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犊子想着林东这个人的奇怪之处,就脚下生风,竟然赶在正午之前回到了村子当中,他将信件递送上去,父亲接收的,不过要给村子里的大长老。
大长老之上才是族长,族长此时正在闭关,可能要到冬至之后才能出来,期间大小事情就交给大长老来处理了。
自然还有剩下的三个长老也不免给出点自己的意见,现在信件送回来了,他们全部集合在大堂之中,就等着大长老拆开信件看三伯说了些什么。
大长老作为孟家的主事人,掌管着孟家这么一个大家族,自己的五个儿子也是个个出挑,尤其是老三,孟言叔最有他老人家的风范,做事情成熟稳重,又会法术,是少有的人才,这个儿子让他风光无限,也是被他寄予厚望。
自从长子孟言伯退下来之后,就让老三顶上去了,此番的冬至大会,不清楚老三能不能把握时机,将庄主的位置坐稳。
孟言伯也在堂下站着,这么多长辈在,他和阿郎等人都只能垂手侍立,尽管他们在平辈人中是很受尊重的,但此时却不得不拿出孙子的姿态来,恭恭敬敬,不敢随便张嘴说话。
老三顶替自己的位置在那个位置上坐着,他心里边不是个滋味,前些年自己也是风云人物,庄主也一直都是他们孟家所得,其余的三家尽管心中有怨气,也是敢怒不敢言,自己受伤那件事,得到现在也没调查清楚,他心里一直怀疑是其余三家在联手。
只要牵连上利益了,谁还能心慈手软不成。
孟家的主事人孟崎已经八十三岁,一头银发,不过精神却很矍铄,据说他一直修道,可以轻松活到一百三十岁。
而八十三岁对于孟崎而言简直就是青壮年。
他现在还有一个妻子两个妾,都是小年轻,其中一人还怀有身孕三个多月了。
这也是让他们这些当儿子的感慨万千。
有这么个老子在上边压着,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障碍。
孟言伯,这个老大就很不爽了,自己现在才六十岁,却已经老态龙钟,比起自己的老父亲,真是逊色太多,老父亲也是偏心,竟然不给自己修道的机会,本事全给了老三一人,老二也得到点好处,总之他们都比自己过的好。
他心中有怨气,一直埋藏着,从被换下来之后更甚。
尽管儿子还在那边待着,可他这长子一房算是没落了,除非是自己的儿子能争口气,往上窜才可以,他不自觉的摇晃了一下脑袋,现在也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且听听看是怎么回事吧。
孟琦看过信之后,传给了他们三人,都看过之后,孟琦说道。
“从孟言叔反应的情况看,那边是出了些问题的,此番可能是我们族人的一个灾难。”
二长老李怀远捋着胡须说道。
“就看看他们是想来搅局的,还是说仅仅是路过,这两人的身份要尽早确定。”
三长老此时也有自己的一些想法。
“信件中提到了一个人阿郎,不知道这个人在不在大堂中?”
孟琦看向大堂下站着的几个中年人,这些后辈小生,他们多半也不知道名字,有些是出自旁支,姓氏都和他们不一样。
这个村子是以四大家族兴盛为荣的,其余的旁支只可以选择自己要依附的家族,他们能接触的核心部分也是少之又少。
所以今日能在大堂中站着参与讨论的人,不该出现旁支。
只是家族人多,也认不全,信件中提到的阿郎他就没什么印象。
菏泽四长老站起身来看向在左侧第三个站着的人,这个人便是他们家族中的成员,尽管是个庶出的,却有些本事,只是前些年想要跳动,想到城里边去当轻松人,被自己给拦住了,他现在肯定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吧。
申请被驳斥回来不是没原因的,他和市里边的人相熟,只要说句话,他菏泽郎就永远不可能回得去。
更何况现在这个庶出的家庭,已经在村子中享有一定威望了,家里边那个大院子,还真是让人眼红,作为自己家族中的人,菏泽铭自然要护着点。
他无法在队伍中继续装糊涂了,只好站出来应声。
“是小的。”
四个长老都看着他,这让他心里边有些惶恐,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竟然牵连到自己身上来?
“是你啊,站出来认了就好了,现在问你,你之前送走的那个外人是谁?什么身份,你调查过吗?据说他提起了你。”
孟琦冷冰冰的问,双眼更是火炬一般。
阿郎低着头想着,他们说的到底是谁?
“小的不太明白?”
“是不明白还是不想说,那个流浪汉自己说起了你的名字,这样吧让三犊子和你说说情况,这样你或许就清楚了。”
孟琦似乎要针对他的样子,他只好点头站在一侧去了。
三犊子也在队伍后边站着,队伍分成四队,站在各自家族的位置上,三犊子从孟家的队伍后边走出来。
站到前边一点的位置来,中间即刻有人给他让出位置。
“那个人长相不错,穿着有些破烂,路上遭遇过抢劫,他说的很清楚,他是你带着进入到那个区域去的,而且他的目的便是去我们那边找个人,他说的黑衣人,这事情他问过我和二蛋。”
阿郎这才豁然开朗,想起林东来,原来是这家伙给自己招惹出来的麻烦,他以为这个人死定了,结果竟然还活下去了,自己做过的那些龌龊事情自然不能说出来,他只是说了林东的来历。
“哦想起来了,这个人叫林东,是从外边来的,到这边来是驱魔的,他会点法术,家中的事情就是他处理的,为了报恩我才带着他进入到那个区域去的,我原本以为他过不去要死在路上的,没曾想他还挺厉害。”
孟琦脸色阴沉,其余三位长老的脸色也不好看,菏泽铭说道。
“你办事之前能不能和我们商量一下,就这么自己决定了,你可知道我们村子的规矩,要是不清楚的话,现在到地牢中去好好的学习。”
言下之意是要惩罚他了?
菏泽铭也是恨铁不成钢,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要是自己不表态,等到其余家族的人出来说话,那可就更伤脸面了。
孟琦见菏泽铭自己做了决定,便不再说什么了,只有李怀远还不满意。
“菏泽老弟惩罚他是没用的,我看这样好点,不如就让这个阿郎到区域中去,只要他能控制住那个人不破坏我们的行动,那就成,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他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阿郎的脸色都煞白了,要让他到那个区域中去,这不是让他去送死吗?
之前他可以欺骗过鹿人的,要是再次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难保不会被这些鹿人碎尸万段。
三长老海威一直没说话,此时看着阿郎脸上这惊恐的神色,却是上前补一刀。
“是啊,还是李怀远想的好。”
他说话一向如此,对谁都是直呼其名,就算是对孟琦也是如此,不过孟琦本人却不太在乎,这个人也是他扶起来的,当初的四大家族可没海威什么事儿。
自己扶起来的人就算是放肆自己也能忍着。
孟琦看这两人搅和到一处去了,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眼下是要冬至盛会了,一个个的都在暗中较劲。
菏泽家在这样的时候出岔子,也真是挺悲哀的。
菏泽铭看着孟琦,很显然是要孟琦出来说句话,他只要张嘴,那基本上是一锤定音,再也没复议的可能。
孟琦站起身说道。
“既然这事情是你要还的恩情,出了麻烦了,自然也该是你自己去解决,我就说这么多,好了散会吧。”
孟琦已经走了,其余的人也纷纷散开,菏泽铭狠狠的剜一眼阿郎,也走了,看样子是想让他自生自灭。
回到家中,孟琦便将三犊子喊到书房里去。
爷爷这么大岁数了却比几个大伯都要精神,三犊子也是极其敬畏他的,进来之后大气都不敢出了。
孟琦招手让他过去,他便挪上去了,被孟琦一把拉在怀中抱着,他有些受宠若惊,爷爷还从来没这么对自己好过。
三犊子想,爷爷定然是要问我那边的事情,我要斟酌清楚了才说,刚才爹要喊我过去都没来得及,爷爷下手也太快了些。
“三犊子,你上那边之后爷爷可真是想你啊,看你在一色的孙子中,最优秀,爷爷是舍不得让你去冒险的,可再怎么说男子汉大丈夫的,要有一番经历才能有未来,你说是不是啊?”
三犊子是孟琦最小的一个孙子,自己的五子今年才三十一岁,这娃娃也才八岁,比四子的儿子二蛋生的早了一年。
自己的小儿子孟言嗣不是个显山露水之人,可能是因为庶出的关系,显得有些阴郁,却生出了一个有胆量有担当的儿子来,三犊子他一直都在观察,看到这孩子虎头虎脑的样子,他就喜欢的不得了,只是他一想严肃,就算是喜欢也不会表达出来。
“爷爷教训的是。”
三犊子可不敢随便乱说话,他小心翼翼,全身上下都异常紧张,爷爷给他的感觉太压抑了。
自己的父亲是庶出,和二蛋他们父亲的地位没法相提并论。
尽管父亲是爷爷的小儿子,打小就受到爷爷的宠爱,可父亲在成年之后,就很少亲近爷爷了,可能是因为母亲过世的事情吧。
爷爷当时那冷漠的样子一直刻印在父亲的心中,挥之不去,奶奶是爷爷的小妾,之前只是个填房丫头,后来提上来的地位,可地位饶是往上提,也不能提到和正妻一样的位置。
奶奶最后是抑郁而终了,死的时候也才三十来岁,这就让自己的父亲耿耿于怀,父亲似乎提起过,要是当初爷爷能对奶奶好些,兴许奶奶就不会死了。
总之这背后的事情三犊子也不是很清楚,他只是知道自己出生到现在,爷爷这是第一次抱着自己。
三犊子还知道这三犊子的名字是爷爷给起的,尽管只是个小外号,却很刺痛人心,看的出来,他是卑贱的存在,至少在这个家族之中是如此。
现在爷爷忽然和他这么亲近了,他自然是要小心谨慎。
“三犊子啊,爷爷都没正经给你想过一个名字,是不是为这件事情不高兴了,其实你和二蛋他们都一样都是爷爷的好孙子。”
说这话三犊子是不相信的,不过他心里边倒是很好奇,二蛋的父亲也是正妻生的,为何要起这样一个怪名呢?
难道他以后和二蛋两个一个叫孟二蛋,一个叫孟三犊子啊?这不是要笑死人吗?
“你啊是有名字的,爷爷早就想好的,也和你父亲说过了,只是那小子对我到现在还有怨气,不愿意给你用我起的名字,就这么三犊子的喊着你,你其实应该叫孟云,爷爷希望你和赵云赵子龙一样的生猛勇敢,有勇有谋。二蛋啊就叫孟冲,他将来是要给你当副将的,你可不能不亲近他。”
爷爷言下之意是要将孟家交给自己打理吗?还让二蛋给自己当副将,这怎么可能,他只是个庶出的孙子。
再说三伯的孩子也是出类拔萃的,怎么能轮到自己呢,对此三犊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孟琦见他拘谨的,便揉着他的肩膀说。
“爷爷之前不和你亲近也是有原因的,这么大一个家族,你要是当真正的主事人,我是有义务将你保护起来的,这也是爷爷让你跟着你三伯去历练的原因,你见到还有那个能去那个地方长见识的?”
三犊子就更加懵了,爷爷为何今天要特地找自己说这样的话,言外之意到底是什么,这也太为难他了吧,他一个小孩子能和爷爷这样的深谋远虑抗衡?爷爷说的他真心不懂。
“三犊子不敢僭越主事人的位置,那是嫡出中选,不是我能痴心妄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