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沉寂,黄陵道人缓缓道:“公子!有敌人出现在江西境内,恐分堂已有变故。不如老朽先行一步查探……”
叶洪潇缓缓摇头截口道:“此间大事未了,道尊不便离开。而我想,对手既然是暗中下手,应该还不是想明目张胆挑衅本门。况且事过多日,江西分堂之下千余人。若有变故断不会无人能逃出送信,所以我想分堂现在应该还安全……”
诸人听了皆感有礼,但却没法不去担心!
想了想,叶洪潇看向众人又道:“大家也不用过分担心,毕竟现在大事当前,待此间事了再绕路江西分堂一看不迟。纵然真有厉害对手,想轻易捣毁本门也是妄想……”
说完,叶洪潇有意无意看了师父古绝一眼。而看他也正向自己看来,眼中显然带有惊惧之色!
原本叶洪潇为了想劝这些人暂时避开梅山教锋芒,还在发愁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可突然出了这样的事,倒也正好省了他多费口舌!
沉吟半晌,叶洪潇扫视众人缓缓道:“各位!以在座来说,论辈分,自以在下最低,江湖资历也是最浅。但今日在下想有几句肺腑之言,听与不听,便只由各位自决了……”
诸人听了当即纷纷点头。阴老大心里一动当先道:“公子!天罗煞乃当今武林中流砥柱,万万不容有失。但以今日天罗煞,纵有宵小之徒作祟也不值一提!若实在不行,老朽可以立刻派人去通知叶大侠,请他代为居中周旋一番。毕竟此地情势危急,实在是少不了公子力挽狂澜啊……”
见诸人皆面有忧色,显然他们是以为自己想对此撒手不理!
淡淡一笑,叶洪潇缓缓摇头道:“前辈误会了!我并不是说要走,而即便是要走,我这个人做事也必然要有始有终!”
诸人听了他这话,才稍稍放心!可古绝却是没法放松:“洪潇……”
不等他说下去,叶洪潇当先又道:“我的意思是,我已经让梅山教来人给上官谷槐捎信回去,约他当年洽谈此事。但想必大家也都心中有数,上官谷槐断然不会轻易罢手。所以,我既然不能放任本门不管,就只有与他勉力一战,力求尽快解决纷争。当然,若上官谷槐执意不改,结果想来大家也可料到……”
诸人一阵面面相觑,当然都听明白知晓了他的意思!此地如今能抵挡梅山教的只有现在天罗煞这几百人,可单只这几百人却又势必保护不了十倍的武林中人。而且如果上官谷槐另使诡计,骗走了叶洪潇才再卷土重来,那时叶洪潇已远在千里之外,如何能及时赶回来救援?而且转头想想,如今人家毕竟自己还有那么多事要处理,怎么也不可能留下保护这帮子人!说到底,还是只有天罗煞能保护武林众人,但他们自己却什么都干不了……!
半晌,天龙寺主持诲岸缓缓问:“叶公子向来足智多谋,聪明绝顶,我等如今既然已经无路可走,还望公子能指点迷津……!”
见众人同一腔调,叶洪潇微微颔首道:“大师严重了!我只是觉得,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梅山教为何要向各门派动手?无非是想扩充自己的势力。而他们毕竟是江湖门派,非朝廷军队,只占领地盘是毫无意义的。那么,与其在此做那些无谓的争斗,我看也不妨就让他一让。毕竟我想各位也都了解,梅山教僻处深山大泽之中,在西南武林根基深厚。若想主动出手,绝不可能将其连根拔起。倒不如若能将梅山教一举引出老巢,伺机断其后路,或许更加事半功倍……”
听完他的话,众人都不禁大为惊讶!以现在的情形看,暂时避免和梅山教硬碰硬,并不失为是个唐智的选择!就像叶洪潇说的,梅山教在西南武林根基深厚,关系盘根错节,正是进可攻,退可守。
而反观自己,若无天罗煞坐镇自己练其攻势都难抵挡。而即便能有机会反攻,难道真要摸到那五步一树,十步一丘的深山老林去给人家当靶子?
但在坐这些人毕竟都非等闲,若是就此舍家逃亡,必定会成为武林笑柄!但问题是,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玉石俱焚,另一个就是保住性命以图报仇!
思索良久,黄健沉吟问:“其实叶洪潇所言极为有理,但我等各门派人数众多,若要各自离家,日后又能何处落脚啊……?”
叶洪潇微微一笑,看众人颇有动心,当即道:“玉罗门对江湖朋友向来断牙为先,我想一定不会坐视各位流离失所!而据我所知,玉罗门周遭数十里之内原本曾广布村落,现在仍有些残存房舍。各位倒不妨暂且落脚,至于翻修房舍,以及众位日常需用,天罗煞愿全部承担……”
众人一阵面面相觑,虽然都不情愿离开故土。但事到如今,却又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而若说心里话,这些人当然更愿意能托庇于天罗煞。可谁也都明白知晓,叶洪潇向来鲜少与武林中人联系。况且现在天罗煞在江北屡受阻击,肯定也没有多余精力来照顾这么多人!
次日一早,古道人便带领二十个梅山教徒前来邀请叶洪潇前往。而叶洪潇毫无停滞,只让两圣陪同,命其他人严守苍山。这岂是也只是以防万一,岂是他完全明白知晓上官谷槐是不会偷袭的。
因为至少上官谷槐不会给他任何可以来主动向自己出手的借口,除非能有把握先干掉叶洪潇,否则他绝不会冲动。这一点在古道人一众回到梅山教分坛的时候,也曾有过讨论!
经此一战,天罗煞损失近百人,武林各派伤亡过半,梅山教也是有上千的伤亡。虽然上官谷槐事先也没想能打下苍山,但也的确没料到会是如此惨重的损失!
也还幸好古道人当时留了个心眼儿,没有急于进攻,算是保住了梅山教自己的主力。可加上先前多次交锋,再有此番损失,上官谷槐已经明显看出自己有不少盟友生了退意!
古道人也明白知晓现在的情况,于是禀报了叶洪潇有意相见的意思!
听了叶洪潇要见自己,上官谷槐皱眉良久,原本他也是想见叶洪潇一面的,但却绝不是在这种彼此气势相差如此悬殊的时候。但问题是现在自己已经不可能再有办法扭转颓势,或许只能先见见他,力求能得到一个不算太吃亏的结果!
诸人互视一阵,龟兹邪王缓缓道:“叶洪潇此人机变百出,的确不宜与他硬拼。以我看倒不如先不用理他,我就不信他还能待在苍山一辈子不走……?”
眼见在座大多数人都是这心思,朱思平摇头道:“他既然说要面谈,以他性格,必定会想出诡计逼我们就范。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本教数月来努力已经兴建了不少分坛,加之在座各位身家也不是说变就能变得。他必定会一一蹂躏,逼我们不得不见!”
诸人一阵愁苦,古道人点头道:“以叶洪潇为人,这的确是他能做出的事。而且此番攻打苍山派,叶洪潇已经将各门派编排阵法。假以时日,即便他离开,本教想再进攻也会困难大增了……”
此时梅山教第一大长老,也是上官谷槐存世的唯一师叔,晋虚轻轻捻须道:“那叶洪潇年纪轻轻,武功,计谋皆是举世无双。以我看,无论任何时候,与他硬碰皆非唐智!而且听小古他们这几天所说,连黄陵道人和鲁仁那两个老不死的都已经归附他手下了,天罗煞的实力可着实不容小觑,更不能以昔日玉罗门度之啊……!”
上官谷槐恭谨颔首道:“师叔所言甚是!多年来本教虽对天罗煞各处一举一动皆见识严密,但其时常行径却是在太多出乎我们所收集的情报。而地尊和青儿在其身边潜伏多年,可谓亲信,却也是难以深知,足见其这十余年的苦心经营非同小可!而我现在更担心的是,相比天罗煞,实则本教才是更加在唐处。至少对若南异雪来说,如果必须先除掉一个对手,她一定会选择我们。所以我一直以来对叶洪潇的处处忍让,也正是因此!”
另一边此番梅山教盟友中最强的,石林九杰之首段生唐沉声道:“以我看,见叶洪潇倒是不妨!只是或许可以就此让他走不出这里,即便他日若南异雪重来,少了个叶洪潇,还有大把挡箭牌可用。单单是没了叶洪潇的天罗煞,那时也必定会乱成一团……”
听了他的话,众人都不禁一阵呆滞!说实话,如果真有把握能杀了叶洪潇,上官谷槐也根本不会犹豫!因为只要叶洪潇一死,江湖必定打乱,就算若南异雪卷土重来。到时候她仍是武林公敌,而如果能利用一切实力打败她,自己就算有再多冤仇也可以随着已经死去的叶洪潇全部被人们忘记!
但是,叶洪潇的能力上官谷槐是太清楚了。他绝不会因为是在自己的地方,就自行能把叶洪潇玩弄鼓掌!但是如果从来没有这个提议,他就算自己想到也只不过一笑置之。可现在毕竟已经有人提起,上官谷槐一时也实在是忍不住颇为心动……
良久,古道人看看众人道:“段大当家所言,虽然是极其冒险,但却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只不过,叶洪潇此人武功实在奇高,且为人诡诈难测。除非能有个完全之策,否则绝对不能轻举妄动啊!”
众人听了又不禁陷入愁思,而一边龟兹邪王此时阴森一笑道:“叶洪潇内功的确深不可测,这一点老夫是已经见识过了,但好歹他也还是血肉之躯,并非油盐不进!老夫话费了数十年练成的剧毒被他毁了,这次就不妨让他再试试本门最厉害的千里蚀心!”
众人听了都不禁一阵心颤!相比被叶洪潇毁掉的剧毒,这千里蚀心虽非立刻致命,但一被散开却是立刻随空气无边无际的蔓延,直达绵延千里。所过之处,人畜难防。半年前龟兹邪王曾用此毒袭击了一个不肯顺从的数百人白族部落,只是两指那么轻轻的一弹,便尽皆生擒到手,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
当下众人商议已定,从所有人中挑选武功最高的百余高手,当然都是在座首领人物。
龟兹邪王先行把解药分发众人,然后将妈的布置妥当。准备到时一旦谈不拢,便将毒药散出,众人一拥而上,将叶洪潇撕碎扯裂!即使他内功再高,这百余高手的连番消耗,他又能支撑多久……?
任何事情发展到最让人伤脑筋,无法做出自信判断的时候,往往就是事情即将结束的时候!
因为无论开始,还是过程之中,多数不用太担心退身的余地,再意外的情况都能寻找机会突破。但在事情临近结束,“退路”也就成了对自己曾经所做一切的否定,勇往直前只能承担面临任何不利结果的压力。
在这种患得患失的情况下,永远是最难熬的。就像死亡,突然的死亡没有人会想到要怕!但如果有人告诉你准备受死,才必然痛苦到无法承担。
现在的叶洪潇就是生活在这种困境之下,他可以想到非常多上官谷槐会有的举动,但却不敢自信认定是哪一种。是不是能劝上官谷槐停止一切已经并不重要,叶洪潇要防止的只有梅山教的破釜沉舟!
毕竟上官谷槐已经是近百岁高龄,对那样一个野心勃勃的老人来说,你无法希冀他在面对人生最大障碍的时候还能保持冷静。尤其当他越来越感到叶洪潇是自己一生无法超越的障碍时,更加无法让他放弃任何能斩草除根的机会!
但在叶洪潇来说,他现在绝对不愿意和梅山教死战。江西诡异的敌踪,除了若南异雪他已经想不到江湖上还有那样的高手。而一旦自己和梅山教拼命,西域武林盟,接着就是若南异雪。就算他能全都打败所有敌人,也不可能在只剩下寥寥几人额时候,奢望皇帝能放过那杀自己的千载良机!
事实上,当安华马帮变成了天罗煞的那一刻,叶洪潇已经把自己放在了众矢之的的位置。但他别无选择,因为他只有以自己为中心,才能布置最可靠的保护圈,和对手达到一个相对平等的环境!
他没法去想象未来,毕竟有太多事是未知数。他不想经历生死离别,不想经历骨肉分离,不想经历刀光剑影,不想经历尔虞我诈,也不想喝那么多愚昧的世人为伍,还不想当皇帝。但他那么多的不想,又有哪样老天爷成全了他……?
跟着古道人的引领,叶洪潇等人穿过了一片密林。不久面前就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庄院,正中位置耸立着一座巨石堆砌的大殿,古道人介绍这乃是梅山教总教外的第一大分坛!
在进入庄院前一刻,叶洪潇不着痕迹的后背双手,塞给身后两人各自一颗雪白的丹药!两人心里虽然诧异,但对视一眼还是趁人不备时吞了下去。
三人一路走进大殿,两旁分列三排百余人,正前方上官谷槐昂首阔步二来,女儿和女婿跟在身后。
来到近前,叶洪潇微笑拱手道:“严教主,一别数年,向来可好啊?”
上官谷槐微笑颔首道:“承蒙公子记挂,老朽尚还安健!而公子这许多年不见,气度是更加卓绝了,实在可喜可贺啊……!”
寒暄一阵,上官谷槐把在座的人简单介绍了额一下。其中有梅山教第一大长老,上官谷槐的师叔晋虚!还有南海三重剑,这师兄弟三人都已是年过七十,本来是早年南海派的弃徒!数十年中三人走遍南部天下,皆练成了一身卓绝武功。不久前南海派一夕遭人屠戮,便是这三人为首复仇!
另外梅山教盟友中实力最强的石林九杰,九大当家里年纪最小的也已经将近花甲,其首段生唐已经是年近八旬。九人原本同宗,个个武功极高,手下门徒达三千以上。素居石林,但中原武林对其也颇多传说!
在座自然还有很多西南武林中的成名人物,而叶洪潇倒也算见闻广博,听了便知皆非庸手。而先前见过的龟兹邪王,在这些人里已经算不上一流了!
一番客套之后,众人分别落座。而黄陵道人才一坐下,对面的晋虚便冷笑道:“道友一别数十载,今日重见风采不减当年,实在让老朽大感欣慰啊!”
众人听了一阵诧异,但叶洪潇好不奇怪。因为在来之前黄陵道人便对他说过,当今梅山教中除了上官谷槐之外,他还有一个上辈唯一仅存的师叔,晋虚!此人武功绝高,断然不能轻视!
而黄陵道人曾经与他有过一番恩怨纠葛,说来着实令人感慨!那是大约六十年前了,当时的黄陵道人才刚刚出道江湖,已经是武林中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了。一次偶然游历,黄陵道人恰巧遇到了一伙儿正在对一个村庄奸淫烧杀的匪徒。
当时他也是年轻气盛,连对方身份也没多问一句便出手诛杀。后来不久途中偶然遇到了一伙儿高手拦路,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梅山教中高手,大名鼎鼎的晋虚!而黄陵道人当日所杀的非途中,为首的就正是晋虚独子!
本来黄陵道人想要解释,心里还不无歉意。可晋虚丧子之痛根本不由分说,直接出手。经一番恶战,黄陵道人终究不敌,但侥幸逃脱。之后多年里晋虚因无法走出云南境内,此事至今未有结果!那现在可以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若非是顾及大事,晋虚早忍不住报那杀子大仇了!
黄陵道人看着晋虚微笑颔首道:“晋长老客气了!您老乃当今武林硕果仅存的名宿,数十年前贫道得蒙教益,至今仍感受益匪浅!今日能再见前辈遵范,贫道深感有幸啊……!”
“哼……”
晋虚冷哼声正要再说,上官谷槐生怕他一时冲动耽误大事,当即轻咳声,缓缓道:“来者即客!师叔乃本教圣贤,万不可失礼才好啊……”
晋虚强抑怒气,轻轻点了点头。
笑笑,上官谷槐看向叶洪潇道:“让公子见笑了!一些陈年往事,也实在多提无益!”
叶洪潇微笑点头道:“严教主所言极是!我等都是江湖中人,过的就是拿脑袋拼刀剑的日子。若想能多过几天安生日子,最好还是不要把恩怨看得太重才好……”
说着,叶洪潇瞥眼看了晋虚一眼。而晋虚也正对他怒目而视,彼此眼光一触,晋虚心头不禁一颤!骇然之下,晋虚忙垂头敛气,心里暗惊这不满三十岁的年轻人内功修为竟如此玄奇深奥!
见此,上官谷槐也不禁暗暗蹙眉,片刻缓缓道:“江湖事自有江湖规矩管,怎么过日子,也取决个人喜好!今日与公子一见,你我之间也大可省了许多无谓闲话,彼此心照之事也更没必要赘言了……”
叶洪潇淡淡一笑点点头,也不回话,静等他下文……
思索半晌,上官谷槐缓缓又道:“当今江湖风云诡谲,且不提若南异雪他日重入江湖的风波。天罗煞功在江湖,叶公子文武全才,天下再无出右者。敝教偏居一隅,虽能浅德薄,但倒也心念武林同道安危。如今江北武林盟等实力迅速崛起,来日江湖恐难免一场生灵涂炭。严某不才,虽不敢比公子天人之能,却也盼能有机会与西南武林道上朋友一起,来日能为江湖正义稍尽绵薄之力!”
叶洪潇淡淡一笑道:“严教主义薄云天,心怀侠义,实在令在下感佩……”
微微皱眉,上官谷槐听他竟不接自己话意,一时不禁难以接下去了。
旁边朱思平见了缓缓问:“但此番本教与西南各派商讨结盟一事,叶公子却屡屡横加干涉,实在让我等难以索解……?”
上官谷槐听了他这话不禁皱眉,但随即便也明白知晓了女婿的意思!本来上官谷槐大肆出征,目的就是想引叶洪潇来相见,坦诚的谈一次彼此日后界限。同时能多占一派实力,便也多了一分谈判的筹码。
叶洪潇心里当然明白知晓,所以这事若挑唐了必然无益。可叶洪潇此时却揣着明白知晓装糊涂,愣是不正面交谈,而且既然今天已经准备杀了他,撕破脸也不用太顾及了!
微微一笑,叶洪潇环视众人道:“本门新建不久,在江湖上根基尚浅,岂敢随意干涉旁人?而对贵教冒犯,在下也只是无奈之举,还望严教主和各位见谅!”
朱思平冷冷反问:“但公子可忘了?当日洛天山庄之外,叶公子与在下曾有约定,彼此要互不侵犯。此番敝教并非涉及安华马帮范围,公子岂可背信弃义?”
叶洪潇微笑摇头道:“正如天尊所言,贵教的确并非侵犯安华马帮。而当初我二人所立约定,在下也只是以安华马帮庄主身份!但今日天下已无安华马帮,不才在下已是天罗煞掌门。况且安华马帮并非武林门派,但天罗煞则不同!此番在下以武林同道相助各派,而其中如天山派更与在下故旧极深!请问天尊,他们可是主动挑衅贵教?若不是,那天尊还能说贵教所行未涉及我天罗煞……?”
虽然谁都知道他这根本就是强词夺理,可偏偏又都是事实,一时间愣是没人能反驳!
半晌,上官谷槐缓缓问:“以公子所言,如今天罗煞是要在西南武林立威,而本教便只能退避三舍了?”
叶洪潇耸耸肩笑道:“严教主言重了!我从来没想在什么地方立威杨名,所谓干涉贵教,也只是应各门派朋友之求应援,绝非是我本人有意与贵教为难。而我只是觉得,各门各派若能同心同德自然是最好,但若互不侵犯,人家既然不愿意也不必强求!正所谓,人各有志,严教主以为呢?”
古道人看看周遭,缓缓开口道:“其实有些事根本已无需讳言!本教为若南异雪逼迫,蛰伏丛山百余年,如今终于重见天日,自我充实一番如何不可?难道叶公子是怕本教一旦统领了西南武林,会于天罗煞的江湖地位有损?”
他话说到这份上,黄陵道人和鲁仁心里也都有了底!当下皆凝神静气,只要对方作势动手,自己两人便要拼死护着叶洪潇冲出去。
可叶洪潇听了这话只淡淡一笑道:“古长老此言,恐怕是有点自以为是了……”
“哦?”
“其一、即便我不干涉,云贵川,敦煌,陕西乃至南海诸地门派,贵教自认要多久才能尽数臣服?而如果他们都抵死不从,贵教徒损自身又有何用?”
“哼!这倒不劳挂心了……”
淡淡一笑,叶洪潇扫视众人道:“其二、假设贵教数年间可定云南,自也不会甘心仅止于此。而一旦进至川中,敦煌,西宁,乃至西域等地,岂会能保证不与本派互相妨碍?各位难道真愿意看到那个时候,我双方血流成河?所以倒不如我此番轻装前来,也是顾念着彼此交情!”
此时众人心里都是大为气恼,上官谷槐冷笑声道:“如此说来,我等还得多谢公子一番苦心喽?”
“不敢!我只是觉得无论是谁,在如今这情形之下,最好还是安分点!正所谓:棒打出头鸟!梅山教数百年基业着实不易,何必一时之气,最后悔之晚矣呢……?”
上官谷槐强忍怒气冷笑问:“如此说,叶公子是自认能有本领灭了本教啦……?”
说着,上官谷槐手一挥,石殿两扇大门突然合起,殿中四周顿时亮起火把灯笼。黄陵道尊和鲁仁双双一跃而起,立刻围到叶洪潇两侧!
叶洪潇毫无诧异,淡淡一笑分开两人道:“两位先坐,不急……!严教主,梅山教能有今天的声势实在不容易!而天罗煞新立不久,虽然不敢自称天下无敌,但却也不认为有人能轻易毁灭!而对我自己来说,近三十年辛苦修行,也非只是街头把式。梅山教威震武林数百年,根基自然非我可比。但再久的基业,也是由无而始,重要的还是该珍惜!毕竟朝代尚可颠覆,何况区区武林门派……”
对他的毫不示弱,梅山教众人心里不免有所顾忌!而黄陵道人和鲁仁对视一眼,坐回座位点头微笑,心里皆暗自庆幸老来能结实到一位真正的英雄!
眼见双方剑拔弩张之际,龟兹邪王突然站起来大喝道:“叶洪潇!你在此仍敢这般嚣张,可知你三人今日必然已是有来无回了?若你现在肯下跪求饶,老夫尚可向严教主求情留你三人全尸!”
叶洪潇不屑的瞥了他一眼道:“老东西!崆峒山上留了你一条狗命,却还不知死为何事!看来若不拿你开祭,倒是辜负了你一番急于赴死的忠心了……”
龟兹邪王愣了下,崆峒山上一幕幕顿时浮想眼前,不禁一阵战栗!但随即冷笑道:“叶洪潇!你的确厉害!若是公平交手,有十个我也死了。可今天别说我们这里有百余位高手,你可知自打一进这大殿,你三人便已踏入了鬼门关……?”
叶洪潇听了故作惊讶!忙作势看了看自己两条衣袖,假装悔愧道:“哎呀!我此来本是料到有你老鬼在,所以备下了三颗雪莲清神丹。记得我自己服了一颗,还有两颗呢……?”
众人惊讶中,鲁仁凑趣笑道:“公子所说的可是拇指大小,晶莹剔透的雪白丹药?”
“是啊!是啊……”
“公子怎么忘了?早饭时公子念我二人年老,多日奔波疲惫,因此特地给了灵丹调理气血啊……”
叶洪潇假作恍然笑道:“啊!可不是吗!看我刚才的事,这怎么就忘了……?哎!天下间致命剧毒不少,但还没听说有我无法发觉的!老鬼当日既然已知我精通毒药,必定不敢在此班门弄斧的,所以肯定是用了什么厉害的妈的!可妈的就算再厉害,雪莲和千年青松精露制成的解毒药也可不当回事了!老鬼用毒一世,这一点该明白知晓吧……?”
不用问,只看龟兹邪王此时那一脸死灰惨白的脸色,谁都明白知晓叶洪潇说的绝不是大话!
事已至此,朱思平咬咬牙一挥手,数百人立刻站起涌向大殿中央,个个眼神戒备!
“叶洪潇,纵然妈的对你无用,但只凭你三人,在这坚固无比的石堡中,岂能逃脱我等百余人之手……?”
叶洪潇眨眨眼,轻叹声道:“哎!听着倒像是那么回事!可我怕万一你们一盏茶功夫要杀不了我的话,这里百余人就从此都变成残废了……”
众人听了都不禁一阵悸颤!只见叶洪潇又苦着脸站起来,向众人抱拳一礼道:“实在很对不起各位!前两天我这衣袖上破了个洞,只因事多,一直没来得及缝补。刚才不小心就掉了点小玩意儿,真是太失礼了……”
上官谷槐听了不禁脸色一变,沉声问:“什……什么东西……?”
叶洪潇笑着看向龟兹邪王问:“你毕生精研毒药,可看得出我这毒攻学自何处?”
龟兹邪王皱眉沉吟道:“七绝六门中,唯有邪云妖道毕生精于药理。但……”
“但邪云妖道的本事,却未必在你之上。而我用毒的功夫,竟能令你丝毫不觉,是因为……。我曾有幸偶然习得天仙子遗书……”
一听此言,龟兹邪王顿时满面绝望,忍不住踉跄退了两步!
以用毒而言,龟兹邪王自认当时已无人可比。即便是四川唐门,他也丝毫没放在眼里。但天仙子乃是两百多年前世上的用毒第一高手,即便他用了五十年苦心配制的奇毒,也没敢自认能比过。如今听了叶洪潇的话,他心头充满绝望,扑腾一下坐倒在地上……
众人惊讶中,龟兹邪王看着叶洪潇颤声问:“天……你……你用了天仙……天仙子……?”
叶洪潇冷笑声:“凭你也配我用天仙子?况且若是天仙子,你等此时还有活命?不过我想你也该听过,三仙子毕生有三大奇毒,除了天仙子中者立毙,雨花散星点灼皮肉,片刻融人身。还有一种……”
龟兹邪王听了骇然道:“腐心弑神……?”
微笑点头,叶洪潇道:“不错!你也还算有点见识……!腐心弑神!虽然也只是一种妈的,可一旦中了,半个时辰内任你武功通天,也必定内力全消,神智失常,余生形同废人!而如果强运内力,只会加速药发,运功超过三次便立死无救!所以,你们最多也只有一盏茶的功夫杀我,否则便回天无术了……”
看看龟兹邪王的脸色,没有人会怀疑叶洪潇的话。而黄陵道人和鲁仁此时对他更加充满了敬佩!因为在他们来说,知道叶洪潇和上官谷槐之间的情形,实在并不认为上官谷槐真的会破釜沉舟。而其实叶洪潇也并不确定,只不过是有备无患。毕竟那三粒雪莲清神丹可是珍贵无比,一次全都用了他也不无心疼的!
但叶洪潇从一进大门就闻到了异样气味,至于腐心弑神!就是他从进门和上官谷槐拱手作礼时便甩出去的,根本没有人发现半点可疑!
不用尝试,因为就算叶洪潇真中了龟兹邪王的妈的,也没人会认为能在一盏茶功夫杀了这三大盖世高手!而如今显然还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说不懊恼怎么可能?而说想归咎责任,似乎也只有出这主意的人才该死!但上官谷槐毕竟非寻常人可比,此时责任归谁根本一点都不重要!
轻轻叹了口气,上官谷槐苦笑道:“叶公子啊!这么多年了,我无时无刻不在逃避着一个问题,其实从开始我就渐渐发觉和你联手除掉若南异雪是否真是对的?而直到今天我终于不得不承认,你武功或许仍比不上她。但除此之外,无论任何一方面你都比他可怕太多了!”
叶洪潇淡然笑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但蛇又要怎么才能真的把大象吞进肚子里?你说我比她可怕?但为什么没想想?如果不是你自己野心太大,怎么会觉得我可怕?严教主,说句心里话,对你我向来的确是很敬重的!而且面对梅山教数百年的基业,真要毁掉我心里非常不忍。只不过,有些事看来你真的该再仔细想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