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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北澜璟感染风寒

2018-12-24发布 4434字

墨若旖却是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微微仰眸望了望他头顶上越发沉寂的夜空,轻软温浅的声音蓦地轻了几分,“你成日跟着奕王,可有见过阿璟?”

“见过啊,”墨祁㬚顺口答着,他从来就不是个记仇的人,话头一换他的注意力便转移了,他细细回忆着白日里看见北澜璟的情景,“白日还见过,精神不错,身子好得差不多了,就是安静了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书房看书。”

墨祁㬚说的这些,倒是跟墨若旖猜测得无二,粉嫩精巧的嘴巴抿了抿,她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他,可有提起过我?”今日她特意没有去看他,心里不是没有女儿家的心思,不多不少地是想要看看北澜璟会不会想起来要找她,她怜悯北澜璟对离清舞痴心一片,其实自己也不过是与他类似的人,只是她尚要骄傲一些,不愿意在他面前表露自己的心思。

墨祁㬚浪迹情场多年,又怎么会听不出墨若旖的弦外之音,绯红色的唇瓣微微动了动,他略微有些支吾地道:“有的,他,他其实还问起你,问起你平素会做什么.....”

墨若旖只是望着他微微弯了弯嘴角,一双溪玉般澄澄湛湛得不染一丝杂质的眼眸笑意浅浅,笑得似乎有些勉强,手指上勾着的药包在她失神的片刻蓦地摔到了地上,沾了些泥土,她回神俯身捡起,语气似乎带着一丝惋惜,“弄脏了,好像不能要了。”

“无妨,我也不爱吃。”墨祁㬚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修长的手指拉了拉她的衣袖,“走吧,皇兄陪你回去。”

墨若旖抿着粉嫩精巧的嘴巴朝他笑了笑,笑颜灵动宛若霜雪明月一般清亮如画,破天荒地没有纠正他的自称。

和墨祁㬚回到了清心殿之后,二人便分开各自回屋,墨若旖梳洗了一番便上榻入睡,一夜无梦,第二日她半睡半醒起来的时候,床榻跟前已经站了一个人,那人似乎是背对着她,模模糊糊得宛若虚影,她吓了一跳,抱着身上的被褥便往床榻内侧缩去,初醒时声音还带着几分慵懒的软意,听起来宛若孩童软绵绵的声音,“谁在那里?”

“回公主,是奴才。”声音儒雅如同书生,是若谷。

“不是说了内殿不需要你伺候吗?为何擅自闯了进来?你好大的胆子。”墨若旖的声音冷了几分,似乎是透着几分愠怒和不耐。这事儿搁在谁身上谁都得生气,醒来床榻前站了个人就很吓人,更何况这个人还是极其陌生的。

“公主饶命,”听见墨若旖的问责,若谷当下便直挺挺地跪了下来,姿态低伏,声音放软,语气却是没有一丝谄媚之意,“素雪今日病了,奴才思来想去,这才斗胆入内伺候公主,若是公主心中不痛快,尽管打骂便是,奴才不敢有半句怨言。”

这在翰林院当过差有学识的人就是不一样,连带着说话也是滴水不漏的,墨若旖叹了叹气,心里想着这人毕竟是北澜誉送来的,总是要给几分薄面,更何况她本身的名声已经不好了,天煞孤星,妖邪转世,若是再加上一项草菅人命,那她便只能孤零零一个人在北澜了,跟在东墨没有任何区别,微微平复了一下心绪,墨若旖的语气已经淡了许多,仍旧是带着几分不悦,“就算是素雪病了,你也莫要平白无故站在床榻前,本公主没事也被你吓出一身病来。”

若谷仍旧是跪着,低眉顺目,声音清晰而平稳地道,“事出突然,今日一大早十三殿下府的南星大人入宫来寻公主,说是十三殿下昨夜染了风寒,烧着吃不进药,此刻南星大人正在殿外候着,奴才......”

若谷话语还未说完,墨若旖便掀开了被褥和青色的帷幔,扬手将屏风上的外衣穿上,若谷当即便手疾眼快地站起来跟着搭了一把手,迅速梳洗了一番之后若谷伺候她穿上了狐裘斗篷,云墨一般漆黑的长发覆在背上,宛若上好华美的丝绸锦缎,散落下来越发衬得墨若旖脸颊小小,眉目精致,若谷正欲帮她挽个发髻,那厢墨若旖却迈开了步子往殿门走去,他抓了个空,愣了一下便立刻跟着一起走出去了。

屋外飞霜落絮,南星站在长廊上焦急地等待着,殿门转出一抹青白色身影的时候,他正好迎面走来,若不是及时刹住了步伐,怕是要撞上去了。小小的人儿小小的脸,精致得仿佛是白玉雕刻出来的一般,五官说不清楚哪里最好看,却是处处透出一种干净得令人惊心动魄的美感,南星失神的片刻,墨若旖便已经劈头盖脸地朝他问道:“阿璟如今怎么样了?”素来温浅的声音染上了几分着急,看来是真担心了。

提及北澜璟,南星也是一片着急,当下便顾不得行礼和她说道:“烧得厉害,喝不进药,马车已经在清心殿外等候了,还劳烦公主跟卑职走一趟。”

墨若旖正欲跟着南星一道离开,若谷在身后不轻不重地唤了一声,“公主......”

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墨若旖转身吩咐了一句,“若是㬚殿下问起了,你便说我去了十三殿下府,别的人问起了也这样说。”

“是。”若谷颔首立在身后,恭送墨若旖离开。

马车行驶得飞快,平日里半柱香的路程,在南星的赶车下不消一刻便抵达了十三殿下府。

穿过庭院去往北澜璟的苏木阁,南星一边带路一边和墨若旖说着北澜璟的情况,“今日一大早殿下屋内的花瓶碎落,侍女进去瞧了一眼,发现殿下烧得昏昏沉沉,不省人事,府上的大夫已经看过了,说是后半夜受凉了,约莫是烧了小半夜,殿下平素不喜人跟在身旁伺候,是故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如今他整个人烧得厉害,药熬好了吃不进去,在北澜就数公主和他关系最好,所以卑职才想着让公主来帮着劝劝。”

“为何会受凉?”墨若旖提着狐裘斗篷的衣摆迈上台阶,一边说着一边仰着小小的脸往内屋的方向望去,目光仿佛想要穿过层层的门扉看到北澜璟的身影。

“殿下说心里烦闷,夜里便开着窗睡觉。”南星微微叹了叹气,说话间二人便到了苏木阁的大门前,一手覆在门环上,他低垂的眉头似乎透着有些无奈和失落,“近来殿下不知道是怎么了,连我也要送走,说是不想让我跟在身边虚耗光阴,我根本没有想那么多......”

墨若旖细细听着,小小的步子迈过了门槛,北澜璟的内屋大门是紧闭的,她推开门扉,一股浓浓的药味扑面而来,闻起来有些苦有些涩,珠帘挽起,梨木床榻上躺着一抹清瘦的身影,北澜璟此刻烧得昏昏沉沉,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迷着,原本就苍白的面容此刻因为病着倒是透出了几分不正常的微红,天神一般俊美得无可挑剔的五官美则美矣,却虚弱异常,一张好看微薄的嘴唇干裂着,血色尽失。床榻上摆放着一碗汤药,尚冒着几分热气,墨若旖细软的手指搁在碗边探了探温度,余温正好,南星站在一侧,看着她走到了床榻边沿,俯下身子蹲在了北澜璟的跟前,伸出细软如白玉般剔透的手指轻轻覆在了北澜璟搁在被褥上的手背上。墨若旖从外面来,一身的风霜,指尖微微流转着几分凉意,北澜璟烧得浑身发烫,模模糊糊间感觉到触碰了冰凉的东西,立刻如同置身火海的人捕获了一丝冰凉,宽大而修长的手掌下意识地翻起紧紧握住了她小小软嫩的手,不过他掌心大小的一只手被他修长的五指紧紧包裹着,即便是昏迷着,他的力道也是很温柔的。

墨若旖看着北澜璟这副模样,心下当即生出几分酸楚,她轻轻唤了唤他,“阿璟,阿璟......”

轻软温浅的声音,像是柔软的雪絮,又似技艺高超的琴师手下的琴音,细微悠长。墨黑浓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北澜璟似乎是能听得见,只是脑袋昏昏沉沉,眼皮似有千斤重量,无论他如何努力都睁不开。墨若旖瞧着他似乎是有些意识,当下便喊南星将药碗捧了过来。银白的勺子盛着黑色的药汁,墨若旖还未递过来便嗅到了一股浓浓的苦涩的药味,她小心翼翼地将勺子送到了北澜璟的嘴巴,沿着他微微张开的嘴角喂了进去,黑色的药汁顺着嘴角流淌而下,打湿了被褥,却是半点儿也喂不进去。

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副情景,南星在边上又是叹气又是着急,“膳房熬了好多次药,喂了数次都没喂进去几口,都不知道......”

未完的话语戛然而止,南星的声音如同被一把大剪子生生剪断了一般,一双眼睛瞪大了直直望着墨若旖,两颗眼珠子仿佛震惊得要掉下来一般。

粉嫩精巧的嘴巴沿着瓷碗的边沿喝了一口药,墨若旖腾出另一只手揽住北澜璟纤细的脖颈,在南星絮絮叨叨的同时,一低头,唇齿相接,黑色的药汁就这么自她嘴巴渡入了北澜璟的口中,一口一口,一次一次,很快,一碗黑色的汤药便见底了。

“还有要喝的药吗?”微微擦了擦嘴角便黑色的药汁,墨若旖仰着一双宛若玛瑙清溪一般澄澄湛湛的眼眸望着南星,她的眼眸过于干净,剔透得平静,没有半分忸怩羞赧的情绪,只是端端正正地透着对北澜璟的关心,仿佛她方才在做的不过是一件极平常不过的事情。

“没,没,没有了。”南星磕磕巴巴地回答着,好半天才从方才那情景缓过神来,下一刻便立刻捧着那被墨若旖喂北澜璟喝得干干净净的药碗匆匆离去,临走时还不忘关起了屋门。

屋内四角摆着七星小火炉,窗户闭着,将这屋子烘得透出了一股融融的暖意。北澜璟喝了药,脸色虽然还是一贯的苍白,但是眉头似乎是舒展了一些,一只手还被他紧紧攥在手心里,墨若旖蹲着双腿有些发麻,另一只手撑在床榻边沿站起来,偶然垂眸目光落在了他极好看却略微显得干裂的嘴唇上,那清晰的唇纹上微微沾着些药汁,就这么看着,墨若旖顿时又觉得嘴巴里弥漫起了一股苦涩的药味,想来北澜璟喝了那么一大碗汤药嘴巴里面肯定是苦极了,她微微侧目,目光落在了床榻一侧的矮桌上,那桌子上摆放着一个小壶,壶旁放了几个小茶杯,应当是北澜璟时常卧病在床,又不喜旁人跟在身边伺候,下人便摆了个矮桌在床榻边好让他渴了可以自己倒水。

往白玉的茶杯盛了些温水,墨若旖微微将织锦软枕放在北澜璟的脑袋下,好让他的头抬起了一些,尔后细软的手指扶着那茶杯,微微沿着他的嘴角倒进去,一口水洒了一大半,被水和药汁打湿的衣襟微微黏在肌肤上,北澜璟好看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因为生病而显得略微瘦削的下巴往一侧动了动,似乎是觉得很不舒服。反正药都喂了,也不在乎这一点儿水了,墨若旖微微抿了抿粉嫩精巧的嘴巴,喝了一口温水之后再度低头覆了上去。

长长宛若小扇子一般浓密的睫羽在眼睑下微微投下一层颤抖的阴影,墨若旖粉嫩精巧的嘴巴微微抵上了北澜璟苍白微薄的唇,她能清晰地嗅到北澜璟身上长年累月的淡淡药材味,一点儿也不苦,像是她喜欢的甜甜的棠梨花的味道。微温的清水被灌入口中,尚在昏迷之中的北澜璟抓着她左手的手掌微微松了松,继而落到了她细细的手腕上,墨若旖尚未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蓦地被他拉着翻身压在了身下,被褥隔在二人之间,墨若旖宛若云墨一般漆黑华美的长发散落在织锦软枕上,衬托得她初雪白玉一般粉雕玉琢的小脸愈发地小巧精致,她溪玉一般澄澄湛湛的眼眸微微睁大着,震愕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北澜璟。

北澜璟的身上仅穿着薄薄的雪缎里衣,他的脸色苍白得厉害,身上滚烫滚烫的,修长墨黑的睫毛微微抬起,一双黑曜石般乌泱泱的眼眸弥漫着粼粼的水光,他的一只手撑在墨若旖的耳边,像是看清楚了她的模样,温热滚烫的唇蓦地贴上了她的嘴巴,灵巧带着些微苦涩的舌头撬开了雪白的贝齿,他细密而绵长地吻着,仿佛是倾尽了一生的温柔,缱绻而深情,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滚烫的温度分不清楚是因为彼此的贴近还是屋内的暖意。陌生的情愫在这一瞬之间于心尖抽丝发芽生长,疯狂而恣意地在她的骨血流动着,墨若旖想到了很多很多年前,那恍若隔世一般的惊鸿一瞥,细软如白玉一般的手指微微颤动着抬起,还未落到北澜璟的背上,他便听见他低哑情动的声音轻轻拂过她的耳畔,一遍又一遍执念不休地喊着,

“......清舞,清舞......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