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太宗皇帝到高宗皇帝,大唐联合新罗军队,最终攻灭了隋朝一直没能够打下、反而导致自身灭亡的高句丽。到了武后时期,原高句丽大将,出身粟末靺鞨的大祚荣,因其他父被大唐册封为“振国公”,于是建“震国”,十余年后改名渤海,接受朝廷的册封,成为受到大唐羁縻的一个华夏地方政权。
渤海立国,一切政治、经济制度,皆按唐制,鼎盛时期有五京、十五府、六十二州,号称“海东盛国”,一向新罗、日本等国交好,且多有贸易往来。
中原大乱,渤海国依旧很是忠心地向大唐进贡。后来朱温篡位,于是渤海国远航至杭州,与钱鏐结交,尊钱鏐为尚父。
后来伪梁国灭,大唐再度一统,渤海国也积极地遣使入朝,朝贡一如当年。按理说这样的附属国,又几乎没有与大唐有任何战事冲突,朝廷是不会主动攻击的,否则有失大唐的声望。
但是李弘益可不管这些,他对渤海国还算有一些好感,但谁叫女真人就是在渤海国境内崛起的呢?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会找到借口对渤海国出兵的。
现如今任渤海国王的是大諲撰,他继任不过几年,一直为西面崛起的邻居契丹而忧心忡忡。但是这一次朝廷出兵契丹,李弘益故意没有通知他,但大諲撰也一直在密切关注着战事。
东北地区最古老的民族是肃慎,后来战国秦汉称之为挹娄,北魏则称之为勿吉,传到大唐的靺鞨,实际上是一脉相传、同一种族的不同名称和称呼而已。所谓靺鞨,其实是㹮族与狢族融合后形成的。
靺鞨有粟末、伯咄、安车骨、拂涅、号室、黑水、白山七大部,历代王族皆出自粟末部的大氏,而李弘益真正想要对付的,就是在渤海国最北部的黑水、白山两部,这两部就是女真族的祖先。因为根据契丹俘虏所言,契丹人对黑水靺鞨的称呼便是女真。
自去年年底,大諲撰就从上京龙泉府赶到了中京显德府,并屯重兵于契丹的边界。哪知耶律阿保机发了狠,不敢再面对大唐军队,硬是靠着数千残余契丹骑兵,冲入了长岭府内。
守军还没有反应过来,大唐军队便以室韦骑兵为先驱,如恶狼一般冲杀进来。长岭府守将不敢擅自与大唐开启战端,于是一面紧急回报大諲撰,一面派人前来询问。
李弘益不管这么多,直接命大军团团围住,然后命李存勖继续追击耶律阿保机。大諲撰匆匆赶来时,看到大唐军队军容肃整,但前头杀进腹地的契丹和室韦骑兵,四下里烧杀抢掠,只觉得心都碎了。
等他见到李弘益时,诧异地发现李弘益居高临下,骑一匹大马,冷冷地注视着他。大諲撰浑身一激灵,他早就听闻上国大元帅是个仁慈的,却不曾想这一次亲眼所见,原来如此残暴。
在李弘益的注视下,在两侧将领唐军骑兵的围逼下,大諲撰无奈下跪:“渤海国主大諲撰见过上国元帅!”李弘益看了他一眼,突然厉声说:“你就是大諲撰?渤海国向来为我大唐之藩属,朝廷一向与尔友善,为何此次竟然偏帮契丹,包庇纵容耶律阿保机入渤海?”
大諲撰冷汗都下来了,他没有想到李弘益居然无耻到这种地步,嗫嗫喏喏,又不敢反驳,只得解释说:“渤海与契丹一向为世仇,小王闻听上国大军至,契丹族灭,高兴还来不及,怎敢相帮呢?其中必然有误会!”
李弘益依旧冷着脸,实际上他是无比地想让汉人直接统治这一片肥沃的土地的,但无奈如今大唐户数人口只有不足四千万,毕竟藩镇之乱刚刚结束,人口还未恢复,而且湖南、岭南等道郡,尚且需要从中原移民,而辽东之地,汉人数量并不多。
从契丹的情况来看,契丹几十年不断骚扰,前后掠夺百姓人口,汉人近二十万,这大概占了整个东北汉人的一半左右了。
所以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李弘益决定,目前对东北只能采取羁縻制度,不可能直接改土归流,由朝廷直接管辖。于是他说:“哪里有误会?吾亲眼所见,耶律阿保机冲入境内,你部下守军丝毫不曾阻拦,南道不是包庇么?”
大諲撰更加无语,与契丹相比,渤海国军队的战斗力就实在有些不堪了,唯一比契丹强一些的,是渤海国人口相对较多,能够征用的兵力也较多而已。
他知道这是李弘益要来讨好处的,于是一咬牙:“小国不敢,愿乞上国退兵,小王愿亲领军队,围剿耶律阿保机,必将契丹狗贼的人头送上。”见到李弘益依旧不答应,他一发狠:“此次上国大军远道而来,小国愿意提供军饷粮草,犒劳天兵!”
李弘益回头看了高行周一眼,高行周上前一步,递上了一张纸,然后退了回来。渤海国虽然有自己的文字,但依旧是中原汉语、汉字为主,大諲撰一口幽州方言说得很溜。
他接过一看,脑袋顿时嗡嗡作响,这就是李弘益提出来的条件:第一,献粮草、皮革、绢布、东珠、金银等折合军费一千五百万贯,赔偿朝廷损失;第二,遣质子入长安接受朝廷封赏;第三,渤海国改扶余道,设渤海都督府,由国主出任;第四,为补偿损失,提供原契丹之地、现饶乐、松漠两郡奴仆男丁四万。其余大小条件,不下十余条。
大諲撰仔细看过一遍,发现这是一个丧权辱国的条约,本欲断然拒绝,但是看到周围虎视眈眈的唐军将士,想到还在被包围之中的长岭府守军,苦苦哀求:“元帅,能否商讨一二?”
李弘益笑了起来,大諲撰的态度,表明他已经服软了,于是说:“有道,快扶国主起来,大帐内歇息再说。”王贞白跳下马来,温和地将大諲撰搀扶了起来,说:“国主,有些条件,咱们可以慢慢谈。”
乾兴九年六月,渤海国与大唐双方达成协议,渤海尊大唐为主国,遣王世子大光显入长安,并遣使者三百人入中原求学,大諲撰接受大唐朝廷的封赏,出任扶余道观察使、渤海都督府大都督,对外一切文书,皆称“有唐渤海国”,真正成为了大唐藩属。
实际上渤海国汉学昌盛,也曾经派遣唐使入大唐求学,甚至有数十名学子登宾贡科,出仕大唐。而且当年温庭筠曾写《送渤海王子归本国》,称赞渤海与大唐“车书本一家”,而这位王子,就是大諲撰的伯父大虔晃。
大諲撰送来粮草六万余石、各式皮革三千张、珍珠数十斛、金银十余车,然后李弘益终于下令,将肆虐了两府之地的室韦骑兵召了回来。而李存勖也不再拖拖拉拉,在渤海国兵的配合下,于铁利府将耶律阿保机并其余部尽数剿杀。
然后李弘益派出了颇超乞光,在大諲撰派出的渤海国军的指引协助下,向北方的黑水靺鞨部杀去。李弘益提出要渤海国补充契丹故地人口,大諲撰自然舍不得本国百姓,于是祸水北引,反正黑水靺鞨虽然同属靺鞨,却不受渤海国管辖。
此时的朝鲜半岛,自当年大唐联合新罗灭高句丽,又灭百济,半岛便新罗国独大。但此时的新罗国主是真圣女王,女主当权,引发国内不满,于是叛乱四起,其中尤其以赤裤军的农民起义最为浩大。
其中新罗宪安王之庶子弓裔杀农民军领袖梁吉,在昭宗皇帝被朱温挟持至洛阳那一年,于松岳城建国,国号高句丽,又改名摩震,现在的国名叫泰封。而新罗军官、投降赤裤军的甄萱,则在此前一年于完山州建国,国号百济。一时之间,小小的半岛之上,再次形成了三国鼎立之势。
弓裔与新罗、甄萱彼此相互争斗,实际上最大的敌人就是甄萱。他见南下无望,于是妄图恢复曾经的高句丽疆域,恰逢中原内乱,于是引兵北犯,欲侵略渤海国。
哪知此时契丹的势力已经扩张到了鸭渌水南萨水旁的平壤城,弓裔自然是打不过的,于是依靠朝鲜半岛北部多山的地形严防契丹来攻。
去年朝廷大军平契丹,耶律阿保机压力甚大,于是调其弟、驻守平壤的耶律安端领兵北上支援。弓裔一听平壤空虚,立刻引兵占据,并将战线推进至鸭渌水。
契丹既平,渤海又降,李存勖还觉得不满足,于是向李弘益进言攻朝鲜半岛。李弘益还记得当年第一次进长安,与温宪、郑谷等人酒楼小聚,遇到了那帮学新罗花郎的长安纨绔,于是说:“晋王勿急,既然大军齐至,便要一次平定。再等半年不迟!”
乾兴九年九月,东海、北海两支水师齐聚蓬莱郡,而曹用行也坐着南海水师的大船,抵达了蓬莱。
十年三月,李存勖引大军渡过鸭渌水,与弓裔战与平壤城下。曹用行则引北海、东海两大水师,突然出现在了甄萱所占据的熊州,并逆熊津水而上,攻击熊津城。
新罗国主金峣,也出兵攻百济之后,二百多年后,新罗再度与大唐联手,对付新的百济和高句丽。