朗的面容有些掩盖不了的疲惫
薄言显得很是平静，也是，他早该预料到她今天会回来做汇报的
“薄总，要出去吗？”王薇薇含笑拉着林子衿走出电梯
薄言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没再去看王薇薇身旁的林子衿
“薄言哥哥”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子衿抬头，果然是那个女孩，她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我醒来都找不到你”
这暧昧的话语，刹那让空气凝结，王薇薇也很诧异，瞅了瞅身旁的林子衿，却是入了定般无任何神色异样
“我看你困得不行，就没叫你，我要出去办点事，你回办公室等我”薄言摸了摸女孩的头发，又对王薇薇说道
“王秘书，让人买点水果送到我办公室，午饭就麻烦你给面面买了”
王薇薇好奇和狐疑的神色在脸上交织，这是个什么情况，看来自己出差这几天，似乎是错过什么大事了，徐面面怎么会跟着薄总来公司了
“哦，好的，需要给您安排司机吗？”
薄言摆摆手，“不用了，杨助理去开车了”言罢，就走上了电梯，从头至尾，没有看向林子衿一眼
“徐小姐，你怎么来了？”王薇薇笑呵呵的对着女孩
女孩却没有回答，直到薄言消失在视线里，才回道：“我想来A市玩玩，就和薄言哥哥来了，我一个人呆着无聊，就跟他来公司了，王秘书，好久不见”
“哦，这样啊，是许久未见了，对了，这是徐面面小姐，薄总发小的妹妹，徐小姐，这是林子衿，我们伯仲的律师”
王薇薇照旧做了一场身份介绍，林子衿客气疏离的点点头，向徐面面笑道，“徐小姐，你好”
“你就是B市律所的林律师吧，我知道你，薄言哥哥和我哥提起过你来着，你好”
林子衿听到她嘴里的薄言的名字，一时晃神，没吭声，暗想，原来她是薄家恩人徐子松的女儿，那也的确就是薄言发小徐凯的妹妹了
她腹诽，还真是青梅竹马的好姻缘呢
“王秘书，我还有事，既然薄总出去了，那我就先回去了，等薄总回来了，你再告诉我会议时间吧”
王薇薇点点头，林子衿快速的回过头，坐上电梯，深怕晚个半刻，不自然的神色就要被揭穿
慌慌张张，电梯门一开，林子衿就急忙走出，手提包里的振动，终于让她停下脚步
是方泽的电话
林子衿愣了愣，竟然再拒接和通话之间犹豫了那么一瞬间
说什么呢，问一句最近过得怎么样么，似乎说什么都显得太过苍白
“子衿”
林子衿抬头望去，方泽就在几十步距离开外，正挥着手里的手机，向她示意
她叹息，重新将手机放回包里，努力整理好神色，笑着看向自己走来的方泽
“方泽，你怎么在这？”
方泽笑而不语，只是上下打量林子衿，“你似乎瘦了些，B市的案子很多么”他轻声说道，又熟稔的就如以前千百次一样伸手将她的发丝凌乱的地方拨动整理
不同的却是，林子衿下意识向后退开半步
就是那半步，让方泽的手就这么僵硬在空中，带着那明显的粉红色伤疤，暴露在空气中还有他凝固的笑意
林子衿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看向他右上上那道伤疤，抿嘴，主动伸手牵住他的手，轻声道：“你手好些了么？”
“好多了，不提重物就没什么痛感了”
他们仿佛方才那半步，从未发生
“我听伯母说你今天回来，等了许久，看你也没到家，估计是来集团汇报了，就想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接你一起回去”
林子衿点头，“薄总不在，汇报要另行安排时间了，我们回去吧”
“好”他点头，顺手将自己右手的衬衫袖口拉长，挡住手上的那道伤口
太安静了
车里狭窄的空间，几乎听得到他们两人之间的呼吸声
“你最近，很忙么？看你去B市这一年多都没怎么回来过”方泽轻轻打开广播，再把声音调低，缓缓流淌的音乐似乎让气氛缓和了几分
“确实有些忙，案件也比较多，项目组是全新的成员，大家需要磨合的时间”
“那你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
“再看吧，想好好陪陪爸妈”林子衿笑了笑
“嗯，是应该的，伯母最近的身体也不是很好”
“方泽....”
“嗯，怎么了？”
林子衿看向他，放低语速，缓缓道：“谢谢你对我爸妈的照顾，我都知道，谢谢你.....”
“是不是也要谢谢我这段时间都没去打扰你？”他笑得很云淡风轻，话说的却让林子衿不知该怎么接
刹那间又回到了一开始的氛围
“我没有这个意思，方泽”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子衿”他打断她的话，害怕她又要说出感谢
“累了你就歇一会，马上就要到了”
林子衿看向他方向盘上的右手，正以一种不是很自然的姿势搭在方向盘上，她闭了闭眼，点点头，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