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景腾的脸色有点儿难看,进来之前,他被顶头上司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虽说案子查不清楚他们有责任。但是案子查不清楚,他们比谁都着急,这些平日里坐办公室的,才不会管你具体什么情况,只是在那里嚷嚷着要限时破案。
一开年就出这种事情,真的是流年不利。
不过,这也有好处,要不,他没法找理由把沈爵给调回来呢!
苏初寅刚刚回家换了衣服,他的衣领依旧是洁白如雪,深蓝色的西装外套正服帖的贴在他的身上,头发也打理的整整齐齐。
只是因为穿过树林,脸上划出一道细小的伤口。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的赏心悦目。他靠在椅子上,白皙修长的手,有节奏的点着会议室的红漆的桌面。
“苏队长,你们见过了,那我就不介绍了。”
沈爵站起来,脸上挂着促狭的笑看着苏初寅。
朱景腾这么做确实是有几分不厚道。一个刚刚空降来的专案组的负责人,还没在专案组站稳脚跟,就要面临着这个人气旺盛的专案组前负责人。
苏初寅点了点头。他神色很淡,仿佛这个人就是一只阿猫阿狗,对自己造不成任何威胁。
他喝了一口茶,淡淡的道,“沈先生看完资料了吧,说说你的看法!”
上次见面,他那样针对自己,本以为自己突然回来,他肯定是不愿意的。他都准备好了应对他的刁难,可是,他那张俊朗的脸依旧是往日的温和,仿佛之前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嫌疑人是夜半从墓园的后山坡到了墓园,根据你们的资料,这说明嫌疑人是一个年龄在二十到四十岁,身高160到170,体重偏瘦,大约在60公斤左右。他熟悉案发现场的环境,所以,他之前肯定是去过那个墓地。而且,他选择了那一条进出路线,我觉得他应该就是附近村子里里的人。距离公墓最近的一个地方属于新安街范围,这个地方是之前和新安镇挨着的鲁阳镇,后来市政规划,就把新安镇和鲁阳镇合并成了新安社区。当然,人们就只记得新安社区,渐渐的忘了鲁阳镇”
沈爵说完,走到挂在白板前的庆安的地图边,拿红笔圈出了一个范围。
这是很多年前的老地图,上面的新安街还是新安镇。在新安镇的左下角,有另一个不大的地方,就是鲁阳镇。
“这个鲁阳镇虽然也属于新安社区,但是,与新安社区的繁华不同,鲁阳镇是一个实打实的穷地方。这一次市政规划拆迁,按道理说,鲁阳镇的居民终于可以有钱了,但是,鲁阳镇的这块地方被国家规划成了绿化区,而新安街却成了商品房开发区。也就是说,鲁阳镇能拿到的拆迁费只是国家的最低的拆迁费,但是,新安镇却拿到的确实鲁阳镇的6倍。”
“什么?那是不是说鲁阳镇的人在报复杀人?”
窦厚虽然来庆安时间也不短了,但是,这种信息,他平日里几乎是不会注意到的,也只有沈爵这种地头蛇,才能知道这种信息。
“不排除这种可能!所以我觉得我们要找的人要么现在依旧居住在鲁阳镇,要么他曾经居住过鲁阳镇。”
“你觉得凶手是因为这次拆迁款分配不均才导致的杀人?”
苏初寅抬起头,黑色的头发散在光洁的额头上,像深海的眼睛,盯着沈爵。
沈爵不自然的咳嗽了一下。
“你们之前一直怀疑凶手和被害者有私人关系,这我不否定。凶手肯定是对吕家比较熟悉的人,但为什么之前他没有选择动手,而现在却选择了动手?我觉得这和最近的拆迁赔偿肯定是有关系的。”
“可是你有没有考虑过,新安社区的拆迁计划那是市政府出的方案,这也不是一个吕家就能决定的。他即便杀了吕家的人也于事无补。”
“那苏队长怎么看?”
“我同意你说的,凶手目前或者曾经住过鲁阳镇。我们跟着凶手的足迹,他确实走到你说的曾经鲁阳镇的区域就失去踪迹。但是,鲁阳镇算是一个城中村,流动人口多,人口复杂,监控很少,要想查清楚那么多人,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那你的意思呢?”
“一部分人走访鲁阳镇,一部分人继续查吕家!”
“吕家的人更多!”
“但凶手是有针对性的。第一个受害者是吕家的六爷,可能是下一任族长的候选人,另一个是现任的族长吕忠国。凶手应该针对的是吕家有权利的人”
“这挺容易的!一个族长加六个爷,现在已经死了两个,剩下的就五个了。盯住他们,不就可以了吗?”
“吕家的族长每八年换一次,今年正好是吕忠国的第八年,而吕忠国在当选族长之前,当了十三年的四爷,如果凶手是被吕家有权利的人伤害过,那一定是在吕忠国和吕敬德当权的这段时间。
吕忠国从四爷到族长,一共是二十一年。吕敬德只当了五年的六爷,这五年正处于吕忠国当族长期间,所以,我觉得凶手的目标应该是在吕忠国当权的这二十一年。”
“二十一年!这得有多少人?”
“也不是很多,吕家的爷有的人一当就是十几年,而当权者的位子里,除了族长,一共也就六个。根据调查,在这二十一的时间里,当过族长或者六位爷的也就一共三十位。”
“这范围还是有点儿大。而且,吕家的人调查起来恐怕是不容易。吕家现在的很多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肯定是不愿意和凶杀案扯上关系的。”
苏初寅抬起头看了一眼沈爵。
“看我干什么呀!我说的是事实。吕家在,省里,市里做官的人不少,而且,你说的这些人里都是有钱人,有钱人最害怕别人知道他们的隐私的。”
“吕家这边先放一下,没有确定线索,这边还是先不要动的。”
朱景腾太明白沈爵说的了。做警察,有的时候只靠正义是不行的。年轻的时候,他也觉得为了查案子,即便是得罪什么人,也不重要的。
毕竟,自己也不是靠他们吃饭的。
但是,人不是只有吃饭这件事,有的时候如果别人忽视你这种小人物还是好的。就怕别人盯上你,轻则一辈子都得待在一个职位上,重则,饭碗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苏初寅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如果不是沈爵一直盯着他,都不会发现他眼睛里的不快。
“还有什么其他的线索吗?”
“根据我们的调查,这吕忠国的个人作风很有问题。他老头虽然已经六十岁了,但是,包养二奶,玩 女 大 学 生,而且还经常去一些风月场合。”
窦厚看气氛有点儿快凝固了,赶紧把话接了过去。
“具体人查出来了吗?”
“查出来几个,但是都不肯配合!”
“她们说不配合就不配合,你们不会想办法吗?”
苏初寅的喉咙动了一下,咽了一口口水才把胃里反胃的感觉压了下去。
窦厚也知道朱景腾的脾气,所以,也不说话,任由他发火。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上头已经给我定了最后的期限,如果一个星期内破不了案,你们都卷铺盖滚蛋!”
朱景腾离开之后,会议室突然陷入了寂静。
沈爵看了看苏初寅,他神态虽然没什么变化,但是,他有一种感觉,他现在并没有他脸上表现的那么平静。
“得,那我就先去查吕忠国的这些女人去了。”
沈爵知道,呆在这儿再说什么也不去作用。
“一起!”
苏初寅也站了起来,拿了自己放在椅背上的西服。
沈爵还想说什么,但是终究没有说出来。
虽然他更想和窦太后搭档,但是,人领导主动说了,他也不能拒绝的。
“你们跟进其他的线索。”
说完,他们两就走了出去。
“什么情况呀?”
海子搭着窦厚的肩膀。
“什么什么情况?”
“那两呀!”
海子扬了扬脖子,示意了一下。
“不懂了!”
窦厚摇了摇头,叫了一个民警去了鲁阳镇。
“苏队长!”
苏初寅从警察局出来之后,就一直发呆。
“苏队长!”
沈爵趁着红灯,把头伸了过来。
“我能听得见!不用挨这么近!”
沈爵尴尬的笑了笑,重新回到了座位上。
“你是队长,是案子的负责人,你可以在办公室安排就可以了。”
“你之前当队长的时候就是坐办公室?”
“当然.....”
“我是一个粗人,你看你,皮鞋,西装,手表.....”
沈爵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一身,怎么都跟着警车不搭。
“警局有哪一条规定不允许穿西装的吗?”
“倒是没有!”
“我的衣服有影响到别人工作吗?”
“也没有!”
“既然没有违纪,也没有影响到别人,我的衣服有什么不合适?”
“我不知道你之前有没有出过外勤,但是,做警察,尤其是我们这一部门的,几乎天天都会出外勤,而且,还时不时的要蹲点,你这一身是不是太扎眼了?”
“哦!”
“我......”
“你说的或许不错,但是,像你这样,太脏了。”
沈爵几乎是想骂娘,她他就没见过这样一脸无辜的挤兑别人的人。
“当我没说!”
车远远的停在了另一个街区,他们两步走着到了海子查到的那个会所。
十五年前,庆安街道小巷到处都是红房子。随着时代的发展,红房子逐渐被取缔了,现在,装修豪华的各个会所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了各大商业区。
“对不起,我们会所没有正装不允许入内!”
酒店门口的保安挡住了沈爵的路。
“吆,看来收拾的整齐一点儿,也不是没有好处!”
苏初寅笑着拍了拍沈爵的肩膀,也不理会他,就直接走了进去。
沈爵气的咬牙切齿,脸都有点儿扭曲的变形了。
苏初寅去前台约了人之后,就坐在会所专门的会客室等着。
过了几分钟,门被推开,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莉莉姐!”
“我就是。帅哥,我怎么看着你有点儿陌生?我们之前没有见过吧!”
“我是警察!”
苏初寅把证件亮出来之后,那个叫莉莉姐的女人就想站起来出去。
“你做什么事情与我没有关系,如果你今天不配合我,那我明天可能就直接请你去警察局了。你知道的,如果你去过警察局,你的那些客人,肯定不会在找你了吧!”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吕忠国认识吧?”
“不认识!”
“我们在吕忠国的电脑里找到了你和他的床照,当然,我们也查到了你们之间的通话记录。现在,吕忠国死了,单凭你们之间的联系,我们也可以把你请回警察局问话。”
“他的死和我没有关系,他只是我的一个客人而已。”
“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莉莉姐真要说话,们突然又被推开了,她好像受到了惊吓,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没事,你继续说,他也是警察!”
沈爵给她看了一下证件,然后就坐在了苏初寅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