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一进屋便直奔内屋,除了司徒刘氏之外,还有两三个方才报信的奴仆婢子,赵管家搀扶着司徒刘氏,一看见横在床榻上的司徒旭的尸体,司徒刘氏吓得差点儿没两眼一黑昏了过去,整个人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捂着帕子哭得凄厉,“我的旭儿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旭儿,旭儿......”
哭过了之后,司徒刘氏忽然想起了什么,双眼发狠地推开了赵管家,直奔内屋门,一只手拽起四夫人就左右开弓往她脸上甩大耳刮子,一边扇一边怒骂,言辞刻薄难听,“你这个贱蹄子,竟然敢勾引我儿子,如今还敢害他,你这个丧门星,你怎么不去死,早知今日,当初我就应该把你卖进窑子了,让千人踩万人糟蹋算了,何苦现在害了我的旭儿,你真是该死,该死.....”
四夫人被司徒刘氏扇得双眼发昏,两边脸颊肿得老高,本就凌乱的发髻此时更是被薅下了一把秀发,半点儿不复往日的光鲜和娇媚,一边躲着一边扯着嗓子叫唤道:“我没有杀人,没有杀人......”
墨若旖暗暗往后边挪了挪膝盖,以免殃及池鱼,司徒刘氏和四夫人扭打作一团,四夫人脸上尽是抓痕,本就不整的衣衫更是被撕得袒胸露背,司徒刘氏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是悍妇之名在外,虽然也挂了点彩,但是战斗力绝对比四夫人要强上许多,众人见着,却是没有一个敢上前帮忙,也不是不知道帮谁,而是怕误伤了自己,毕竟女人发起狠打起架来是最不好惹的。
就在两个女人打得热火朝天之际,接到报信赶来的司徒昭和司徒萝兄妹也到了,身后还跟着北澜誉北澜奕一行人,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上前把她们分开!”司徒昭一声怒喝,身侧的奴仆立刻上前拉开了扭打一团的司徒刘氏和四夫人,两个女人半点儿也不留情,被强行分开时还使劲儿踹了对方一脚。眼看着有人撑腰了,司徒刘氏抱着司徒萝又是一嗓子嚎起来,“萝儿啊,你哥哥死得好惨啊,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她杀了你哥哥......”
“我没有杀人,你这毒妇莫说胡说!”一番打斗之后,四夫人脑子也清醒了很多,当着众人的面指着司徒刘氏道:“定然是你缺德事做得太多,报应到你儿子身上,该死的是你。”
司徒刘氏一听,当即便要还嘴,司徒昭见状,连忙道:
“都别吵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二弟是怎么死的?张媚娇,你先说。”
四夫人闺名张媚娇,也不怕丢人,闻言立刻道:“司徒旭昨夜自个儿来我屋里,后半夜我们便歇下了,等我早上醒来,就看见他死了,我没有害他,我还指望着他娶我,怎么可能杀了他?大少爷,你可要为我做主。”
司徒刘氏啐了一口,“呸,用些不入流的手段勾引我儿子,就凭你这个贱蹄子也想入我儿门,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夫君尸骨未寒,就与继子搅和在一起,本就是一件家丑,奈何这张媚娇是个没皮没脸的,既然司徒刘氏撕破了脸皮,她也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别以为你儿子多正经,一身花柳病,一看就是个短命种!”
眼看这两个女人就要掐起架来了,北澜誉朝身侧的御卫使了使眼色,示意他们将这两个女人带下去逼问,御卫领命上前架走四夫人和司徒刘氏,屋子里顿时清净了不少。北澜奕带着人进屋去看司徒旭的尸首,没有了张媚娇的遮掩,北澜誉一眼便注意到了躲在角落里的墨若旖,连忙示意身旁的人将她带到跟前来。
墨若旖被御卫提着放在了北澜誉跟前,暂时不想将事情闹大,便顺从地跪了下去,装作一副惧怕的样子。
“你是何人?为何躲在那里?”北澜誉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双眸一片严肃之色。
“奴婢名叫木桃,是四夫人的婢女,昨天夜里二少爷来了,四夫人就把奴婢支走了。今天早上听闻二少爷死了,我才跟着大家过来的。”
木桃长得其貌不扬,所以赵管家也没有注意到她究竟是不是一直跟着自己,但是他确实方才是见过木桃的,于是他便上前为墨若旖作证道:“太子殿下,这丫头说得没错,她确实是跟着我们一起过来的。”
北澜誉眸中疑虑微消,稍稍多望了两眼墨若旖的低下去的脑袋,继续问道:“平日里,张媚娇可有什么异常?”
有什么异常?这可真是个好问题,若她了解张媚娇倒好办些,可以胡编乱造,可坏就坏在她对此一无所知,就算是想编造也无从说起,墨若旖心下思绪百转千回,正欲回话,内屋忽然传来了声音,御卫用布包着一把大刀走了出来,
“太子殿下,司徒旭是被这把刀割喉致死的。”
那大刀刀刃窄小锋利,上面布满了血渍和污痕,木质的刀柄也有许多脏污,看起来像是一把杀猪刀。赵管家一看见那把大刀,便立刻认了出来:“这不是后厨里丢失的那把杀猪刀吗?”
“仔细说来。”北澜誉道。
赵管家连忙将自己知道的一一道明:“这把刀是后厨里用来杀猪的,昨天夜里丢失了,厨子到处也找不到,我还想着今天派人出府去买一把,没想到竟然出现在这里。”
墨若旖的目光也随着赵管家的话落在了那把杀猪刀上,回想起方才看见司徒旭脖颈上的伤口,确实像是这把刀割出来的,想来凶器定然的这把杀猪刀无疑了。
北澜誉蹙眉察看了一下那把杀猪刀,便朝那御卫道:“去把厨子带来。”
御卫领命退了出去,他便将目光投回了赵管家身上,问道:“你来说说,府上四夫人与司徒旭的关系。”
“这......”赵管家的眼珠子转了两圈,似乎是在顺着北澜誉的话想着,又像是在权衡什么,并没有马上回答。
北澜誉颇为不耐烦地催促道:“若是有半句虚言,你就下去伺候你的主子吧。”
此话一出,赵管家是真的怕了,立刻跪了下来,“奴才不敢,奴才只是在想,在想一些事情,”他微微吸了一口气,道:“二少爷风流,很早之前便与四夫人勾搭上了,府上没什么人都知道,老爷死后,便许多人都知道。”
这一番话,确实证实了司徒旭和张媚娇有私情,司徒府这一家子的糟心事,北澜誉越是查探下去越觉得恶心,可偏偏上天像是铁了心要跟他作对一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杀司徒齐的凶手还未缉拿归案,又多了个司徒旭被杀,他的目光微微移动,视线蓦地落在了墨若旖身上,只见那丫头一双眼睛生得极为漂亮,眸光清澈明亮,与她那张平平无奇的面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此时她眼睛发直地盯着那满是污血的杀猪刀,让人看着有种说不出的古怪,他朝她开口问道:“你是四夫人的婢女,平日里可有发现什么异样?”
墨若旖正看着那把杀猪刀出神,冷不丁听到北澜誉喊自己,怔愣了一下才缓过神,对上了那一双琥珀色的严肃眼眸,她故作惶恐地摇了摇头,嗫嚅道:“奴婢什么也不知道,赵管家说,我们做奴才的,只管服从主子的命令便是,问太多,就,就扒了我们的皮。”
那赵管家平日里仗势欺人的事情做得多了去了,这些尖酸刻薄的话也说得多了去了,根本不记得自己究竟有没有这么跟木桃说过,墨若旖这几句话说得他无从辩解,只得默默承认了。
北澜誉似乎还是觉得她有些可疑,微微沉吟了片刻,朝身旁的一个御卫吩咐道:“好生看着她。”
有了北澜誉的命令,那个御卫便寸步不离地跟着墨若旖,一双眼睛恨不得在她身上盯出个窟窿来。衣袖下的五指微微收拢了一些,墨若旖暗自叹了叹气,心中对北澜誉这死板又迂腐的性子平添了几分无奈和惋惜,帝王之气终究只是帝王之气,有帝王的形,却无帝王的神,难成气候,只会盯着一些微小却无关的事情,这样的悟性,难怪苏玉婉对他这般不放心,事事亲为去谋划后路。
奉命去将厨子带过来的御卫很快便回来了,正好北澜奕也从内屋出来,与北澜誉打了个照面之后,大家的目光便都落在了那厨子身上。那厨子平素都窝在在厨房里,没见过什么达官显贵,此时被那么多人围着,腿肚子都软了,御卫一松手,他整个人便跪在了地上,连脑袋都不敢抬起来。这么一个懦弱胆小的男人,显然不可能会敢用杀猪刀去杀人。北澜誉上下扫视了他片刻,确认他已经紧张到了极点之后,才缓缓开口,“你来认认,这把刀可是你厨房里的杀猪刀?”
厨子的身子抖得厉害,闻言颤抖着抬起眼,不过飞快地看了一眼那御卫手上的杀猪刀,便立刻如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是,是奴才平日使的,使的那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