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岑嫣然一笑,轻轻依偎进丈夫怀里,心里却忍不住苦涩!
平心而论,作为一个将为人母的女人,毕岑怎么可能不希望丈夫能时时常伴身边?但她心里很明白知晓,自己的丈夫不是普通人,他仍然有很多必须去完成的使命!这个男人注定不会仅仅为某个人存在,无论是谁,都不可能独自享有他,哪怕是他自己!
况且,如果一个人可以冷酷无情到漠视骨肉血亲去死,那又怎么可以放心当做毕生的依靠?加上毕岑也了解丈夫的“真心想法”,那当然还是该鼓励他去做想做,而且该做的事……
听他肯出手了结事端,叶洪颖大为惊喜!只是叶洪潇嘱咐她先不要出去随便说,以免泄露给对手知道消息。
一早出门,叶洪潇首先安排了城中一些主要铺子的生意。接着又派手下玉子扬和严青等人分别到北方等地巡视事务,另外查勘武林盟等消息!
安排好了一切,叶洪潇又暗中派人送信给上官谷槐,自己则直接赶去蜀中!
经过十多天苦战,白陆燕被人重伤一掌,虽为伤及性命,但也已经难以行动!而叶洪勃被人扫了一棍,受了点轻伤,倒也无大碍!启明远在一次和对手苦战中,最后被对手引诱比拼内力,结果打败吐血,侥幸未死!
另外,陆皓也挂了彩,古绝武功最高,可几次恶战也都没占到便宜!所有人里只有白守信内功修为最深厚,可以说是所有人望尘叶及的。但无奈他实际武功太差劲,对手经几次也看出了这一点,之后每次遇到也都由几个轻功最好的人去缠住他,以致他一身举世无双的内功毫无用武之地!
其他的如尚天钧,原笑君和华山派众人,几乎找不出一个毫无损伤的人来!早前洛天山庄几乎已经被打得死伤过半,如今也不过只成了个众人养伤之处。
其实大多人都想叶洪颖那一切早前的布置如今大可放到此处御敌,可唐门与唐笑天,以及点苍等派都被叶洪颖安排在后面,作为梅山教南侵的最后一道壁垒。因为唐门所处地界比洛天山庄地形更加复杂,位置也更重要。如果梅山教到了这里,那些人便可以利用地形占尽优势!可如果让他们放下便利走出去御敌,那就等于把他们也都送去被对手屠杀。而要是让众人都退出卧龙,那就等于彻底打通了梅山教在敦煌,四川,陕西等地的贯穿道路,今后就休想再夺回优势了!
眼看伤病满营,可外面却又传来叫阵声音。古绝心里大感烦恼,但却又势必不能任人家打进门来,只能是硬着头皮出战。
大多数人都已经是有心无力,难以动弹。而叶洪勃和陆皓,白守信几个人此来都已做好了有来无回的准备。所幸受伤也不重,所以只要活着就绝不甘落人后!
来到洛天山庄以外,梅山教依旧是几日中所见的外三堂那两百多教徒,以其五个正副门主为首。
古绝心知敌我情势,那三个门主虽然了得,可凭自己和陆皓师兄弟还足以应付,加上两个副手也不放在眼里。但对方所来的教徒却也都是三堂精锐,自己一方其他人却都是难以对付了!
尤其今天看远处山丘上似乎频繁人影闪动,恐怕今天这一站绝不会像前几日一样走过场一般了!
自揣整体实力差距颇大,古绝低声嘱咐:“守智、守信,不要多纠缠,速杀其首,以防其援……”
两人点点头,也都注意到了远处动静,当即点头留神!
来到近处,对方天罗煞门主轻蔑冷笑:“古绝!你好歹也是江湖上一代宗师的人物,怎么如此不识好歹?本教连日来已算对你容忍极多,可你却半点都不通情理,居然还敢出来应战!我劝你还是识相点,好好回去本教也敬你是个人物。若不然,今日就休怪本教不再手下容情了……”
古绝漠然回道:“你不必在此大言不惭!我与梅山教已非今日之怨,你等若有本事,大可将谢某人头拿去。否则,就休想走过洛天山庄一步!”
“古绝!别以为本教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若是你真死在本教手上,你那徒弟便绝不会善罢甘休!可你也别太张狂,叶洪潇的确厉害,但本教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即便他日要与安华马帮交手,本教也绝不会甘心受人挟制!”
古绝听了他的话不屑冷笑:“你居然还有脸说这种话!梅山教甘心在南异雪手下百年,为奴为婢,还敢说不甘受人挟制?况且你也没资格在我面前说大话,不是我古绝狂妄,梅山教高手虽多,但除了上官谷槐,其他人还不放在我眼里!”
对面众人对他的轻视和揭老底都大为恼怒,当即各自抽出兵器。彼此于对方武功都早已不陌生,论真功夫,这三人在江湖上也算一流人物。但比古绝三人,确实还有差距。不过单打独斗简单,可若是混战一起,情况便会对自己不妙!
因为对方虽然只有两百来人,但皆是梅山教精英,且久经训练,彼此默契颇深。比起来,自己一方人数虽多,但不过一群乌合之众,总体的战斗力偏弱对方不少!而连日来屡屡在对手的合力攻击下吃亏,众人也开始更多的领悟了叶洪潇为什么会对安华马帮那么注重整体的训练!
但现在再说什么都已经晚了,面对敌人只能凭胜败说话罢了!
双方首领一交手,一时半会儿也不易分了胜负。而混战之局又起,叶洪勃武功虽非极高,但毕竟身出名门,所学非凡,至少一般的对手还可以应付。但其他人的情况,却就大为不妙了!
相比之下,华山掌门陆子齐武功在自己一方也算较高的。不仅本人天赋不低,且得师门真传,还曾为叶洪潇亲自传授。除了年轻功力稍浅,当今武林正道各大门派中,倒是他这最年轻的掌门功夫最好!
不过很可惜!所谓“邪不胜正”,只不过是那些自诩正义的虚伪之流自欺欺人而已!对敌之际,无非还是要手底下见真章!只要是能取得胜利,无论之前自己算是什么人,都可以自诩代表正义了!
陆子齐的武功堪比外三堂的那两个副门主,并不会被人家多当回事。而那些其他的混乱厮杀也没什么大意思,只不过那三对高手才算激烈。
古绝的对视乃是碧莲门主,此人外表生的人高马大,身体强壮有力,手使一条铁杖风量极重,可用起来却极为灵活!论武功自然是古绝更高,可除非发狠拼命,他也休想百招轻易能赢!
另外陆皓的对手乃是玉罗门主,此人使一对判官笔,擅长大穴。陆皓一把长剑龙飞凤舞,双方尽展精妙招式,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很悬殊。
而白守信的对手天罗煞门主,十几天下来两人打了已不下五次。当日白守信一招废了青莲堂手下十几个人的武功,而那副门主就是此人孪生兄弟。本来他急于为弟弟报仇,但见白守信武功虽然不很强,可内功却着实惊人!只要不小心被碰到,就足以筋折骨断。因此他便只能尽展高明轻功身法,让白守信打不着,急切中用足功力也只徒然消耗!
眼看自己一方伤损又增多了不少,古绝极想护住各处。但此番对敌数十招他也看明白知晓了,梅山教今天这几个高手是存心要把他们几个武功最好的困住,让其他人去大肆屠杀。而一旦自己等人忍不住要去救援同伴,这些高手则会更肆无忌惮的去杀戮。所以此时他心里虽然大为气恨,却只能忍住,决心要先杀了眼前强敌!
交战近半个时辰,双方都算互有折损,大体还是个相持的局面。而突然战场上闪动出一条血红的人影,直向叶洪勃扑去。
众人惊呼中,叶洪勃只感到一阵强烈的劲风袭体,只好急忙回剑自保。
而对方一招没能杀了她,显然也有些惊讶!轻“咦”了声,叶洪勃向对方看去,见那是个大约四十左右的女子,一身如火红衣,容貌还算中上,但左脸上有块巴掌大的红色胎记,令颜色大打折扣!
而这女子便是梅山教内三堂第二位的冥罗门主,原本生在云南边陲一个苗族不落首领的私生女。年幼时因乃父正室善妒,毒计害死了生母,她自己虽然侥幸未死,但却从此被毁了容貌。
后来无意中被冥罗门上一代门主所救,收为弟子。承袭乃师所学同时,乃师死后还继承了这门主之位。此人平生极其高傲,且最恨别人刻意自己容貌的缺憾。在梅山教里,就算是教主上官谷槐,也绝不会去触及她这一点!
此时见叶洪勃盯着自己脸上红印直视,冥罗门主心头大怒,当即袖中甩出一条赤红绸带向她卷过来。
心里一惊!叶洪勃急忙闪身避开攻击,同时挥出宝剑,但那绸带仿佛有生命一样,绕过剑身又向她下腹刺来。
叶洪勃心头大惊!立刻明白知晓面前这女子的武功比另外三个门主还高,虽然只是一条轻薄的绸带,但在她手上却舒展自如,且带有飒飒风声,若被碰到绝不亚于刀剑加身!
古绝等人也看到了她的情况危险,可苦于对手纠缠根本无法分身抢救,只能心里干着急!而这边不仅叶洪勃自己大感煎熬,那冥罗门主还不断用绸带抽空击杀近处的对手,眼看叶洪勃自己也势难幸免了!
不过十来招,眼见对手绸带直击过来,迅如闪电。叶洪勃知道就算再避过也没什么意义,当即一咬牙竖起宝剑锋刃直迎过去。
两下一碰,叶洪勃只觉全身一震,但丝毫不敢放松,仍全力抵住。只片刻,眼看叶洪勃功力不济,而对方脸上却尽是轻蔑之色!
突然,叶洪勃只觉背后一直手掌轻轻抵住,顿时浑身充满力气,相持之下忍不住向前猛冲出去。
倏然间突变暴起,冥罗门主也是心里大惊!可她才一缓过神,已经看到对手长剑割裂了手中绸带,将要砍到自己身上了!
一声尖叫,冥罗门主大惊下撒手远远倒跃出去。叶洪勃顾不上追敌,连忙回头一看,正是自己心里最最挂念的亲弟弟,忍不住立刻热泪盈眶,双唇颤抖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洪潇……”
“小师弟……”
“叶公子……”
见到叶洪潇,古绝等人无不又惊又喜!而梅山教众人当然是忍不住心中大骇!
显然冥罗门主仅凭一条绸带便差点断送了手持宝剑的叶洪勃,可叶洪潇仅凭手掌过度内力给姐姐就瞬间差点杀了她,这份功力的差距简直云泥之别!
此时所有人都停止了厮杀,叶洪潇满面寒霜,根本没看师父和姐姐等人一眼,只随手拿下姐姐手中宝剑掷出去。
冥罗门主不唐所以,见剑势不快,下意识伸手接住!
“你内力不浅嘛!来,本少爷今天陪你玩玩……”
眼看对手只伸出一根手指向自己面门点过来,冥罗门主不及多想,只能以手中长剑迎击。可指剑相交尚有三寸时,冥罗门主突感全身如遭雷击,对面巨大的阻力仿佛不可动摇。连连催动功力,却始终都再也不能前进分毫了!
片刻功夫,叶洪潇轻蔑冷笑:“也不过如此……”
话音一落,只听“嘡”一声,冥罗门主周中宝剑骤断,半截剑头倒飞回去。未及躲闪冥罗门主只觉左脸一阵热辣剧痛,跟着鲜血汩汩而下。
“哼!好好一个人脸上却长了些多余的东西,不用谢我了!就当是见面礼好了……”
冥罗门主被倒飞回来的剑头正好消掉半边脸皮,连带掉了胎记。可她当然不会为此高兴,因为这张脸今后的疤痕只会更加惨不忍睹!但她见识了叶洪潇的武功,自知若出手恐怕一招便已没命,又怎么敢再送死?
众人惊讶中,只听叶洪潇“哼、哼”两声冷笑,跟着只看到一阵仿佛有形的空气在人群中晃动,同时伴随着连续的惨叫!
首先,碧莲门主的铁杖竟直直的从自己头顶插进去,没柄由后而出。玉罗门主的一对判官笔交叉刺穿了自己的胸口。天罗煞门主的一条九节鞭已经节节端掉,分别插在其咽喉、两肘、两腕,两膝以及两足踝上。
剩下不到两百人,只片刻功夫,都没看清人影,也皆同样两肘折断,半截小臂骨只穿出手肘,都已成了残废!
看到叶洪潇如此手段,别说对手梅山教,连古绝等人都感到惊骇!
白守信吓得紧紧抓住师兄陆皓胳膊,忍不住牙齿“咯咯”打颤!
冷冷扫视众人,叶洪潇寒声道:“我与梅山教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天下间武林门派任你们宰割,但凡我叶洪潇熟识,就绝不容你们欺凌!另外,我虽然已经退出江湖,却并非告别人间。去告诉上官谷槐,我不是笨蛋!让他也眼睛放亮点,看清楚自己最大的敌人是谁……”
看着梅山教众人狼狈的落荒而逃,古绝几人只是心里惊讶!而其他人,都已经忍不住大声喝彩,也不知是为了自己一方打退了敌人,还是仅仅为了自己捡回了一条狗命!
叶洪潇丝毫不在意别人的表情和态度,只淡漠的扫视一周:“你们在此一天,对手就不会善罢甘休,我就也会不断杀人!不过放心,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会让他们生不如死!何去何从,你们自己选择……”说完,叶洪潇径自向山庄里走去!
众人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却被他这么一番话顶回来。都不禁大为惊讶,对适才发生的也更加心悸!
而在所有人里,陆皓是最为胆战心惊的一个!因为他突然感觉到,当年于阗国剿寇,崆峒派门外的那个无比陌生的小师弟,好像又再次出现了!
而按照原先和丁六的猜想,这个小师弟如果平静下来,不再重现还罢了!否则,早晚自己会见到一个更可怕,而且无法阻止的恶魔!到了那个时侯,也许一切的一切,都已经不用再分敌我。
但反过来想想,如果那一切最不想见到的事情真的都发生了,究竟是他自己内心不够坚定?还是自己这些被他来保护着的至亲亲手把他推进了地狱魔窟?
叶洪颖的心意只对这个四弟子说过,为的就是让他可以有所准备,留神照顾诸人,同时观察叶洪潇的行为。但他此时不得不想,师父究竟是否真的想到了会有这种情况的发生呢……?
诸人收拾好战场,回到山庄里见叶洪潇正在给伤患们治疗。一些内外伤患,都已经服用了他给的药物。山庄中人,也正在给伤者换洗包扎的药布。
而此时,叶洪潇正在给多日来一直时昏时醒的启明远运功疗伤!
启明远当日和碧莲门主比拼内力,两人原本功力差距就大。启明远重伤昏迷后,古绝也尝试用内功为他疗伤,可一直收效甚微。多日来启明远时昏时醒,一直神志不清,让诸人都颇为担心!
如今叶洪潇在为他疗伤,所有人也都松了口气。毕竟叶洪潇的功力首先就不是别人能比的,加上他医术精湛。如果他都治不好,那启明远也就只能是等死了!
大约一炷香时间,启明远脸上渐渐现了血色,片刻又张嘴吐出老大一口黑血。
缓缓睁开眼,经过了少时的呆滞,启明远终于看清了眼前诸人!
叶洪潇缓缓收回双掌,而启明远回头看到弟弟也颇为惊讶,突然间仿佛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回过神,启明远确定那就是自己的弟弟,心头又高兴,又温暖,忍不住激动的流出了眼泪!“洪潇你……你终于来了……”
叶洪潇冷冷看了他一眼:“我自然是不想来的!可没办法,老天爷好处是没给我什么,偏偏给了我一帮子只会让我头疼的兄弟,姐姐!看来我如果不死,你们各位是绝不会甘心让我清静的!哼!事到如今,我也只能怨自己命苦,就算日后我的孩子恨我,指着我鼻子骂我不配为人父!那也只能让他自己记住,来世可千万不要再投胎做我的孩子了……!”
诸人听了他的话都忍不住大为伤感!古绝轻轻叹了口气劝道:“洪潇啊!好歹都是一家人,你又何必如此?人生一世,总会有些该做的事。你今天会来,说明你究竟是狭义心怀,为师真的很欣慰,很高兴啊!”
叶洪潇看向师父,淡淡苦笑声:“师父!十几年前您收我为徒的时候,您可想过我会有今天这样生不如死的一天?如果早有预见,何必不就让我自生自灭?弟子我生无可恋,死又何惜?至少若此时仍旧孑然一身,也就无须这么多烦恼!但此时此刻,来日弟子的孩子指天咒骂我的时候,师父心里还会觉得安慰,高兴吗……?”
古绝神情一滞,忍不住一声哀叹!
白守信怯生生站在四哥身后,看着叶洪潇问:“小……小师弟……”
“你给我闭嘴!我永远也不想和你说话……”
白守信被他吓回来,心里大为伤感!忍不住,眼里也滚着晶莹!
看了他一眼,陆皓暗暗叹气,缓缓道:“小师弟!你是如何来的?怎么只见你一个人……?”
这原本就是白守信刚才想问的,也是此时每个人心里的疑问!
叶洪潇淡淡看着他们:“安华马帮已经退出了江湖,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而我……,即便再如何,难道我还真能看着自己的师父,哥哥和姐姐被人杀了?就像我刚才说的,如今只是我叶洪潇自己出来保护亲人,无关江湖纷争……”
诸人听了都不禁微微皱眉,虽然见他终不肯放下怨怼,但既然他会来,已经是极大的进展!假以时日,自己这么多人真情感化,或许就可以纾解他心里的怨气了!
只有陆皓始终放心不下,待诸人都去各自休息,自己在房里亲手书信写唐发生的事,交给亲信送回敦煌玉罗门给师父!无论怎样,他最不想见到的还是小师弟踏上永难回头的不归路!
接到四徒弟的来信,叶洪颖的心情也极为忐忑!而除了因为儿子手段狠毒而担忧的他心境问题,还不得不考虑到他行为举止会给别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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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平蝶带杨婉儿前去向单晴瑶请安。
杨婉儿的脸色憔悴惨白,单晴瑶心里明白知晓,昨夜喝得醉醺醺的丹干把她当成自己,一定让她清白的身子吃足了苦头。
“杨妹妹脸色不大好,怎么不回帐多休息?”
杨婉儿双瞳浮起泪意:“谢阏氏娘娘关心,妾无恙。”
单晴瑶悠悠道:“北地王已应允册封你为右贤妃。过些时日,你若怀上王嗣,诞下位王子公主,北地王自会再晋你的位份。你成为北地王的右贤妃,你阿母辛苦了十几年,也算是母凭女贵,吐气扬眉,以后在小蓝月王庭会过上好日子的。本后时而身子不爽,只要你全心全意伺候北地王,北地王舒心如意,本后也会感激你。”
杨婉儿的眼神半明半晦,她微微垂首道:“妾,明白知晓。”
单晴瑶微笑地点头:“杨妹妹明白知晓就好。以后都是自家姐妹,不用再自称妾了。妹妹昨夜定是累坏了,回帐休息吧!今晚,我在帐中设宴,会请来你母妃一同用膳。”
“妾……妹妹谢姐姐恩典,妹妹告退。”
杨婉儿走后,单晴瑶向邱平蝶问道:“她有没有,说什么?”
邱平蝶悠叹:“她说昨夜北地王一直叫唤醉心人儿,醉心人儿。北地王早上醒来时看见她在怀中时很惊讶,脱口问了一句:‘你是谁?醉心人儿呢?’我安慰她,在王庭能承宠的妃子,就算是毕落,都听过北地王叫唤醉心人儿。她根本无需介怀。”
单晴瑶胸口一阵闷痛,怅然深叹:“我,是不是害了她?”
“父王原想把她许配给一个部落王为妃。那部落王已三十来岁,夫人妃子成群,霜妹跟着他怎会及得上跟了北地王。王族男人的心从来就不是我们这些王族女子可以奢望的。北地王王庭中,又有哪位夫人妃子真正得到过北地王的心?霜妹生长在王族里,她明白知晓的。”
单晴瑶凄凄一笑:“我从小就看见父王母后恩爱如蜜,彼此眼中只有对方。我以为天下男子就应该如我父王一般,一生一世心中只有一人。月氏灭国后,我听到不少对父王母后的诋毁,说母后是妖媚祸水,说父王为美人毁江山。那时,我怒恨至极,恨不得把那些胡言乱语之人揪出来痛打。但后来,我哥哥元陵王被迫要用他最爱的妻来换回月氏最重要的大将,我才明白知晓,哥哥不仅仅是嫂嫂的夫君,更是大月氏的国君,情义两难全时,再痛苦,再不忍,也只能舍情取义。对江山的大义大爱与对女人的儿女私情,孰轻孰重?恐怕也只有如我父王般痴情的男子才会取后者。而,痴情的男子,本就不宜为帝王。”
“所以,你一直不敢对北地王动情?”
“我们都明白知晓北地王绝不痴情,他对我或许有迷恋,但绝无痴心。对别的女人,他更是无情。对他动情的女子,恐怕只会万劫不复。雅姐姐,你是明白知晓人,只有离开王庭,才是女人之大幸。”单晴瑶凄凄道。
邱平蝶与单晴瑶四目相视,会意的目光中透出浓浓的无奈。
邱平蝶微微垂首:“妹妹,我,怀孕了。”
单晴瑶眼眸一震。自从怀上了祁圆后,邱平蝶就再没有待寝过,这孩子必定不会是丹干的:“是,他的?”
邱平蝶点点头,凄凄道:“可以请林大夫给我开滑胎药吗?”
单晴瑶惋惜重叹:“他,知道吗?”
邱平蝶摇摇头:“这孩子无论如何也不能留,又何苦让他知道。”
单晴瑶无奈:“如果你决定了,我让林大夫去为你请脉开药。”
“谢妹妹成全。”
丹干的大队浩浩荡荡地出发前去狩猎。龙依莎并没有跟随丹干前去狩猎,马相回说他的手受了伤,需要休养。
单晴瑶与丹甘散步到湖边,远远地就看见龙依莎站在湖边,深蓝的衣袍在风中猎猎飞扬,孤清、寂寥。
“子爵的手伤如何?”
龙依莎浅笑:“小事!”
四目在绚阳下相对,光彩流淌。
单晴瑶靠近,低声质问:“为何要做如此冒险的事?清君侧,成王,败亡,你的心到底有多大?”
龙依莎淡然一笑:“你都知道了。看来在你面前,丹干是守不住话的。”
“回答我,为什么?如果是为了我,你就死了心,我不会跟你走的。”
龙依莎凝视单晴瑶,双眼清澄如秋水:“无论为不为你,清君侧都是势在必行。我父王不能忍受大唐皇帝削藩而奋起反抗,我劝阻不了他。他是我父王,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不可能置身事外。我倾力相助,或许能多添几分胜算。若真的成了,我就可以把你带走。”
“若不成呢?你是不是安排好退路?”单晴瑶急切地问。
龙依莎淡淡的笑意中透出怅然。退路?谋反篡位有什么退路?诛九族的滔天大罪,难道他可以抛下所有家人,以大唐罪臣之身逃回北地王王庭当个楼兰王爷?看见她眼中抑不住的忧虑,他的胸怀却泛起了暖意。
“退路?成大事者绝不能顾念退路。不成功便成仁,没有退路地面对刀山火海,才有机会杀出条活路。你不是说过,无路可走,就遇山劈山,遇海填海。有此等惊天动地的气势,何患大事不成?”
单晴瑶语滞难言,面容的忧忡之色更浓。
龙依莎安慰道:“别担心,丹干不是常说想要我来王庭做个楼兰王爷吗?若天不与我,我便投靠丹干,在楼兰草原终此一生。”
“你要顾念启明远,为他好好守护自己。”
“我要顾念的人岂止启明远?”龙依莎的手向单晴瑶的脸颊抚去,单晴瑶急忙后退,哀求道:“子爵,求你,别……”
龙依莎的手停在空中,黯然道:“是我冒失了。”
“子爵,儿郎对我情深意重,我此生绝不负他。你的情,我这辈子只能欠着。”
龙依莎身子倏地一紧,苍凉轻笑:“若我不让你欠呢?”
单晴瑶痛苦地对上他深情的眼眸:“你,想我如何偿还?”
龙依莎看见单晴瑶脖子上的玉佩,暖暖一笑:“我不在王庭时,代我好好照看启明远。”
单晴瑶一愣:“你就不怕我把他教坏?”
“你不是说孩童时本就该真心真性,胡闹尽情。若这么小就步步为营,小心翼翼,长大了,他的真心或许连自己都看不清?”
单晴瑶会心轻笑:“那我定不负你所托,让他尽情胡闹。”
“谢谢!”
“还有呢?”
“还有什么?”
“我欠你的……”
龙依莎嘴角牵起:“这辈子你若还不了,下辈子再来还。”
单晴瑶身子猛地一震。
龙依莎看见她眼中的风起云涌,悠悠地吁了口气:“这里的景色真美!北地王先祖怎么没选这作为北地王王庭?”
单晴瑶思绪百转,看向碧水湖光:“如果这成了北地王王庭,或许就不会再美了。”
龙依莎会意一笑:“也是。把能歌善舞的白灵鸟抓起来,关进笼子里,歌舞轻影从此不再。好好欣赏,把美景记入心里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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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的午时,北地王大队匆匆赶回小蓝月王庭,下令封锁王庭。胡子穆匆匆前来,向单晴瑶讨要毋代。
“胡子穆,发生了什么事?北地王不是要去狩猎吗?”
“北地王在山林中遇上了刺客,与刺客大战了半宿,刺客才败退逃走。处密杀将受了重伤,要请林大夫前去救治。”
单晴瑶一惊:“处密杀将受了重伤?那北地王呢?”
“北地王一切安好。北地王有要事要与向位王爷商讨,要晚些才能来见娘娘。”
“知道了。快带林大夫去医治杀将。”
毋代回来时,已是黄昏时分。他沉凝地向焦急的单晴瑶回道:“杀将伤得很重,性命我暂且保住了,只是……”
“只是什么?”
“他中的箭上有毒,在小蓝月王庭没有解毒的药材,我只能用极寒的药材压抑毒性,再立即派人前去北地王王庭取来药材方能解毒。但若用上这些药材,恐怕杀将此生子嗣无望。”
单晴瑶双目震颤,猛然急问:“雅姐姐的药你开了吗?”
毋代道:“雅妃的药我已配好,原是想叫丹甘送去,怎知北地王突然回庭,又封锁了王庭。药还在我帐中。”
单晴瑶把心一横:“杀将的性命要紧,快用药救治。雅姐姐的药交给我。”
毋代走到单晴瑶身旁,在她耳旁低语:“刺客是公子派来的。箭上的毒是我为他配制的,中箭后一刻钟内全身无力瘫软,三日内服用解药可保性命。听胡子穆说,刺客只有约五百人,一夜间就把北地王的一万精兵打得兵荒马乱。公子只派出五百人,不像是想刺杀北地王,不知他在盘算什么?”
单晴瑶会意地点头:“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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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王营帐中,丹干在帐中大动肝火:“五百刺客突如其来,在城主的领地把一万精兵拖垮了,你们这些王平日是如何练兵?练出这么一群软手软脚的废物。”
叶洪潇道:“北地王请息怒。这五百刺客对这一带山林的地势了如指掌,借助迷烟,火攻,毒箭才能突破防守。刺客竟然知道北地王的狩猎途径,又如此熟悉小蓝月王庭一带的地形,恐怕是内奸所为。”
丹干在小蓝月王庭遇袭,小蓝月王护主不当,难辞其咎,叶洪潇一句“内奸”把小蓝月王吓的魂飞魄散。若内奸在小蓝月王庭,他的王位可就岌岌可危。小蓝月王跪倒在地,哆嗦道:“臣护北地王不利,臣有罪。请北地王容臣戴罪立功,五日内定会查出是何人所为。”
丹干淡淡一哼,冷肃道:“两个月前在北地王王庭的东庭门,南庭门起火,刺客用的也是迷烟,火攻。这两次行刺必是同一批人所为。城主竟然不知城主的楼兰帝国可以任由刺客随意进出,行刺不遂竟可全身而退。”他目光如箭般扫射堂下十几位王族,贵族的王爷:“看来各位王爷都养尊处优太久,身外豺狼逼近也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